第32章 Chapter32
Chapter 32
錢司機陡然一愣,眼睜睜見那年輕男人揪住了項尋衣襟,他剛要擡腳上前,卻見項尋握拳照着那男人側臉就是毫不留情的狠狠一拳。
那一下力道絕對不輕,男人吃疼間自然而然松開了項尋衣襟,錢司機看傻了眼,從未見過項尋這般,因為距離的緣故,他聽不清項尋都跟那男人說了什麽,卻也不敢再多看,忙側過身去,他可不想目睹老板的私事,尤其這私事看樣子還不是什麽好事。
錢司機等了一會兒,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而後是開車門的聲音,他忙循聲去看,見項尋面色不善地坐進車後座,他趕緊打開駕駛位的車門坐進去,把車開出去的同時小心翼翼詢問項尋:“項總,現在去機場?”
項尋不冷不熱地發了個“嗯”字音,錢司機從後視鏡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恢複了些,卻仍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不再多言。
到機場時,顧秘書、歐陽坤、湯雯菲已經到齊,項尋目光從湯雯菲身上一瞥而過,最後落在顧秘書臉上,顧秘書忙把機票交給項尋,湯雯菲心裏卻是咯噔一下,她跟着歐陽坤喊了項尋一聲“項總”,項尋卻沒擡眼再看她,甚至不予回應,旁若無人地跟顧秘書說起了有關這次出差的一些簡單事宜。
很快便到了開學日,項尋不在,童敏年只好一個人送童婳去學校,路上童婳感到忐忑,雖然在豪宅住了一段時間,可她終究出生自窮鄉僻壤,她害怕自己跟大城市裏的同學處不好關系。
童敏年多少了解她的心态,由此處想到自己剛念大學的光景,想到呂琴和郭雅瓊的熱情,她有兩個好脾氣的室友,三人相處愉悅,她跟郭雅瓊更是投機,如果不是因為許家陽,她和郭雅瓊或許會成為一輩子的摯友,不過事實證明,對郭雅瓊來說,友誼在愛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想,自己看人的眼光是真不行,人心多變,最是難以捉摸,她看人最準的一次大概就是料定項尋會寵她。其實她曾經也想過,也許項尋一心一意對她,并非是因為她有多值得他愛,更多原因是他性格使然,他就是這樣的性子,太偏執太死心眼,太跟自己過不去,喜歡上一個人就認定了她,懶得再去看其他女人一眼,感情一經扯動便注定用情至深。
被項尋喜歡上的女人無疑是幸運的,因此她成了這世上獨一無二的一個,是第一個享受他感情的人,也是最後一個,他怎麽就偏偏看上了她,還是在許家陽之後。如果項尋比許家陽早一步喜歡她,早一步追求表白,她絕對淪陷,項尋那樣的男人,很少有女人不會淪陷,這一點她不否認,時機不對,僅此而已。
開導了童婳幾句,童敏年帶她去報道,一套手續走下來還算順利,下午班主任要給一年級生開小會,組織發放書籍,童敏年跟童婳約好下午四點來接她,童婳乖巧點頭,童敏年走後,班主任先為學生安排了座位,童婳的同桌是個姓白的胖女孩,叫白芸,人如其名,皮膚很白,白芸把自己的零食分給童婳,童婳禮貌給她說謝謝,她笑眯眯:“今天送你來的是你媽媽還是你姐姐啊?”
童婳一愣,白芸又道:“她好漂亮,比電視裏的人還好看。”
猶豫片刻,童婳紅着臉開口:“是我媽媽。”
項尋出差已有三天,期間未曾打過一通電話回來,童敏年為此感到十分不舒服,白天送完童婳去學校,自己端着咖啡坐在偏廳沙發上看電視,時不時瞥一眼玻璃茶幾上的手機屏幕。
她有些心不在焉,喝了兩口咖啡就突然沒了興致,把咖啡杯放回茶幾,吳嫂從廚房出來看到她咖啡還沒喝完,這會兒應該冷透了,問她:“咖啡要不要重新幫你煮一杯?”
童敏年搖搖頭:“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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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嫂沒再多說,突然手機響,童敏年心髒突地跳了下,循聲看去,視線落在手機屏幕,并非項尋,是串沒有姓名的數字,那串數字她并不陌生,知道是許家陽的號碼,她沒接,盯着手機屏幕發了會兒呆,直到鈴聲作罷。
幾分鐘後,手機又響起,進來一條短信,童敏年頓了頓才伸手去拿手機,點開新短信,許家陽發來的,只有九個字:項尋說的真不是真的?
