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二、所謂“試煉”
十二、所謂“試煉”
藍波,波維諾家族繼承人,同時也是父親找的家族成員之一,今年……五歲。
把哭鼻子的小男孩從樹下撿回來,給他洗幹淨換上新的睡衣,然後用小勺子喂他吃飯,綱吉看着懷裏“吭哧吭哧”吃得滿嘴米粒的孩子,實在看不出他哪裏有黑手黨家族繼承人的氣質,這分明就還是個小孩嘛!
對面,端坐于幾個枕頭疊起的高高座墊上的Reborn瞥他一眼,輕嗤道:“哼,蠢綱,收起你那些無聊的想法,黑手黨裏沒有孩子。雖然我不想被人拿來跟這只蠢牛相提并論,波維諾也只是個小家族,還跟它的繼承人一樣廢柴。”
R魔王一段話熟練地損了藍波又踩了波維諾家族,一看就是平時沒少說類似的話,難怪把藍波仇恨拉得那麽穩,進門誰都沒看直接沖他去了。
“Reborn,不要這樣嘛……”綱吉想像平時一樣搔搔頭表示無奈,奈何自己一手抱着小奶牛,另一手還要給他喂食,實在騰不出空來,只得作罷。
藍波是典型的孩子心性,放在以前聽到Reborn的話,肯定第一時間抄出手.榴.彈沖過去決鬥了,即使他所謂的決鬥不過是單方面被打。
但現在,他剛洗了個熱水澡,頭腦還有點昏沉,加上面前有一大桌美食,吃都吃不過來,哪裏有空在意Reborn說了什麽,當然是無視了個徹底。
“藍波大人要吃那個!”藍波伸出短短的手指指向離自己很遠的一道菜,大聲說道,嘴角綴着兩顆飯粒的模樣可愛又滑稽。
“是,是。”綱吉拿紙巾給他擦嘴,然後夾了他想吃的東西送到他嘴裏,溫柔自然得仿佛他曾做過無數遍。
捏着勺柄,Reborn黑豆般的大眼一眯,盯住對面專心喂食的綱吉和專心吃飯的藍波,突然感覺很不爽。
居然敢無視他,這兩個草食動物膽子很大啊!……啧,串臺了,“草食動物”是雲雀的臺詞。
詭異的氣氛因Reborn小小的怒意在餐桌上湧動,可惜兩個罪魁禍首忙得沒空注意,媽媽又笑眯眯托腮看着頗有奶爸風範的綱吉,不知回憶起了什麽而毫無知覺,讓鬼.畜如第一殺手也難得生出了些許吃癟感。
喂藍波吃了個半飽,綱吉忽然想起什麽,擡頭把餐桌周圍看了一圈,繼而看向媽媽:“媽媽,獄寺君和碧洋琪桑去哪兒了?他們怎麽沒來吃飯。”
“他們到院子裏說話了,一會兒就過來。”媽媽眉眼彎彎,似乎早料到他會詢問,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啊啦,綱君的飯菜一口都沒動呢。”
“沒關系,喂完藍波我再吃吧,正好可以等獄寺君他們。”綱吉好脾氣地笑笑,不出意料感受到了來自自家老師的“愛的凝視”,不禁打了個寒戰,嘴角抽了抽,更不敢松開藍波了。
他會自告奮勇喂藍波吃飯,并不是因為他有多喜歡孩子或多喜歡藍波,純粹是不想讓他倆再打起來——這麽說不對,應該是不想讓藍波被單方面毆打,萬一到時兩人一個掏出手.榴.彈一個拿出手.槍被媽媽看到,他可就解釋不清了。
“綱君對孩子很有耐心呢。”媽媽眼裏的笑意化為幸福的流光在臉上蔓延開來,“讓我想起了你小時候,阿那達喂你吃飯的樣子。”
提及一直以來好像都不怎麽熟悉的父親,綱吉眨了眨眼,接不上話。媽媽也自顧自沉浸在回憶中,沒有繼續說。
來回掃視這對略顯奇異的母子,Reborn彎起唇角,露出個無辜淺笑。
客廳裏的四人氛圍詭異,院子中的姐弟二人也好不到哪兒去,甚至要更僵硬一些。
“跟我回意大利吧,沢田綱吉沒有讓你效忠的能力。”碧洋琪雙手環胸,護目鏡下的眼眸幽深沉靜,叫人看不出真實心緒,語氣也是淡淡的。
獄寺眉頭狠狠擰起,在除綱吉以外的人面前,他的表情本就顯得兇惡,此時更加駭人:“就算你是我姐姐,我也不允許你說十代目的壞話!既然脫離了家族,我就不打算再回去,如果你來并盛是為了帶我走,那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家族,一個毫無溫情感的詞彙,對于每個黑手黨人來說。從他因為母親的事而離家獨自闖蕩那天起,他便沒打算再回那個傷心地,更何況并盛還有綱吉,有他想誓死效忠的人在,他就更不可能走了。
“因為沢田綱吉?”碧洋琪柳眉倒豎,周身萦繞着淡淡的殺氣,喃喃道:“只要我殺了他,你就會跟我回家了吧?”
