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突發
突發
林子歸是祁頌的舅舅，在祁頌還是少宗主的時候，他作為宗主夫人的娘家人，在太微仙宗有着很重的分量。再加上現在陣法一脈林家獨大，他可以說是大乘期陣修之首。
還是少宗主的祁頌曾經對他這個舅舅很是言聽計從，但是現在……
林子歸像一個普通弟子那樣，恭敬地為陸扶光引路到祁頌給他安排的修煉地點，陸扶光看着面前這個陣法缭繞的地方，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個小院。
那會那件事剛剛事發，他被以“保護”之名軟禁起來，但祁敬瀾在入輪回之前給了他自由，如今祁頌閉關，不放心他在外面的行動，便又找來了這樣的一個地方。
“聖子？”林子歸見他頓住腳步，面無表情地提醒，“還請聖子進去。”
陸扶光看着那精致的小院，雙手背後，問道：“林仙尊，這裏的陣法都是您布下的嗎？”
“還請聖子進入，”林子歸沒有回答，而是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宗主要求聖子在這裏修煉，直到宗主出關。”
陸扶光轉身看向他，林子歸的眼神木然，他在心裏微微皺眉。
他和林子歸的交集不多，這次還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和林子歸單獨接觸。
陸扶光以為，祁九微的離開會讓林家一脈在太微仙宗獨大，但他沒想到，祁頌繼承了宗主之位後，林家反而蟄伏起來。
或者說，有些過分安靜了。
就好像之前他們作的妖真的就只是為了揭穿祁九微的身份罷了。
但陸扶光從來沒想過，林子歸會變成這個模樣。
當年在祈祝會上用拂塵攔住自己的、皮笑肉不笑的中年人形象還歷歷在目，怎麽如今就好似……好似……
一個受人控制的牽線木偶一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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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扶光很快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誰能控制的了林子歸這樣的大能仙尊？恐怕就是當年大乘期的老宗主或者祁九微都做不到這一點吧。
但是……
陸扶光看了眼那個小院，這個地方他也不能進，一旦進去，恐怕出來就難了。
祁頌之前說的“天道崩塌”讓他十分在意，他不知道祁頌是從哪裏得出來這樣的想法，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在太微仙宗蹉跎，現在他對外面的情況了解有限，出去也是備受監視，如今祁頌要閉關一段時間，是他最好的逃離機會。
他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進去之前，我需要先到正陽峰收拾一些東西，”陸扶光說道，“林仙尊總不能不給我這個時間吧？”
林子歸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然後他點頭：“好，但是我必須跟着你一起。”
“正陽峰不歡迎外人，”陸扶光冷聲說道，“更何況，我還怕林仙尊跟着我進了正陽峰後，別落下什麽東西，到時候我還得去度極惡劫自證清白。”
這話暗指的就是當年林家為了貪圖祁九微聖子之軀而陷害他讓他渡極惡劫的事。
陸扶光故意說出這樣的話，他以為能激怒林子歸，最起碼現在已經證明祁九微就是方隼，林子歸多少得反駁幾句，這樣陸扶光就有下文繼續對付。
卻不想林子歸依然平靜，他仿佛沒有額外、多餘的情緒一樣，靜靜地說道：“您是真正的天道聖子，不會出現那樣的情況。”
陸扶光一時間沒辦法按照既定想法繼續下去，僵持之際，只聽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
“聖子……聖子……林仙尊？！”
洛書華形色匆匆，林子歸和陸扶光看向他。
洛書華看到林子歸有一瞬間的遲疑，但還是行了個禮：“林仙尊。”
林子歸木然地給他還了禮。
洛書華便上前要去抓陸扶光的手腕：“聖子，凜城那邊出事了。”
林子歸擋住洛書華的手，洛書華一頓，他看向林子歸：“林仙尊？”
“宗主有令，”林子歸緩緩說道，“聖子要在此閉關修煉，不得出宗門。”
“啊？”洛書華一臉懵，“什麽時候的令？”
“剛下的。”
“可是……可是……”洛書華看看林子歸又看看陸扶光，“可是凜城的事，和聖子有關啊！”
林子歸頓住，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好像在艱難地思考着什麽，然後他問道：“什麽事？”
