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我叫楚然。

其實，小時候我并不叫這個名字。那時候媽媽只叫我然然。後來礙于情面上學，才不得不在前面加上一個姓氏。

從小，我就知道我跟別的小朋友不同。

因為我的家裏只有媽媽跟外公。

後來外公去世了，我就只有媽媽一個親人了。

我問過媽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為什麽我沒有？

媽媽總是抿着唇不說話，溫柔地安撫着我的背，說她對我的愛，不必別的小朋友少。

但同樣的問題去問外公，換來的卻是外公的唉聲嘆氣。

見他們都不高興，我也就不再問了。

後來，我進入小學，生活開銷多了起來，媽媽下班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每天到家，她幾乎是簡單洗漱一番随後倒頭便睡。也不跟我說話，連我獲得的榮譽獎狀，都沒有經歷過來看一眼。

她不再有時間幫我編辮子，于是我便減成好打理的短發。

可是當我頂着那樣的頭發回到校園，換來的卻是一些人不齒地譏笑。

“快看她啊，跟個假小子似的，男不男女不女！”

“果然啊，沒有爸爸的孩子就是會不正常，這或許就是缺失父愛的表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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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緊了拳頭，惡狠狠地回頭，卻被身後的人叫住。

是我的班主任，王老師。

說起這個王老師，她一畢業就來教我了，說我是她的第一批學生。

她生的清秀，與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師不同，每日紮着兩根麻花辮，穿着碎花裙。

王老師嚴厲的批評了他們，甚至還請了家長。

後來，那兩個男孩子看見我都繞着走，不過沒關系，我跟很多小夥伴都玩得很好，王老師說我是孩子王。

我很喜話這個王老師，尤其是她的課我會格外注意聽講。

小學畢業那天，她問我們，以後想成為什麽樣的人。

我看着外面藍天白雲，最後站起來說，我想做個建築師。

我只知道，媽媽總是在工地上幹一些體力活，很辛苦。但她身邊那些戴着白色安全帽的，總是在休息室裏吃西瓜，對着一張圖紙看一天，不用幹體力活，而且掙得錢還多。

我想，如果我也能那樣，媽媽就不用做那些辛苦的營生了。

後來我上了初一，這裏的班主任看着年級稍長些，帶着黑框眼鏡，有點兇。不如王老師溫柔。

可日子還是車轱辘一般轉起來。

直到有一天，上着課的我突然被叫了出去。

眼前的男人我認識，就是那個帶着白色安全帽的，媽媽口中有文化的工程師。

他告訴我，今天媽媽突然在工地上暈倒了，随後遞給我一張醫院的診斷。

上面赫然寫着，胸部有暗影，是個腫瘤。初步觀察，是惡性，還是晚期。

我愣在原地，那年我才十二歲啊。

我已經沒了外公，我知道親人離世意味着什麽，現在我最後的親人，最愛我的人，竟也要被老天帶走了。

媽媽在醫院裏躺着，臉上戴着氧氣面罩，看見我的時候，一直安慰我，說別哭。

她說，她不想待在醫院裏，她想回家。

高昂的醫藥費，我們的确也不得不回家。

媽媽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布包，說以後她不在了，就讓我帶着這個去派出所找警察。