獄寺瞪大眼,憤怒而又驚詫,雙手一晃,十指夾滿了炸.彈:“我是不會讓你動十代目一根汗毛的!”
碧洋琪也不甘示弱地制作出兩份特大號的有.毒.料理,與他對峙。
正當兩人劍拔弩張,随時可能動手的千鈞一發之際,綱吉突然扒着門框探出頭:“獄寺君,碧洋琪桑,吃飯……你們在幹什麽?”
姐弟倆以前所未有的默契飛快收起武器,若無其事地左顧右盼,仿佛在欣賞雨後的風景,異口同聲說了句“沒事”。
空氣中殘留着微弱的硝煙味,綱吉狐疑地看了看渾身上下寫滿“心虛”的人,撓撓頭:“哦,那進來吃飯吧,飯菜快涼了。”
“是!”銀毛忠犬君在綱吉出現後已經完全忘了剛才的不愉快,樂颠颠地跑過去,跟在他身後進了屋子。
碧洋琪深深望着兩人背影相似的地方,長舒一口氣,掐滅心底那點剛冒頭的殺意。
有自家傻弟弟和Reborn在,她動不了這個孩子,也……不想動。
畢竟是那麽溫暖的人。
晚餐後,送走依依不舍的獄寺君,在Reborn的示意下,綱吉無奈向媽媽提出讓藍波和碧洋琪借住的請求,不出意外的得到了同意,以及一張大大的笑臉。
“太好了,這樣即使綱君去上學,我也不會感到孤單了。”
這是媽媽的原話。
見媽媽開心地跑上跑下為他們整理房間,綱吉有些沒來由的愧疚。他以前從未想過媽媽是抱着怎樣的心情獨自在家,現在想想,自己身為孩子真的不夠稱職。
“知道自己不稱職,那就要更加努力才行。”
清脆的童音從身後傳來,随之而來的還有一陣細微的風聲。綱吉忽覺頭皮發麻,大腦還未發出指令,察覺危險來臨的身體便率先反應過來,向旁邊跳開,險之又險地與殺氣騰騰的帽子擦身而過。
回頭一看,那頂被Reborn一直戴着的黑色禮帽嵌入了牆壁。
綱吉的冷汗争先恐後往外冒——這要是打在他身上還得了?Reborn越來越不客氣了!
這個念頭剛從心間閃過,一只小腳便冷不丁從身後踹來,正中他後腰,把他蹬飛到床上。
“好疼!”臉朝下撲在枕頭裏,綱吉龇牙咧嘴地捂住被踹的地方,抱怨道:“Reborn,你幹嘛突然動手啊?”
“老師教訓學生不是理所當然?”Reborn眨巴眨巴眼,就差将“人畜無害”刻在腦門上了,可惜他的性格卻與外表差了幾百億個光年。
“可是我又沒做錯什麽……”綱吉小聲咕哝,見他眼睛作勢要眯起,連忙忍痛坐起身揮了揮手,“好好好,不管發生了什麽都是我的錯……不過你總要告訴我,你為什麽生氣吧?”
