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新的指導老師(下)
十七、新的指導老師(下)
綱吉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才知道Reborn給自己找了個指導老師。
一大清早,有個穿黑衣,臉上有疤,氣質冷酷兇悍的男人站在門口,嘴裏還叼着根煙,看到他時毫不猶豫一個掃堂腿過來,除了Reborn嘴裏那位“老朋友”,這世上應該再無那麽鬼.畜.得不講道理的人。
而男人接下來的話,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我叫琴,以後直接喊我名字,不必加任何多餘的稱謂。”男人單手将長長的劉海撥到腦後,露出英俊卻冰冷,宛如霜雪塑成的硬朗面容,墨綠色眼瞳泛着陰冷而炙熱的火焰,“從今天開始,我會擔任你的.槍.法指導,順便為你開發身體潛力,并借住你家。以後……請多指教。”
最後幾個音節他說得極低,稍稍褪去語氣中天然而成的寒意,那雙翡翠般的眼瞳裏快速掠過一抹激烈的情緒,旋即淡入沉寂中。
綱吉疑惑地歪頭——這是第一個不是被Reborn帶到他面前,而是自己出現的,或許會成為他未來家族成員的人。雖然這人身上的氣勢令他感到不自覺的緊張、戒備,但剛才某一瞬間,從這人身上滿溢出的悲傷,卻讓他心裏一陣莫名的心悸,有點像……共鳴。
似乎,都曾經經歷過世界毀滅般的創痛,又在一片廢墟中重新站起,撐着傲骨蹒跚前行。
一時間,綱吉又不是那麽害怕他了,只保留了基本的警惕。
“琴……早上好。”強行壓下險些脫口而出的敬稱,綱吉呼了口氣,隐去臉上不自覺的緊繃,恢複成平時的溫和待人,“現在我要跟着你去接受新的訓練,還是先做完體能訓練?”
琴吐掉煙頭碾滅,腳尖将其挑飛入垃圾桶,轉身邁開長腿:“跟我走吧,普通的體能訓練已經不能讓你有所突破了。”
綱吉點頭,小跑着緊跟過去,跑出院子前,他回頭看了自己房間的窗戶一眼,依稀透過半掩的窗簾,看到Reborn分明嬌小,卻藏有磅礴力量的身影。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并盛中學後山,停在綱吉往常訓練的地方。這裏樹林茂密,遠離市區,鬧出再大的動靜也不會引人注意,頂多把某個愛并盛狂魔招惹過來看兩眼。不過Reborn似乎與他達成了什麽協議,在訓練時間,他一般不會到後山來,除非他們鬧出的動靜能把并盛或并中拆掉。
熟悉的環境讓綱吉略微放松,他直直望向身前人高大的背影,輕聲問:“請問……你的訓練內容是什麽?”
琴沒有回身,随手抛去一把手.槍:“我說過了,槍.法,和激發你的身體潛力。”
綱吉手忙腳亂地接住槍,一臉茫然:“那個……早上的時間可能不夠,我還要上課……”
“一個小時足夠了。”冷冷打斷他的話,琴低下頭,唇角向上勾起,殘酷的捕殺者氣息以他為中心席卷開來,“我可不是要給你講什麽理論,然後讓你慢慢練,在我這裏,沒有理論,只有實戰。”
話音未落,他猛然旋身,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伯.萊塔,黑洞洞的槍.口直指綱吉額心,殺氣浩蕩噴薄,瞬間将周圍溫度将至零度以下。
心理上的零度。
被他的氣機鎖定,綱吉渾身僵硬,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那一刻,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在回蕩: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殺氣,Reborn以前……真的對他手下留情了。
……
“呼……呼……”
有着一頭亞麻色碎發,長相精致可愛的小男孩抱着一本厚厚的書,奔跑在寂靜得有些詭異的街道中央。散開的鞋帶時不時把他絆倒,他卻連拍一拍衣上的灰塵或看一看自己摔出的擦傷的時間都沒有,埋頭拼命往前跑,大眼裏綴滿驚慌無措。
身後“嗒嗒嗒”的腳步聲舒緩柔和,慢條斯理,還略帶幾分悠閑自在,可不管男孩跑得多快,這聲音都宛如附骨之蛆緊随于後,每一步落下皆有詭谲氛圍蔓延,在男孩心頭回響出雷霆萬鈞之勢。
再度跌倒在地,男孩手足無措地想和之前一樣重新站起,可力氣耗盡的他卻只能如離水的魚般無力撲騰,怎麽也站不起來。後方的聲響還是那麽不緊不慢,但越來越大的音量說明了它的主人正在快速逼近。
男孩急得眼眶含淚。
一只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從虛空中伸出,緩緩拍向他的肩膀。
就在指尖即将觸碰到他時,一個穿着紅色練功服的女孩突然從旁邊的巷子裏跳出來,一手為掌一手握拳,用清亮的嗓音道:“餃子拳!”