我不肯接受，如果接受，就代表我要沒有媽媽了。

但，有的事情，并不是你接受與否，就能阻止它的發生。

媽媽想往常那樣，溫柔地安撫我的背，說明天早飯想喝粥。

可第二天我端了早飯來，她已經不動了。媽媽走了，走得很安詳，是睡着的模樣。

我打了120，可醫生來的時候，說已經晚了。

我抱着她涼下來的身體，默默地坐在那很久。

都怪我，是我讓媽媽太累了。她只是累到睡着了。

我想她安慰我那般，輕輕捋着她瘦削的背脊，喃喃安慰她：媽媽，你睡吧，我會好好的。

後來，我把媽媽葬在外公墳冢旁邊的位置。

我想這樣，媽媽就不用再受苦受累，又能做回外公的女兒，那個天真的小女孩了。

後來，我打理好家裏的一切，按照她的囑咐，帶着東西到派出所。

警察叔叔打開布包，當天就把我帶到了市裏。

那是我第一次坐警車。

看着窗外的景色，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世界是那樣大，原來我是如此渺小。

他們把我帶到一棟房子錢，指着一個西裝革履的人，說他是我爸爸，以後我要跟他在一起生活。

我看着他，那句爸爸徘徊在嘴邊，總是喊不出來。

爸爸身邊還有個阿姨，以及旁邊的小男孩，他們看向我的眼神跟小學侮辱我的兩個男孩子，看上去并沒有什麽分別。

警察說，那是我的弟弟，讓我這個做姐姐的跟弟弟好好相處。

當晚，我聽到他們在争吵，是因為我。

我以為，只要我不惹事，也能平安度日，但我錯了。

那天，放學的我照舊躲回自己的小屋，卻誤打誤撞看見了很多打扮精致的女人。

第二天，我就在孫瑞的注視下被捆了起來。

她說，我讓她在閨蜜面前丢臉了，要給我個教訓。

曾經，媽媽溫柔安撫我的背脊，此刻正被硬物抽打。

我痛得麻木，孫瑞卻仍不肯放過我，将我關在雜物間整整一夜。

又冷，又餓，又痛。

但這都不重要，我淚流滿面，我想他們欺負我，是不是因為我是沒有媽媽的孩子。

媽媽走了，這個世上不會有人再愛我了。

正因為那件事，我的身世被傳到學校去。礙于楚家，他們不敢當面做什麽，可另一個女孩就不那麽幸運了。

她被一群男生按住，那些人毆打她，嘴裏還不幹不淨地辱罵她，說她是“婊子生的女兒”。

那個小姑娘很可憐，眼看着就要被扒開衣領，我終于看不過去，沖了上去。

他們見狀恥笑我，說我可憐那個小姑娘，因為我也是婊子的女兒。

原話我記得很清楚：“婊子生婊子，婊子護婊子，你是婊子，你媽也是婊子！”

後面想來還會有很多不堪入耳的話，但我沒給他機會繼續說下去。

他罵我可以，但不能說我媽。

誰都不能欺負我媽。因為她是這世上最後一個愛我的人了。

那天，我打了那個男生。很嚴重，對方頭破血流，腦袋上縫了好幾針。

都是有背景的家庭，學校只能給我身上落了個處分。

楚昌柏知道這事後，并沒有過多詢問理由，只是草草安排我轉學。我知道，他不過就是怕我影響了楚家的名聲，讓他在生意場上難做而已。

當然，這其中又是數不清的“教訓”。

教訓之餘，不乏對我媽媽的辱罵。

可，當時的我，沒有反抗的能力，我保護不了自己，也保護不了媽媽。

我只能先忍下來。

我知道，楚家在國內勢力很大，如果我想得到好的發展，就要遠離申城，到遠方去，甚至是國外去。那才是他們手觸摸不到的地方。

後來，我如願考到離申城最遙遠的城市。

我走之後，他們一家三口，想必過得舒心不少。

以至于逢年過節，楚昌柏會給我打不少的錢，美其名曰讓我出去旅游，其實我知道，就是不想我回去礙他們的眼。

好在，我也不想回去。我在學校外面租了一間小房子，非常小，晚上睡覺時，單人床幾乎會被我占滿。

哈市真的好冷，空氣也幹燥。我一直在南方長大，難免會不适應，但我覺得這都不算什麽。

因為與楚家令人窒息的環境相比，這裏倒顯得安逸許多。

在這邊，我可謂是舉目無親。所以平時很少跟人說話，再加上外面的冷，上完課我就會以最快的速度鑽回我的出租屋，去看圖書館裏借出來的書籍。

由于我不住宿舍，我在學校沒什麽朋友。

而且，我檔案裏那條記過的處分被發現後，更沒人願意跟我說話了。

在他們眼裏，我成了高高在上，目中無人，而且還生性野蠻的人。

好在，除了班裏的一個女生，叫楊惠寧。

那時候畫水粉作業，她的圖眼看就要毀于一旦，我幫着改了兩筆，勉強算是救了回來。

那天，我在班裏有了第一個朋友，但我們也止步于朋友。

無數個黑暗的夜，我都會想起媽媽，想起外公。

他們不在了，這個世界上，應該沒人會愛我了。

但漸漸地，我把這種思緒，湮滅在腦子裏。

我覺得，語氣傷春悲秋，不如抓住當下，至于那些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沒必要在意。