“啊,我只是想鍛煉你的反應能力而已,一如既往的差強人意。”Reborn勾起嘴角,跳上自己的專屬吊床,盤膝坐下,“從明天起訓練翻倍。”
綱吉苦笑着揉後腰,沒敢反駁,心中暗嘆了句“無妄之災”。
他家老師現在已經黑氣繞體,語氣裏還自帶自己也沒察覺的殺氣,他可不敢這個時候去撩撥。
稍微思考了幾分鐘,實在想不出他生氣原因的綱吉決定曲線救國:“Reborn,我去給你泡杯咖啡怎麽樣?”
黝黑的眼瞳中映出蠢徒弟略帶讨好的笑臉,Reborn淡然沖牆開了一.槍,将自己的帽子震出并彈回手中,不置可否。
嘴角一抽,看到牆壁上幾條極具威懾力而又小心不讓整面牆倒塌的裂縫,綱吉識趣地轉身,打算去泡咖啡,給明顯還是不高興的老師順順毛。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連門把手都沒摸到,媽媽便抱着半夢半醒的藍波推開門,一臉抱歉地道:“綱君,不好意思,藍波的房間今晚來不及收拾了,能不能讓他跟你睡一晚?”
“嗯,好啊……嘶!”綱吉毫不猶豫地應下,對于媽媽的請求,他從未拒絕過。但話音未落,他便發覺Reborn落在自己背上的視線驟然淩厲起來,刀子般戳戳戳,戳得他渾身發涼。
僵硬地伸手接過迷迷糊糊的藍波,綱吉視死如歸地回身望向自家老師的吊床,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時,心裏“咯噔”一下。
慘了!
Reborn眯了眯眼,驀然笑得溫柔和善如三月春風,歪頭說道:“早點休息,明天除了訓練,還有一場‘試煉’在等待你哦。”
“試、試煉?”綱吉摟緊藍波小小的身子,恨不得貼牆站。
溫柔的Reborn好可怕……
“嗯,關于家族成員磨合的,記得小心對待。晚安。”取出充滿童稚氣息的睡衣換上,Reborn丢下一記重磅.炸.彈,然後睜着眼秒睡。
“……晚安。”
在原地茫然站了片刻,一頭霧水加危機感爆棚的綱吉猶猶豫豫挪到床上,欲哭無淚。
所以Reborn到底為什麽生氣?
……
第二天是周六,一大早,鬧鐘還沒響,綱吉就已經醒了。他做了一夜的夢,畫面模模糊糊的,醒來後什麽也沒記住,只覺得頭疼欲裂。
為熟睡中的藍波蓋上被子,又看了眼吊床上的Reborn,他輕手輕腳地換掉睡衣,洗臉刷牙,然後走到院子,迎着熹微晨光與滿院綠意伸了個懶腰。
“蠢綱,今天怎麽起這麽早?”
驀地,Reborn清澈的童音在身側響起,綱吉吓了一跳,低頭看去,發現他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自己身邊。
“哦,習慣了……吧。”撓撓頭,綱吉沒有說夢的事,畢竟自己也不知道夢了什麽,也不影響睡眠,可能只是普通的夢境。
“是嗎?看來鍛煉還是有效果的。”黑瞳中掠過一抹流光,在低頭時隐入眸底,Reborn拉了拉帽檐,“體能訓練完成後,在并盛校門口等我。”
“诶?”綱吉一愣,正想詢問原因,卻見他輕巧躍上圍牆,幾個跳躍後消失在錯落的房屋間。
“……你又想做什麽?”
