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孕
有孕
在行宮的日子其實算不上有趣,但阮清歌在青桑谷時便習慣了安靜,一卷醫書、幾捧藥材,便可以消磨一整天。
尤其是與孟簡林同房後,逗弄孟簡林也成了她的樂趣之一。
秋意漸濃之後,行宮也漸漸涼了下來,天華帝終于決定擺駕回京,一幹官員王侯也跟着轉回了京城。
回到闊別已久的平陽侯府,阮清歌竟然還感到了一絲親切。
這一世,除了青桑谷,自己在平陽侯府住的時間最久啊……
回到久別的平陽侯府,孟簡林也沒有再提出住到其他廂房去;盡管兩人現在依然沒有真正圓房,但是就這樣日日相處,琴瑟和鳴,阮清歌竟然覺得也不錯。
然而,很快就有一事打破了阮清歌的惬意生活。
偏廳內,老侯夫人端坐在主位上,面容有些肅然,輕輕撫摸着手指上的扳指,目光微微有些嚴厲;
阮清歌坐在側位,唇邊挂着溫和而淡然的笑容,神色平靜,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偏廳中央,站着兩個互相攙扶的貌美女子,其中一人滿面淚痕、肚子隆起,以阮清歌的眼光來看,起碼已有七八月身孕。
這女子面容還有些熟悉,一直在用楚楚可憐的目光偷偷看向孟簡林,阮清歌稍加回想,才想起來自己曾在行宮參加完宮宴後,出來撞見孟簡林帶着一群纨绔子弟與幾個戲女站在一處,其中似乎便有她來着。
記得名字似乎是叫做“香蓉”?
攙扶着香蓉的紅衣女子面相陌生,想來應當是香蓉的戲子姐妹。她此刻一臉怒意,看向座上的老侯夫人,語氣尊敬中含着一絲委屈:“夫人,小侯爺始亂終棄,您需得為我這香蓉妹妹做主啊!”
老侯夫人面上淡淡地,無甚喜色,也無甚怒色,只端茶輕輕飲了一口,才慢條斯理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孟簡林:“林兒,你怎麽看?”
雖然那有孕女子的眼光一直凝聚在他身上,但是孟簡林卻幾乎沒有施舍她們一個眼神,看着阮清歌臉上那端莊的笑容,面上隐隐有些不安。
Advertisement
此時被母親點了名,孟簡林才轉過頭去,有些厭惡地看了廳中站着的兩個女子一眼,直言否認:“我從未與她‘亂’過,自然也談不上‘棄’了。”
聽着小侯爺幹脆果斷地否認,香蓉面色一白,眼神更加泫然欲泣,嘴唇輕輕蠕動了兩下,似乎想說些什麽,卻被身旁的紅衣女子搶了先。
那女子臉上怒意更勝,看着孟簡林,眼中放射出濃濃的鄙夷,聲音愈發不客氣:“小侯爺,敢做為何不敢認?香蓉如今腹內已有你的血肉,難道你忍心她母子流落坊間,操持賤役?”
孟簡林終于看了她一眼,只是目光有些冷肅。他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聲音低沉:“爺未曾與她有過半分關系,為何要背這莫名其妙的黑鍋?”
那女子被孟簡林的目光震懾了一番,咬咬牙,又看向了老侯夫人:“夫人,這可是涉及平陽侯府血脈之事的,您難道打算坐視不管嗎?”
老侯夫人一分表情也未動,反倒是輕輕揉了揉額頭,對身旁的雁姑輕輕嘆口氣:“真是老了,坐上這一會子,就開始覺得有些乏了。”
雁姑自然懂老侯夫人的意思,恭敬地道:“縣主不妨回房休息片刻,奴婢為縣主沏些參茶。”
老侯夫人點點頭,看向了阮清歌,臉上浮起一抹慈愛:“清歌,我先回去休息,這邊的事你便代我處理吧——侯府将來也是你當家做主,不妨提前上手熟悉一番。”
阮清歌一愣,連忙站起身,看到老侯夫人眼中的鼓勵和信任,心頭微暖,點頭行禮道:“多謝娘擡愛。”
堂下兩個女子略帶驚愕地看着老侯夫人竟然就這樣撂下她們走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紅衣女子咬咬牙,心中暗恨:不是說平陽侯老侯夫人迫切想要子嗣嗎?阮清歌嫁到侯府也大半年了,肚子毫無動靜,這老侯夫人怎地還如此親近她?
——香蓉大着肚子找上門來,這老侯夫人怎麽也該親自過問一下吧?把香蓉丢給阮清歌,不怕阮清歌心中嫉恨、一屍兩命?
不過此刻老侯夫人已經走遠了,再說什麽也無用。紅衣女子心中心思轉了轉,輕輕扯了扯香蓉的衣袖。
香蓉會意,蒼白的臉上浮現起一抹凄楚,以袖掩面:“世子夫人明鑒,若非香蓉憐愛腹中孩兒,不忍侯府之後流落世俗,也不願來侯府驚擾世子夫人與小侯爺恩愛……”
紅衣女子攬住她肩膀,聲音中也帶上了一絲哽咽:“香蓉妹妹莫要哭了,平陽侯府既然不肯認這個孩兒,那我們也不必說下去了,你我縱然是賣唱女,也自有我們的骨氣,往後便當你瞎眼了吧!我們姐妹齊心,難道還養不大一個孩子?”
