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回宿舍之後，葉南枝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她的零食箱子，掏出一個紅豆餡的面包在那啃起來。

馮琳琳看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很是意外：“不是去火鍋店團建嗎？你怎麽搞成這樣！哎呀，你別吃這個，幹幹巴巴的回頭晚上又該胃疼了，我有速食粥，要嗎？”

可葉南枝腦子裏卻在一遍遍回顧剛剛分別之前的情景，尤其是衆人看向她，那意外的眼神。

一直以來，她在大家心裏一直是活潑開朗，很好相處的印象，今日所言，卻讓所有人都感到了意外。

不過話說回來，有一點劉光說的對，對于楚然，她真的一點也不了解。

她只知道對方是建築系研二的學姐，知道對方畫畫技術很好，其他的，她一無所知。

想到這，葉南枝又咬了一口手裏的面包

“小葉！”馮琳琳的聲音突然喚回葉南枝的神識，可就是這一下，一塊面包剛好噎在喉嚨，憋的葉南枝連連咳嗽。

好在，馮琳琳趕緊給她倒了杯熱水，這才勉強度過難關。

馮琳琳一下一下順着葉南枝的背，一邊拿出一盒速食的皮蛋瘦肉粥：“小葉，你要是沒吃飽，我有這個的，你別啃這個幹巴巴的東西了。”

“不用，我也吃不了兩口。”葉南枝掏出手機，打開了學校的官網。找到了優秀學生那一欄。

馮琳琳看葉南枝不知道瞧什麽看得出神，于是也跟着湊過來一起看：“你在看什麽？”

“我當你在看什麽~楚然啊！”馮琳琳覺得無趣，便回自己桌邊開始護膚。

“你認識她？”葉南枝顧不得手裏的面包，追了過來。

“不認識。”馮琳琳搖搖頭：“但是聽說過，知道她是咱們學校出了名的學霸嘛！你沒看綜合樓，還有建築藝術樓那邊，榮譽榜上都貼着她照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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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說楚然嗎？”方芳剛從洗漱間回來，臉上還挂滿了水珠。

“你也認識她？”

“在院學生會聽說過。聽說本科就是咱學校的，直接保的研。這些年，她代表咱們學校取得過不少獎項的榮譽，學校當重點苗子培養，咱們學校有意留她繼續讀博，可她遲遲沒有回複過學校。”方芳一邊擦拭着臉頰上的水珠，一邊說道。

“這麽厲害！！！”葉南枝不由得一聲感慨，看來，她真的對楚然一無所知。

看着學校官網上，優秀學生專欄裏，那個左上角被 P 了一朵帶着紅花的照片。

照片裏的楚然依舊神色淡淡，似乎是攝影師看不過去這個僵硬的表情，才勉強讓她抿着唇，看上去的模樣還柔順了一些。

這樣的身影，真的很難讓人将上面那個優秀的身影，和校園霸淩四個字聯想到一起。

不過關于校園霸淩這事，很快就有了答案。

團建在周三，轉天是周四，葉南枝全天課程都被排滿了，一直到下午四點半才空閑下來。這才有時間往畫室趕，去找她的鑰匙。

難得地，楚然不在，畫室裏空蕩蕩的，昨日沒完成的畫作，楚然已經将其補全，孤零零地立在那。

葉南枝來到昨天坐着的位置，尋找一圈未果後，開始翻找畫室其他角落。

裏裏外外看過一圈，卻什麽都沒有。

不可能啊！葉南枝抓了抓頭發。除了畫室她一直和唐沐在一塊，如果鑰匙墜地會發出聲響，沒有理由兩個人都沒聽到。

若說鑰匙是個小薄片不易被發現，可拴在鑰匙圈上的玩偶也一并沒了。

鑰匙圈拉扯成那樣，一看就是玩偶刮到哪裏，一勾一扯，才讓那質量堪憂的鑰匙圈變了形。

哎，說到底還是質量不好。葉南枝嘆了口氣，看來鑰匙是找不到了，還是借室友的鑰匙，去學校商貿樓再配一把吧。

失落地出了畫室，葉南枝想着直奔配鑰匙的商貿樓，于是選擇走一個相對偏僻的樓梯間抄近路。可剛一關上樓梯間的門，就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似乎是在頂樓，聲音裏有男還有女。氣氛不算好。

