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密謀

密謀

莫師兄給的回答在陸小肆的預期之內。

一次又一次的事情,讓陸小肆看明白了師父哪怕在修真界再享有盛名,在太微仙宗中再受人尊敬,真到了利益相關的時候,沒有人願意冒着得罪宗主一家的風險給師父支持。

但是這次陸小肆十分平靜,因為師父已經告訴過他,他們就要離開門派了。

明源鎮和梅花村的事在宗門發酵,大家議論紛紛,有說是天道聖子的徒弟求助及時,讓聖子躲過一劫,也有說天道聖子受天道庇護,所以才能讓那些魔修在啓陣前出現問題,最後自食惡果。

總之,這次天道聖子和他的徒弟是實打實的受害者,千回派遭人議論但無人敢定性,而百煉門就沒那麽幸運了,切實的、要陷害靜華仙尊的證據就在那裏,太微仙宗要求百煉門進行門派上下的大清洗,把所有相關的人都交給太微仙宗處置,而百煉門門主則在事發後就已經自盡,百煉門一時群龍無首,被旁枝奪權,向太微仙宗臣服,成為其附屬門派,從此仙道四門只剩三門。

這些都是莫懷清告訴陸小肆的。

這段時間陸小肆忙于習慣築基期的靈力感受,再加上體內的貓妖淫性和祁九微的命令,整整一個月他都只能在正陽峰活動,能獲取外部信息的渠道只有時不時來照看他的莫懷清。

但讓莫懷清意外的是,這次陸小肆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動不動問他“師父去哪了”、“師父什麽時候回來”,而是整個人都淡然地有些憂郁,一開始他以為是陸小肆因為師父的事在擔憂和不平,他還安撫陸小肆,但後來發現好像并不是這麽回事。

誰會憂郁着憂郁着開始面紅耳赤啊?!

這幅思春害羞的模樣怎麽看都不是在為師父擔憂吧!

“對了,”莫懷清看着陸小肆又開始莫名紅了耳朵的模樣,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這次你的任務途中,有遇到什麽人嗎?”

陸小肆傻傻地回了個:“啊?”

莫懷清湊近了,一臉深沉:“比如……有沒有碰到什麽女修?”

女修

陸小肆不知道莫師兄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但是既然師兄問了,他就仔細回憶了一下,想起了錦繡坊的那位熱情地想要招攬陣修的仙子,于是點了點頭。

Advertisement

這就對了,莫懷清看陸小肆點頭後,在心裏感嘆,看來是孩子到了要渡情劫的年紀了。

“小肆,”莫懷清口氣嚴肅起來,“雖然你現在已經到了築基期,但是對于修道的漫漫長路來說,這只是個開始。”

陸小肆眨了下眼,然後點頭。

他知道啊,修道的最高等級是大乘,雖然他修為進階了一個大境界,但是對于越往後越艱難的幾個大境界來說,當然只是個開始。

再說了,他修的道是匡扶天道之道,他早就做好了要為此修行一輩子的準備。

“所以,”莫懷清雙手按住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完全不知道今後還會不會遇到更契合的人,會不會遇到和你的道相同的人,不要過早地确定道侶。”

年輕的弟子春心初萌因此而耽誤修行這種例子莫懷清見過許許多多,雖然沒有明确說影響,但确實根據修真界不成文的規律來說,在等級越低的階段結契的道侶要麽兩人都沉溺于愛戀不斷地為了對方調整自己的道,最終得了愛情卻把道給荒廢了。要麽因為過于堅持自己的道,越修行越發現兩人之道相去甚遠甚至相背而行,最終分道揚镳甚至反目成仇。

所以,對于修真者來說,“情”之一字,謂之為“劫”。

但陸小肆确實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對于莫懷清的勸告,他就之聽懂了三個詞——

“契合”、“同道”,還有“道侶”。

陸小肆知道什麽是“道侶”,就像是宗主和宗主夫人那樣,修道之人因互相喜愛而結下婚契,成為道侶。

也是凡人的話本中描繪的那些讓人面紅耳赤卻又感動不已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神仙眷侶”這樣的故事。

可是這些,和莫師兄問的女修有什麽關系呢?又和他有什麽關系呢?

陸小肆想了下,試探着接莫師兄的話茬:“師兄是想告訴我……如果道相同,就能結為道侶,道不同,就不能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陸小肆的思緒開始擴撒,他和師父的道相同,那是不是……

原本被剛才打斷的關于他這幾日總是經不住貓妖淫性不自主地往師父懷裏蹭的情景又回到了他的腦袋裏。

不行不行不行,陸小肆趕緊把那些旖旎的畫面趕出腦袋。

那是師父!是師父!那些事都是貓妖淫性的後遺症!他必須克服!

然而,看着紅暈又漸漸爬上陸小肆雙頰的莫懷清感覺到了絕望。

陸小肆完了,莫懷清想,他之前怎麽沒看出來,這看起來應該前途無量的孩子,竟然是個戀愛腦!

但莫懷清還想努力拯救一下,他抓了抓陸小肆的肩膀,剛起了個頭:“我想說的是……”

門突然被推開,打斷了莫懷清的話。接着,莫懷清感覺到了一股帶着冷意的壓力,他回過頭,看到一襲白衣的祁九微站在門外,看着他抓着陸小肆肩膀的手開始皺眉。

莫懷清感覺到了一陣冷意,這次他能保證不是錯覺,就像之前的幾次一樣,仙尊的冷殺之氣确實是沖着他來的!

