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訓練和夥伴(五)

七、訓練和夥伴(五)

您的好友:忠犬獄寺隼人已上線。

看着面前眼中仿佛倒映了星河的銀毛大型犬,綱吉強行忍下上手揉毛的沖動,第三次強調:“我不是彭格列十代首領,請不要叫我十代目。”

“好的十代目!”獄寺搖了搖尾巴……不,他沒有尾巴,他用崇敬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綱吉,好像永遠也看不夠似的,讓被注視的人感到燒灼般的熱情。

綱吉長嘆一聲,放棄與他争辯。這孩子一看就是那種死犟死犟的人,認定了的事誰說都掰不回來,他還是少在這上面浪費時間的好。

“好吧,獄寺君,你吃飯了……糟了!”綱吉撓撓頭發,正想問他吃飯了沒有,雖然看他兩手空空地來上學,也不像是帶了盒飯的樣子。然而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想起自己還沒給雲雀送飯,頓時驚呼一聲,顧不上再說,掉頭往教室跑。

“十代目?”獄寺疑惑地跟了上去,“您是有什麽急事嗎?需要幫忙的話請盡管吩咐!我一定赴湯蹈火為您辦好!”

“只是送個飯請別說這麽可怕的話……”雖然跟雲雀學長碰面,與赴湯蹈火也沒什麽區別。

目送兩人一前一後地跑開,Reborn不悅地冷哼,打算晚上回去再好好收拾這個目無尊長的臭小子。

将變成CZ75的列恩握在手中,他壓下心底滿滿的因為綱吉忽視自己而生出的不滿,拉着帽沿微微偏頭,淡漠開口:“躲得夠久了,還不出來?”

不遠處,不知何時來到這裏的伊莉娅從一株高大繁茂的樹上輕巧躍下,甩了甩柔順的卷發,緋紅唇角彎起魅惑弧度。

“不愧是裏世界第一殺手Reborn,我自認為藏得很好,卻還是被你發現了。”她指尖卷起一縷長發,精致面容上露出孩童般的天真,“這樣的你卻要遵從九代的話來培養一個廢柴,不覺得大材小用嗎?”

“比起這個,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麽讓你的傀儡進入蠢綱所在的班級?”把玩着小巧的手.槍,Reborn低着頭,黝黑的眼睛藏在帽子下,露出的半邊臉看不出喜怒。

“我是彭格列十代目候選人之一,來看看自己的競争對手不是很正常嗎?”伊莉娅頗為随意地說道,美眸流轉出迷人波光,妩媚又狡詐,“說起來,最該成為你學生的人明明是我才對啊。”

Reborn彎起唇角,諷刺地道:“我要培養的是彭格列的大空,你配嗎?”

伊莉娅笑臉一僵,隐得極深卻被綱吉感受到的惡意從眼底浮上:“我為什麽不配?難道我不是大空屬性嗎?我哪裏比不過那個廢柴?”

“如果連你這種度量的人都能成為合格的大空,彭格列早就滅亡不知多久了。”Reborn絲毫沒給她面子,“我說的不對嗎?第一次見面就想自薦枕席成為我的情人,被拒絕後又讓自己的追求者來殺我換得與你交往機會的伊莉娅小姐?”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在綱吉身邊呆得久了,習慣了他無條件的包容與溫柔對待,再來看這個虛僞的女人,Reborn只覺得她比以前更加辣眼睛了,恨不得現在就過去看看蠢徒弟的臉洗洗眼。

伊莉娅狠狠把紅唇往上扯,笑得比發怒時的表情更難看。不過她好歹也是在裏世界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很快便又恢複冷靜,嬌媚的笑意重新挂上眼角眉梢。

“Reborn,你一定會後悔自己今天的選擇的。”伊莉娅輕柔拂開鬓邊碎發,長睫微顫,滿臉自得,“既然你那麽在意那個廢柴,就好好看着我如何在指環争奪戰中殺了他!”

彭格列只需要一個十代首領,這片天地,也只需要一個主角。

Reborn殺意暴漲,黑漆漆和眼眸與.槍.口同時對準了她,刺骨寒意裹着凜然殺機毫無保留地向她沖去。伊莉娅哪裏感受過這樣磅礴的殺氣,霎時俏臉慘白,花容失色。

三秒,只有三秒。Reborn的殺意只持續了短短三秒便收斂起來,而伊莉娅早已在第一秒便汗如雨下,腿一軟跌坐在地。

“知道我為什麽不動手嗎?”收回已經按在扳機上的手指,Reborn冷酷地看着她,仰視的動作比睥睨還霸氣,“因為我要把你留給他,留給我的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弟子。作為大空,你不配。但是作為磨刀石,你很合格。”

說完,Reborn将變回原形的列恩放回帽子上,轉身離開。

慢慢走着,他沒有再分出一點注意給身後的女人,而是心情複雜地回想自己剛剛那瞬間的殺意的根源。

明明他的大弟子也被人拿性命威脅過,當時他可以淡然以對,為什麽如今放到綱吉身上就不行?

