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2
“大巫師,這是您要的最新一批。”醫官雙手奉上,蘇葉讓他多做一些方便攜帶的安胎藥丸,裝在幾個大琉璃瓶內。
蘇葉接過小心收好,有了這個,逃走路上就不擔心了。
“還有這個。”醫官側面瞥了他一眼,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香囊“民間懷孕的女子都愛用這個,可醒神養心抗倦怠疲勞,孕期乏力惡心用它效果翻倍。”
蘇葉眼睛一亮,他确實需要。接過在腰間別好,一股淡淡藥草香味沁入鼻間,低頭扣挂的瞬間,他沒有看到醫官眼底一閃而逝的異樣神色。
送走醫院後,蘇葉渾身舒爽,這兩天尼布甲尼撒沒有過來煩他,他倒是可以安安心心的準備自己的路線,明日就是米底使者進城的時間了,倒時晚間尼布甲尼撒會一展大國風範在宴會廳設宴款待外國使臣。
那是他最好的時機。
“拉沙爾将軍,早。”涅裏格走過來打了個大大哈欠,一大早就被王派過來,他都沒說的安穩。
拉沙爾黑着臉,看見他僵硬的點點頭:“走吧。”
“原本該是大巫師親自迎接,可是關鍵時刻,大巫師身體不适,這就輪到了你我。”涅裏格一面說一面懶懶散散,雙手交叉置于後腦勺,看着初升的朝陽,嘴角上揚“大巫師身體不适,卻是王來告訴我們,拉沙爾你說這不舒服是誰造成的?”
說完,涅裏格眼底冒着金金灑灑,一副全部了然于心的模樣。
“管他誰造成的,大巫師又不是你我可以亵渎的,我們只管賣苦力辦事就行。”拉沙爾沉着臉,他對大巫師的事情可以點沒有興趣。
“你怎麽那麽煞風景,大巫師跟王之間,你怎麽一點點感覺都沒有。”這個反應遲鈍的家夥,氣死他了。
涅列果恨鐵不成鋼。
“唉不對,你脖子上是什麽?”正聊着上司的八卦,涅裏格眼尖的發現同僚脖子上一片斑斑點點的紅,好眼熟,曾經他在大巫師身上一晃而見過。
“沒什麽。”拉沙爾猛然擡手将脖子間的衣領往上拉了拉,頓了下看着同伴“米底使者迎接出錯,小心你我都要被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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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徑直向前走,腳步略顯窘迫。
涅裏格看着他的背影,想想上次分開時拉沙爾的異樣,恍然,什麽時候的事?他居然藏的那麽好,對方是誰?高矮胖瘦,長得如何,涅裏格那點早起的懶惰因子全部跑空,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吃瓜上,王跟大巫師還沒吃完,就趕上另一個熱乎的,啧啧!
最近真的變天了,有趣的事一個接一個來。
“拉沙爾,等等我。”他要上去撬開這個悶棍的嘴。
夏宮一隅。
蘇葉輾轉醒來,渾身酸軟無力,這是什麽時候了?
雙手撐着坐起來,四周看了下不是自己的祭司院房間,這寬敞華麗的裝飾,一股金錢砸面的壕氣,尼布甲尼撒的房間。
思緒漸漸清晰,他是預謀要逃走,今天可是米底王基亞克薩雷斯派遣他的使者入巴比倫的重要日子,只是不知道這個使者會是誰,蘇葉對米底其實有說不清的感情,書上基亞克薩雷斯為了穩固朝政與鄰國巴比倫結為親家,将女兒阿米提斯公主送到巴比倫做時任國王的尼布甲尼撒的王後,就是後來空中花園的女主人。
想到書上看到的那副壯麗瑰麗的世界七大奇跡之一的巨大畫卷,由瀝青與磚塊搭建的四層平臺,二十五米高的柱子支撐着它,在房屋的最頂上便是采用立體造園手法修建的巨大花圃,花圃裏種植各種奇花異草,遠遠看去就像懸浮在空中,故此得名,傳說這座花園擁有特殊的灌溉系統,上千名奴隸不停地推動齒輪轉動保持花園中土壤的濕-潤。
尼布甲尼撒為了博得思鄉心切的公主一笑,不惜耗費巨資打造的神奇花園。
這是一座為了愛而建造的奇跡。
想到這裏蘇葉心中忽然像被人塞了什麽,壓的他喘不上氣,那個花園在日後會因為一個女子的到來而落地生根,可現在這個将要建造花園的男人卻跟他沾上了千絲萬縷的關系,蘇葉嘴裏忽然發起酸來,那個公主按目前來算年齡應該還不大。
他莫名其妙的就渾身難受,看着四周奢華的裝飾恨恨罵了句:狗男人。
思緒拉回,蘇葉擡手撥開被子,下床鞋子不知道去了哪裏,自己怎麽到的這裏他一點都回憶不起來,似乎缺失了什麽,剛站起走了兩步腦袋一沉,身子傾斜對着前方就栽過去,迎面撲到一個寬大的懷抱,蘇葉下意識就雙手抱住對方的腰,站穩擡眼,頭頂一雙棕色的眼眸帶着揶揄:“大巫師這麽迫不及待對本王投懷送抱了嗎?”
