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就這樣幹脆了當地給過去畫上了個不太完美的句號。
此後, 都陪着白尺住在市中區醫院裏。在這丫頭手好之前,她也沒打算離開。
臨近年關, 受傷鑒定報告也出來了, 是輕傷。調節不成,是可以刑事訴訟的。
和律師商議之後, 白茂哲準備年後上訴,一來是沒幾天就過年了。二來訴訟時效也允許。
他也大致詢問過律師了,年滿十六周歲就要承擔完全的刑事責任,可因為張伊文還未滿十八周歲,會從輕。最後的結果可能會是十個月到一年的管制。
具體的裁決就得看接下來、雙方請的律師怎麽發揮了。
這些事情, 白茂哲也沒和丫頭說。她現在最重要的任務, 就是好好養傷。
然後,所有人就跟說好了一般, 天天花式往醫院送湯。
對骨頭好的,對肌肉複健好的,對傷口愈合好的。
唐曉就這麽親眼看着……白尺那身瘦雞兒似的骨架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裏…膨脹了起來。
手掌恢複也不錯。慶幸縫合期間沒有出現任何糟糕的情況。
所以拆線之後,就得到了醫生的允許, 可以暫時出院回家過年。
只是,她的右手還綁着石膏, 不能動不能碰水, 等拆石膏之後, 最好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大年三十的早晨。
白茂哲早早就開車來了,住院的行李大致收拾了下。
唐曉陪着,接人回家。
Advertisement
車子從市中心開到老城區, 一路行人不多,大多數的商戶已經停止營業等着回家過年了,可門頭對聯都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
大街小巷到處竄着新年伊始的歌聲。
年味越來越濃。
等她們到了的時候,安城,徐岩州都在巷子口等着了,曹澤也在。
白尺嗯哼,存活的那只手背地裏搗了唐曉一肘子。
唐曉瞪她:“你幹嘛?”
“你和曹澤,真的分手了?”
“你和安城,還沒在一起啊?就有空操心我?”
……
白尺覺得她這輩子可能永遠都鬥不過眼前這女人。
嘴巴上從沒給人便宜過。
“我……”還想說什麽反駁。
巷子口的三個男生就圍了過來,主動接下老白手中的行李:“正貼對聯呢,突然接到白叔的電話說你們到了。”
“貼對聯。”丫頭一聽,兩個眼睛冒光。
唐曉和曹澤是不明就裏,可其他了解的三個人紛紛放聲笑了出來:“就知道你一定迫不及待了。”
往年這丫頭四肢還健全的時候,一到三十,最喜歡的就是貼春聯。
老城區的門樓高,可她個子不高,直排梯往牆上一撐,蹬蹬蹬的就爬上去,比猴子還快。
可今年注定是沒她什麽事兒了。
老白挑下巴,示意這群孩子們邊走邊說:“那阿城,我們家的春聯今年就要拜托你了啊。”
“放心吧,白叔,阿婆的米糊剛熬好,一會兒先給你們家貼。”
他們邊說邊鬧着,從長長的巷子中間穿行。有些動作快的家裏,都已經貼好了。
紅聯一換,整個房子像被水洗過一樣。
白尺更興奮了,随身的東西肆意扔院裏,噠噠地就跟個尾巴似的黏在安城的後面兒。
死活要還拖着唐曉一起。
而這唐大小姐真真是第一次住這種老屋子。在弄堂裏七拐八繞,感覺自己跟走進了原始社會似的。
周圍的建築好像……只有那些清宮劇裏才能看到。
還有這貼對聯的習俗……居然是拿面粉煮成漿糊在牆上?
她百無聊賴,抱胸倚着巷子壁,“滋”一聲搖搖頭,盯着對面看。
那丫頭歪頭:“左邊左邊。”
“這樣?”
“不對,過了過了,再回來一點。”
“那這樣?”
他們是真的般配。
唐曉見狀不由心生的感嘆。
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一個人配的上白尺,也再沒有一個人配的上安城。
正想着。自己背後突然“嗯哼”一聲。
是曹澤。
唐曉看了他一眼。沒搭理。
“嗯哼嗯哼。”
唐曉還是沒主動和他說話。
為什麽?