兩個人攙扶在一起,眼淚簌簌而下。
阮清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們說完,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輕輕笑了一聲:“我何時說過不認這個孩子?”
這話一出,不光堂下的兩個女子,連一旁的孟簡林都呆愣了一下。
堂下的紅衣女子眼中隐隐含了些敵意,又帶着些探究,看向了阮清歌:“世子夫人此言當真?”
阮清歌淡淡一笑:“自然當真。兩位奔波而來,天色已晚,想來也是乏了,不如就在侯府歇息下,明日我延請太醫,為香蓉姑娘鑒定——若果真是我平陽侯府的血脈,自然不會叫你們母子流落在外。”
香蓉沒想到阮清歌這麽輕易就讓步了,睜大眼睛,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與身旁的紅衣女子對視一眼,抿了下嘴唇,眼中蓄出一層淚花,盈盈半跪行禮:“香蓉多謝世子夫人……”
阮清歌面上神情不變,擺擺手讓肅月帶她們去客房,自己也起身返回了世子別院。
孟簡林跟在她身後,神色頗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看着阮清歌的臉色,幾次欲言又止。
阮清歌側頭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夫君怎麽了?”
孟簡林看她這個看似完美而溫柔的笑容,心裏微微一顫。如今他對阮清歌也算是頗有了解,她現在笑得越是端莊,恐怕心裏就越是不爽利。
猶豫了一下,孟簡林才低聲道:“你可是生氣了?我确實未曾與她發生過什麽……”
阮清歌假意笑道:“妾身自然是相信夫君的。”
——若非相信你未曾與她發生什麽,你以為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說話?
孟簡林聽了神色更加不安,繞到她身前,小心去看她神色:“那你在氣什麽?”
阮清歌心裏确實是有些生氣的。
任憑哪個女人,看到有自稱懷了自家夫君的戲女找上門來,心情都不會好。
盡管知道孟簡林沒有與其他人有染,但是他為了營造自己花心纨绔的形象,四處招蜂引蝶也是事實——否則怎麽會有那麽多女子以為可以仗着姿色勾引平陽侯府小侯爺,直接飛上枝頭變鳳凰?
但是看孟簡林這幅惴惴不安的樣子,阮清歌又覺得有些好笑,心裏積聚起的些許怒氣也消散了不少。
當然,教訓還是要給一些的,讓他輕易就過去了,也不能讓他深刻地明白輕易招惹女人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情。
因此阮清歌故意冷着臉,看着孟簡林垂頭喪氣的樣子,轉頭去處理起那個香蓉的事情來。
孟簡林招惹的人找上門來,其實也說得通。
但是有一點讓阮清歌頗有些奇怪:香蓉理應知曉,孟簡林未曾與她發生過關系的,那她找上門來,不怕被拆穿麽?混亂王侯血脈,這罪過可是能要命的!
想來想去,阮清歌只覺得有兩種可能。
一來麽,有人易容成孟簡林的模樣欺騙了香蓉,叫她誤以為腹內孩子是孟簡林的血脈,這才找上門來;
二來……也許帶着孩子嫁入侯府不是她的目的?
阮清歌眼神微微眯了一下。
方才堂下之時,她冷眼旁觀,這香蓉神色一直頗為哀憐,雙手在隆起的腹部攏着,目光亦是頻頻看向孟簡林,欲語還休,眼角垂淚,不像是另有心思的樣子。
但是另一邊,那個跟香蓉一起來的紅衣女子……
無視還在一旁坐立難安的孟簡林,阮清歌坐在藍寶蟒紋綢墊上,微微颦眉:不知為何,那女子看向她的時候,讓她微微感覺有些熟悉之感。
——自己從前在哪裏見過她麽?
可是思來想去,阮清歌也不記得自己何時見過那個女子。
這時,肅月進來了,對阮清歌和孟簡林行個禮,彙報道:“回禀姑爺、小姐,已經将那二人安置在客房。”
頓了頓,她又道:“那香蓉姑娘想請姑爺過去敘敘舊。”
孟簡林一聽,頓時板起臉,毫不猶豫地道:“爺與她無舊可敘。”
阮清歌雖然知曉孟簡林這半是在讨好自己,還是覺得有些舒坦。她橫了孟簡林一眼,笑了起來:“夫君還是去一趟吧。”
孟簡林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向她。
“夫君不妨聽聽香蓉姑娘若說的‘舊’是從何而來。”
孟簡林一點就透,頓時明白過來,阮清歌是想讓自己去探清楚香蓉敢假稱懷了侯府血脈的底氣。
他心裏頓時有些不舒服:這女人,深更半夜把自己夫君往明顯心懷不軌的人房裏推,竟然一點都不在意嗎!
不過阮清歌含笑的眼神看過來,他還是悻悻地轉身出去了。
阮清歌飲了一杯藥茶,剛想更衣,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肅月出去看過,回來禀報道:“小姐,白日那紅衣女子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