蘇葉滿臉黑線,他投懷個屁啊,他是腳底發飄不得已暈倒而已。
“謝王上,臣今日還有要事先告辭了。”蘇葉撫平情緒對着尼布甲尼撒施禮微笑。
剛走了幾步,蘇葉便蹙眉,腳底仿佛被人釘住一般,無法動彈,低頭看去,一根極細的金鏈扣在腳踝處,那鏈條棱角磨平做這鏈子的人似乎害怕傷到佩戴者,在鏈條的镂空處用細紗繞了一圈故而上了腳也感受頗輕。
他孕期本就身體乏力倦怠感強,導致剛開始起床竟沒發現這個金鎖鏈,身後的尼布甲尼撒看着他眼底波瀾不清:“大巫師,喜歡本王送你的禮物嗎?”
蘇葉暗驚,這狗男人居然敢拴他?他腦子是不是有病。
但理智告訴他不能跟尼布甲尼撒硬碰,便軟着姿态不解道:“不知王上何意?今日是迎接使臣之日。”
“大巫師身體抱恙,本王已經安排他人相迎。”尼布甲尼撒嗓音低沉悠揚可聽在蘇葉耳中不斥于扔了一枚炮彈。
尼布甲尼撒不讓他去了?
“本王怕大巫師迎接使臣時出什麽意外,你可是巴比倫最耀眼的瑰寶,思來想去,本王還是決定換別人去做這苦差。”
尼布甲尼撒微微欠身拉起拖在地上的金色細鎖鏈,蘇葉腳下受不住壓力被迫擡起一只腳,身體中心不穩只能踉跄退回去,身體再次跌入對方的懷抱。
蘇葉直覺不妙,尼布甲尼撒是不是覺察到了什麽居然臨時換了人,不對,他半途出現在這裏只怕是早有預謀,難道他知道自己要逃走?
他什麽地方露出馬腳惹他起疑了?
蘇葉後背一陣冷汗。
身體被人隔空抱起像床上靠近,尼布甲尼撒看着他:“昨夜,大巫師可是主動貼着本王,讓我給你涼涼。”
蘇葉努力回應昨晚發生的一切,可沒辦法印象。
“臣不解,是如何到王上這裏的?”身體被人平放在床上,柔軟的羽絨被子墊在身體無比舒服,尤其是腰部瞬間解壓,尼布甲尼撒躬身,雙臂展開置于他頭頂兩側,一片陰影投落在蘇葉的額間罩住他鴉羽般的長睫。
“大巫師真會忘,昨夜不是你主動敲的本王門?”尼布甲尼撒一本正經,隐住眼底的笑,蘇葉這個迷糊他一時半會肯定想不起來,他讓醫官給蘇葉調了一味特殊香包。
那草藥聞久了既有安胎之效又能使孕者聞了産生困倦感,不會傷到寶寶,卻會讓孕夫不知不覺昏睡過去。
蘇葉熟睡之際他将人抱進自己的寝宮,現在眼皮不眨的扯謊,看蘇葉半信半疑迷惘的樣子,他繼續道:“真沒看出來,大巫師對本王這麽執着,嘴上不要行動上卻從來不含糊。”說着他暧昧低頭湊近,蘇葉人整個傻了,尼布甲尼撒說的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且他身體特殊,懷上之後确實不像他想的那麽靜心凝神,難道自己迷糊間真的對他上下其手,惡鬼撲食?