當初自己被她撩的時候,抓耳撓腮坐立難安的。可現在……
曹澤最終還是忍不住了,頭昂的老高走到人身邊:“怎麽着啊?”
……
什麽怎麽着?
唐曉白了他一眼。
“這段時間,我不理你不跟你說話,你不難受麽?”
唐曉:“……”
唐曉:“不難受。”
“呵,你口是心非。”
“……”
還第一次見這麽清醒脫俗的強詞奪理。
不搭理。就是不搭理你。
唐曉明顯感覺這黑小子臉上的青筋爆了起來。
還真是……
一點也不會掩藏情緒……
那邊白尺叫了:“唐曉,你看看還歪不歪?”
“哦,好,我來看看。”她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把曹澤當成了空氣。
那背影就好像在嘲笑:
小樣兒,還想和我玩欲擒故縱?
氣的黑臉小子五官大開,鼻子一出氣,身上的肌肉就都膨脹了起來。
火沒地兒撒,對着旁邊的徐岩州就是一劑鎖喉,差點沒給人整岔氣咯。
“艹澤,我日你仙人哦!!!”
罵聲和笑聲沿着巷子,蜿蜒蜿蜒向遠方。
一群人鬧鬧哄哄的,時間就過的也快。轉眼到了晚上。
曹澤嘚吧嘚又趕回市區的家裏去吃團圓飯。
徐岩州也得回家吃,但離得近,夾着筷子過來竄兩下子也不是不可以。
阿公阿婆高興,又難得顧随今年也回來過年,便讓老白帶着閨女一起來他們家吃團圓飯。
人多熱鬧。
等白尺和唐曉換了衣服,來安城家裏的時候,就看見了顧随一個人在沙發上玩手機。
“呦~大哥~”白尺招呼。
唐曉第一次見,有點微怔住了。壓低聲音問白尺:“這誰啊?”
她想,長得好帥。
“阿城的哥哥。”
“安城還有哥哥?我都沒見過。”
那邊的人聽到聲音,眸子擡起來笑了笑:“來啦?”
其實別說是唐曉了,即使是白尺,也沒怎麽見過他這個哥哥。
顧随從前是也住在這裏,和安城徐岩州他們一起長大,到後來畢業自己創業就搬了出去,離得不遠。但鮮少回來。
也不奇怪。
他們家本來就和正常傳統意義上的家庭有點不太一樣。
“聽阿城說,我打官司的律師是大哥幫忙找的。蟹蟹啦~”
“客氣,正好認識。”顧随說着按滅手機,從沙發上站起來。
神情狀态有痞性,可說話行為又沉穩大氣。
安城在廚房裏幫忙,聽到有聲音,就探頭出來:“小布丁,你們來了?白叔呢?”
“在後面,馬上。”
緊接着,阿公阿婆也從裏面圍了出來:“快快快,趕緊坐吧,菜一會就好。”
新桃換舊符,春風送暖入了屠蘇。
那晚,
筷子碰碗,叮鈴哐啷的響。一頓飯白尺和她爹各種耍寶,把二老逗得咯咯直笑。
吃到一半的時候,徐岩州果然也捧着碗溜達了來串門。
男生女生們都被這新年的氛圍蒸紅了臉。三兩打成一團。
唐曉是可以喝酒的,從老白那裏分了些過來。酒如肚腸,醉意上頭,也顧不上長輩在不在桌上了,握着瓶罐竟唱起歌來。
一頓飯吃了一兩個小時,阿公阿婆被他們鬧的…實在熬不住。便把碗筷撤了,桌子收拾幹淨,回屋安靜去了。
阿公拖着老白下棋,阿婆坐在旁邊安靜看着。
屋外那群孩子們勾肩搭背的坐在院兒裏,矮小的馬紮成圈圍在院兒裏的石桌旁,安城,徐岩州,顧随,還有吃過團圓飯偷偷跑出來的曹澤,四個人圍着打牌。
白尺一如既然的坐在安城旁邊。看他的牌,指點江山。
唐曉反坐,和白尺背靠着背,哼歌。
哼的是《喜帖街》
溫馨的光景不過借出
到期拿回嗎
等不到下一代,是嗎
忘掉砌過的沙
回憶的堡壘剎那已倒下
面對這浮起的荒土
你注定學會潇灑
階磚不會拒絕磨蝕
窗花不可幽禁落霞
有感情就會一生一世嗎
她的聲音本就偏沙啞,一唱這首歌,便在所有熱鬧裏孤立出去。
“一對k,”白尺撂牌,手肘朝後怼了怼唐曉的腰窩,“大過年的唱這種歌幹嘛?”
