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劇本二
劇本 二
“是嗎?”
梁川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笑聲通過心口傳達到林知年的耳朵裏,惹得他耳朵酥麻。
“一切,是個很寬泛的概念,模糊不清,沒有邊界,也沒有實感。”梁川故低頭湊近他,“我不喜歡這種表達,小兔子,你該說一點能讓我感興趣的東西。”
梁川故的手逐漸從後頸移到腰部,他還沒有這麽親密地摸過林知年的腰,摸上去的那一瞬間林知年明顯有些招架不住,臉一下子羞紅透了。
也許應該怪毛衣太寬松。
“太瘦了。”梁川故說,“晚上确實該多吃點。”
“老公。”林知年不知道該怎麽說,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嗯?”
“你喜歡小白兔嗎?”
梁川故捏捏他的臉頰,略思考了幾秒鐘:“之前不太喜歡。”
“那你喜歡知年嗎?”
“知年不就是小白兔嗎?”
“怎麽了?”
梁川故以為他睡覺睡迷糊了,突然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沒什麽,就是聽老公說喜歡我,覺得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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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高興,語氣裏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成分,反而透出一點淡淡的焦慮來。
“語文閱讀理解誰教的,送你回去重修。”
“兔兔自學噠。”
梁川故被他故作可愛的語氣逗笑了:“看來學得不怎麽好。”
他不常笑,更不常忍俊不禁,因此笑着笑着自己先覺得失态,理智的缰繩便會将唇角收平。
他從會客廳回來之後便一直不太對勁,本來心情是有些沉悶的,因為聽說了林知年過去不怎麽愉快的遭遇。他知道唐子傑說的話不可全信,但他現在也沒辦法向林知年求證,他的回憶全是一只兔子的自敘。
如果那些遭遇是真的——
那麽他在林家也絕對不可能過得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豪門家族內部的肮髒污穢,不可見光之處數不勝數,毫無道德負罪感的出軌、亂|倫、通奸,明裏暗裏的私生子、一個接一個換着來的養子,名存實亡的婚姻、物盡其用的親人……
因為他自己就身處其中。
他的母親,作為梁家老爺子明媒正娶的第一任夫人,就是在這樣吊詭的博弈中淪為了利益的犧牲品。
她在療養院走的那天晚上,萬裏星河長明。當時梁川故十歲,剛剛經歷了一場大的腦部手術,躺在與她相鄰的病床上,聽着她一字一句顫顫巍巍地低語——
“要自己變得強大,不要企圖依靠任何人,要把命運一分不差地攥緊在自己手裏……”
梁川故為了防止自己忘記,戴着呼吸罩,一遍一遍地重複着他母親說過的話,他看着她在輪椅上慢慢沉睡,淚水淹沒了虛弱的聲音。
他恨梁家所有人。
那群冷漠到骨子裏,只知道争權奪利的怪物,面目可憎,道貌岸然。
但他們是他血緣關系上的兄弟姐妹,姑姨叔伯……最令他感到無力的是,他自己也好像在慢慢變成一個合格的“梁家人”,一個合格的上流人士,似乎已經慢慢淡忘了長期被冷暴力、尊嚴被踐踏的恥辱。
他以為林知年也是這樣一位合格的上流人士,他看起來極有教養,矜貴十足,清冷得讓人不敢有絲毫侵犯,一雙淡漠的桃花眼看起來太像那些趾高氣揚的上位者,薄唇也總是緊抿着,好像怎麽也滿足不了的傲慢。
所以他從來沒有往另一方面想過。
他承認當他聽到唐子傑說林知年曾經被人強行占過各種便宜卻無力反抗的時候,他心疼了。
所以當林知年一下子撲到他懷裏那一瞬間,他的心也确實被他填滿了。或許林知年真的能變回原身,他能感覺到一只小白兔在他心裏窩着,讓他的整個心髒都變得柔軟而溫暖。
他徹底放棄離婚了。
“晚上好梁先生梁夫人,請跟我來。”
陸文在預訂餐廳的時候不知道給餐廳接待說了什麽,在确認了預約信息之後,那位接待笑眼盈盈地叫林知年梁夫人。
林知年聽到這個稱呼,不自覺地收緊了手指,梁川故牽着他的手,自然能感覺到他的小動作。
包間裏很安靜,和他們初次見面一樣,牆上和餐桌邊裝飾着藍暈巴波亞洋桔梗,白蠟燭在燭臺上光影搖晃,不過這次開了一盞水晶吊燈,周圍沒有那麽昏暗。
“想吃什麽?”
他在車上已經點好了菜,但那時候林知年正靠在他肩上小憩,沒有參與點餐過程。
“都聽老公的。”
梁川故點點頭,想坐到他對面去,卻被林知年輕輕扯住了衣袖。
“兔兔想和老公坐一起。”
他這邊是一個圓弧形的沙發,坐幾個成年男人都不會擠,梁川故垂眸看他幾秒,最終依着他坐了下來。
“淨會撒嬌。”
林知年靠在他肩上輕聲笑。
因為胃病的緣故,他平時很少喝酒,應酬的時候是沒有辦法。林知年不知道他有胃病,胃病的用藥在抽屜第二格,他沒有拉開。
“老公不喝一點酒嗎?”
