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卦
第五卦
看到這一幕，小護士喜不自禁——
倒不是她幸災樂禍，只是，她在知道病人家屬沒有區別對待他們醫護人員以後，就……就忍不住想偷笑。
這小姑娘真是有個性，竟然敢跟他們科室主任這麽說話。
科主任臉色一青，尬笑道：“真、真是不好意思，我下次會注意的。”
沒成想，溫軟卻只是擺了擺手：“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您去忙吧。”其實，對于肢體接觸，她總有一種近乎本能的排斥。
至于個中原因，溫軟倒沒多做考慮。
反正，她這麽多年該怎麽生活還是怎麽生活，并不覺得有什麽影響。
科主任微微颔首，對她說：“這幾天還需要觀察一下，畢竟你朋友才剛恢複。”
溫軟朝手術室望了一眼——她和樂茗，好像還算不上朋友。可是，她剛想反駁，醫生就走了。
她輕扯了下唇角，垂下來的手指動了動——算了算了，不需要解釋什麽。
樂茗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只是還未蘇醒。
樂媽着急忙慌地趕來，額頭上脖頸上全都汗涔涔的。雖然擔心女兒，但索性她頭腦仍是理智清醒的，沒有忘記問醫生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醫生整理了一下病例，實話實說道：“其實您女兒平時就有些貧血和營養不良，而且她還中暑了，才會暈倒在路邊。”
他看了一眼在旁邊站着的女生，又道：“不過您可別小看中暑，如果不是這小姑娘發現的及時，您女兒可能比現在這種情況要糟糕很多。”
這回，樂茗媽媽算是徹底聽明白了。她謝過醫生後，又連連跟站在一旁的小姑娘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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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多虧了這小姑娘麽，要是沒有她，她家閨女這會兒很可能還在昏迷中，更嚴重一些的後果，她想都不敢想……
唉，樂媽雙手交叉相握，長嘆了一口氣——
說實在的，小茗這孩子真是她見過的所有孩子裏最懂事的一個了。
他們的家庭條件一直都不怎麽好，她這個暑假除了報志願那幾天，其餘時間都在打零工賺錢。
前天，樂茗聽她哥說市區有家奶茶店招新員工，工資還挺高的，她就過來了。可拿的錢多就意味着幹的活多，這道理誰都明白。
這裏的上班時間很緊，今天又是拿錄取通知書的日子，她的孩子她最了解，估計樂茗就是趁午休時間才騎車從店裏出去的。
“真的太謝謝你了。”樂媽發覺，自家女兒原本蒼白的小臉好像已經多了幾分血色，她不由得轉過頭向站在一旁的小姑娘道謝。
如果這姑娘不介意的話，她真想請她回家吃頓飯。
溫軟也數不清這究竟是她第幾次跟自己道謝了，她颔首：“……不用謝的。”因為，如果躺在地上的是另一個人，她也會這麽做的。
溫軟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她，她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只有在旁邊默默陪伴她們。
眼瞅着自家女兒的氣色越來越好，樂媽心裏也高興，她單手扶着床沿，問：“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看她這腦子，一開始光顧自家閨女，她都忘記問這姑娘的名字了。
“我叫溫軟，阿姨您姓什麽？”
“我姓趙，樂茗還有個哥哥，所以我應該比你媽媽年齡要大一些，你直接叫我阿姨就行。溫軟，軟軟，你這名字可真好聽。”
溫軟莞爾，“阿姨過獎了，我爸媽也就是随便取的。”
“不不，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其實你們每個人的名字，都包含着父母的希望。”
樂媽感慨道。她擡眸，朝溫軟看了看——
這小姑娘笑起來真是漂亮，她眉眼生得出衆，個頭又出挑。自家女兒跟她比，的确遜色不少。
其實這兩年中，樂茗的變化她這個當媽的全都看在眼裏——
說實話，她家茗兒在普通人當中顏值還算是不錯的，可如果跟軟軟這姑娘比起來……算了還是別比了。
“要是不嫌棄，今天晚上就來我家吃飯吧？”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不能再讓茗兒在醫院住下去了。
反正醫生也都說了沒什麽事，營養不良加貧血她知道是怎麽回事，中暑的話，還不如多喝點綠豆湯。
在醫院住着不過就是打點滴，有這錢，還不如給這丫頭買點排骨熬湯喝，好補補身子。
沒辦法，但凡他們家日子好過點兒，樂媽也不會這麽精打細算。
經趙阿姨這麽一提醒，溫軟才意識到自己沒吃午飯。可能是餓過頭了，現在她倒沒什麽感覺。