雖然不知道到底哪裏讓仙尊不滿意了,但是莫懷清速度很快地放開陸小肆,然後恭恭敬敬地對祁九微行禮:“仙尊。”

祁九微“嗯”了一聲,他走進來,看着陸小肆,自己的傻徒弟呆呆地看着他,臉和耳朵紅紅的,和他的視線相碰後仿若被驚醒一般,匆匆将頭低下,小聲地喊了一句:“師父。”

祁九微的目光停留在那紅紅的耳朵尖上片刻,然後對莫懷清道:“宗主有些事要交代你,和論道大典有關的,你去趟鴻辰峰吧。”

莫懷清如釋重負,高高興興地領命退下,一時間,屋子裏就只剩下祁九微和滿臉通紅的陸小肆。

陸小肆努力在心中默念清心訣,想要把體內那股燥熱壓下去,可不知道為什麽,如今他已經築基,貓耳貓尾已經能輕松壓制,那貓妖淫性卻怎麽也壓制不住。

尤其是在遇到師父的時候。

自從師父用清魔陣暫時穩定住了他體內的貓妖淫性讓他恢複“正常”後,幾乎有半個月師父都沒出現過,陸小肆只會在偶爾想起師父、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時面紅耳赤。

他以為也就這樣了,但沒想到現在師父驟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那股帶着癢的燥熱又在丹田處蠢蠢欲動。

而莫師兄剛才同他的一番話讓他的腦子更亂了,什麽“同道”、什麽“道侶”之類的詞不斷地在他腦子裏打轉,他在大腦中失控地對自己大吼,那是師父!是師父!不要胡思亂想!

腦袋被用力地揉了一下,陸小肆感覺到自己腰間一緊,下一刻便被攬入了一個清冷的懷抱。

下颌被輕柔地擡起,他被迫迎上了師父柔軟的視線。

瞬間,陸小肆心如擂鼓,以至于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現在幾乎是被師父圈在懷裏。

師父好聽的聲音響起:“剛才莫懷清在和你說什麽呢?”

在師父的懷裏,陸小肆暈暈乎乎地回答道:“道侶。”

祁九微眼睛微眯,眼神漸冷,他把陸小肆攬得更近,出口的話卻十分輕柔:“他為什麽和你說這個呢?”

莫師兄為什麽和他說這個?陸小肆也不知道。

于是他誠實地搖了搖頭,困惑地說道:“莫師兄告訴我,不要太早地确定道侶,因為不能确定和對方的道是否相同。”

原來是這個,祁九微的眉頭稍稍松開:“嗯,他說得對。”

陸小肆也跟着點頭:“嗯,我會好好聽話的。”

祁九微滿意地又摸了摸他的頭發:“這幾天還難受嗎?”

難受?是哪種難受?

陸小肆不敢細想,但他仍然記得不能讓師父擔心,于是他努力忍下從靈根處又開始漸漸泛出的癢意,小小地搖了搖頭:“沒……已經……已經沒事了。”

祁九微看着又開始無意識地往自己懷裏蹭的徒弟,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的手稍稍用力,帶着陸小肆貼到他的胸口,被師父的靈力氣息包圍的陸小肆不自主地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師父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輕拍他的後背,陸小肆突然感覺有些困。

“睡吧,”祁九微把陸小肆完全地抱進懷裏,嘴唇若有似無地蹭着黑發中若隐若現的紅色小耳朵,輕聲道,“師父帶你去解決靈根的問題。”

祁九微話音落下,便感覺到臂彎一沉,自己的小徒弟已經聽話地陷入了黑甜夢鄉。

等陸小肆睡眼惺忪地醒來時,他看着那銀白色的帳頂有一瞬間的怔愣,然後他急忙翻身下地,看着周圍一片素雅而陌生的白色,腦子有些發懵。

這是……什麽地方?

三合峰,藏居閣。

林子歸将手中靈信遞給祁頌,祁頌讀着讀着,神情有些猶豫。

一名美婦擔憂道:“那邊說什麽?”

祁頌将信遞給她,道:“那邊說祁九微為了給他那徒弟治靈根的問題,勢必要有求于妖族,這是個機會。”

“他常年斬妖除魔,”林子歸說道,“和妖族交惡,如果為了他徒弟踏足妖族地盤,也确實是個很好施為的機會。”

“但是……”美婦指着靈信裏的一行字,“他們要《千回百煉圖》的後半部……”

這句話讓祁頌和林子歸沉默了下來。

“因為那個陣法,在《千回百煉圖》的隐頁中,”林子歸語氣中也透着猶豫,“這次千回派的事差點圓不過去,大哥那邊心有餘悸,而這次還要那後半部《千回百煉圖》,恐怕……”

“是啊……”美婦也露出一絲退卻,“你父親剛就梅花村的事大發雷霆,我實在是……”

祁頌也嘆了口氣,他剛想說什麽,神色之間卻有了一絲凝滞。

誰也看不見,在他們認為的密閣之中,一個身着紅衣、赤着腳的人坐在了屋內唯一的一把空椅子上,那紅衣人手腕間的黑白細镯相互碰撞,發出了他們聽不到的脆響。

“不……不行,”祁頌的神情變得執拗起來,“就這樣放棄我不甘心!他祁九微憑什麽……憑什麽……!”

美婦也抓住祁頌的袖子,對林子歸道:“是啊,這次機會這麽好,說不定就能成了呢?頌兒被他一直打壓,如今又要受人非議……我頌兒明明那麽好!”

林子歸閉眼按了按眉心,再睜開眼時,眼中劃過一絲狠決,他咬牙道:“也是,這次事情相當于和他撕破臉了,既然這樣,所幸就做到底!我這就給大哥去信!”

看着三人開始謀劃信中措辭,紅衣人滿意地笑了笑,身形漸漸隐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