大概是因為動作突然,驚得唐曉差點沒從凳子上掉下來,回頭吼她:“那你唱!!”
“我唱就我唱。”話口接的相當快。
旁邊安城聞言,手臂一僵,擡頭和徐岩州對了眼。
雙雙背脊發寒……
高中畢業那年的散夥飯上……
徐岩州立刻:“一對A。打牌打牌,唱什麽歌啊”
安城接,從牌堆裏抽了一對2扔出去:“對對對,小布丁,咱打牌打牌,不唱歌。”
可這勸谏顯然是不管用。
人清清嗓子,麻溜高歌了一曲。
然後,就尴尬了……
沒有一個人聽出來她唱的啥鬼。
唐曉更是驚掉下巴,拳頭恨不得塞她嘴裏讓人立刻閉嘴:“真是日了狗了。”
白尺是個絕對音癡,她聲線是很好,音質也好聽,只是天生沒有樂感,一點沒有。
“我唱歌真的有那麽難聽麽?啊?”
一衆沉默!
“阿城,你說,我唱的是不是挺好的?”
“挺好的。”人呵呵地裝傻,“不過,不唱可能更好。”
……
噗――哈哈哈―――
笑聲拔地而起。
讓白尺自尊心嚴重受挫,紅臉張飛式瞪眼。氣鼓鼓在安城胸口鑿了一拳。
頭別過去,不想理他。
安城看她這樣,瞅屋裏大人都沒動靜,幹脆直接把人凳子端到自己懷裏。
半臂環她,頭枕在她纖瘦的肩膀上:“沒事兒,他們不想聽,你以後唱給我一個人聽。”
說話時的氣流撲在白尺耳朵軟骨上。
丫頭渾身一麻,心跳就從平時
“__/____/_____”
變成了:
“////////”
而與此同時,美國TB5律師事務所裏。
小助理抱着張開琛發來的案件資料,叩開了袁安易的辦公室門:“袁律,您需要的資料已經齊了。”
“嗯,放下吧。”東方長相的美人眸子微擡又冷冷放下去。
“張老那邊說,這個案子希望您親自接手。民事賠償多少都可以,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孫女有任何刑事上的……怕影響以後的名聲。”
“不希望?當初倒是別惹事啊。就她孫女是人。”袁安易已經很多年沒有和國內的熟人聯系過了。
這次突然接到張開琛的電話,她也很意外。
自家爸爸的這個“老戰友”,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她?想必也就是沖着TB5的名聲來的吧。
“那近期需要為您安排回國的行程麽?”
“先不忙。”袁安易撂下筆,靠後貼在轉椅上,“資料你看過了?”
“看過了。”
“那以你的經驗,覺得這案子好打麽?”
“不難。就是尋常的青少年打架鬥毆事件。張老的孫女有強烈的悔罪之心和未滿十八這兩點,會是突破口。再說了,本來就是可以私下調節的案子,只是對方不肯罷了。”
“哦?那……”
“說起這個,”小助理突然揚聲打斷她的話,笑嘻嘻地翻開資料夾遞了過去,“袁律,你看看。”
袁安易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什麽?”
說着擡手就接了過來。
可,在視線觸及到白尺那張玉瓷小臉的時候,整個人的神情都微微怔住了:“這……”
“像吧。”小助理略得意,“這世界大了,還真的什麽巧合都有。事務所裏的人看了都說像,要不是知道袁律你未婚,我們還以為是您的女兒呢!簡直就像十九歲的袁……”
“回複張老,就說我現在被一項機密的案子纏身,人不在美國。恐怕幫不上他什麽忙了,也告訴TB5裏的所有人,這個案子不許任何人接。”
“可是……”
“沒有可是,照我的話去做。”
“是。”
作者有話要說: 詐屍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