雞皮瞬間爆裂,不知道事情真相時最好小心再小心,蘇葉死命回想昨晚點點滴滴,可就是一點想不起來,都說一孕傻三年,他這才開始就已經傻了?忘性那麽大。
“我昨晚幹了什麽?”蘇葉聲音矮了三截,心髒“噗通”小臉如熟蝦,耳根發-熱,牙關打顫。
尼布甲尼撒見他果真上當,渾身舒展心底遮不住的愉悅往外冒,欺負蘇葉帶來的特殊感覺真是比征服一個城邦還要令他心滿意足,鼻尖貼近鼻尖,呼吸噴灑在白皙的膚上,他可以近距離的看到身下人眼睫顫動無法掩藏的羞赧與不知所措。
“昨晚,你——”蘇葉唇上覆上一層柔軟的玫瑰花瓣,輾轉交融,屬于尼布甲尼撒特有的藍雪花芬香一點不剩的被他吸進身體。
良久,唇上一涼,對方眼底星辰熠熠:“這樣。”
他居然這麽主動?
蘇葉明白過來小臉霎時更紅,自己真是成了LSP了,他看到尼布甲尼撒為什麽忍不住,就跟餓了八百年似的,之前有感覺好歹還能極力克制,昨晚為什麽那麽外放還一點記不住。
“真的?”他又問了一句,不會騙他的吧?
尼布甲尼撒點頭,作勢要上來扯他腰帶向他展示更過分的行為,蘇葉吓得立刻制止,開玩笑,他在忍不住也知道不能日日如此,這孩子才過安全月。
見人被自己逗的差不多了,尼布甲尼撒更加滿意,蘇葉想跑,當他意識到這點後便徹底斷他的後路。
蘇葉很聰明,逃走的一切必須備用品都準備齊全,若不是醫官擔心事發波及自己主動相告,他這次未必可以事先占領主導權。
伸手給蘇葉散亂的紗袍整理好,蘇葉腰間那枚小香包入睡時也随身攜帶,看出來他很愛寶寶,想到這裏尼布甲尼撒心頭劃過一抹道不明的甜,事實上他在知道蘇葉懷了自己的孩子後就無比的甜,說不清,只有自己最能感受那種從未有過的喜悅。
可當他預感到蘇葉背着他要離開,又無端惶然,今日蘇葉必然是趁着酒會離開,他只要堵死這條路,後面他在想走也是走不掉的。
“戴上。”尼布甲尼撒從懷裏掏出一個一枚戒指緩緩烙在蘇葉左手無名指上,蘇葉不解:“這是做什麽?”
“這是滾筒印章戒指,本王找人改良過了。”
尼布甲尼撒面色虔誠,全程佩戴小心翼翼,蘇葉手上仿佛承載了千斤重,這麽滾筒戒指小巧精致做工精良,仔細看去上面是刻畫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坐在椅子上桌子前擺滿食物,另一個頭戴王冠手握權杖,将食物奉到對方面前。
巴比倫崇尚神明,這是國王像神明敬奉,以此明心,可蘇葉瞧着椅子上端坐的男子,着一身祭司院的巫師袍,心中被狠狠震了下,這是畫的他,尼布甲尼撒将他奉做神明尊崇?
身體被人輕輕扶坐起,尼布甲尼撒拿起他的手在戒子處刻下一吻:“從今天起,任命你為本王的專屬祈禱師,每日朝會後祈經誦福,不得延誤。”
這像一枚枷鎖,尼布甲尼撒堂而皇之的将他鎖在身邊,這樣他還怎麽走?
蘇葉身體微微顫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這個男人是不是知道什麽?