“聖子之前不是去處理凜城妖獸侵擾和華清門謀變的事嗎？”洛書華急急說道，“本來這事兒也就是給華清門一個警告，他們沒動真格的也就算了了，可是華清門的門主在聖子離開後不就久暴斃身亡，華清門還從事發現場找到了純善靈力的痕跡，現在華清門嚷着要仙宗給個說法，讓聖子出面呢！”
華清門本想借着妖獸侵襲仙道不管的名義叛變，誰想到聖子親自來到凜城趕走了妖獸，這下師出無名，再加上太微仙宗着實勢大，于是便轉了态度，暫時按下了那蠢蠢欲動的某變之心。
可沒想到這件事還能有後續。
林子歸眯起眼，問道：“他們人呢？”
“華清門的少門主披麻戴孝地在太微山下鬧呢，”洛書華嘆了口氣，“要不我也不會這麽着急地找過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仙道人心渙散，他們搞這麽一出，簡直就是……”
林子歸又問道：“純善靈力痕跡是怎麽回事？”
“這就不知道了，”洛書華無奈搖頭，“他們說是請來了奇靈門門主做的驗證，證實了老門主過世的地方确實有聖子的純善靈力痕跡。你知道的，聖子因為靈根特殊，他的純善靈力痕跡裏帶着一些貓妖的特質，當時華清門沒有明說這痕跡是誰所留，完全是奇靈門門主有些疑惑為什麽這裏像是有點夾雜着妖修特點卻仍能保持着人修的靈力的痕跡，由此華清門才說是聖子所為。”
當年經歷了論道大典初選和論道大典，再加上那場在新年祈祝時鬧得轟轟烈烈的嫡傳弟子風波，陸扶光的靈根是貓妖內丹所化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了，在之前，有人會質疑這是妖族細作，但是自從他聖子的身份被太微仙宗證實後，這件事在人們的口中已然變成了一段傳奇，變成了交口稱贊“不愧是天道聖子，如此絕境也能逆襲”，于是聖子靈力帶有妖族特質這件事成了陸扶光公開的靈力特征，整個修真界也只有有過他這樣奇遇之人才能有這樣的靈力特性。
陸扶光聽到“奇靈門”三個字，他垂下眼，輕輕嘆了一口氣：“老門主是在何處過世的？”
洛書華回道：“是在凜城華清門的內院。”
“我從未踏足過那裏，”陸扶光說道，“我去進行一下靈力的比對，真相自然就會大白。”
“不行，”林子歸這次反應比較快，“你必須留在這裏，宗主說了，你只能在這裏修煉。”
“林仙尊！”洛書華還沒松口氣就聽林子歸反駁，他着急道，“現在華清門的人就在下面鬧着呢，已經有不少其他門派的弟子和那些散修看着呢，現在外面甚至都在傳太微仙宗和聖子匡扶天道是假，鏟除異己想要稱霸仙道是真！不能這麽放任下去了！”
林子歸的眉頭緊鎖：“讓他們進宗。”
“人家要是願意進我就不會這麽着急來找聖子了，”洛書華指着外面，“他們拒絕進仙宗，說是怕把他們華清門一網打盡徹底清算了！”
“要不這樣，”陸扶光說道，“我近期并沒有什麽閉關的需求，宗主讓我不要出仙宗，也是為了我的安全考量，讓華清門定一地點，由林仙尊先行派人勘察和布置一些防禦陣法，然後我再過去赴約，這件事很好解決，他們帶着他們所謂的我留下的靈力，我本人到場，由其他門派，奇靈門或者風清派或者千回派這樣在一宗四門七派裏的宗門做見證，進行當場的靈力比對，以平息謠言。”
“這樣也行，”洛書華說，“那我是直接去找宗主還是麻煩林仙尊和宗主禀告一下？”
林子歸的目光落在洛書華身上，他猶豫了片刻，道：“宗主在閉關，如你所說，我需要先跟你去看看。”
“那我就先回正陽峰等消息了，”陸扶光說道，“如此，我也正好去收拾一些舊物，為後面來此修煉做準備。”
林子歸看了他半晌，才發出一個“嗯”代表着同意。
陸扶光看着和洛書華離開的林子歸，又看了眼旁邊那布滿陣法的小院，短促地哼笑了一聲，甩袖離開。
幾經陣法輾轉，陸扶光回到了正陽峰上，他站在恣意園的外面，伸手推開了籬笆做的門。
這裏是他在太微仙宗最初的住所，他在這裏學會了引氣入體，也是在這裏和莫師兄解開了誤會，同樣是在這裏，那個男人披星戴月，為他布下防守的大陣，只為了他說的、那個誰也看不見的紅衣男人。
這是陸扶光在太微仙宗度過的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他一時間有些恍然，但很快定了定心神，往那小屋裏走去。
曾經堆滿竹簡的桌子上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灰，陸扶光在桌邊停留片刻，走到了床邊。他翻開床上同樣落了灰的墊子，從底下找出了一套他刻意留在這裏的、屬于凡人的舊衣物，他把舊衣服一層又一層的打開，露出了裏面的一個東西。
那是一只精致的八角小鈴铛。
現在，這只小鈴铛正在微微地、一閃一閃地泛着暖色的光芒。
陸扶光伸出手，看着那鈴铛，又把手伸向自己的脖頸處，勾出來了自己一直藏在衣襟下的東西：一片透明的葉子和中央有一枚金珠的碧色蓮花墜。
他攥着那兩個小墜子，喃喃地叫了一聲——
“師父。”
快跑出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