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劇本二

劇本二

“老公,我尾巴掉了,怎麽辦啊?”

梁川故換好西裝,便看見林知年蹲在地上,戳了戳那只毛茸茸的尾巴,擡眼看向他時眼神裏是滿溢的無助和難過。

“你不是不想長尾巴嗎,這下掉了不是正好?”

梁川故走過去朝他伸出手,林知年愣了一下,瞬間又高興起來,将手放在梁川故的掌心,都不需要梁川故用力,就已經極其乖巧地站了起來。

“但是萬一以後我變回兔子原身的時候沒有尾巴怎麽辦啊……光禿禿的,一點都不好看。”

梁川故順口打趣了一句:“你還會變原身啊?”

“那當然啦,人家是小白兔呀。”

“……”

你高興就好。

梁川故往外走,林知年也跟着往外走,他的手被梁川故不輕不重地攥着,極具侵略感的體溫從兩人皮膚相觸的地方順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林知年冷白的臉上又出現那種類似于微醺的紅暈,他低頭看兩人相握的手,又擡頭看梁川故挺拔高大的背影,一時拿捏不準梁川故的心思。

“先吃早餐。”

他把林知年帶到餐桌旁,聲音是一貫的沒什麽起伏。

林知年看了一眼餐桌上豐盛的早餐——烤吐司、果醬、培根、土豆泥、雞蛋和芝士——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除了他座位前多的那杯牛奶。

梁川故見林知年看着那杯牛奶發呆,以為他轉了性子,連之前心心念念的牛奶也不喜歡喝了:“那是零乳糖的牛奶,不要空腹喝,如果不喜歡喝的話可以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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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林知年竟突然朝他撲過來,兩人距離太近,梁川故又毫無防備,一下子被林知年抱住了脖頸。

梁川故躲避不及,不由得嘆了口氣,正想教訓他沒事不要做這種舉動,話還沒說出來,就感覺側臉印上了什麽軟軟熱熱的東西。

活了三十年除了工作眼裏容不下任何一位佳麗的梁總,沒能第一時間判斷出那是個什麽東西。但他也不是傻子,只需要稍微動動腦子稍微想想,就能反應過來那是一個柔軟的吻。

林知年獻給他的——第一個吻。

梁川故的喉結不自覺地滑動了下,他雙手擡起來懸空着,不知道該不該抱上林知年因為輕輕踮腳而擡起來的腰。

他想起前幾天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的愛哭鬼,雖然嬌氣又麻煩,但會在他工作時用一種心疼又迷戀的眼神望着他,會深夜起身為他煮面條沖蜂蜜水。那時候的愛哭鬼和現在這只小白兔抱起來并沒有什麽不同,身上的溫度都一模一樣,喜歡踮腳抱這個習慣并沒有改掉。

他們是一個人。

包括昨晚那個冷淡而理智的林知年,在舞臺上抱着貝斯微笑彈唱的林知年,其實都是一個人。

他只是生病了。

正常的、健康的林知年,甚至很少帶着任何情感看他一眼。

梁川故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想明白了還是鑽牛角尖了,只是那種想抱上去的欲望在一瞬間被澆滅了大半,他不知為何竟有些失望,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負罪感在他心裏無聲彌漫。

“林知年,下來。”

林知年才不聽他的:“老公,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我是一只乳糖不耐受的兔子,看見別的小白兔能喝牛奶可羨慕了,但家裏沒人給我買,還告訴我像我這種小兔子喝了牛奶會中毒死掉。”林知年在他耳邊清清淺淺地說,梁川故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并沒有出聲打斷他。

“後來我修煉成人,去小學念書的時候,有其他的壞兔子知道我不能喝牛奶,就把我水杯裏的水換成了牛奶。我不知道牛奶是什麽味道,還以為是家裏換了飲料,喝了之後肚子疼了好幾天,後來他們嘲笑我的時候,我才知道那是牛奶。”

梁川故皺眉:“你念的什麽小學?那幾只壞兔子叫什麽名字?”

“當然是兔兔小學啦!那幾只壞兔子嘛……誰知道呢,小白兔寶貴的腦容量才不會用來裝那種壞蛋的名字。”

“不過也要感謝他們,我才知道喝牛奶是不會死兔兔的,等我長大以後還能自己買不會導致腹疼的牛奶,不過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并沒有那麽好喝。”

他好像是踮腳踮累了,腦袋緩緩從梁川故肩頭滑到胸膛,耳朵貼好能聽見梁川故微微加快的心跳聲,那對兔耳就用來掃梁川故的下巴。

“還沒有人為我買過喝了不會腹疼的牛奶呢。”

梁川故看着他感動而依賴的模樣,沒忍住擡起手摸了摸他的頭。他想起他年幼時養過的一條德牧幼犬,在可愛這一方面,沒人能敵得過小動物。而林知年扮起小動物來,可愛值居然分毫不差。

他要不要告訴他,其實牛奶是管家安排人去買的呢?

