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
蘇臨熙的身影消散在了陽光之下。
“陸小肆？陸小肆？”
莫懷清看陸小肆一副呆呆愣愣被什麽東西魇住了的模樣站在籬笆旁，手還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勢。莫懷清眉頭皺緊，他手指微動，掐了個清心訣。
陸小肆的腦中不斷地重複着剛才的那幕，回憶着與蘇臨熙的對話。
這個蘇臨熙，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為什麽……他碰不到他？
什麽叫只有他才能看到他？
他和蘇臨熙，到底有着什麽樣的深刻因果牽連？
陸小肆感覺到有些暈，太陽的光芒在眼前晃，他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脖頸上驟然一涼，那涼穿透皮膚直達骨髓，陸小肆一個哆嗦，伸着的手立刻收回來下意識地捂住脖頸，按住的地方溫溫熱熱，但大腦被冰得回到現實，眩暈的感覺逐漸消失，他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氣，眼神清明起來。
他擡起頭，對上了莫懷清帶着些關心的目光。
“你到底怎麽了？你看見了什麽？”
陸小肆閉了閉眼，心砰砰地有力跳動着。
他深呼吸了幾下平複狂跳的心髒，整理一下思緒，然後指了指籬笆尖，問莫懷清：“這裏，莫師兄能感受到什麽嗎？”
莫懷清狐疑地用靈力纏繞上陸小肆指的地方，接着搖了搖頭，那籬笆尖光潔尖銳，上面除了屬于冬天的冰雪嚴寒，沒有任何其他的氣息。
Advertisement
“那個人又出現了，那個之前我見過的紅衣人，”陸小肆說道，他聲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語，又是像在說給莫懷清聽，“他……他剛才握住了這裏。他說他叫蘇臨熙。”
莫懷清聞言神色嚴肅起來。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知道陸小肆并不是一個會随意開玩笑吓唬人的孩子，所以之前陸小肆說看到紅衣人，他也沒有歸于是陸小肆要騙他，頂多可能是這孩子出現的幻覺。
可是現在，陸小肆又說看到了這個人，而且還準确地說出了這個人的名字，陸小肆的反應也并不像是單純地看到了幻覺。
但是，不論是剛才的靈力襲擊還是靈力探查，莫懷清都沒有在這裏找到陌生的氣息。
“那個人什麽模樣？”
什麽模樣？
陸小肆在大腦中描摹蘇臨熙的樣貌，然後描繪給莫懷清聽。
莫懷清仍然搖了搖頭：“這人的樣貌如此出色，又能繞過陣法來到這裏而不被人察覺，那他的修為必然是大乘之上。可仙界修為最高之人非仙尊莫屬，修真界仙道第一人的名號可不是虛名。仙尊親手布下的陣法，哪怕是宗主來了，都不會這樣毫無動靜。”
陸小肆有些困惑：“師父……布下的陣法？”
莫懷清有些猶豫，但還是繼續說道：“你現在是仙尊的弟子，那我覺得這件事你也應該知道。仙尊因為四十年前在正陽峰上發現的帶有魔尊信印的靈信殘頁而被污蔑和魔修勾結，導致仙尊不得不入輪回道到人間渡極惡劫自證清白。所以仙尊在十年前成功渡劫歸來後，第一時間就在這裏布下了一些陣法，以防有外人闖入。”
聽到師父去渡劫，陸小肆緊張起來：“那，陷害師父的人找到了嗎？”
“沒有，”莫懷清嚴肅道，“昨天我沒把你的話當回事是我的不對，今天我會把這件事告訴仙尊，讓仙尊做定奪。”
告訴……師父嗎？
“但是，這樣的話，”陸小肆又有些糾結，“會不會給師父添麻煩？”
“不，這都是為了防止舊事重演，”莫懷清擡了擡下巴，“而且，你要記住，将來去鴻辰峰修大課的時候，不要結交什麽亂七八糟的朋友，更不要把他們帶到正陽峰。”
陸小肆聞言一愣：“鴻辰峰？上大課？”
他知道鴻辰峰是太微仙宗的主峰，仙宗宗主就在那裏，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也要去鴻辰峰？
他以為自己會一直在正陽峰修行，就像師父給他竹簡那樣，學完了一部分後會有新的一部分給他。
去鴻辰峰的話……會學什麽呢？
提到這個，莫懷清也有點不解：“雖然不知道仙尊為什麽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讓你……”
他頓了頓，看了眼陸小肆，并沒有把話說完，轉而說道：“不過，按照仙宗的規定，每個入門弟子都要去鴻辰峰修大課的，不論是內門弟子、外門弟子還是雜役弟子。”
因為莫懷清這話轉得太生硬，讓陸小肆根本無法忽略。
師父沒有讓他什麽？
陸小肆突然想起來剛才蘇臨熙對他說的——師徒文牒。
他一直沒有去鴻辰峰修大課，是因為……那個什麽師徒文牒嗎？
陸小肆知道自己不應該對師父有所懷疑，但是他還是很害怕實際上師父并沒有那麽想要收自己當徒弟，或者說……師父後悔收他當徒弟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問莫懷清：“莫師兄……我……現在真的算師父的徒弟嗎？”