可一時間在對方強勢的圈禁攻勢下他只能暫時退敗,腳踝處金屬傳來的細微觸感加之指關節處的隐隐緊致都令他不能順利理清其間發生的一切。
“走吧。”男人聲音都含笑激的蘇葉耳膜發酥。
“這會,阿斯提阿格斯估計已經到了,大巫師也該去随本王去看看,畢竟米底現在國力增強與我們有意交好也是好事一件。”
蘇葉朦朦胧胧随他牽着手向外走,來的是阿斯提阿格斯,基亞克薩雷斯的兒子,是那位空中花園女主人的兄長,蘇葉心中忽然被人刺了下,總預感有什麽要發生。
渾渾噩噩間他被人牽着出門,腦中想着事情他也就沒有留意,尼布甲尼撒宮殿的路上從裏到外全部鋪上了地毯,毛茸茸的踩在上面柔軟極了。
大門口。
阿斯提阿格斯帶着專屬訪問團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城,訪問團後面跟了一頂小轎,透過轎簾隐約可見一穿異域華服的女子端坐在那,身邊跟了一個貼身侍女。
涅裏格跟拉沙爾在一旁迎接。
短暫寒暄客套幾句,使者團便一路西近。
涅裏格走在最後,側顏瞥了一眼轎攆若有所思。
使者團安置在外交北宮暫做休息。
晚間,禦座廳。
涅裏格作為陪同領着米底王子阿斯提阿格斯等人進入宴會大廳。
阿米提斯跟在阿斯提阿格斯身後,一頭金色卷發,雪膚濃眉,襯的她跟芭比娃娃般可愛,年齡尚小她穿着一身藍色束腰長裙正滿臉驚豔的看着大廳裏的種種設施。
“巴比倫的宮殿富麗堂皇,光彩奪目,你看那些立式柱子上雕刻的浮雕配色多美啊,還有那個金頂,流光溢彩,擡眼望去金燦燦的那個雲朵描畫的像真的一樣,兄長你看。”
年輕的公主對一切陌生事物都充滿了新鮮好奇,恨不能親自跑過去将牆壁上那個鑲滿珍珠寶石的畫捧在手裏端詳細看。
“阿米提斯,注意你自己言行,父王走前是怎樣交代你的。”阿斯提阿格斯眼角餘光瞥向她,溫聲提醒。
阿米提斯立刻住了口,走時,父王确實告誡她在巴比倫一定要舉止端莊,尤其是見了那個高位者男子。
“知道了,兄長。”阿米提斯瞬間頹了一半,眼底的光彩也暗淡兩分。
她這次帶着任務而來,雖并非她的主意願,但是為了米底千萬子民她也必須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涅裏格作為迎接大臣将人安排好,走到他面前笑的客氣:“宴會還有一段時間,王在來的路上,您可任意走動觀賞。”
男子溫柔和煦,如沐春風,阿米提斯剛被兄長小聲訓斥過,現在看到對方的笑臉,受傷的心有被小小治愈。
“好的,涅裏格大人。”阿米提斯笑眯眯。
涅裏格随即一怔,接着便聽到阿米提斯輕快的聲音:“你剛才跟兄長說話間自我介紹我在馬車上都聽見了。”
涅裏格揚眉,微微颔首:“公主聰明,臣先告退。”
涅裏格行禮完畢,退開。
屋內豎琴聲悠揚輕曼,風琴與手鼓、喇叭與七弦琴屬于巴比倫特俗民俗的樂器在殿內此起彼伏,交相演奏,樂師們排成隊坐在鋪滿鮮花的紅毯邊上,璀璨的吊燈在仙樂聲中沉淪。
大臣們着正裝紛紛而來,不消片刻,門口忽有侍衛傳報:王上到。
一時間殿內所有人紛紛起身,看向門口。