聰明如Reborn,這時也不禁陷入困惑。

……

“對不起雲雀學長,因為一點突發事件,我來晚了。”讓不管怎麽說也要跟來的獄寺在醫院外等自己,綱吉拎着飯盒匆忙跑進病房,頭也不擡地說着,并把餐盒從袋子裏取出,也因此錯過了雲雀眼中迅速亮起又黯淡的情緒。

那是期待成真的欣然,雖然下一秒就換成了冷漠。

綱吉的到來,驅散了病房中令人不适的寂靜,也驅散了雲雀心頭的不耐煩躁,就連窗外透過樹蔭映落的一小片天空都變得更加明朗了些。

不知不覺間,這只草食動物對自己的影響已經這麽大了嗎?

雲雀微微一凜,看向綱吉的眼神中無意識帶上了幾分戒備,但這點戒備卻在他毫無所覺而揚起的淺淡笑容中融化殆盡。

“雲雀學長,”對他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的綱吉将打開的飯盒與筷子一同遞上,眨眨眼,和往常一樣禮貌地道:“請用。”

或許是接觸次數增多,綱吉現在已經沒有那麽畏懼雲雀了,反倒覺得只要找準方法,與他相處起來其實比跟那些臉上言笑晏晏,背地裏卻不知會說什麽做什麽的人相處要來得輕松。并不是說雲雀的脾氣有多好多容易相處,而是他真實且直接。

有話當場說,有氣當時出,不斤斤計較,更不可能去算計什麽。他的驕傲使他無時無刻不豎起滿身尖刺和棱角,不過若是學會順毛的方式,他也沒有傳聞中那麽可怕。

嚴格說起來,他與Reborn還是很像的,只不過要比Reborn簡單純粹。剛好,綱吉最懂得如何應付這種人,因為他有超乎尋常的耐心與包容。

被小動物般溫柔平和的目光凝視着,雲雀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垂下羽睫,慢慢伸手接過。

難道他連一只草食動物都容不下嗎?

用最簡單的方式說服自己,雲雀輕哼一聲,不緊不慢地吃了起來。

站在一旁看了片刻,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綱吉便像以往一樣提出告辭。但出乎意料的,雲雀把他叫住了。

“雲雀學長,還有事嗎?”綱吉不解地問。

“你急着走?”淡淡的不悅挂上飛揚的眼角,雲雀掃了眼牆上的電子鐘——離上課還有一個多小時,這只草食動物每次都來去匆匆,就這麽不想見到他?

心底的不悅因這一想法而更重了,他眯起眼,暗暗決定只要綱吉敢做出肯定回答,就讓他留下來和自己一塊兒住院。

“诶?”綱吉苦惱地撓撓臉,“因為我在學校還有事要做啊,而且我的朋友在外面等我。雲雀學長為什麽這麽問?”

雲雀冷笑:這家夥避重就輕的能力很強啊。

剛想回答沒什麽,他又見綱吉露出恍然模樣,小心翼翼地問:“雲雀學長是一個人呆在病房裏,所以覺得無聊嗎?”

不,一定不是。雲雀學長怎麽可能有“無聊”這種凡人才會有的情緒?

綱吉被自己的腦洞逗得忍不住笑了笑。

不料雲雀聽了之後,沉默片刻,突然聲音冷硬地問:“如果我說是呢?”

綱吉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我是在做夢嗎?

看到一貫模樣淡定的某小動物露出傻呆呆的神情,雲雀幾不可察地牽了牽嘴角,重複道:“我問你,如果我說是呢?”

綱吉整個人都僵住了,迎上他淡漠中含着威脅意味的目光,深知如果這個問題回答不好,自己今天就別想完好無缺地走出醫院。

猶豫良久,直到雲雀的耐心即将消磨殆盡,他才順應直覺,視死如歸地道:“那……那我晚上多留下來陪您一會兒?”

病房裏瞬間安靜得針落可聞。

完了完了,他居然把雲雀學長當成需要陪伴的小孩,他要壯烈了!

綱吉別開頭遮住自己慘不忍睹的表情。

但現實又一次打了他的臉,因為他聽到了雲雀那一聲平淡無奇的“嗯”。

……雲雀學長說“嗯”?

這個世界是怎麽了?難道他還沒睡醒?