“所以,剛才兔兔的親親是謝謝老公哦。”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突然小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梁川故心想,他親的時候那麽敢親,怎麽說起來倒害羞起來了。

這一點其實和前幾天他給他按摩的時候很相似,都是事前和事中大膽,事後就蔫了,不知道正常的林知年是什麽樣子……不過林知年名門小少爺,正常時肯定就不會做出這些事了,他也沒有什麽非得知道的必要。

“感謝有感謝的方式,不必抱着親吻。”梁川故雙手架着他的胳肢窩,用抱小貓小狗的方式将他從自己身上拉開,沉聲道,“對我就算了,以後你遇見其他人,只是對你好了那麽一丁點,你就要撲上去獻吻嗎?”

他本意是想教育一番林知年,誰料林知年居然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他看:“當然不會随便吻別人,人家是兔子,又不是傻子。”

梁川故一時語塞。

“行,我是傻子。”他不想和林知年在這種無聊的話題上糾纏,只要他不亂去親別人引起社會騷動擾亂社會治安就行。

“先吃早餐,等會兒冷掉了。”

見林知年好像還想說點什麽,梁川故趕緊把他的椅子拉開,按着他坐了下去。

時間是很寶貴的,再不吃飯,等會兒檢查完他又連踩點上班都做不到了。

林知年看了他一會兒,識趣地沒有繼續說話。梁川故今天的領帶是澗石藍色的,和他身上同色系的風衣外套很搭。他們現在要是站在一起,覺得他們般配的人一定會比以前多。

畢竟之前是同框都不搭邊的,看起來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別的夫妻好歹是貌合神離,他們倆卻連貌合這一步都做不到。

他在梁川故擡眼看他之前率先收回了目光,轉而去看精致的吐司盤邊擺放着的牛奶杯,心想前幾天的眼淚都流得值。

“這種病本來就是反複無常的,所以之前才說是疑難雜症。”鐘遠淡定地忽略了他頭頂的那對兔耳朵。

“梁總不必太過擔心,最近學術前沿對這種病已經有了新的研究,病理實驗也在穩步推進,過不了多久相信就會有治療藥物問世,您只需要在這期間保護林少爺,使其人身安全免受侵害就好。”

梁川故不喜歡這種模糊的時間邊界,就直接問了:“過不了多久是多久,是不是藥物不問世,他這個病就會一直反反複複地發作?”

鐘遠:“這倒不一定,這個病的誘因是某種賴以生存的因素缺失,要是梁總能夠判斷出是什麽因素缺失并加以補充,林少爺的病沒準很快就好了。”

梁川故覺得鐘遠在為難他:“鐘遠,你作為醫生,說出這種話不覺得很不負責任嗎?我要是能判斷出來還帶他看什麽醫生?”

鐘遠才覺得這對夫夫在為難他:“理論上來說确實是我說的那樣,至于所謂賴以生存的因素,不一定是現代醫學意義上的,所以我們作為醫生也無能為力,只能由患者最親近的人來甄別判斷,而絕大多數人都無法做到這一點,這也是圖瓦涅西綜合症需要等待藥物問世的原因。”

最親近的人嗎?

梁川故并不覺得自己會是誰最親近的人,唯一一個會把他當作最親近之人的存在已經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從他母親去世的那一刻開始,這世界上就沒有人還會把他放在第一位了。

這幾天林知年的種種舉動,确實讓他不斷産生着動搖的念頭,但其實稍微用腦子想一想,就會知道這也不過是一種另類的利益需求而已。

林知年會這麽黏着他,抱他,心疼他,朝他撒嬌,對他賣乖,只是因為現在生病了,需要人照顧而已。

“藥物研究還需要投資嗎?”

梁川故冷靜下來,語氣也緩和了很多。

鐘遠搖搖頭:“藥物研究進行到現在這個階段,差的已經不是錢了。”

他頓了一下,還是将要說的話說了出來:“如果林少爺能配合進行試藥——”

“不可能。”

鐘遠剛說出試藥兩個字,梁川故就直接翻了臉,他眉頭皺得很深,臉色也差,心情看起來糟糕透了。

“老公,不要對漂亮醫生發脾氣。”林知年扯了扯梁川故的衣袖,擡頭嚴肅地看着盯着他看,雙頰微微鼓起來,好像也有些不高興。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簡直是救火踢倒了油罐子——火上澆油了屬于是。

“林知年。”梁川故簡直被他氣笑了,“你還是等自己的兔子腦袋恢複正常了,再想着管我吧。我發脾氣是為了誰,你是沒有良心也沒有眼睛根本看不清的嗎?”

鐘遠聽着這番無論如何不可能從梁川故口中說出來的話,眼鏡稍微往下跌了跌,不過很快又被他自己扶正了。

阿彌陀佛,鐘遠心說,智者不入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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