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一局游戲玩完,秦冽的心塞程度都可以去醫院搶救了。
他鼻塞了一整天,這會兒又開始頭疼,扁桃體好像也發炎了,倒黴事全趕一塊了。
楊逍見他桌上的紙巾轉眼用了一大半,紙簍裏全是紙團,提醒一下,“哥,生病了還是要看醫生。”
畢竟和秦冽同住了三年,他還是了解他的,對自己的身體從來不上心,日常傷風感冒基本無所謂,能扛過去就扛,除非高燒才吃藥。
而洛亦辰跟他是個極端,從小被父母嬌慣得不行,稍微有點兒不舒服就得趕緊去醫院檢查,根本不會虧待自己。
同樣是有錢人,差距也很大。
“嗯。”
秦冽敷衍應完,本想進入下一局,鼠标還沒點,聽見雲野說:“陳哥,你技術比我想象得還厲害,當職業選手都沒問題。”
可真會閉眼誇。
論輸出,難道不是他貢獻最大?
秦冽抽出一張紙巾擦了下鼻子,眼尾因生病泛着紅,表情活脫脫像一只沒人愛的委屈小狗。
鼻子微微抽了下,耳朵裏又傳出陳暮洲的聲音。
“還要玩嗎?”這話明顯是問他的。
還玩,玩個屁啊。
他吃酸菜魚都沒現在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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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們說了聲有事,秦冽果斷退出游戲。
點開雲野的資料卡,幾乎是空白,顯然是剛剛注冊的。
他是為了陳暮洲特地下載了這個游戲嗎?
難怪不理他了,原來有別的狗了。
之前糾纏他,也沒見他有這麽上心。
秦冽心底怨了幾聲,忽然看到桌上的那塊木牌。
是雲野為他求的平安符。
第一次他送他,被他給扔了。
那天剛好趕上他跟一位認識很久的人吵架,心情極差,便拿他洩氣。
秦冽一時間覺得喉嚨更疼了,他拿起來,指腹摩擦着,眸光深沉。
陳暮洲應該沒有這待遇吧?雲野要是送過他,早說出來吹牛了。
心理平衡了些,秦冽随即回頭,問楊逍:“我脾氣暴躁,不可理喻,不懂得體諒人嗎?”
“呃………”楊逍态度遲疑,糾結擰眉,“深更半夜幹嘛問我這麽為難的問題。”
他心想冽哥你難道是第一天認識自己嗎?
答案顯而易見了。
秦冽沉默了幾秒,“你覺得這種性格還有救嗎?”
楊逍萬萬沒想到秦冽這麽嚣張自戀又不可一世的人,還會有反省自己的一天。
“這個真……”沒救。
他阻止着自己要脫口而出的實話,努力整理措辭,“只要你以後生氣的時候維持冷靜,說話不像機關.槍一樣,應該還有得救。”
秦冽的眼底閃過一抹狐疑。
沒再追問。
但接着,楊逍給他出了一個主意,在他自己看來非常靠譜的解決辦法。
“冽哥,你不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嗎?那就少說話,說得少就不得罪人了,在你的情緒想發作的時候,就掐自己腿。”
楊逍的表情看起來還挺認真,不像是在胡亂出主意,又繼續侃侃而談道:“所謂惡語傷人六月寒,很多話一旦說出口就再也沒挽回的餘地了。”
秦冽的食指彎曲在桌面輕輕敲着,深入去思考楊逍的這些話。
人家畢竟是高考語文能拿130的“怪物”,他在這方面的見解應當值得信任。
軍訓只剩下兩天,最終要以一場彙演為終點完美謝幕。
教官這幾日的重點放在加強團隊協作上面,每日進行隊列練習,其中還穿插着匍匐前進、拉歌、拉練等基礎軍事訓練項目。
在這種高強度的訓練中,大多數同學的身體都支撐不住了,雲野也一樣。
進行跑圈訓練的時候,他明顯感到呼吸急促,只能伸手向教官表示離隊。
教官走過來,打量雲野一眼,見他皮膚白皙,身材清瘦,鼻子裏溢出一聲輕哼,“像你這樣的男孩子,更應該多鍛煉,不然也不至于身子骨這麽弱。”
雲野的身體狀況一直弱于常人,吃得多也不怎麽長肉,旁人不知道的都議論他肯定很挑食,他從來也不想解釋什麽。
眼下亦是如此。
教官同意後,雲野一個人默默走向陰涼處,坐在了石階上。
郭序熱得汗流浃背,朝他的方向看一眼,不由羨慕地對周宇哲說:“我咋沒想到裝病這個主意呢?真羨慕雲野。”
“你羨慕他,他還羨慕你。”周宇哲聽他這話很搞笑。
誰不想有個好身體?雲野他自己肯定也不希望這樣。
“哎。”郭序擡手擦下額頭上的汗,“還好只剩下兩天了,馬上就要解放了………”
話音未落,他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撲到了前面。
同學們對突然發生的狀況感到懵圈,不知道該不該停下來,繞開他接着往前跑了。
塑膠跑圈上有凸起的顆粒,郭序那一下摔得夠結實,膝蓋很快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腳踝也在隐隐作痛。
靠!他這個烏鴉嘴!