眼下的關鍵，我要出人頭地，我要讓所有瞧不起我媽媽，瞧不起外公的人，全部付出代價。

再後來，我認識了一個醫學院的男生，叫唐沐。

他是美術社的人。在一次競賽上，最後的時刻我的筆沒墨了，是他幫了我。

他說他是美術社的負責人，說想邀請我進美術社。

一開始我沒什麽興趣，直到他說，他可以利用美術社的展覽之餘，幫我賣我的作品，傭金二八分成，他二我八。

可以賺錢，當然是好的。畢竟我以後想出國，需要大量的金錢支撐。

楚昌柏給的錢除了日常開銷，都被我存了起來，有這一部分，可謂錦上添花。

後來，名列前茅的我，順利地被保了研，早早地進入了導師的科研小組。

老師說，我們學校最近一直在跟德國一所名校有學術往來，如果我的科研足夠拿得出手，其他方面又不出差錯，或許可以順利保送出國。

于是，保送，成了我每天生活跟學習的目标。

前面都很順利，直到我的人生中，出現了一抹意外。

那天，唐沐過來找我，說能不能請我幫忙。

其實這些年，雖然唐沐替我創造了不少經濟報酬，但他也并不是空手而歸，在者說，江州大學美術社的名氣也越來越大，其中也有我的功勞。

想來想去，我虧欠唐沐的，應該只有最初相逢時，考場裏的那支筆吧。

我問唐沐，什麽事，他說要給我找個學生。

說對方是個小女生，很是乖巧聽話，不會造成麻煩，我只要随便指導兩下就行。

沉吟片刻，我答應下來，就當作是報答當日的那支筆。

那天正式金秋璀璨，陽光正好。

唐沐帶着她，敲開了畫室的門。

小姑娘生的甜美，一對眼睛亮晶晶的，很好看。

但我不敢多看，只能裝作默默畫畫來轉移注意力。甚至，連她主動跟我握手，都差點忘記回答。

“學姐你好，我叫葉南枝。”

這是她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從那之後，我就成了她的小老師。

建築速寫對比那些漫畫卡通來說，枯燥不少。沒有明媚的色彩，都是黑白的線條。

我心想，這小姑娘應該忍不了幾天，覺得沒趣也就走了。

誰知道對方一直很認真，每次坐在畫板前，乖巧的像只白兔。

但她好像一直很怕我，不太敢跟我說話，看見我總是一副怯怯的模樣。

也罷，像她這樣的反應還算好，總比那些背後肆意辱罵我的人強。

那天，美術社聚會，她邀請我，被我拒絕了。

她剛走，我就在她的椅子下面發現一個被勾壞的玩偶，旁邊還有一枚鑰匙。

想來，是鑰匙圈壞了吧。

真是個丢三落四的兔子。

我撿起鑰匙，出門想要給她送到宿舍樓下，卻在校園的路口處遇到了她。

我站在樹影裏沒人發現我，而她，站在路燈下。

昏黃的光落在她身上，明明身量不算高，卻能把影子拉得老長。

她向來膽小，當時卻站在了所有人的對面。

“我沒有看過楚學姐的過去，也不知道她的過往。”

“但作為老師，她盡職盡責，沒有跟我說過一句重話。”

“今天的話，我就當沒有聽過。”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我現在過得，就很好！”