門口在一陣宮人的簇擁下,身着寶藍色卡拉西裏斯袍服的男人頭戴王冠,手握權杖緩緩步入大殿,俊美剛毅,英氣逼人。随着男人的靠近,那渾身散發的沉穩矜貴氣質令阿米提斯心髒忽然快速跳動,巴比倫的國君。
父王走前說的話印在腦海:讨得他的歡心,締結兩國友誼長存。
巴比倫是個強大的國家,尼布甲尼撒是個不可忽視的帝王。
在他的身邊另外跟着另外一個年輕男子,他的樣貌與傳統的巴比倫人長相相悖,一襲月白色長袍繡着雅致的鵝黃花紋,銀色滾邊袖口與他羊脂玉般的肌/膚交相輝映,腰系玉帶,下面墜着一個小巧的流蘇香包,姿态高雅,清冷淡泊,豔麗絕倫,如春曉之花又似月下妖嬈。
只需一眼便能叫人移不開目光,他與年輕的帝王肩并肩,幾乎是同步而行,只聽一旁有官員小聲交談:“大巫師不是身體抱恙,為何突然莅臨。”
“聽說本來該是大巫師迎接,結果身體突然不适換成了涅裏格将軍。”
“難怪大巫師看着蒼白不少,一定是為了大局忍着不适而來。”
“大巫師為了我巴比倫兢兢業業真是天佑我巴比倫。”
幾人悄咪咪議論看着蘇葉的目光多了幾分敬佩尊崇,尼布甲尼撒從大道目不斜視走到上座,蘇葉跟着站在百官之首。
阿斯提阿格斯将目光從尼布甲尼撒身上移開轉而看着蘇葉,比月光還要皎潔出塵的氣質,這就是巴比倫的大巫師長嗎?
“參見吾王。”一時間大廳內請安問好聲不斷,尼布甲尼撒掃了一圈,不怒自威,微微擡手示意免禮,接着目光看向阿斯提阿格斯這面,阿米提斯的心忽然緊張起來,內心小兔亂跑,臉上不自覺發燙不敢與之正視。
“米底王子阿斯提阿格斯參見巴比倫新王,這是王妹阿米提斯。”
阿斯提阿格斯對着她掃了一眼,年幼的公主起身走上來雙手合十對着尼布甲尼撒規規矩矩行了一禮,一旁的蘇葉看了,心中一沉,他就知道這次米底使者走訪沒那麽簡單。
基亞克薩雷斯剛與尼布甲尼撒結盟對抗殘敗的亞述,亞述分崩離析國土不久後将徹底解體,一分為二,米底獲得了亞述北部,安那托利亞半島的一部分直至哈裏斯河道的呂底亞界限,以及紮格羅斯山脈東部的埃蘭土地;尼布甲尼撒統治的巴比倫則繼承了美索不達米亞平原西部到紮格羅斯山脈另一側的埃蘭土地以及敘利亞巴勒斯坦地區直到卡爾凱美什的領土。
基亞克薩雷斯統治的米底現在士氣正旺,他的野心絕不僅于此,與巴比倫結盟的數年間米底國土不斷推進甚至逼迫到了巴比倫北部地區,現在他讓自己的女兒跟着使者團過來,用意在明顯不過。
只是看着那麽年幼的公主,蘇葉心中有些蒼茫,這麽小就要作為王家的利益犧牲品,看她那個年紀應該還沒有成年。
尼布甲尼撒面上微笑輕輕點頭随後便不再看阿米提斯一眼,阿斯提阿格斯敬獻了米底禮物,尼布甲尼撒納下,宴會在一派祥和中展開,蘇葉掃了眼面前的吃食,竟沒有一杯酒,他粗略看了下,自己桌子上的食物與別人似有不同,
打開一個砂鍋裏面是煲好的雞仔菌菇湯,一股淡淡的鮮香沁入鼻尖,再看那些小菜有一小碟的紅皮花生,涼拌海藻菜、一盤清真梅童魚、小山羊肉、一個黃油烤面包還有一個果盤裏面擺滿了椰棗無花果跟櫻桃小蘋果,這些菜很清淡,與其他人的重口完全不搭。
他掃了臺上一眼,那個男人在接受臣下給他的敬酒,蘇葉眉心微蹙,原身吃飯這麽清淡?
