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43
Chapter 43
項尋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公司處理蔣秘書遞交上來的一摞文件,聽到童敏年在警局的消息,一下子焦了心,忙丢下手頭事務開車往派出所去。
派出所裏,童敏年模樣憔悴,甚至有些落魄,坐在她旁邊的童婳也是一副驚魂甫定的形狀,項尋過來見到後,忙快步上前,喊了聲“年年”,童敏年聞言扭頭看向他,項尋走去她身邊,同時伸手過去牽住她,急問:“出什麽事了?你怎麽樣?”
童敏年虛弱地搖了搖頭:“我沒事。”
項尋懸着的心這才稍微放下來一些,童敏年話音剛落,一道粗犷男聲緊接着響起:“她是沒事,我有事!”
項尋聞言看過去,說話的是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又壯又白,一身肥肉縱橫生長,他沒理會,只又看向管事的警察,警察便開始說明情況,根據路人和一米八壯男以及其女友口述,警方整理出童敏年怒砸壯男手機的緣由是童敏年怕被人擄走,只是童敏年和童婳被帶來警局後卻一言不發,壯男要求賠償手機錢,童敏年也不理會,只報了一串手機號,說是她丈夫,警方這才給項尋打了那通電話。
項尋聽了警察所說,一顆心頓了下,瞬地心疼童敏年,又對先前發生的事感到憤怒,握住童敏年的手,将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又冷眼望向一米八幾壯男,冷諷一句:“看到女人有危險,你想到的不是救人,是拿手機拍視頻?你是不是男人?”
一米八幾壯男聽後又是怒又是羞,說:“我怎麽知道那些是什麽人?我還以為是她丈夫!”
項尋不願跟這種人多啰嗦,也知道童敏年不會想在這裏待下去,看到童敏年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心裏疼惜又郁憤,賠了手機錢就帶着童敏年和童婳出了派出所。
開車回去的路上,項尋擔心童敏年的狀況,童敏年一直想着自己當年被拐賣的事,說實話,關于被拐賣的記憶她已經所剩無幾,記得最清楚最深刻的是在童家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生活,可先前差點被擄,她心裏的恐懼一股腦全湧上來,萦在她心尖上繞着纏着,她感到疲憊,甚至沒有力氣心思去跟項尋說什麽。
項尋知道童敏年心情低落,問了她一遍事情的經過,見她不願開口,他便也不再打擾她,沒有再問,到了家中,項尋讓吳嫂給童敏年和童婳煮點清粥,童敏年沒多說,被項尋帶到一遍的沙發處休息,童婳也跟着過去坐在一邊,臉色亦不多好,項尋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們是怎麽碰到那些人的?”
童婳當然知道項尋指的是哪些人,只是有些怵他,她怕項尋遷怒,畢竟是因為她才起了那件事,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暫作懵傻,說:“哪些人?”
項尋神色微斂:“差點擄走你們的那兩個。”
童婳逃不過,望向童敏年求助,可惜童敏年分`身無暇,神思胡亂游走,全然沒注意項尋和童婳的動靜情況,童婳見童敏年看也沒看她,心冷下來些,只好收回了視線,卻不敢看項尋,低下了頭,小聲嗫嚅道:“我……想去找發卡……然後……然後……”
“然後怎麽?”項尋耐着性子問。
童婳依舊吞吞吐吐,殊不知她擠牙膏似的說法确實對項尋耐心的挑戰,尤其這件事還有關童敏年,他更是火氣大,能對童敏年細聲柔語體貼溫柔,卻做不到給童婳相同的待遇,平常念在童敏年的份上,他對童婳算是溫和,此刻卻因對童敏年的擔憂關切而失了風度,見童婳支吾,皺了眉:“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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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低沉十分,童婳後背瞬地熱起,緊張地捏握着手,說:“然後遇到一個叔叔,要拉我走,後來……”她愈發害怕,不想再繼續說下去,卻又看項尋臉色并不多好,終究不敢再有所停頓,道:“後來姑姑過來找我,那個人的朋友就要把姑姑也拉走。”
她頭低得更深,幾乎埋下去,心裏十分羞頓,局促不安、緊張,項尋又問道:“你們去商場買衣服?”
童婳搖搖頭,後面的話卻不敢說了,本來童敏年就不願意出去,是她硬求着,後來出事又是因為她亂跑,她害怕項尋怪她指責她,又不敢撒謊,只好紅着一張臉小聲地說了下事情的經過。
項尋本就因為童敏年差點被擄的事心疼,聽說童敏年是因為找童婳才險些遇害,心裏已是怪怨童婳亂跑,現在又聽見兩人出去的原因是童婳要出去買發卡,他更是沒有了好臉色,雖不至于正面對童婳發火,但說話的語氣卻還是不免重了幾分,道:“以後別亂跑,出了事誰負責?”