要不要這麽靈驗!!
抱着腿坐起來,郭序欲哭無淚。
這下真能提前退場了。
“同學,沒事吧?”教官走到面前拉他起來。
雲野目睹後,也在第一時間過去了。
郭序的那條傷腿不能落地,剛剛只是稍微動了下便疼得鑽心。雲野扶住他,向教官申請陪他去醫務室。
教官擺擺手,沒說什麽。
畢竟不是班主任,他所負責的也只是帶好這半個月。
醫務室這兩天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幾乎每天都有中暑的同學被送來,還有一些同學為了逃避軍訓,故意裝病,來這邊吊葡萄糖,開病假證明。
好在尚大的醫務室面積夠大,上下共兩層樓,一層用來面診,另一層用來吊針。
雲野進去後,看到大廳裏都坐了好幾個人,手背上紮着針。
他帶着郭序去排隊,放眼一望,起碼五六個人,看上去狀态還不錯,個個都在玩手機。
只有郭序這個倒黴蛋症狀最嚴重。
看到他疼得不停抽氣,雲野讓他忍耐下。
郭序也挺會逞能,額頭上都冷汗直冒了,嘴上還說這點小傷沒什麽。
等了兩分鐘,辦公室關閉的門才打開,雲野瞥了眼,沒想到出來的居然是秦冽。
他的目光同他交彙後,秦冽偏過頭,摘下口罩的一邊,抱拳重咳了兩聲。
昨天聽他嗓子就不太對勁,原來真感冒了。
醫生為秦冽開了藥,他轉身去窗口前拿,郭序也看到了,都疼成那樣還有心思八卦,“你說你和秦大校草炒CP,什麽心情啊?”
“我的母語是無語。”雲野回了他一句,拉着他又往前走幾步。
有同學注意到郭序“金雞獨立”的姿勢,好心問前面的人,“你們有誰比較着急嗎?要不然讓這位同學先看病?”
人間處處有真情。
那位同學話說完,前面的幾位都點了頭。
郭序感動地跟大家說了“謝謝”,蹦跶着進了醫生的辦公室。
雲野去椅子上坐着等他,秦冽剛拿完藥準備走人,他暗中觀察着他,冷不防看見右胳膊上的那一道劃傷。
心一“咯噔”,雲野的大腦迅速閃過一個可能,卻又覺得很荒唐,不敢相信。
會有那麽湊巧的事情嗎?如果他去問秦冽是不是他搶走的小貓,萬一被否認,這人肯定又要嘲笑他自作多情吧。
在他盯着秦冽看時,他也朝他看過去。
目光交織又錯開,秦冽目視前方,走出醫務室。
雲野正猶豫要不要跟出去問問時,手機忽然震動,一條消息發了過來,僅有短短的兩個字:出來。
和秦冽上次聊天還停留在半個多月前。
他們之間的僵局由他開始,也被他打破。
只是他這語氣太沖了,聽起來像是在命令一般,雲野實在不想聽他擺布。
他刻意停了一下,回複:[?]
秦冽那麽聰明的人,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他接下來客氣許多:[學弟,麻煩出來一下。]
學弟啊。
故意喊的麽?