當時，她的眼睛是那樣明亮，說着硬氣的話，但手卻緊張得一直揉搓包上的帶子。

還是一個膽小的兔子啊。

第二日，走在街上的我，被櫥窗裏的一個鑰匙圈吸引。是個金屬制品的兔子。

這兔子的圖案看着有幾分眼熟，我回想起來，曾經在小姑娘的胸口處看到過。

不知道是劣根性子作祟還是什麽，我走進商店，将其賣了下來。

說實話，那個鑰匙圈不便宜，但當時的我，情緒沒有太大波動。

就當作為她昨晚替我說話的謝禮，正好她的鑰匙圈壞了。

我讓店員幫忙把她名字的首字母刻在小兔子的裙角上，随後把昨天尋到的銅鑰匙按了上去。

但還沒來得及看見她，就先遇到另一個人。

是我的同班同學，姓李。

他笑着說了很多奇怪的話，話裏話外，過幾天的考試，想讓我在考場裏“幫幫他”。

我只覺得這人就是有病。與其現在費這個心思，不如好好複習。可他卻是早有準備，見我不願意配合，先是辱罵了我，當然，這裏步伐對我媽媽的問候。

狗咬我一口，我自然不能對着狗咬回去。他見我不為所動，更是與我動起手來。見自己占不到上風，于是抄起一旁的棒球棍，朝我沖過來。

眼看棍子要落在我身上，一道清甜的聲音響起：“誰在哪？”

随着棍子落地，對方停下手來。

但我的心，卻沉到谷底。

我沒有想過，會讓她見到我如此狼狽的樣子。

她膽子那樣小，肯定會給她吓跑吧。

誰知道再看見她的時候，她手裏提了一袋子藥，還有一個雞蛋。

她說，煮雞蛋消腫化淤很有效，她把雞蛋藏在衣服裏懷，上面還帶着她身上的溫度。

她居然不害怕我嗎，昨晚她站在衆人對面，明明還緊張得發抖。

我不甘心，質問她有沒有什麽要問我的。

她說，有。

“楚學姐，你看見我鑰匙沒？”

——

不過在那之後，她很快就想把鑰匙圈換回來。

我問她，如果是唐沐送的，她是不是就不會拒絕。

她說：“楚學姐跟唐沐哥哥在我心裏是一樣的。”

楚學姐，唐沐哥哥，這哪裏一樣。

從那天開始，我責令她喊我的名字，她只能弱弱地，喊楚然學姐。

也罷，總歸是比楚學姐多了一個字。

那天，她胃痛到昏倒，我開始看着她吃飯，讓她按時按點發照片給我。

可是想到她對着那般清淡的食物唉聲嘆氣的模樣，我也有些不忍心。

後來，在案件解決後，我主動提議帶她開葷。

她喜歡奶茶，少冰三分糖。難怪胃疼，大冷的天還喝涼的。

再後來，我發現這只兔子很喜歡悄悄跟在我後面，像是要突然出來吓我一跳的模樣。

可她真的太笨了，每次都露出馬腳，早早地被我發現。

她問我，聖誕節有沒有約。我心想，我早就不過節日了。

那天，我帶她去了電玩城，給她抓到了很多娃娃，跟一個發夾。

當時她很高興，連嘴唇蹭到我的下巴都沒有發現。

可我，卻慌了。

那個柔潤又濕潤的觸感，雖然轉瞬即逝，卻仍然令我回味無窮。

楊惠寧說，我這是戀愛了。

我仔細想，我真的喜歡她嗎？

可不等我心裏得到答案，唐沐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看她跟唐沐說笑的模樣，我的心裏莫名地燃起一把火。

我意識到自己情緒的波動，所以故意避開這只兔子。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愛我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沒有人會愛我。

至于這只兔子，對我不過是出于對小老師的敬畏而已。換句話說，不過是出于對那些免費教學的回報罷了。

我強迫自己穩下心神，可她再一次闖入我的世界。

帶着一塊不大的蛋糕，她出現在我家樓下，說要給我過生日。

她的模樣有幾分狼狽，褲腳上還帶着泥痕，一看就知道是翻牆出來的。

這麽晚能買到蛋糕，還真的是難為她了。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過生日了。這是媽媽走後的第一次。

那天，我把兔子領回了家，讓她穿上我的睡袍，跟我擠在一張床上。

但這個家裏從來就只有我一個人，就連枕頭也就只有一個，無奈，我拿出了夏季的竹枕，心想日後或許應該多備一份。

那天，她總是翻身，似乎是因為床太小了。

我也睡不着。她身上好香，一圈一圈萦繞在我身邊，讓我睡意全無。

我提出看電影，誰知道她偏偏選了一個雙女主的激情戲。

看着熒幕裏兩個女生相互扶持，看着她們眼中看着對方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我看着她的感覺，與電影裏主角的表演，并無不同。