綱吉認真地想。

無論心中多麽想吐槽人設崩壞的雲雀學長好可怕,表面上綱吉還是十分平靜。被他叫住後,也不好立刻再提出離開,索性在病床不遠處的塑料椅上坐下,等他把飯吃完。

雲雀波動的情緒陡然平複,繼續埋頭吃飯。從綱吉的角度看去,只能看清他頭頂小小的發旋。

直到把飯吃完,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綱吉帶着洗幹淨的飯盒道別離開,順便将門輕輕合上。倚在柔軟枕頭上的雲雀轉頭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手指在腹上輕敲片刻,驀然頓住,饒有興致地勾起薄唇。

雖然現在他還不清楚自己對那只草食動物特別對待背後的真正原因,但他的存在确實為自己增添了不少樂趣,譬如他帶來了一只肉食動物(Reborn),再比如,他給予自己的獨一無二的安心感。

向別人讨要,絕對不是雲雀的風格,自己奪來掌握在手中才是。他會先把綱吉綁在身邊,慢慢等自己弄明白。

小動物,送飯的,安心感,一人多用,還不錯。

……

走出醫院,沐浴着午後溫暖得近乎灼熱的陽光,綱吉才有了活着的真實感。

從初見到今天,雲雀的态度一連變化了好幾次,每次都讓他心驚肉跳……不,應該說自己吓自己。尤其是今天,那個強大而任性的并盛之王承認自己一個人住在病房裏無聊,需要陪伴的時候,綱吉真的感覺自己的三觀要完。

雖然知道也許那只是雲雀學長一時興起的惡趣味,就像Reborn在訓練自己的過程中經常玩的Cosplay。但這種姑且說得過去的解釋,并不足以抵消他內心的震撼和無奈。最重要的是,他順着雲雀前輩的話,把自己套進去了。

可以,這非常并盛。

綱吉站在原地憂傷遠目,無比懷念兩周前平淡如水的生活。

“十代目!”

可惜他的文藝範兒沒能持續多久,就被一聲清亮而興奮的呼喚打斷。現階段會這麽叫他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

被勒令在醫院對面咖啡廳裏等待的獄寺,在創下一分鐘看了三十次窗戶,平均兩秒一次的記錄後,終于在望眼欲穿之前看到綱吉走出醫院大門,随即以最快速度結賬沖出咖啡廳,直奔他心心念念的人而去。不過在即将撞上前,他及時剎住車,恭敬地彎腰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揚聲又喊了次“十代目”。

大庭廣衆之下,一位穿着時尚,相貌俊朗的少年給另一位看似平凡無奇的比他還矮半個頭的男孩鞠躬,稱呼是詭異的“十代目”不說,背景還是并盛醫院……啧,細思恐極,不如不想。

“獄寺君,你不用這樣……”綱吉無奈地擺擺手,勉強對周圍人投來的怪異眼神視而不見,但還不夠厚的臉皮依舊燒灼得慌,連忙抓住獄寺的手腕快步往前走,“我們快回學校吧!”

“是、是!”

只是牽手——而且還是牽的手腕,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就讓臉皮薄的少年猛然從頭紅到腳,幾乎要冒出煙來。被綱吉溫熱掌心貼着的肌膚泛起從未有過的灼燙感,但獄寺奇異的不覺得難受,反而還有些眷戀。

他擡頭,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人,明明個子不高,也沒有強盛氣勢,卻有種值得依靠的感覺。

綱吉的前方,是平坦的灑滿陽光的路。他牽着獄寺快步前行,就像帶着他走出過去的陰霾,前往他夢寐以求的歸宿與光明。

獄寺因長久等待而不安的心妥帖下來。

無形撩漢,最為致命。

獄寺的好心情持續了一整個下午,最明顯的表現是柔和得有些蕩漾的神色。反倒是綱吉,因為訓練遲到被罰加做二十分鐘儀态訓練,現在正癱在課桌上昏昏欲睡,宛如鹹魚。

伊莉娅無意識轉着筆,分別看了綱吉和獄寺一眼,雖然微微笑着,天藍色的眼眸卻悄然暗了下來,宛如蒙上陰雲的碧空。

同為彭格列十代首領候選,自己又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半路出家的廢柴嗎?

趴在桌上頹廢的綱吉忽覺有股涼意蹿上脊背,直沖大腦,沖得他頭皮發麻。茫然擡頭左右看看,他想知道涼意底下隐藏的惡意從何而來。但附近都是熟悉的同學,唯二相對陌生的人中,獄寺不怎麽看你對他生出惡意,而伊莉娅,她正在看書做筆記,應該也不會是她。

莫非自己又被不良少年盯上了?

揉着酸痛的後頸,綱吉想不出也找不到答案,索性不再深思。現在自己身邊有Reborn,而且訓練了這麽多天,一般的不良少年估計也打不過自己,就算被盯上也無所謂。

怕只怕,這份惡意的來源又與彭格列家族有關。

直覺發出的警報讓綱吉隐隐不安。

“十代目,你怎麽了?”時刻注意着綱吉的獄寺見他神情不對,緊張兮兮地探身問道,翡翠綠的瞳仁上映着他縮小的身影,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仿佛整個世界只有他一人。

“……沒事,大概是剛才站得太久,有點累。”下意識地不希望別人擔心,綱吉露出溫柔淺笑,捶着酸軟的胳膊道。

心思單純的獄寺沒有懷疑,而是自告奮勇地挽着袖子想幫他按摩,當然最後被他哭笑不得地婉拒了。

不算中午發生的事,今天又是平靜的一天……可能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