可真是個睚眦必報的人。
雲野假裝冷着臉走出去,面無表情看着他,沒有先出聲。
他想要先看看秦冽和他說什麽。
看他明顯故作嚴肅的臉,秦冽口罩下的唇角隐隐翹起。
“叫你出來說是不想被同學看到産生誤會。”他為自己找了個好借口。
“明白,剛好我也不想和你傳緋聞,給我造成困擾。”雲野淡定應和,嘴不饒人。
和他認識久了,秦冽漸漸發現,他只是表面看起來乖巧軟萌,其實內心特別叛逆,一點兒都不想讓自己吃虧。
這樣的人往往都是童年至長大的過程太過壓抑,才造成了強烈反彈。
沉默了兩秒,秦冽才又開口:“昨天有支筆落你宿舍了,有空拿來還我。”
“是嗎?”雲野假裝驚訝。
事實上昨晚他就看到了秦冽的那支筆,安靜躺在一個角落裏,普普通通,也沒什麽特別的,他還以為他肯定不會再要了。
身家闊綽的大少爺,區區一支筆而已,還專程來找他?太不像他的行事風格了。
況且,怎麽會那麽巧就在離開的時候掉了呢?還清楚地知道掉在他們宿舍了,很難說不是故意的。
結合他昨晚用“葬愛家族·冷少”這個名字約陳暮洲打游戲,雲野難免懷疑。
不過要說他怎麽認出來那是秦冽的,倒也很簡單。
他們這一代人都有過非主流時期,前世一次聊天,雲野問秦冽有沒有過殺馬特的時候,起過最不忍直視的網名是什麽。
秦冽想了想回答,“葬愛家族·冷少。”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雲野笑得好半天都沒緩過來,那時的他沒見過秦冽年少輕狂的樣子,實在沒法将其與這麽狂拽炫酷霸的名字結合起來。
昨晚,在看到這個ID時,雲野就産生了強烈的熟悉感,他先是cue對方開語音,看到他說重感冒,加深了幾分懷疑,之後進入游戲,這位“冷少”表現得越來越古怪,不僅要違背游戲規則強行跟着他們倆,還頻頻撞樹,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狀态。
于是,他再次試探,故意對陳暮洲長籲短嘆地吐槽,對他連放數支冷箭。
果然,一局游戲結束後,“冷少”不玩了。
在他出局之後,雲野假裝閑聊地問陳暮洲他表弟是做什麽,在他說他表弟還是學生,很喜歡玩賽車的時候,他的腦海中緊跟着浮現出一個名字。
——陳瑞。
如果是他的話,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雲野心中有數,表面上并不戳破,他答應秦冽會回去好好找找那支筆還給他,之後反問他,“胳膊怎麽傷了?”
“不小心劃到了。”
“确定不是去搶小貓被保安抓傷的?”
雲野一問,秦冽的眼底便閃過一抹被戳穿的驚訝。他薄唇緊抿,沒有否認,俨然默認了。
盡管在看到他受傷的時候,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眼下他真實的反應映入眼底,雲野還是很震驚。
怎麽會是秦冽出手幫的忙呢?他怎麽也不敢往這個方面去想,畢竟這學校裏有那麽多學生,不可能偏偏是他剛好出現吧?
“那你當時是剛好路過,還是……”雲野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他想問秦冽是不是在背後偷偷跟着他了,卻又擔心這想法很多餘。
秦冽下意識要脫口而出說——“我當然是碰巧路過,不然你還以為我跟蹤你?少自作多情了。”
但話即将湧出喉嚨的那一刻,他想到楊逍的建議,立刻噤了聲。
與此同時,手指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看秦冽還是不說話,雲野真無奈了。
兄臺怎麽變得如此寡言少語了?這還是他嗎?
問了半天一個字不說,可真是憋死他了。
“不說算了。”雲野懶得再問,一扭頭道:“去找我舍友。”
看着他步伐匆匆的背影,秦冽疑惑擰眉。
他不沒說什麽難聽的話嗎?怎麽還是生氣了?