我想，我是喜歡她的。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歡我。

我不敢問，我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小偷，肆意竊取她對我的好。但若要将這一切擊碎，我必然是不願意的。

眼看着屏幕裏的畫面越發纏綿，小兔子紅了雙頰。每次她這樣，我就會忍不住想要欺負她。

那天也是。

我大膽地，按住她的手腳，把它抵在床上，在她的頸窩處，留下一個印記，一個楚然的印記。

果然，小兔子被我吓跑了，跑得杳無音訊。

世界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直到除夕那天，鄰居都是熱熱鬧鬧的，只有我孤單一個人。

罷了，我本來就是一個人，不能因為豆大的火苗，就忘了我還身處黑暗。

可是就在那天，那個兔子又來了。

她要帶我回家，說帶我一起過年。鬼使神差地，我點了頭。

可路上才察覺不對。第一次去人家家裏，哪有空手的道理。

我帶她去了超市，買了很多禮物，和她喜歡的食物。超市裏，她走在我前面，我靜靜跟着她。兔子的小心思總是笨拙地暴露出來，比如怕貴所以在車厘子和草莓之間猶豫不也，比如想盡辦法想讓我給她買零食。

她跟我說起她爸爸媽媽在超市裏的故事，說這裏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

以往我去超市，都是直奔目标拿了就走，現在倒也覺得，這樣靜靜地跟在一個兔子身後，別有一番風味。

那天年夜飯，唐沐也在。兔子的小姨一直在撮合他們，但我看出來，兔子不願意。她總是往我身後躲。

出門後，我問她喜歡唐沐嗎，她回答的很快，說是親人的喜歡。

我問她我呢，她說她當然喜歡楚學姐。

我問她，那你對我是哪種喜歡。

她卻答不出來了。

當晚，她又看了一個無聊的，被稱之為青春疼痛文學的東西，并為之哭得稀裏嘩啦。

這東西也就偏偏她們這些小姑娘吧。

我說，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不論過多久，也不會允許自己變心。她卻仍然嘴硬：“我覺得他們還是挺相愛的。”

“你現在知道，這是哪種喜歡了？”

“當然了，他們接吻了，當然是情人之間的喜歡。”

于是那天，我第二次大膽起來。借着幽暗的月色，我吻上她的唇。

纏綿與溫柔，做盡情人能做的事。

她卻愣愣地，沒有反應。

我心想，完了，我吓到她了。

所以不等她攆我走，我自覺地離開她的家。

我在外面游蕩了一天，卻還是渾渾噩噩，不受控制地，雙腿竟然又走回她家小區。

小區門口，我看見唐沐送她回來。他們一起去看了電影。

我有些後悔，明明已經知道自己不會被她喜歡，卻仍然要回來看這一幕。

所以，她寧願選擇那個她不喜歡的唐沐，也不會喜歡我，對嗎？

但這種後悔很快就煙消雲散。我看見有人用刀，威脅了她。

這一次我學聰明了，我先報了警，才沖了過去。

眼看刀鋒超她刺過去，我想也沒想，直接伸手去攔。

後來，警察來了，她看着我的傷口，眼淚一直吧噠吧噠往下掉。

她為我哭了。但我卻很高興。

就連大夫替我縫合包紮，我都沒吭一聲。

因為我知道，她在外面等我，我如果表現出痛苦，她會更難過。

她心疼我了，這就夠了。

當晚，我順利地把兔子領回了自己的家。

抽屜裏，那朵被我藏起來的梅花被她發現，我告訴她梅花的含義，她卻又害羞地跑了。

她總是這樣膽小。

當晚，我跟她說了一些楚家的事。她聽了後，又哭了，雖然嘴硬地不承認。

我跟她說，我有錢，我有很多錢，多到可以把她也帶出國，供她讀書。

我問她，願不願意跟我走，她沒回答我。

後來，我的科研很順利，得到了德國相關專家的認可。

保送的話，應該算是沒有問題了。

我迫不及待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我想跟她說，我的錢，夠咱們倆可以在那邊生活的很好。