看到項尋的名字,童敏年腦袋空了一會兒,有些念頭冒出來,她不由皺了眉,正想着,許家陽電話又打來,這次她接通将手機放去耳邊,輕輕一個字:“喂。”
那邊沒說話,幾秒鐘的停頓後才有聲音傳來,許家陽的聲音十分低沉:“我們見一面。”
童敏年沒答應也沒拒絕,只問:“項尋找過你?”
許家陽沒回話,只重複了遍:“我們見一面,見面再說。”
童敏年加重語氣再次問他:“項尋是不是找過你?”
又是一段沉默,半分多鐘後,許家陽先妥協,“嗯”了聲,說:“他前幾天來了一趟醫院。”
“他去醫院了?”童敏年不覺得項尋去醫院是去專程探望許母,問:“他去醫院幹什麽?”
“說了些話。”許家陽道,語氣越發地沉,似在猶豫,最後還是說出口,“有關你的。”
童敏年心髒莫名其妙收緊了些,問:“他說我什麽了?”
許家陽不作答。
對方的沉默令童敏年有些不悅,追問道:“項尋到底說什麽了?”
許家陽這才開口,卻不是回答她的問題,抛給她一個疑問句:“年年,當初你跟我離婚,是為了替我還債,還是純粹因為不想跟着我一起受苦?”
童敏年聞言怔然,後背突然有些熱,這突如其來的熱量令她感到不适,沒回話,也沒再問他什麽,許家陽這一句已經給了她答案,項尋去醫院跟許家陽說的話,她想她已經知道。
沒聽到聲音,許家陽換了方式又問了她一遍:“項尋跟媽說,你會嫁給他不是因為想幫我還債,你不想被我牽累,不願意跟着我受苦......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童敏年後背的熱量開始蔓延,燒到她耳根,她感到窘迫,像是小心翼翼隐藏的缺陷被人發現并在大庭廣衆公然指出并加以譴責,她連喉嚨都幹澀起來:“你媽媽知道了?”
她的話無疑是種默認,許家陽心沉下去,這通電話他想了幾天才終于撥出,他盼望着她能給他一個解釋,又害怕項尋所說才是事實,這個事實醜陋而不堪,他不願意去正視,也不相信童敏年是那樣的人,他知道她有點小自私,卻不認為她會自私到項尋所說的地步,他不相信童敏年對他的感情膚淺到不堪一擊,不相信他跟她之前的那段婚姻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世俗關系,他期盼着童敏年能告訴他項尋所說并非為真,她當時的想法和心理變化只有她本人最清楚,也許她的初衷是為了替他還債,項尋在醫院說的那番話只是她給項尋的一種迷惑,迷惑項尋去幫助他,他才是她愛的那個人,是她願意犧牲自己的愛情和婚姻去守護的那個人......
許家陽感到失望,失望又漸漸演變成一種憤怒,被背叛、被欺騙的憤怒,他安靜了許久才重新開口,強壓着胸腔裏的悶火說道:“嫁給項尋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你說,我只相信你說的。”
他這句話弱态盡顯,他給了她一個臺階,只要她說的,他都信,可童敏年卻不出聲,兩人陷入膠着的沉默裏,許家陽手都握成了拳。
他接受不了她當初的離開只是純粹為了金錢,接受不了自己朝思暮想多年的女人如此俗不可耐,他花了一千多個日夜去說服自己不要在意心裏的那抹月光已被項尋染指,他告訴自己,他愛的那個女人對他用情至深,為了他寧願委身于一個她不愛的人,他拼命奮鬥、不斷成長為更強大的自己,為了一雪前恥,為了奪回他所愛之人......可現在,她卻親手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他失望透頂,而她沉默的時間越長,他的失望便越深,憤怒也跟着水漲船高,下颚線繃緊,許家陽幾乎咬牙切齒:“童敏年!”
三個字,她的名字,他聲音像壓在喉嚨裏,有滿腔的憤怒,童敏年臉上血色褪去,蒼白起來,一時間說不出話,就在許家陽以為她要沉默到底的時候,她忽而冷笑一聲:“怎麽?難道所有人都要圍着你轉才好?我為什麽就不能為了我自己?”
她字字帶刺,刻薄得像是一個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人,許家陽怒火中燒,他幾乎沒對童敏年說過什麽狠話,此時也不知道如何應對這一局面,只覺一腔火氣無處宣洩,童敏年不比他好多少,她在他面前留下的最後一點美好的泡沫被戳毀,她惱羞成怒,把羞憤化成硬刺對準他人,以保護自己可憐的自尊,出言譏諷道:“許家陽,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你要自取其辱,誰也攔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