他悄悄摸摸腹部,這樣很好,起碼對寶寶好。
蘇葉拿起青花瓷碗舀了一勺湯淺嘗一口,清香味在齒間蕩漾如玉液瓊漿,鮮美甘醇,滋味濃郁,小半碗下去後口中隐隐帶着紫團參的藥香,回味悠長,紫團參有補氣養顏安神之效身體虛弱的人食用可益氣補血,他孕期食用自是上上的佳品。
阿斯提阿格斯敬完尼布甲尼撒後看着一旁的蘇葉,忽然端着酒杯起身阿斯提阿格斯敬完尼布甲尼撒後看着一旁的蘇葉,忽然端着酒杯起身。
“大巫師德才兼備,出類拔萃,美名遠播遠在米底便已聽父王提過,今日一見确非虛言。”
說着他将酒杯呈上前對着蘇葉颔首行禮便一飲而盡,蘇葉放下湯碗,這米底王子居然跑來敬他酒,偏偏自己現在情況特殊還不能沾酒,暗自揚眉想着怎麽說婉轉合适,眼角餘光便瞥見臺上一抹淩厲掃來,蘇葉心中一涼,他只是起身帶着禮儀性的微笑對面就不高興了?
尼布甲尼撒脾氣怎麽那麽大,這個狗男人。
“本王近期有場祈福活動,大巫師正處于齋戒期,飲酒對神明不恭于祭祀不利,不如——”
“這杯本王代他。”
尼布甲尼撒起身端着金樽一步步下臺每走一步都帶着無聲的傲睨萬物之姿,大廳內觥籌交錯,一時間猛的靜止,王對大巫師這麽偏愛?居然親自上陣為他擋酒,大巫師身體不适但即便如此也沒有見過歷任有誰能得王這樣的青睐,大巫師真是榮寵不斷,這些大臣心中默默掂量,以後見到蘇葉要比之前更加小心恭敬才是。
阿斯提阿格斯端着酒杯的手一抖,巴比倫的新王從寶座上下來立于他眼前,面容優雅,儀态風華,袍服之下那唯吾獨尊的君王之勢無論如何也無法因他得體的淡笑而減弱分毫,
本就高他一等的男人霎時間将他籠罩在自己的陰影內,阿斯提阿格斯心髒狂跳,巨大的壓迫感令他勉強維持表面上的從容,他和煦一笑:“是我唐突了,不知大巫師還有重要儀式要做,險些誤了大事。”
說罷他又舉杯自罰,蘇葉看着他額頭冒出的細密汗珠,心中有些同情,可憐的娃!
尼布甲尼撒也太欺人了,提阿格斯即便是王子見過大世面可他哪有身經百戰,歷練老成的狗男人鎮定持重,他明晃晃往那耀眼一站,全大廳都被他吸走了光澤,不過對于尼布甲尼撒及時下來為他解圍蘇葉心中倒是閃過一抹抵抗不住的蜜意。
“提阿格斯王子客氣,巴比倫與米底是友國,王子是客,無需介懷。”
“是啊,王子是客,得知您前來拜訪王特地設了接風洗塵宴,我朝與米底交好,王子盡情暢飲哈哈……”
随着尼布甲尼撒的話語一出,底下有明眼色的老臣立刻出來和稀泥打圓場,很快場面又回到之前的和樂。
大殿內鼓樂齊鳴,輕歌曼舞,杯觥交錯,盛筵非凡。
宴會結束,蘇葉回到寝殿,離席間尼布甲尼撒在他耳邊輕語:“今晚本王要聽禱文。”
暗示意味再明顯不過,這狗玩意怕他跑了給他找個由頭不許他離開。
蘇葉咬牙切齒,今晚阿德還在夏宮西門口等他,尼布甲尼撒找拉沙爾護送他回來一路上他明顯感覺守衛增多,蘇葉只能壓下無奈,今晚看來不是好時機。
片刻,屋外一陣動靜,伴随着酒香與藍雪花香混合的濃烈氣息,尼布甲尼撒步履蹒跚的進屋,蘇葉回頭便看到一襲寶藍色身影,男人眸光微醺,兩步并作一步上前将他一把攬入懷中,蘇葉驚欲掙脫卻被人更大力的按在懷間下巴抵着他的頭頂:“別動,讓本王抱抱。”
蘇葉放棄掙紮,随後心中罵了句:狗東西,你讓抱就抱?