思索兩秒,明白了。
楊逍是讓他少說話,不是讓他當啞巴。
雲野攙扶着郭序回宿舍後,又收到秦冽的消息。
他發了個位置,讓他把筆送到那兒。
這熱火朝天,炎炎烈日的,還當他是那個跟在他後面眼巴巴盯着他的雲野呢?
一手端着水杯,雲野一只手拿着手機打字:[沒空,自己來取。]
但發過去後,雲野又撤回了。
以秦冽那種性格,他還真有可能直接登堂入宿舍。要是只有他一個人也就罷了,郭序這大喇叭還在呢。
秦冽在學校那是風雲人物,他剛入學,還不想那麽高調,成為學生之間茶餘飯後的談資。
所以,目前還是不要被任何人知道他倆認識為好,能跟他少點牽扯就少,盡量保持距離。
于是,雲野重新敲了一行:[我把筆放在宿舍樓前那棵梧桐樹下面,你自己來取。]
秦冽看到後,真心覺得搞笑。
還筆而已,搞得好像特務接頭。
他真當他想要的是那支筆嗎?
目光鎖定手機,秦冽逐字敲下:[我想見的是你。]
毫無預兆看到這句,雲野莫名慌了,手機拿在手裏都覺得燙手。
他停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回複:[是本人嗎?你被盜號了?]
下一秒,大帥比的自拍照直接甩過來。
雲野沒點開照片時,一眼看到的是他的胸前那道溝,像是硬擠出來勾引他的。
結果點開後發現那是窗外太陽光打下的陰影……
人家只是很正常地開啓前置攝像頭拍了下臉。
僅此而已。
hetui!思想髒看什麽都是髒的。
盯着照片,雲野六神無主了,這些天心裏異常的平靜,眼下仿佛被突然扔進一把跳跳糖,噼裏啪啦的。
但他也只是慌了那一會兒,很快恢複鎮定,口吻佯裝淡漠的回複:[為什麽要見我?]
[跟你商量一下貓的安置問題。]
為這句話,雲野才選擇出門,入秋後的溫度不降反升,一股股熱浪撲面而來,瀝青馬路都在發燙。
沿着綠蔭走到大學生活動區,一路蟬鳴聒噪,黑色的鐵欄上,薔薇花開得正好。
這邊美食店鋪偏多,放眼望去光便利店就有幾家,其中還夾雜着各種品牌的奶茶店。
[我到了,你在哪?]
雲野張望四周一圈沒看到人,打字給秦冽發去。
[擡頭。]
看到這兩個字,雲野反射性朝前方看去。
秦冽單手插兜走來,白T恤搭美式休閑風的襯衫,下身複古牛仔褲,配限量款球鞋。
微風卷起他的衣袂,纨绔不羁的氣質裏又摻了幾分輕熟感,形象整一個大變樣。
再加上感冒,他戴了口罩,看起來就像頂流男星出街一般。
不是吧?
他記得上午不是穿得這一身啊?
怎麽莫名其妙有種他們倆人要約會的錯覺?
看看自己運動短褲配拖鞋。
相當不重視了。
看他要走到自己面前,雲野轉頭就走。
[學長,請和我保持十米以上的距離。]
[你要去哪,在前面帶路。]
秦冽喉結滾了下,除了罵他善變,已經無處吐槽了。
走了十幾分鐘的路,秦冽停在一家寵物店的門口。
機智如雲野,已經猜到這段路會很長,一出校門就掃了輛共享單車,慢悠悠跟在了後面。
看到秦冽停下後,他隔空比個“OK”,将車放在停車點,之後也進了那家店裏。
這寵物店挺大的,視野寬闊而明亮,可愛的貓貓都在櫃子裏,脖子上戴着刻有名字的項圈,空氣中還彌漫着香香的味道,雲野進來後都覺得心融化了。
橘貓、英短、緬因……他一只只看過去,沒有發現那晚的小貓。
于是回頭疑惑看向秦冽。
“它剛來,怕關進去不适應,在房間散養的。”秦冽的聲音低啞,講話明顯吃力。
秦冽帶雲野去了一個房間門口,推開後,雲野一眼看到趴在貓爪墊上的小貓。
橘色的,瘦瘦小小的,眼睛卻很大很亮。
那一刻,他的鼻尖莫名泛起酸脹感。
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童年那一幕極其恐怖的回憶得到了治愈。
小貓還好好地活着,活得很開心。
雲野遲疑片刻才走進去,他抱起那只貓,聞見它身上香香的,摸起來更加軟軟糯糯的。
“寵物醫生檢查過,說它很健康,只是缺少營養,吃多點補補就好,疫苗也打過了。”秦冽靠在門框上,淡淡出聲說。
“謝謝。”雲野的眼中有光澤閃爍,真誠回複。
“謝什麽?我喜歡貓,又不是為了你。”
這句話說完,空氣瞬間凝固,安靜得讓人覺得尴尬。
雲野白了一眼,心裏很後悔,他就不該說那話。
秦冽總有辦法讓他顯得像個笑話。
撸了會兒貓,雲野準備開誠布公和他談談。
“你把它送來寵物店是有什麽打算?總不能讓它一直養在這兒?這樣的貓很普通,估計不會有人願意買。”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這幾天在找房子,準備從宿舍搬出去住,到時就能養它了。”
“你自己的性格都跟貓似的,養它不等于養同類?”