林知年将高腳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看着梁川故饒有興趣的眼神,臉頰又變得紅撲撲的,像是馬上就醉了一樣。
但其實他酒量很好。
“少喝一點,醉了沒人管你。”
“老公不管我嗎?”林知年可憐兮兮地抓住梁川故的襯衫,“老公要把我扔在馬路上,等路過的壞人把我撿走嗎?”
“說什麽傻話?”梁川故皺了眉。
他不喜歡這種玩笑。
“兔兔說錯了嗎?”他的手一往林知年腰上放,林知年就順從地靠在他懷裏,“那老公把我撿走好不好?”
梁川故覺得林知年簡直天真得可怕。
“吃飯,不要東想西想。”
“哼。”
在他們拌嘴的時候,菜已經上齊了。服務生貼心地為他們關好了那扇繞滿桔梗花束的綠色大門,整個房間裏又只剩他們兩人。
林知年從梁川故的懷裏直起身來,一看餐桌上的菜,一瞬間差點沒繃住。
開胃菜是胡蘿蔔沙拉,前菜是橙味糖漬胡蘿蔔,乳鴿配胡蘿蔔,茴香根胡蘿蔔絲,主菜是牛腩炖胡蘿蔔,法式胡蘿蔔濃湯,香煎鵝肝配胡蘿蔔,胡蘿蔔泥焗牛絞肉,以及各種胡蘿蔔甜點……
林知年拿起餐叉,放下餐叉。
他生平最讨厭的食材就是胡蘿蔔,沒有之一。就像很多人讨厭吃香菜和芹菜一樣,他從小就對這東西深惡痛絕。
梁川故沒注意到他的異狀,以為是笨蛋小白兔不會用刀叉,心裏暗嘆一聲,任勞任怨地切了一小塊糖漬胡蘿蔔喂到他唇邊。
那一瞬間,林知年臉上的表情簡直精彩紛呈。
“老公……”
“嗯。”
太容易感動了,陌生人給包糖會不會就跟着走啊?
林知年嗫嚅片刻,看着梁川故專注的眼神,心跳又驟然加快。他的拳頭在身側捏緊,心一橫,眼一閉,最終還是從梁川故的餐叉上咬走了那塊胡蘿蔔。
梁川故看他因為一塊胡蘿蔔感動得眼尾都紅了,心裏更是憐惜。也許從小到大都沒人這麽關心過他,才會這麽容易就被感動。
他越是憐惜,就越不吝啬自己的照顧。林知年強顏歡笑,實際內心早已戴上了痛苦面具。
“老公,吃、吃飽了……”
梁川故有些意外:“你才吃一點,怎麽就飽了?”
“怪不得這麽瘦,你上午不是還說自己晚上會吃很多嗎?還是說你的很多指的就是這幾塊胡蘿蔔和牛肉?”
“真的吃不下了嘛。”林知年企圖撒嬌過關,雙手抱着梁川故的胳膊晃啊晃,又一副淚眼汪汪的模樣。
晚餐适當少吃也不是不行,梁川故也有食欲低迷的時候,明白有時就是吃不下的感覺。他不想逼林知年吃,但心裏覺得很奇怪,明明他一下午并沒有吃什麽東西,剛剛過來的時候還在吵着要多吃一點。
“不喜歡吃麽?”
只有這一種可能,所以他這麽問,但其實還是很難理解。
兔子喜歡吃胡蘿蔔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林知年不想掃他的興:“沒有不喜歡,只是剛剛喝了酒,好像有點醉。”
梁川故聞言立刻放下了餐叉,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頰:“喝醉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就是有點頭暈。”林知年任他摸,聲音軟綿綿的,好像真的因為醉酒而變得有些茫然。
仔細地看,林知年的臉頰是醺紅的,眼神也有些迷離,看起來确實很有醉酒的感覺,只是他在梁川故面前好像總是這種模樣,梁川故一時間沒能察覺出來。
“你說你,不會喝還喝那麽烈的酒。”
梁川故一邊斥責,一邊按響餐鈴叫來了服務員,點了一碗醒酒湯和一杯蜂蜜水。
林知年眨了眨眼睛,好像對他的反應有點意外。
“先喝一口,免得等會兒發酒瘋。”
林知年盯他兩秒鐘,在梁川故察覺出不對之前移開了目光,就着他的手淺淺地啜飲杯子裏的蜂蜜水。
他全身上下好像流溢出掩飾不住的高興,也許嘗起來會是甜的,梁川故莫名地想,小白兔喝了蜂蜜水,是不是會變成蜂蜜味。
熱知識:小白兔不喜歡吃胡蘿蔔@梁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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