但面上依舊不着痕跡的任他裹着。
尼布甲尼撒胸膛意外的溫暖,寬大的華服遮着蘇葉窩在他懷裏似小鳥依人,楚楚柔弱。
“大巫師遵守本王的旨意,沒有擅自離開,該賞。”
低沉渾厚,極富磁性的嗓音從頂部傳來,蘇葉渾身一麻,這個男人喝了點酒是不是腦子不清楚了,還賞?賞個鬼,他稀罕?
“謝王——嗯。”
假意迎合的話還未出口,男人的賞賜便傾蓋而來,蘇葉被一個滿含葡萄酒醇香的吻攫的昏天暗地,這個狗東西說來就來,他喝了酒還敢恣意吻他,真想踢死他蘇葉手腕細瘦被人用虎口處摁着,小半圈便全部環住,套在腕上的金制寬邊手鏈在二人推拉間滑落至肘部,蘇葉昂着頭被迫向後仰,腰際一只大手環着穩住他的身。
吻畢,蘇葉臉憋的通紅,頭頂傳來男人低低的輕笑:“大巫師怎麽還沒有一點長進。”教了多少次了,每次換氣都不熟,蘇葉氣的耳朵的綠了上來就怼“臣愚鈍,大概是學不會了,王換人吧。”
吻的洶湧澎湃還怪他換不上來氣?有病。
“大巫師是本王最重要的人,學不會也不換。”男人呵呵笑了一聲,葡萄酒的濃郁馥郁在空氣中蔓延,蘇葉被順勢抵-在柱子上,腳底綿軟的觸感,純手工波斯地毯大面積鋪就眼尾掃過只粗略看到一片古樸雅致的抽象植物圖案,腰間紗袍束帶松動,蘇葉敏銳的察覺,立刻扒着尼布甲尼撒的手臂又驚又急:“不行,現在不行。”
這狗男人喝了酒,真讓他得逞了那寶寶不要熏死,萬一生出個酒鬼來那不倒了血黴了?
蘇葉說什麽也不會讓他今晚動手,示弱的姿态,眼角氤氲朦胧,顫/抖的睫,蘇葉歪着脖子側頸處那枚猩紅的花蕊胎記暴露在空氣中,盈盈淡香沒有往日那般濃烈,但沁出鼻腔依舊惹人憐思 尼布甲尼撒心底動容,環着他腰間的手四下逡巡,蘇葉大氣不敢喘,要不是後背有柱子可倚靠他差點站不起來,男人從後徐徐摸到小腹前停止眼底湧出一抹欣喜。
“別怕。”男人單手像有魔力般輕撫安慰,蘇葉腹部傳來陣陣餘溫心中忽而就平靜下來,這個男人眼底有一絲慈愛柔和閃過,低頭看着他星星樣眨巴眨巴“也別再動。”
二人距離那樣近,近到蘇葉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對方某處傳來的真實,尼布甲尼撒居然再忍他沒有為難他,一人噴灑的酒氣紊亂了兩個人的呼吸,時間在此刻靜止蘇葉仿佛進入了死胡同,眼中所見皆是這個傲然又溫柔的男人,心髒止不住的加速跳動,整個人暈暈欲眩,尼布甲尼撒擡手将他的巫師氈帽摘下扔在一邊,一頭秀麗的黑發自然垂落,只聽見對方呢喃:“以後不必要的場合別戴它。”
大巫師的朝服帽子用的是頂級材料縫合制成,黃金絲線打底織就四周用彩琉璃瑪瑙玉石鑲嵌,做工精巧,重量自然不在話下,蘇葉每次上朝或是祭祀皆要佩戴象征大巫師長身份的冠服,厚重的服道戴久了渾身累的慌,這次晚宴回來未來的及解開便一直頂着,現在被尼布甲尼撒解開頓感頭皮輕快不少。
這個男人醉了酒到學會關心起人來,蘇葉心中不可抑制的心動。
對方有一下沒一下的撥着他的發,神态缱绻,忽然尼布甲尼撒順着他的發一路向下牽起他的手啞聲道:“小殿下說想你了。”
蘇葉被一路牽着放在那個想他的小主人身上,像烙-鐵般堅-硬,尼布甲尼撒偏偏拿着他的手全部覆蓋上去,命令道:“握好了。”