“………”夠損的。
秦冽表情僵了下,強力辯解:“我有養寵物的經驗,車隊裏那只哈士奇都五歲了,比你強。”
“好。”這個問題暫且不談,“那你又要上學,還要玩賽車,沒空養它的時候怎麽辦?這邊可不像在車隊,沒人給你幫忙。”
雲野話落,他便反問:“你不是人?”
幾秒後,秦冽改口:“我的意思是,這只貓既然是我們倆共同發現的,你也該負小部分責任,我沒空的時候,你要上我家幫忙喂貓。”
秦冽繞了一大圈,終于道出了他的目的。
雲野又不傻,怎麽可能聽不出來,眯起眸,直截了當問他,“你這是惦記人還是惦記貓呢?”
“不來算了。”秦冽刻意回避了他的問題。
雲野輕嘲一聲,“打着愛心收養流浪貓的名義觊觎我,你這算盤打得夠精明的。”
“我沒有!”秦冽惱羞成怒,兇狠的眼神瞪着他,“我他媽如果觊觎你,為什麽要拒絕你?”
因為重感冒,他聽起來沒以往有氣勢,像只幹發火卻沒什麽威嚴的金毛犬。
“因為你有病呗。”雲野輕飄飄回複。
秦冽宛若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
雲野四兩撥千斤,運用得可太流暢了。
空氣再次陷入沉默,雲野輕輕摸着小貓的頭,心中也在考慮能夠盡善盡美的辦法。
小貓既然被送到這兒來了,再讓它去流浪,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秦冽既然想養,那就讓他養吧。
“我可以偶爾去看看它,送些貓糧過去。”雲野過會兒站起來,表情認真,“希望學長你能擔起一個鏟屎官的重任,好好對待它。”
秦冽的視線望着一邊,沒吭聲。
“今天就這樣吧。”雲野率先結束聊天,把主動權牢牢握在手裏,“學長再見。”
說完,他戀戀不舍摸摸小貓咪的頭,卻在離開時,連一記餘光都沒給秦冽。
回到宿舍後,雲野看到郭序舒服翹着二郎腿在對着手機哈哈大笑。
他帶上門,奇怪地問:“你腳不是扭了?”
郭序坐起來,承認得坦率,“那藥膏很管用,已經沒事了。”
“我看是你本來問題就不大吧。”雲野對他之前的浮誇演技無語了,将買來的飯放到桌上,“快下來吃吧。”
郭序爬下床,問他剛才去哪裏了。
雲野沒答,反問他:“你說一個人拐着彎在背後幫你,也沒打算讓你知道,是什麽意思?”
“做好人好事不留名?”
