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劇本一

劇本一

“梁總,今晚七點有個酒局。”

陸文将梁川故處理過和未處理的文件分別整理好,确認日程表後提醒道。

梁川故看企劃看得入神,頭也不擡地嗯了聲。

而此時,深空灰調的牆壁上,挂鐘已經指向了第九位羅馬數字。

這次酒會的會場就在飛梁旁邊的百花大酒店,走過去用不了十分鐘,但依梁川故這架勢,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手上的工作。

該說不說,梁總這拖延下班的毛病是一點沒變,無論是見老婆還是見商業夥伴都一視同仁。

“梁總,這次的酒局——”

林知年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醒了,他抱着一件長風衣走過來,繞過辦公桌走到梁川故身後,動作溫柔地給他披着。

陸文見狀,連忙将要說的話被吞進了肚子。

梁川故翻頁的動作一頓,擡頭看向身旁睡眼惺忪的人,似乎覺得有些新奇,眼神裏帶着秘而不宣的探究。

林知年給梁川故披上風衣之後一只手就順勢搭在了梁川故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擡起來輕輕揉着眼睛。他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嘴唇也微微向下抿着,看起來不怎麽高興,像是有點起床氣,但又被極好地控制住了。

梁川故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說了聲謝謝就又繼續看手裏的企劃去了。

陸文不懂,但他大為震撼。

這麽明顯的暗示老板都看不出來嗎?

要是他老婆每天在他早上賴床的時候給他找內褲出來還幫他穿上,他就算再困也得起床親親老婆然後開啓一天社畜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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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了,真的麻了。

陸文內心流着兩條寬寬大河一樣的淚,摸出手機打算通知一下會場那邊梁總可能會晚一點到。

其實這樣的酒會梁川故經常遲到或者缺席,要不是他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很可能就被別人給拉入黑名單了。陸文知道他很忙,很多不必要的酒會或者宴席都以各種理由推了,剩下的都是極其重要的和根本推不掉的。正常安排的話今天梁川故的工作能在六點半左右結束,但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會出這麽個岔子,梁川故已經盡量把工作效率提到最高,還是沒能彌補今天早上差的那一個小時。

這邊梁川故翻看企劃不理他,林知年又繞到他背後去,将風衣外套拉了一點下來,再将骨節分明的十指搭在他肩膀上,這動作和他在黑白鋼琴鍵上搭手的動作一樣優雅。但他并不是在彈鋼琴,而是隔着西裝外套力道不輕不重地捏着梁川故的肩。

梁川故保持這樣的姿勢坐了一整天,身上的肌肉都酸疼了,以前是習慣了這樣所以累着就累着,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現在被林知年這麽一揉捏,長期勞累的身體率先做出了反應。

确實很舒服,林知年絕對不是第一次給別人按摩,手法很專業,力度很合适。梁川故低低地喟嘆了聲,性感的聲音從滾動的喉結處漫出,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企劃,不由自主地閉眼向後仰頭,腦袋正好就抵在林知年勁窄的腰腹處。

過了幾分鐘,等他肩部的肌肉基本上放松了之後,林知年想給他按按背,但又舍不得現在這樣親昵的姿勢,糾結之中難免走了神,連梁川故什麽時候睜了眼睛都不知道。

而梁川故就這樣毫不費力地仰着頭,靜靜地注視着這個一邊給他按摩一邊走神的男人。他走神時淺色的桃花眼是不會眨的,臉上沒表情時顯得很冷,所有的稚氣和軟弱可欺在此時完全看不出來,如果現在和他說林知年已經恢複了正常他都相信。

但有一點,正常的林知年不會這樣可心地幫他捏肩。

也許是他探究的視線太過灼熱,林知年如有所感地回過神來,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那張冷白的臉騰地一下全紅了,搭在梁川故左肩上的手忙不疊擡起來,懸空遮在梁川故的雙眼之上。

“遮住也看見了,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對視一眼就這麽害羞,黏着我撒嬌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這樣?”

他将林知年的手抓下來,林知年的手指在他手中蜷縮,帶着薄繭的指尖泛起熱意,不經意地劃過他的掌心。

好像又不止是掌心。

林知年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辯解一番,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又委屈地閉上了嘴巴。

“怎麽不說話?”