一團蒙着霧氣的淺灰氣體從她平推的掌心中噴出,不偏不倚撞在那只手上,而後趁其條件反射往回縮時一把抓起躺在地上的少年,沖進自己來時的小巷。
“哦?有趣。”
帶着詭奇溫柔色彩的柔和輕笑響起,遠處陰影中,身形颀長的少年悠然踏入日光照耀之下,長睫微擡,一藍一紅的異色瞳仁幽深如空山古泉,澄明通透,仿佛能望穿時光。
他一步邁出,身形化為熒光點點,消散于半空。
女孩拽着氣喘籲籲的男孩穿行在狹窄的巷子中,連回頭看那人有沒有追過來的時間都沒有,只想趕快到師傅說的地方,找那個強大的人幫忙。
男孩雖然早已疲憊不堪,但也知道一旦停下就會被抓住,所以咬牙努力堅持着。
兩道小小的身影在小巷裏繞了一圈,才沖出巷子的另一個出口,而他們此時所處的位置,距離女孩的目的地已經不遠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
小巷出口十米外,有位少年曲腿倚着樹幹,騰飛的光斑與陰影在他身旁交織成繁複詭谲的色調,乍一眼看去寧靜柔和,但也僅僅是一眼。
他回眸望來,恰好是兩人相攜跑出巷子的時刻,眼眸微彎,笑容清淺:“乖孩子,不要再跑了,跟我回去吧。”
柔軟得近乎缱绻的語調,配上他溫和無害的淺笑,仿佛是個和氣的兄長在喊自己調皮的弟弟妹妹回家吃飯。
如果忽略他周身驟然升騰凜冽氣勢。
男孩驚駭地瞪大眼,終于徹底打消自己能夠逃出生天的幻想。他咬咬牙,一把推開女孩,并擋在她身前:“你趕快走!”
“不要!”
女孩鼓起臉頰,倔強地雙手握拳,想再發出剛才那樣的攻擊。然而還沒等她擺好陣勢,好幾根青藤不知從哪裏探出,伴随細微的破風聲呼嘯而至,兩根纏住她的脖子,另外幾根則結結實實束縛住她的手腳,把她舉到空中。
猝不及防被扼斷的呼吸使她眼前發黑,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啊!”男孩驚叫一聲,眼睛瞪得圓圓的,還泛起淚花,像窮途末路的小獸,“你想找的人是我,別傷害其他人!”
“Kufufufu,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保證不會傷害她。”少年眼眸彎起的弧度加大,笑意在眉眼間暈開,流轉出清隽流豔,詭魅蠱惑,宛如堕天後的那位聖光天使。
男孩卻手腳冰涼。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可怕的人,一向引以為傲的排名術此時派不上任何用場。
“我……”
看看呼吸困難的女孩,再看看姿态從容的少年,男孩心裏出現了動搖,正想答應下來。卻見少年那只猩紅的眼睛劃過一抹微光,繼而無窮無盡的黑暗如開閘的洪水般沖破了他的心防。
他目光漸漸渙散,疲憊的身體向後倒去,投入大地的懷抱。
意識失守的前一瞬間,或者說在他倒在地上的前一瞬間,他跌入了一雙溫暖的臂彎,模糊的視線所及也由湛藍的天空,變成一雙游離着燦金光芒的深邃眼眸。
那光芒,燦如朝陽,攜恢宏之勢撕裂了他心底不斷蔓延的黑暗。
一手接住昏迷的男孩,綱吉另一手抓住桎梏女孩的藤蔓,體內沸騰卻無處發洩的力量轟然沖出,粉碎了在這股力量前算是微不足道的幻術,将半昏迷狀态的女孩救了下來。
少年眼睛一眯,笑意淡去,右眼染上代表危險的暗色,化為深紫鬥氣熊熊燃起。
他沒有廢話,身形一閃,下一秒便出現在綱吉身後,右手掌心一支同樣染着紫色鬥氣的三叉戟高速旋轉着刺向其後頸,下手果決狠辣。
後頸肌膚一陣陣灼燒般的刺痛,綱吉卻動也不動,只反手握住那支鋒銳無匹,興許還有劇.毒.的的武器,指尖驟然噴發出金色烈焰,剎那間将之融化大半,連紫色鬥氣也被吞噬殆盡。
那驚鴻一瞥的純淨火焰讓少年一驚,他果斷丢開三叉戟,身影又是一晃,眼睛裏的數字随之變為“一”,腳尖落地的瞬間,周邊空間逆轉為紅黑色,天地傾覆,地獄之炎翻湧而上,仿佛一個殘酷的噩夢。
幻術。
綱吉在心裏想,他現在無比清醒,又意識恍惚,好像能夠操控身體,又似乎只是依靠身體本能在活動。惘然間,琴的聲音幽幽傳來。
“……如果沒有抱着必死的覺悟,就不要與他人戰鬥。”
“……大多數時候,黑手黨的人會選擇你死我活的戰鬥方式,不是因為他們喜歡,而是別無選擇……”
“……你心裏有個夢魇,直到現在,依然血流不止。它會讓你擁有無窮力量,也可能頃刻将你毀滅殆盡……”
“但無論如何,你都要直面它。”
眼裏的金色又濃郁幾分,占據瞳仁三分之一。綱吉仰頭,眼前的.毒.焰岩漿化為輕煙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幕一閃而逝的模糊畫面。
鮮血、火光、殺戮、罪孽、黑暗……
