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舊友

舊友

錦衣衛離開,阮清歌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便聽得外頭的孟簡林道了一句“我進來了”,然後雕花木格雙扇門便“吱呀”一聲被推開,臉色明顯有些陰郁的孟簡林擡腿邁了進來。

遭了,嚴師兄可還在衣櫃裏呢!

阮清歌頓時覺得有些不妙,連忙幹咳了一下,拉住想要繼續往裏走的孟簡林,懇切的道:“夫君可是用膳完了?妾身這便帶茶過去親手為夫君沖泡,夫君可先回去坐下歇息。”

孟簡林頗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想起方才那“親手”做的飯菜的味道,不由得臉色一青,斷然拒絕:“不必了,你叫丫鬟沖便可以了。”

說着他便向內間走去。

阮清歌拉不住他,只好跟着他進了內間,心裏暗暗祈禱,嚴師兄既然是劍宗首席弟子,想來武功應當不錯,千萬莫要被孟簡林告知到……

然而事與願違,孟簡林進了內間,劍眉輕輕一皺,稍微環視了一下,便将目光投到了那豎立在牆邊的衣櫃上。

阮清歌心裏“咯噔”一下提了起來,心知孟簡林定然是已經知曉那衣櫃裏藏了人。

這可如何是好呢?該如何向小侯爺解釋,才能讓他相信自己并非存有二心,最好還能讓嚴師兄順利逃走?

阮清歌心裏還在轉着心思,孟簡林向着那衣櫃走了一步,掃了一眼旁邊的阮清歌那略帶糾結的臉龐,眉毛輕輕擰了起來,沉聲道:“出來吧。”

“吱呀”一聲,衣櫃門被輕輕推開,嚴墨劍推門而出,一出來就看到了孟簡林那略顯陰沉的面容和旁邊透出幾分焦急的阮清歌。

阮清歌生怕孟簡林直接出手與嚴墨劍打起來了,下意識伸手阻攔了一下,開口道:“夫君且聽妾身一言!嚴師兄并非歹人,乃是……”

孟簡林目光凝聚在阮清歌攔在自己面前那伸出的素手上,臉色又陰沉了一些,頗有些咬牙切齒的瞪着她:“你這女人,竟然為了他而攔着我?”

阮清歌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從孟簡林的角度看,自己的妻子在卧房衣櫃裏藏了一個相貌英俊的年輕男人……這比起賊人入侵,更像是紅杏出牆!

這可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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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歌心裏一急:她這些日子好不容易與小侯爺關系和緩了下來,也想着若是能如此與孟簡林共度一生也不賴,若是此刻被孟簡林誤會自己水性楊花,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這裏,她脫口而出:“我與嚴師兄并無私情!”

從出來之後便站在一旁安靜看着的嚴墨劍,聽了這句話,眉毛一挑,忽然笑出聲來。

孟簡林狠狠瞪他一眼:“你笑什麽!”

嚴墨劍彎腰将一直握在手裏的匕首插回綁腿,這才擡起頭來笑着道:“無事,我原本只道子沛與阮師妹夫妻伉俪情深、相敬如賓,卻沒想到原來是歡喜冤家,可讓我大開了眼界。”

咦?

子沛?

阮清歌怔了一下。

若她沒有記錯,似乎自己的夫君孟簡林的字,便是“子沛”來着?

嚴師兄認識孟簡林?

甚至兩人還是可以互稱表字的親密關系?

——那自己這企圖隐瞞嚴師兄藏在衣櫃裏的行為,豈不是、豈不是……

嚴墨劍似乎看出了她所想,促狹的眨眨眼:“阮師妹,若我與子沛并不相識,哪裏敢偷偷摸摸混進平陽侯府的別院裏來躲錦衣衛呢?”

孟簡林在旁邊面色不善的“哼”了一聲,以贊同嚴墨劍的說法。

重生以來頭一次,阮清歌因為羞恥而紅了臉。

誤會說開,阮清歌也不是那等好面子的人,誠懇的向孟簡林道了歉。

孟簡林別扭了一下,還是板着臉接受了阮清歌歉意,并惡狠狠的警告阮清歌,既然已經嫁到了他們平陽侯府,便要謹遵婦道,不可三心二意。

阮清歌最初替嚴墨劍遮掩也不是存了那種心思,不過她看孟簡林似乎是難得抓到她一次小辮子,得意又憤怒,差點要拍着桌子跳起來了,也就沒在這個時候去捋他的虎須,老老實實如同小媳婦一般,端着醒來的肅月泡好的貢茶,悶聲受氣。

孟簡林見阮清歌唯唯諾諾的乖巧模樣,原本因為自家妻子不向着自己的脾氣終于稍稍平複了些,喝着茶也悶不吭聲了。

嚴墨劍見他們倆都消停下來了,才笑着搖搖頭,指了指自己暫且止住血的腿部傷口:“你們兩個打情罵俏完了,也該關照一下我這個孤家寡人了吧?”

“誰和她打情罵俏了!”

孟簡林不滿的拍了拍桌子,看到嚴墨劍腿上那猙獰的傷口,又有些悻悻,昂起下巴對着阮清歌傲慢的一點:“還不快去拿藥!”