林知年輕哼一聲,氣鼓鼓道:“哥哥不是不讓知年說話嗎?知年有在好好聽話,哥哥不但不獎勵知年,反倒欺負知年。”

“哥哥就是個大壞蛋。”

他嘴裏說着梁川故欺負他,手指卻乖乖蜷縮在梁川故手裏不掙紮。

梁川故不知道是辦公辦傻了還是怎麽,居然覺得這樣的林知年看起來格外順眼。

格外……可愛。

他松開林知年并不柔軟的手,依舊是借着這個仰頭的動作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山根,捏了好一會兒,睜眼之後發現并沒有什麽改變。

可能需要較長一段時間來恢複他的眼疾。

他居然會看工作以外的存在可愛。

簡直不可思議。

“陸文,現在幾點了?”

在角落面壁的鹌鹑看了看腕表:“六點五十五了,老板,我們現在出發也許還能踩點到。”

梁川故沉默片刻,突然嘆了一聲,不緊不慢地坐直,将披在身上的風衣穿好之後就站了起來,一邊整理袖口一邊轉身,另一只袖子上卻突然多了雙手。

他不習慣別人幫他整理,于是動作停滞了下。但林知年并沒有被他突然停滞的動作打擾,而是繼續幫他整理着,專注而認真的眉眼,是梁川故最為欣賞的。

雖然現在并不是在工作。

“你要跟着我一起去酒會嗎?”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就這麽問了出來。

這話剛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且不說這是酒會,去了肯定是要被勸酒的,單說林知年現在的情況就不适合參加這種活動。

就連今天早上和晏景說那幾分鐘話,就已經明顯暴露出很多問題。

他确實沒有為林知年隐瞞病情的義務,甚至還想過以此為條件在離婚問題上多做筆墨,只要能達到他的目的,即便把他的病情公之于衆也沒關系。

在十分鐘以前,他都是這麽想的。

但是現在,他突然連林家那邊都不想通知了。

說起來,自從林知年和他結婚之後,林家那邊好像沒有一個人來梁家關心過他,每次他和林永生見面,那個老頭子也只是虛情假意地問兩句他們兩人的感情怎樣,甚至都沒有問過林知年的近況,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他在梁家的死活。

這樣的家庭,把林知年的病情告訴他們,恐怕他們也只會利用他的疾病在商業價值上做文章。

畢竟也是兩年夫夫,這件事上,恐怕還是要詢問一下林知年自己的意思。當然,他并不期待能和現在這個孩子氣的林知年商量出什麽結果,但鐘遠不是說這個病是間歇性的嗎,林知年肯定也還有恢複清醒的時候。

離婚又不着急,什麽時候都能離,林知年都熬了兩年,他不介意再多等他一段時間。

好聚好散,到時候也不用鬧得難看。

他不想讓林知年太過難堪。

“哥哥?”

林知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似乎是有點好奇他為什麽會突然走神。

“抱歉,剛剛在想事情。”

林知年眨了眨眼睛,彎眸沖他淺淺地笑了一下:“哥哥在想知年嗎?”

“沒有。”梁川故答得很快。

“哼。”

林知年一邊不滿,一邊朝梁川故使出小拳拳錘你胸口技能,結果被梁川故面無表情地擋住了。

“哥哥——”

“好了,別鬧。”梁川故抓着他的拳頭,“剛才的話當我沒說,這次的酒會有點特殊,裏面有你熟人,你一去他肯定就能發現不對勁,不能帶你去了。”

“什麽是酒會呀?什麽熟人?知年的熟人嗎?知年身上有哪裏不對勁嗎?知年怎麽沒發現呀?”

他一個又一個問題問得梁川故頭疼:“我現在暫時沒時間為你答疑解惑,我得走了,那邊大概兩個小時之後結束,之後可能還有個飯局,等我回家可能已經很晚了,你不要等我,早點睡覺。”

“可是知年想和哥哥在一起嘛……”

他用小指輕輕勾住梁川故的小指,幅度很小地晃了晃,嘴巴又委屈地撅起來,好像梁川故說一句不行他就能立馬掉眼淚。

總是在這種時候,這些幼稚又黏人的舉動能很有效地提醒梁川故,這是一個孤立無援的病人。

“你還小,所以不知道,這世界上不是你想和誰在一起,就能和誰在一起的。”梁川故抽出自己的小指,按着他的肩膀,真的像教育小孩子一樣和林知年說話,“聽話一點,不要惹我不耐煩,好不好?我不想沖你發脾氣。”

這樣的場景怎麽看怎麽詭異,因為林知年身量的原因,看起來不可能像長輩與孩子,但這種語氣也絕對不像正經配偶。

如果非要給個形容的話,陸文想,說是金主和金絲雀竟然最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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