我先過去，等你一畢業，我就把你接過來。

至于申請學校這些事宜，都不用你操心，我會全部幫你解決好。

只要你，跟我走，別的什麽都不用。

畫室裏，她靜靜地坐在那，懷裏抱了一束花。

她說她在等我。

我問，花是送我的嗎？

她愣了一下，搖頭說不能給我，然後一字一頓告訴我：“楚學姐，我跟唐沐哥哥在一起了，你為我高興嗎？”

我自然，說不會輕易相信的，我像當年她跟在我身後那般靜靜地跟着她。

我看着她跟唐沐進了酒店，一晚上都沒有出來。

哈市的夜晚真的好冷啊，我一個人站在樓下，身體逐漸麻木起來。

直到天色蒙蒙亮，我終于攢夠了所有的失望，狼狽的離開了她的世界。

果然，兔子和狼，到底不是一路人。

我離開，并不是因為我覺得她會和唐沐做什麽，而是我認清了一個現實，那就是她鐵了心不要我了。

不論為什麽，她不要我了。

我撿起破碎一地的自尊，默默地離開了那座，充滿傷心的城市。

出國前，我去看了王老師。

這些年，她是我人生裏最後的溫柔。在楚家黑暗的生活裏，好在有她幫我撐着。

我留給她一張卡，裏面的錢足夠她養老，轉頭就跑了。

我的兔子沒了，我要那麽多錢，又有什麽用？

國外的生活，還算安穩。

我認識了幾個小夥伴，我們組成了一個小型的設計事務所。

前期也很難，沒什麽人願意找我們，我只能接到那些又苦又累，待遇還不好的項目。

漸漸地，我們的事業有了起色，終于在一年後完成了第一筆大單。

提議慶祝，我和安迪去買些酒水飲料，當晚準備BBQ。

安迪的身量，和她有些相像。超市裏，她走在我前面，我一時恍惚，竟以為是回到了那年的出息，我跟在一只兔子身後的模樣。

“然。”安迪笑着回頭看我：“美人果然招人喜歡。後面一個小姑娘一直盯着你，看你一路了。”

可是待我回頭，那裏空空如也，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別說笑了。”我推着車繼續前行。

安迪攤開手：“或許是她腼腆，你一回頭給吓走了呢。”

一道白光閃過我的腦海，這些年悄悄跟着我的，只有一致本兔子而已。

抱着一絲希望，我超那個貨架走去，卻什麽都沒看到。

對啊，我在想什麽，我的兔子，她早就不要我了。

都說南枝，是梅花朝南的枝頭，溫柔而堅定。

或許她的溫柔，并不屬于我吧。

——

多年後，走上領獎臺的楚然，身後跟着自己的小團隊，接受了一等獎的獎杯。

聚光燈閃爍，熱烈的掌聲與鮮花，紛紛落在他們的身上。

主持人遞來一支話筒：“楚小姐，我看到您這個設計是一個聾啞學校，在整個校園的最那側，卻特意種了一株梅花，請問有什麽說法嗎？”

楚然視線轉向臺下的葉南枝，現在應該改口叫楚太太了。

“我知道，這個學校裏讀書的孩子，都是被折了羽翼的天使。我只是想告訴他們，要像那株梅花一樣，即使地處嚴寒，也要不忘初心，不要放棄，永遠朝着溫暖的前方行進。”

“所以我給這個設計起了一個名字，叫’慕南枝‘。”

——【全文完】——

枝枝跟楚老師的故事到這裏就結束啦，最後楚老師給了枝枝一個小浪漫，嘿嘿嘿

看到這裏的寶寶麻煩給留個評分，那個車，我寫好後（大概是後天）會放到停車場（新婚之夜的內容）

謝謝各位寶寶的喜歡

下一本會在《師尊是只小白兔》和《錯撩前任他表姐》裏選一個，喜歡的寶寶點個收藏，謝謝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