阮清歌面上繼續擺着溫和的微笑,心裏稍稍給這位又開始得意忘形的小侯爺記了一筆,轉頭吩咐肅月取了藥囊過來,調配了幾味傷藥給了嚴墨劍。

嚴墨劍謝絕了阮清歌提出的要肅月幫忙包紮的舉動,自己簡單敷藥處理了一下,才笑着道:“青桑谷的醫術果然不凡,我瞧着阮師妹只簡單的配了幾味藥,便能感覺這傷口好了很多了。”

“不過是普通的傷藥罷了,不值一提。”阮清歌謙虛的擺擺手,悄悄看了一眼孟簡林的臉色,開口問道,“不知嚴師兄為何被錦衣衛追捕?”

聽到這個問題,孟簡林也放下了茶碗,眉目凝重,顯然是頗為關注。

“無妨,不過是我去探行宮當年姑母舊址時,遭了些埋伏罷了。”提到這個,嚴墨劍臉上的笑容淡了不少,聲音也變得沉重了一些,“錦繡門想必是已經知曉我的存在了。”

孟簡林皺了皺眉,關切的問:“你身份可有暴露?”

嚴墨劍微微一笑,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臂:“若我身份暴露了,哪裏還有機會藏身到你這裏來?”

說着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了看天色,眉眼之間染上一絲凝重:“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他轉過身,“阮師妹,還請你幫我再調配兩劑可止傷口疼痛、祛除血腥味和藥味的藥劑。”

阮清歌看了看孟簡林,見他微微颔首表示贊同,于是點點頭,也沒有再問下去:“嚴師兄稍等。”

阮清歌自去調配藥劑去了,留兩個男人在內間又商議了一會。不多時,阮清歌便帶着兩劑藥粉回來,交到了嚴墨劍手裏:

“這一包內服,可讓嚴師兄徹底忽視身上創口的疼痛,只是這樣一來,傷口恢複會減緩許多;若傷口撕裂惡化,嚴師兄也會毫無知覺,務必慎重;

“這一包加在香爐中少許,點燃熏體片刻,便可完全遮掩血腥味與藥材味,且自身亦是無味的。”

嚴墨劍接過藥材,點點頭笑道:“多謝阮師妹相助。”說罷與孟簡林點點頭告辭,轉身離去。

孟簡林提前遣開了下人,方便嚴墨劍離開。等到嚴墨劍安全離開了平陽侯府的別院,孟簡林才長出了一口氣,回到卧房來,恰好對上阮清歌頗有些探究的眼神。

孟簡林愣了一下,皺了皺眉:“你看什麽?”

阮清歌細細端詳了一把孟簡林的神情,微微笑道:“妾身只是有些好奇,夫君是如何結識嚴師兄的?”

孟簡林坐下來,指了指杯中殘茶,阮清歌上前微笑着替他換了一杯,他才滿意的喝了一口,開口道:“劍宗與氣宗同氣連枝,我與墨劍打小就互相認識了。”

阮清歌怔了一下,頗有些後知後覺:“夫君原來是氣宗弟子?”

難怪小侯爺體內內氣如此渾厚,自己之前倒是有些一葉障目了,內氣渾然、外功不顯,不就是氣宗的特征嗎?

還是自己之前沒想到,孟簡林這未來的平陽侯,竟然會拜在江湖門派之下……若是被天華皇帝知曉,恐怕平陽侯立刻便要失了君心!

難怪孟簡林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武功……

失了君心的後果,阮清歌前世再清楚不過,此時臉色便不覺帶上了一絲同情,放下手中的茶壺,坐在孟簡林身側,輕輕嘆道:“夫君辛苦了。”

孟簡林斜睨了她一眼,才“哼”了一聲繼續喝起茶來。

“只是,嚴師兄為何惹上了錦衣衛?”阮清歌又好奇的問,“嚴師兄的姑母與這醴泉行宮有關嗎?”

孟簡林放下茶杯,眼神又惡狠狠的瞪過來了:“你很關心他?”

“妾身最關心的自然是夫君。”阮清歌看他別扭的樣子,不知為何心裏忽然變得特別甜蜜,仿佛喝了一口苦藥之後在嘴裏塞了個蜜餞一般,笑起來眉眼之間也帶上了甜絲絲的滋味,“只是嚴師兄既然與夫君是舊友,又招惹了陛下身邊的錦衣衛,妾身總要多思慮一些。”

孟簡林“哼”了一聲,斜睨她一眼:“這話說得倒還好聽。墨劍的身世你應當知曉吧?”

阮清歌一怔:“嚴師兄的身世,妾身怎會得知?”

孟簡林仔細看了看她的神情,看她不似作僞,狐疑的問:“你們不是師兄師妹稱呼得親熱麽?難道不知他身世?”

這茬還過不去了。

阮清歌哭笑不得的解釋:“我與嚴師兄不過去年曾在青桑谷內見過一面,何來親熱一說?”

“只見過一面,你倒是記得清楚。”孟簡林不高興的嘟囔了一句,還是不情不願的解釋了一下,“墨劍是數年前被抄家流放的嚴相的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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