跟醫生說明情況之後，樂媽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開電動三輪車帶樂茗和溫軟回去。
溫軟原本想制止，但是醫生都答應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麽。
車上。樂茗現在還沒醒過來，只是手腳有些不老實，時不時地還會動一動。溫軟閉口不言，只是坐在一旁扶着她。
說起來，這似乎是溫軟第一次坐這種三輪車——竟然有種意料之外的舒服。
齊州這座城市向來包容，雖然三輪車在市區很少見，但是在郊區和農村，還是有不少人騎着它出行的。
不過，若是有人換一種角度思考，那他大概只會覺得這座小城貧富差距懸殊罷了。
在路上颠簸了一陣兒，三人終于到了家。
這也是溫軟第一次到樂茗家做客——
這房子不算大，她腳下踩的也不是地板，而是鋪了一層淺灰色的厚皮紙，客廳牆壁上是齊刷刷的白色，看起來倒也幹幹淨淨。
院子裏種着好幾株不同種類的綠植，正是它們，為整個小院點綴上了不一樣的色彩。
溫軟幫着趙阿姨一起把樂茗擡到了床上。
此時，樂茗仍是迷迷糊糊的，沒有徹底清醒，她只覺得雙眸沉重，恨不得一睡再睡。
用一個新的靈魂徹底壓制住原來的魂魄，這操作理論上講可行。
可即便是兩個靈魂有前世今生的淵源，在真正實行起來還是有些困難的。
樂媽為自家女兒掖了掖被子，打開風扇，轉身對溫軟道：“軟軟啊，阿姨先去做飯，你在這邊陪陪茗兒吧。”
幸虧她昨天已經買好了肉和菜，軟軟這小姑娘想來也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兒，也不知自己做的菜到底能不能和她胃口。
溫軟起身：“阿姨，不用我幫忙嗎？”不過，如果真要她做家務的話，她心裏也沒底。平時家裏的飯基本都是梁姨來做。
她的課餘時間好像……都用來學跆拳道了。
樂媽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跟樂茗說說話吧，興許她聽見你說話，很快就醒過來了呢。”話音剛落，她就出去忙活了。
溫軟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盯着樂茗看了一陣兒，接連打了幾個哈欠，實在忍不住，就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
彼時的樂茗就像是闖入了一個全然未知的游戲世界，崔判官說，她需要把所有的關卡都打通，才能順利進入現代世界。
據說，這都是存在于樂茗腦海中的潛意識。
樂茗看着漂浮在空氣中的符號和數字，氣得直跺腳，她大吼：“早知道這麽難，直接投胎就好了！我為什麽還要做這種任務！”
這些漂浮物都是什麽啊，她根本就不認識好嗎？
cos，sin，tan？！還有各種各樣的曲線和不知所謂的立體圖形。樂茗踮腳，抓到其中一個漂浮物——
這小東西倒挺別致的，有點像她們盛水的葫蘆。她不停地揉搓按壓“小葫蘆”，沒過多久，那東西終于不堪她的蹂.躏，碎了。
其餘的那些都是什麽東西？樂茗一概不了解。
她有些不甘心，整顆心都被憤懑填滿了，說起來，她就不該信那個崔判官啊，世界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
說到底還是自己蠢。可是，他一個判官，應該不會言而無信吧。思及此，樂茗咬了咬牙，重新拾起精神，為自己打氣：“振作起來！務必通關！”
樂茗雙腳并攏不停地往上蹦，樣子頗有些滑稽。她把那些漂浮物一個一個攥在手裏，狠狠地摁碎了。漂浮物碎裂的聲音清脆，聽得她是渾身舒爽，不止如此，這些小東西揉捏起來手感還挺好。樂茗一看到它們就懷疑自己的智商——不管了不管了，弄死一個算一個，就當發洩吧！
其實，就在崔判官跟她介紹過現代的各種先進設施以後，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能夠成為一名“合格的現代大學生”了。
現在他竟然又給自己設置了一道道關卡，真不知道這小老頭兒意欲何為。
經過樂茗的努力，空氣中的漂浮物已經消失了許多，只剩下不成氣候的“tan90°”和幾個0。
一道飽含磁性的低音炮響徹雲霄：“恭喜您完成第一關。”
樂茗拍了拍手上的碎末，樂呵呵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冒昧問一句，在您心目中，第一和第二是誰？”
“第一自然是我師父，這第二嘛……”樂茗登時紅了臉，“不能告訴你。”這種事怎麽好開口嘛，而且她到現在都還沒遇到那個世界第二的人呢。
可是，她突然想到了那個曾救過她一命的姑娘是怎麽一回事？
樂茗甩了甩腦袋，試圖把這些想法全都抛出去，她問空氣：“還有幾關？”
“……距離您通關還有兩道關卡，請您為第二關做好準備。”
樂茗伸出大拇指抹了下鼻尖——第一關都挺過去了，第二關肯定也難不倒她。
“第二關情景在線，現在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