頭皮血流上湧,這個垃圾狗男人,虧他剛才還感動兩秒,想着尼布甲尼撒怎麽會變得那麽體貼,搞了半天他在這等他呢,蘇葉心中暗罵,手上使勁,男人蹙眉随即看着他:“真乖,握的那麽緊,它很高興。”
蘇葉真被他氣死,想拿把刀直接砍了省得每次煩心,小尼布甲尼撒氣宇軒昂面對他的較勁毫不退縮,一番下來雄風不倒反而越搓越勇,像把利劍懸在半空直直刺向蘇葉,稍有不慎便能将他搗毀粉碎擊的片甲不留。
“動。”男人越來越恣意放-肆,蘇葉瞥過頭,手伸在小尼布甲尼撒身上撤不回來,咬牙切齒的按着對方的話緩緩套-弄,對方棕色眸子晦暗幽深可于深邃盡頭處潛藏無數的璨爛。
“大巫師手法精湛,小殿下很滿意,下次依舊。”尼布甲尼撒滿臉中肯的誇贊,蘇葉拿過帕子擦手,這個狗東西手上弄得全是,看着尼布甲尼撒恨不能将他從窗戶裏踢出去。
“臣能力有限,怕不小心傷着小殿下,那将愧疚一生。”蘇葉翻個白眼嘴上淡淡。
“除了你,它誰都不喜歡,傷着也願意。”尼布甲尼撒将外套脫下扔在一邊,笑眯眯看着蘇葉,蘇葉小臉都氣鼓了,這人怎麽那麽油,跟書上說的半點不一樣真的不能什麽都相信書。
尼布甲尼撒酒醒了大半,他知道今晚不宜,飲酒傷身,蘇葉懷了寶寶不久現在什麽都沒有他們重要,只能讓蘇葉其他地方出出力來緩解一二,感覺意外的好,蘇葉換了睡衣被尼布甲尼撒的酒瘋整得人都虛脫了,不想在跟他貧,拉過被子就躺下。
忽然腦海中想起那張稚嫩的娃娃臉,米底公主阿米提斯,這個公主酒宴上一直悄悄打量他,他知曉卻并未投去一個眼神,那麽小的孩子帶着三分好奇三分考究,蘇葉忽然煩躁起來,小女孩會長大,那時候尼布甲尼撒還會這樣始終如一日的糾-纏他嗎?
“米底公主很漂亮。”蘇葉沒什麽情緒起伏的贊美。
“誰?”尼布甲尼撒換了衣服走過來,不甚在意“那個小女孩?”
“提她做什麽?”
“米底王将自己唯一的女兒送過來,王不好奇?”跋山涉水将女兒跟着使者團來訪,尼布甲尼撒難道不懂其意。
“不感興趣,基亞克薩雷斯想讓女兒過來學習巴比倫文化習俗,增進兩國交流,但她太小,不管出于何意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尼布甲尼撒目光淡然,似乎并不喜歡這個話題,他走過來一把摟過蘇葉,在他耳邊:“大巫師難道對自己沒信心?”
“我為什麽沒信心?”蘇葉像被人踩中尾巴一下炸了。
“大巫師風華絕代,儀态綽約自然信心十足,豈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能撼動的?”
蘇葉聽着越來越覺得這話味道不對,怎麽睡說了半天全扯自己身上來了,什麽信心不信心的跟他有什麽關系?
他憑什麽要跟個小女孩比較?
看着跳腳的蘇葉,尼布甲尼撒抱着他唇角笑意不止,基亞克薩雷斯的心他豈會不懂,只是他無意,現在無意以後更無意,他要的近在眼前,他求的已入在懷。
“睡覺,不要熬夜,晚睡會變不美。”
尼布甲尼撒替他掖好被角捋順尾巴,都說孕夫情緒會起伏不定,蘇葉居然能想到這個還因此酸不溜歪,估計他自己都不知道現在的他像個檸檬精,一邊嘴硬一邊吃醋,尼布甲尼撒心底沒來由高興,蘇葉全身上下除了嘴最硬別的地方都很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