莫懷清聽這話一頓，有些惱怒道：“仙尊那麽多人面前收你為徒，現在又給你他曾經用過的、做過注解的竹簡，已經算手把手教你了，這還不算徒弟？怎樣才算？”
陸小肆看莫懷清有些生氣，把關于師徒文牒的疑問咽了下去。
“好了，你不要想亂七八糟的了，”莫懷清從懷裏拿出一個木牌遞給他，“我來找你是為的這件事。你讓我找的那個人找到了。”
陸小肆雙手接過木牌，這木牌和之前陸家生給他的那個很像，只不過原來寫着“陸家生”名字的地方，現在變成了“陸文離”。
“這個叫陸家生之前确實是在黃靈真人名下，但是他在幾年前因緣巧合救了三合峰主林子歸的女兒林然，林子歸便準備将他收為弟子，不過他修為着實不夠進入三合峰，所以現在還是挂在黃靈真人名下，林子歸為了讓他安心，也為了堵其他人的口，便為他賜名，也給他開了特例，雖然現在還未正式入峰，但弟子配額按照三合峰弟子的等級來。等他修為到了金丹，便會立刻脫離黃靈真人名下成為林子歸的徒弟。”
莫懷清指着他手裏的木牌說道：“之前的那個弟子牌大概是因為他改名失效了，現在這個弟子牌是有效的，只要你注入靈力就能和他聯系上。”
陸小肆沒想到家生哥竟然有如此機緣際遇！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替陸家生高興，就聽莫懷清冷聲道：“我不知道這個陸文離是個什麽秉性的人，但是我希望你記得剛才我說的話，不要帶亂七八糟的人來正陽峰。更何況，這個陸文離，現在還即将拜入林子歸門下。”
陸小肆從莫懷清的話裏知道這個林子歸是三合峰峰主，在他的印象裏，峰主這種地位很高，相當于是一個門派的中流砥柱。
為什麽……莫師兄會直呼其名諱，并且對這個人表現出反感呢？
于是陸小肆問道：“這個林子歸……峰主，他……是有什麽不妥嗎？”
對于陸小肆稱呼林子歸為“峰主”這件事，莫懷清哼了一聲，道：“他的外甥，也就是宗主的兒子，祁頌，就是在你測靈根的時候襲擊你的那個人。”
祁頌？
這又是誰？
距離師徒大會已經過去很久了，測靈根環節在陸小肆的腦海中只留下了師父那光風霁月的身影，和抵在他額頭的溫潤指尖。
“因為師父幫你擋下了！”莫懷清沒忍住伸手戳了下他的腦袋，“不然你以為那陣風是哪裏來的！”
原來那驟起的狂風是這麽形成的嗎！
是師父幫他擋下了攻擊！
是師父保護了他！
陸小肆心裏不知怎麽地有些甜，将師徒文牒的憂慮沖淡不少。
莫懷清看着陸小肆不自主上翹開始傻笑的嘴角，心裏有些羨慕，這被仙道第一人護着的小傻子啊……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行了，”莫懷清不想再看他這憨憨模樣，“今天我一下午都會在正陽峰，如果那個什麽蘇臨熙再來，你搖鈴喚我便是。”
陸小肆回過神，莫懷清已經走到門口，轉身又補充道：“但是你沒事就不要瞎搖鈴了，悶了就自己找地兒玩去！”
“嗯嗯！”陸小肆跑到門口去送莫懷清，“謝謝莫師兄！”
莫師兄……真是個面冷心熱的人，看着莫懷清離去的背影，陸小肆想，莫師兄表現得好像很嫌棄他，但是從帶他上正陽峰的時候，莫師兄就會拿出靈果來給他充饑。
這個地方真的太好了，冬日的太陽曬得陸小肆暖洋洋的。
不論是師父還是師兄，對他都很好。
陸小肆從來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遇到非親非故對自己這麽好的人。
陸小肆下定決心，一定要努力修行，提高自己的修為，這樣才能好好地報答師父和師兄，做一個能獨當一面的修真者，不再懦弱地麻煩他們來保護自己！
只不過……
陸小肆攤開手，那寫着“陸文離”三個字的木牌躺在自己的手中，家生哥現在的師父，好像和師父師兄不和。
可是……家生哥也是他的親人。
陸小肆看了那木牌一會兒，便将它收了起來。
莫師兄說他以後會去鴻辰峰修大課，到時候再聯系家生哥吧。
陸小肆修習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新竹簡，終于在月上中天之時，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放下竹簡，躺在床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原本睡得十分安穩，一直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波動緩慢且堅定地一波又一波沖刷而來，這力量沒有什麽攻擊性，只是它牽動了陸小肆體內的靈力，陸小肆緩緩睜開眼，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這力量……好像有些熟悉？
好像是……師父……是師父？！
陸小肆驟然醒來，他翻身下地，打開門，看到祁九微站在他的小院裏，背對着他，周身若有似無地環繞着銀色的靈力，仿若銀色的月光被他牽引在手中一般。
聽到背後傳來的響聲，祁九微微微側頭，輕聲道：“吵醒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