以及,死亡。
綱吉眼神一凜,右手疾如閃電地探出,中途化掌為拳,狠狠打中了什麽柔軟的東西,随即,就連那些畫面也消失了。
少年被結結實實打了一拳,還是正中側臉,頓時踉跄着退開,開裂的唇角淌下一縷鮮血。
“哦?原來就是你嗎?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他伸出舌尖舔舔嘴角的血,不再繼續進攻,身體反而在陽光中消融開來,“可惜,今天不是交手的時候,我們只能下次再見了……”
遺憾的話語飄散于風中,少年離開得毫不猶豫,甚至沒有給綱吉說話的機會。
綱吉皺眉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眸底金光閃了閃,斂入清澈的褐色中。
……
綱吉成功在某個陌生人面前裝了一波逼,後果是頭疼欲裂地直挺挺橫在床上躺屍,不遠處,被他救下的男孩和女孩端正跪坐在軟墊上,安安靜靜乖乖巧巧地看着他。
Reborn則盤膝坐在床邊,打量他一番後滿意地點點頭:“很好,第一天就激發出了死氣之炎,雖然受你控制的部分只能當打火機用。不過,這也說明我慧眼如炬,找對給你訓練的人。”
“那明明是琴的功勞……”綱吉弱弱反駁,見他挑眉看來,連忙換個話題,“咳,說到琴,他非常強大,而且下手毫不留情,那一個小時裏,我沒有一秒鐘不懷疑他是真的想殺我。跟他一比,Reborn你實在太溫柔了。”
能把鬼.畜大魔王襯托出溫柔屬性,琴對他的殺機有多強烈,可想而知。
那為時一小時的追逐戰中,琴五分鐘換一種攻擊方式,除了各種.槍.型之外,連炸.彈都用上了,偷襲、陷阱、埋伏之類的也是層出不窮,充分讓他明白了什麽叫亡命天涯。
他只有一把手.槍,十發子.彈,以及從草叢裏撿到的一柄匕首,全程被壓制被吊打,如果不是最後關頭他激發了Reborn說的“死氣之炎”,恐怕琴用狙.擊.槍.打出的“奪命一擊”,會毫不遲疑地擊中他的心髒。
說是生死時速都不為過啊,綱吉現在稍稍回想都覺得滿頭都是汗。
“你還好意思說!”被誇贊為“溫柔”的Reborn卻一點也不高興,非但不高興,還跳起來踹了他一腳。
綱吉委屈:“我又怎麽了?”
“哼!”別過頭,Reborn沒有回答。
提起這事兒他就生氣。他堂堂裏世界第一殺手,令人聞風喪膽的鬼.畜魔王,到了綱吉面前卻連殺氣都放不出來,對于高傲的他而言,再沒有比這個更稱得上恥辱的事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沢田綱吉變成了他所有原則的例外,長在心髒裏的軟肋。除了自己,他見不得任何人傷害這只蠢兔子,那種沒來由的維護令他煩躁無比。
明明他們認識不到幾個月,為什麽會有如此強烈的感情?那不是簡單的愛或不愛可以形容的情緒,更像一種歷經歲月洗禮、磨砺後的沉澱,讓他無從抗拒。
這種感情,究竟從何而來?
“Reborn?”見自家老師表情不對,他擔憂地支起上身,問道:“你怎麽了?”
“沒怎麽,躺下睡你的覺!”冷哼一聲,Reborn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臉上不加掩飾的擔心時心情陰轉多雲,大眼一眯,突然露出個溫暖的微笑,“蠢綱。”
“啊?”綱吉眨眨眼。
Reborn笑眯眯道:“我今天早上忘了給你請假。”
“……”完了,曠課,雲雀學長會把他打死!
他繼續笑眯眯:“剛才獄寺和山本打電話來問你怎麽了,我跟他們說,你被琴傷得奄奄一息,只剩半口氣了。”
“……”完了,他們兩個要是去找琴,一定會被他打死!
“不用擔心,我沒告訴他們琴在哪兒……”
“……”綱吉松了口氣。
“不過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在趕來找你的路上了。”Reborn悠悠說完大喘氣後面的內容,雙手負于身後跳下床,“被雲雀一起咬殺,也算對你們友誼的一種認證吧,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綱吉哭笑不得:“Reborn,你太過分了!”
正當他不知死活地用話語讨伐自家唯恐天下不亂的老師時,房門忽然被人用力推開,獄寺像一陣風似的沖進來,熟練地跪倒在他床邊,握着他的手熱淚盈眶:“十代目,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阿綱,我來看看你。”山本在獄寺身後笑嘻嘻向綱吉招手道。
綱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