女生的聲音，莫名帶着幾分熟悉。葉南枝一步步順着樓梯走了上去，就在距離他們只有一層的時候，突然聽見撞擊的聲音。

是身體撞到了牆壁，咚的一聲，應該會很疼。

接着，男生啐了一口，開口就是髒話：“你他媽就是給臉不要臉！”

說着，似乎就動起手來，皮鞋摩擦地面，發出吱吱的聲音。身體撞擊着牆面和欄杆，咚咚聲響不斷。

接着，就是男生的悶哼，逐漸變成呼痛。

“Cao你大爺楚然，你特麽敢跟老子動手！”

楚然……葉南枝不敢确定自己有沒有聽錯，可直覺告訴她，上面的情況很是危機，根本來不及讓她再分辨，便故意出了聲音：“誰在那兒？”

見上面沒反應，葉南枝掏出手機，裝作報警的模樣：“喂，校園110嗎？”

随着葉南枝發出的聲音，樓上的人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似乎是鐵器當啷墜地，男生啐了一口，罵了一句“算你命大”，就看見他從樓上下來路過自己，眼角帶着腫包，嘴角挂着一道鮮血。

不過身上似乎也受了不少的傷，他走路一瘸一拐地，還一個勁地捂着胸口。

路過葉南枝時，惡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意圖再明顯不過，是因為她的多事的警告。

上面安靜下來，葉南枝才緩緩尋了上去。

入目看見楚然坐在樓梯的臺階上，嘴角也挂着淤青。

“楚學姐！”葉南枝趕緊上去，扶起楚然。“你怎麽樣？我幫你報警吧！”

“我沒事，不用報警。”楚然淡淡抽出被葉南枝扶着的手臂，獨自一個人，緩緩走下樓去，往畫室的方向去。

待葉南枝回到畫室，手裏多了一袋傷藥。

楚然的手擦傷了血痕，臉上還帶着淤青。葉南枝買了紗布，買了碘酒，還買了一袋口罩。

都是女生，應該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臉上挂彩的模樣。

她推開畫室門的瞬間，楚然的眼神裏呈現出一絲意外，不過那份意外很快就消失不見。

葉南枝也就站在門口，身影顯得有幾分弱小：“我買了藥，你的傷……還是簡單處理一下為好，感染了就麻煩了。”

見楚然沒說話，葉南枝這才敢走進去，一步步靠近對方。

她悄悄觸碰了一下楚然的手腕，确定對方沒有排斥，這才将她的手腕起來，另一邊用沾了碘酒的棉簽，輕輕擦拭傷口。

這不是葉南枝第一次近距離觀察楚然的手，平日裏，這只手握着畫筆，經常晃悠在自己眼前，将雪白的畫紙填上豐富的內容。

可，這卻是她第一次，完全觸碰那只熟悉的手。與初次見面淺淺接觸不同，葉南枝四指蜷在對方的掌心。

楚然的手型纖長，皮膚細嫩白皙，手指骨節分明，粉嫩的指甲永遠修的圓潤幹淨。

就跟楚然這個人一樣，一向以幹淨利落地姿态，呈現在大家面前，像是冬季晶瑩的冰雕，看着姿态婀娜，卻也寒得讓人不敢靠近。

但，楚然的掌心，是熱的。

和她周身清冷的氣息不同，她的手溫熱而柔和。

葉南枝托着楚然的手，似乎是因為常年作畫，楚然的食指和掌心都結了一層薄薄的繭，似有似無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棉簽觸碰傷口的第一瞬，楚然下意識抖了一下。

“痛嗎？”葉南枝皺眉：“對不起，我會盡量輕一些。”

她一邊輕輕吹着風，一邊用棉簽緩緩處理傷口。

楚然側臉看見，小姑娘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原本纖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震顫的翅膀，一下一下撲扇着。

瑩亮的眸子，此刻正專注地，緊緊盯着自己受傷的傷口。雪白的柔荑緊緊攥着棉棒，小心翼翼地，一下下擦拭着她手上的血痕。

簡單地清理過後，為她塗上了藥膏，紗布簡單裹了兩圈，最後在食指指根的位置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做好了一切，葉南枝囑咐道：“今日小心點，盡量不要沾到水。若是洗漱，這裏面我給你帶了醫用手套，你可以遮擋一些。”

接着，葉南枝又從懷裏掏出一顆雞蛋：“我一直捂在懷裏，好在沒涼！”