雖然心裏滿是疑惑,但出于對Reborn的信任,綱吉還是老實出門訓練去了。不過,沒走多遠,他便在路口看到了倚牆而站,面無表情眺望遠方的獄寺。
啊,對,冷戰之前他和獄寺君約好早上一起訓練的。
想到與他的約定,綱吉連忙小跑過去,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獄寺君。”
“十代目,早上好!”獄寺猛然回頭,站直身說道,眼裏裝滿亮晶晶的光芒。
“早上好。”綱吉的雙眼彎成月牙般的弧度,平和溫暖,“我們一起跑步吧。”
獄寺毫不猶豫點頭,跟随他的腳步小跑起來,心裏洋溢着滿足歡欣,連一向兇惡的表情都變得十分柔和。
他所求的一直都不多,只是一個能讓他發自內心想要微笑的人罷了。
兩人有說有笑地繞着并盛開始跑步,因為有彼此的陪伴,即使是枯燥的訓練也有了幾分趣味,至少對于綱吉來說,沒有以往獨自跑步或Reborn監督時那麽累了。
當然,他之所以不那麽累,最大的原因還是Reborn不在,沒人拿死氣彈和果奔威脅他。
不知不覺間,天亮了。
十圈跑下來,綱吉和獄寺出了一身汗,氣喘籲籲地向校門走去,邊走邊調勻呼吸,不時捶捶腿,舒緩緊繃的肌肉。
“十代目,你知道Reborn先生的試煉內容是什麽嗎?”摸遍全身,獄寺從衣兜裏翻出條手帕遞給綱吉,随口問道。
“不知道,Reborn總是神神秘秘的。”綱吉搖搖頭,接過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謝謝。”
“十代目不用這麽客氣!”獄寺眼睛一亮,首領的笑容就是對他最好的回禮和嘉獎。
綱吉笑了笑,這孩子真是好滿足得讓人無奈。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很快便走到校門處,本以為會見到Reborn,沒想到看到的卻是左顧右盼的山本和揉着眼睛犯困的藍波。
“那個棒球笨蛋怎麽也在這裏!”獄寺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沒好氣地沖山本撇嘴。他對這個趁自己和綱吉冷戰各種刷綱吉好感度的家夥一點好感也沒有,或者說,他對所有刷綱吉好感度當然都沒什麽好感。
“喲,阿綱。”回身見綱吉和獄寺正往這邊走來,山本笑眯眯地擡手打了個招呼,“章魚頭也在啊。”
“你叫誰章魚頭啊!”獄寺像個炮仗般一點就着,撸起袖子便要過去跟他談談人生。
“山本,早。”綱吉哭笑不得地把人攔下,左右看了看,并未發現Reborn的身影,又疑惑地問:“那個……山本,你有看到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小孩子嗎?大概這麽高……”
他說着,一只手拉住獄寺,另一只手比了下Reborn的身高。
“啊,你是說Reborn先生嗎?”山本眨眨眼,舉起半夢半醒的藍波,爽朗笑道:“哈哈,他把這個小孩子扔下,又說了幾句奇怪的話讓我轉告你,然後就離開了。”
目光掃過藍波額頭上的腫包,綱吉冷汗直冒。山本說的“扔”一定是真扔吧,虧他撞了那麽個大包還睡得着,換作其他孩子早就苦惱不休了。
“Reborn先生說了什麽?”被綱吉一抓便安分下來的獄寺追問道。
“唔……”山本捏住下巴思索片刻,“他說讓我和這小孩,還有章魚頭幫阿綱找一樣東西,線索他已經留在幾個人身上,不過也要我們自己找。啊對了,他還說,如果日落之前阿綱找不到,以後的訓練翻五倍。”
“嘶……”綱吉倒吸冷氣,震驚的同時覺得頭更疼了。
Reborn這是想整死他吧?
與他相反的是,獄寺聞言,充滿了幹勁,握緊拳頭說:“十代目,那我們趕快開始吧!”
“雖然不太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但聽上去蠻有趣的。”一把摟住綱吉肩膀,山本精神抖擻地說道,不但興致勃勃,還有些迫不及待。
看看戰意沖天的兩人,再看看已經打起了小呼嚕的藍波,綱吉長長嘆了口氣,突然感到前途黯淡。
今天,估計又是跌宕起伏波瀾壯闊……讓人心累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