“……算了,你還是吃飯吧。”
雲野拿衣服進洗手間沖澡了。
等他出來,郭序告訴他手機剛才響了一遍,是座機號打來的。
雲野擦着頭發,回撥過去,對方傳來嚴肅的聲音:“雲野同學,請你速來一趟教務處,你的父母想為你辦理強制退學。”
聽完,雲野的面色瞬間凝固。
他就知道楚思玲不可能輕易放過他的。
之前她一直按兵不動,并不是真的想息事寧人,以他們那利益熏心的性格,怎麽甘願自己白養了他十八年。
楚思玲晾着他,一是想讓他主動求饒,二為的就是等他上了大學,對這裏熟悉,産生了感情,再給他沉痛的致命一擊。
挂斷電話後,雲野迅速将頭發吹幹。
看他臉色不對勁,郭序問他發生了什麽事兒,雲野說:“我養父母來了,得去一趟教務處。”
說完,他便出了門。
郭序咬斷一口面。
養……父母?
聽起來雲野的身世還挺複雜。
教務處裏,雲慶輝和楚思玲一起坐在沙發上,等着雲野過來。
在他們面前是負責管理大一新生各項事務的主任,基本情況剛剛已經了解清楚了,大概意思就是說這夫妻倆當年将被遺棄的雲野抱回家,撫養至他成年,後來因為大學志願的問題,雲野和家裏鬧掰,離家出走兩個多月,至今都沒主動聯系過父母,看那意思是想和家裏徹底斷絕親屬關系。
這位當媽的剛才哭得梨花帶雨,說她這十八年來百般呵護,盡心盡力,傾盡自己的一切去培養他,對雲野比對自己親生兒子還要好,沒想到到頭來才發現他是一匹白眼狼。
今天過來,就是想讓他當面跟父母認個錯,不然的話就從這裏退學,他們帶回家好好教育教育。
作為大學裏的主任,對于學生和家長之前的矛盾,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管什麽事情,不能只聽一面之詞,他讓他們先冷靜一下情緒,等把雲野叫過來再說。
如果這件事鬧大了,肯定要捅到校長那邊,到時全校皆知,這位同學“白眼狼”的名號必然要傳出去了。
剛剛,他也明确告知過,學生家長沒有沒有權利強制逼迫孩子退學,有什麽矛盾能和平解決還是別鬧得太難看。
雲野來到辦公室門口,透過豎形玻璃窗,看到楚思玲在擦眼淚,一副傷心得快要昏過去的樣子。
無聲握住門把,他壓抑住心底的怨怒之氣,用力推開門。
楚思玲擡頭,看見雲野的一瞬間,朝他撲了過去,手顫抖着摸向他的臉,說:“兒子,你在外面待了兩個多月,都把自己餓瘦了。”
雲野神色冷淡,靜靜看着她演戲。
楚思玲的眼淚不停往下掉,滿心滿眼都是心疼,活靈活現表現出一個慈母的形象。
主任見雲野無動于衷,心想這孩子還真是叛逆。
“快點跟你父母道歉!再怎麽跟家裏鬧矛盾,也不能離家出走那麽久不回去啊。”主任擺出威嚴,命令雲野。
楚思玲假裝推诿,“看見孩子好好的,我們就放心了。哎,你說你為了一個大學志願,怎麽讓自己在外流落那麽久,也不想想爸媽會有多擔心。”
說罷,楚思玲看向主任,解釋道:“我們之所以想把他留在本地上大學,是考慮到他身體比較弱,在我們眼前能方便照顧,發生意外情況也好及時接回到家裏,你說他現在來了尚大,離家那麽遠,這萬一有什麽事兒,我們都來不及趕來。”
這話說完,主任的臉色明顯變了樣。
哪個學校都不希望學生在校期間出事,萬一學生家長鬧起來,将會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這位家長背後的意思他聽出來了,如果未來有天孩子在校出了問題,那絕對是學校的責任,他們一定不會輕易了事。
楚思玲講完那一番話,又看向雲野。
表面看起來她眼底盛滿了淚水,但事實上,全是狠毒。
她在挑釁雲野,無聲告訴他:你不可能鬥得過我。
雲野從她這一刻的眼神裏看到了勢在必得。
作為家長,雲慶輝和楚思玲盡管沒有要求孩子強制退學的權利,但他們一定做好了周密的計劃才會來這兒,不鬧到轟動全校不會罷休,到那時,學校頂不住壓力,可能會勸他主動休學,別再打擾其他同學的學習環境。
自始至終,雲野都沉默不語。
楚思玲以為他是怕了,差點壓不住唇角的笑,眉梢揚了下,問:“雲野啊,要不要跟媽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