楚然愕然地看着她，那眼神似乎在問：你這是……餓了？

“這個啊！去淤青啊！”葉南枝讀懂了對方的疑惑，她讓楚然坐下，将雞蛋殼剝去後，用帶着溫度的蛋白，一點點按揉着楚然嘴角的淤青。

一邊揉一邊安慰她：“我媽說，這個法子特別管用。我小時候摔傷了，我媽都是這樣替我揉的，淤青消得特別快。”

靠近的瞬間，少女周身的馨香萦繞在楚然周圍。

楚然從前最讨厭周身飄香的女生，尤其是那種香水灑得滿身都是，隔好幾米開外都有刺鼻的味道，楚然覺得那種香味很劣質，熏得她頭疼。

可葉南枝身上的味道不一樣，不知道是洗衣液，還是頭發上護發素的香氣，亦或是少女自身散發出的馨香，淡淡地，香氣幽微。

多一分顯得濃豔麗，少一分又略顯寡淡，是恰到好處的味道，隐隐透着一股甜。

這是楚然第一次，對其他人身上味道，沒有排斥的想法。

擡眸的瞬間，她正對上了少女的雙目。視線觸碰之時，小姑娘趕緊下意識躲開，移到她嘴角的傷口上，仿佛剛剛的對視從未發生過一般。

眼見着雞蛋的溫度一點點消散，楚然嘴角的疼痛也緩解了不少。葉南枝覺得差不多了，正想收手，卻猛地被楚然扼住了手腕。

“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嗎？”楚然問。

葉南枝：？

楚然:“你不問我，為什麽和人打架，不問我，為什麽能将一個成年男性打成那個樣子？”

能夠将一個男子打得比自己傷勢還重，明顯，楚然不是第一次打架。甚至可以說，不僅此前打過架，次數還不會少。

葉南枝垂了眼睫，似乎對這個問題并沒有過多的懷疑：“我聽到了，是他先動的手。”

她将手腕從楚然的掌心掙脫出來，轉身去收拾桌上的棉簽紗布。

可楚然卻再也坐不住了，追了上去。

“葉南枝，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真的，什麽都不想問我嗎？”

你不想問我，為什麽會打架？不想問我，我的那些過往？不想問我，我的手臂上，是不是真的有一道打架留下的疤痕？

葉南枝，你該問我的。

昨晚，你站在所有美術社人的對面，你也不敢看他們，手還緊張地捏成一團，對于劉光說得話，在你心裏是引起了波瀾的。

其實你也想知道答案的，不是嗎？

葉南枝收拾東西的手一頓，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于是轉過身來：“你這麽說，我确實有個問題想問學姐。”

突然的轉身，可楚然顯然還未準備好答案。

裹了傷的手，顧不得拉扯的疼痛，下意識攥緊自己的袖口，像是生怕将這不堪的一幕就要被公之于衆。

對面小姑娘的朱唇一張一合，亮晶晶的眼眸緊緊盯在她身上，問了一句：

“學姐，我昨天鑰匙掉在畫室了，你看見沒？”

“……”

攥着袖口的手一松，楚然愣在原地，顯然對于這個問題，意外得很。

葉南枝笑笑：“嘿嘿，沒看見就算了，我再去配一個。”說着，轉過來繼續收拾桌上的垃圾。

可身後的人卻突然出了聲音：“是這個嗎？”

葉南枝回頭，楚然的手心正托着一把銀色的鑰匙，鑰匙上還有一個心形的貼紙，是葉南枝為了區別宿舍門鑰匙而做的标記。

見到物品失而複得，她興奮地奔過來，像是看見了胡蘿蔔的兔子，一蹦一跳地：“就是這個！謝謝學姐！”

“昨天你走後，我在畫室看見的。”楚然解釋道：“想給你送去來的，後來……”

後來，我在學校的路口，看見了美術社的人，和你。

“後來，遇見一些事，就給耽誤了，不好意思。”楚然省略了遇見的事情，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可葉南枝卻不在意，她發現她的鑰……匙，被拴在一個全新的鑰匙扣上。

這個鑰匙扣制作精美，鎖扣相連，上面還拴着一只兔子，是金屬做得，看上去堅固又光滑，心想這次應該不會輕易被勾走才對。

不等葉南枝開口，楚然就主動說：“鑰匙圈也是送你的。”

葉南枝将小兔子翻轉過來，金屬的兔子，做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它懷裏着的胡蘿蔔上面，還鑲嵌着一顆紅色亮閃閃的裝飾。

等等，這兔子怎麽越看越眼熟，反應過來的葉南枝，愕然擡頭。

這不是她內衣上的那只兔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