他聲音又沉又嚴厲,童婳本就怕他,此刻更是吓得鼻酸,項尋的話聽在她耳裏分明就是斥責。童敏年緩回了些神,正好吳嫂從廚房出來,說粥要煮一會兒,問他們要不要先看着電視等,童敏年沒有先回吳嫂的話,而是先把童婳拉到了面前,跟項尋說:“她一個小孩子懂什麽?你說話語氣別那麽重。”
童婳正羞憤難當,內裏情緒複雜又詭異,聽童敏年軟聲軟語地為她說話,她心裏非但沒有好受一點,反而更是惱火得厲害,她先前朝她求助的時候,她看也不看她一眼,現在項尋罵完了她,她倒來說好話了!童婳越想越不對味,這些時日以來積攢起來的不滿達到了一個頂峰,不管是白芸還是項尋,或者是吳嫂,對她好都是因為童敏年,她成了童敏年的附屬品,這點令她不由遷怒到童敏年身上,此刻無疑是一個契機,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委屈和恥辱一起往她心上鑽,眼眶紅起來,她汲着鼻子一把推開童敏年:“不用你裝什麽好人!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童敏年一愣,沒想到童婳會突然爆發,更沒想到她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尤其吳嫂還在場,她下不了臺,頓失顏面,始料未及之下竟一句話都說不出,懵在了當場,項尋率先發了火,沖童婳怒道:“你說的是什麽話?你姑姑白疼你了?”
“她怎麽疼我了?”童婳想吼着一句,面對項尋卻不敢頂撞,急得眼淚水掉得更快,項尋沉着一張臉:“跟你姑姑道歉!”
童婳自尊心強得厲害,當然不肯當場就跟童敏年道歉,更何況她心裏着實委屈得很,她并不認為童敏年疼她,她只覺得童敏年對她就像對待一條寵物狗,高興的時候逗着玩兩下,卻從來不會真正放進心裏。
項尋看童婳杵在童敏年面前不肯吭聲,又見童敏年眉眼裏都是低落,不打算非逼着童婳現在就道歉,那樣弄不好反倒會教童敏年更加難堪,扭頭對站在沙發後面的吳嫂說道:“你先帶童婳上樓休息。”
吳嫂剛把粥煮上,只是出來跟他們說一聲粥要等段時間才能煮好,沒想到竟遇上這一茬,也是愣在了當場不知是走是留,現在聽項尋喊她帶童婳回房,她便正好省了尴尬,忙拽着童婳去了二樓。
等吳嫂和童婳沒了人影,項尋這才開口柔聲問童敏年:“傷心了?”
童敏年沒答,也沒看他,說不傷心是假的,她當然傷心,先是郭雅瓊,後是呂琴,現在又是童婳,她自問對這三人沒做過什麽壞事,可她們卻通通不喜歡她,一個個地來傷害她。是她做人太過失敗。她想着想着就鼻酸,不想讓項尋看到她哭,上次看電影已在他面前哭過一回,距離今天時間不長,她不想又在他面前掉眼淚,便說累了想先洗澡,項尋跟她一起回了卧室,童敏年進去洗手間,項尋也要跟着去,童敏年說什麽也不讓,項尋只好作罷。
一個人去了洗手間,童敏年反鎖上門,沒洗澡,先站着發了一會兒呆,她想了一些事,不覺想得更多,想四歲時坐在家裏院子門口等媽媽回來的情形,想小時候在童家的事,想高三畢業那年夏天剛從北家村逃到大城市的事,想那時的苦,想許家陽、許母、郭雅瓊、呂琴、童婳,這些人一一離她而去。越想越心酸。
童敏年眼睛濕潤,淚水把視線模糊住,她伸手揩了把,慢慢又有新淚出來,自己傷心了許久,總算暫時收住心神,洗漱完出去,見項尋正坐在小沙發上用筆記本電腦處理事務,看她洗完出來,項尋收好筆記本放去一邊,走到她面前就攬住了她腰身,問:“好點沒?”
童敏年在洗手間哭過,眼睛有異樣,便不願正視他,項尋看她回避他目光,愈發注意她雙眼,見她眼裏濕紅,明顯是哭過一場,他心猛地一揪,伸手過去,拇指指腹在她眼下輕輕擦了擦,低着頭,聲音卻更是輕緩下來:“哭了?”
童敏年不肯承認:“沒哭。”
他不戳穿她,心疼得緊:“跟我說說?”
他語氣太溫柔太體貼,把童敏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水又給勾了出來。
她靠在他懷裏:“項尋,我不開心。”
項尋抱住她哄:“說出來就好了。”
童敏年抽噎:“為什麽她們一個兩個都要這麽對我?”
項尋伸手替她擦眼淚:“因為嫉妒你有人疼。”
童敏年淚眼看他:“不就只有你一個疼我麽?”
項尋笑笑:“我一個,抵得過旁人十個八個。”
童敏年嗔他:“又自戀。”
項尋吻掉她新落下的眼淚:“別哭了。她們要作死,以後有她們哭的,你怎麽倒替她們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