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卦
第二十一卦
溫軟挪了挪檸檬茶的位置:“你給我打過電話嗎,什麽時候?”可是她什麽都沒有聽見?!
“嗯,打過。上午的時候,可是你一個都沒接。”樂茗撇了撇嘴,內心有那麽一絲絲的委屈。
“那會兒我太困,睡着了,手機靜音,沒聽到……”因為怕被打擾,溫軟就特意把手機設置成了靜音。
可是,一看到樂茗現在這副委屈的小模樣,她心尖兒倏然一顫,竟有些後悔了。
算了,她決定以後睡覺也要開着機,并且要把手機設成标準模式,絕對不會再搞什麽震動靜音了——萬一樂茗接不到她的電話,不知道會胡思亂想些什麽鬼。
她這個人本來就敏感,高中那會兒又受了不少欺負。溫軟想着,如果可以的話,樂茗從別人那裏受過的委屈她全都要彌補回來。
樂茗原本委屈的小表情逐漸消失,她對溫軟道:“沒關系的,我都猜到了。”睡覺可不就是有事麽,軟軟本來睡眠就淺,聽到點兒動靜就會醒的,以前她們午休她就是這樣,手機要麽靜音,要麽直接關機。
為了保證學生們的午休時間,興水一中即便是走讀生也有宿舍和床鋪。這樣的話,離家不算很近又不想住校的同學中午完全可以在宿舍休息。
樂茗也知道,軟軟帶手機只是為了方便跟家裏人聯系。軟軟通常都是會回家的,不過臨近期末考試那段時間,她居然在宿舍住了兩夜。
樂茗看得出來,她那時候心情很糟糕。她當時也問過一兩句,但是溫軟沒有回答,樂茗怕她煩,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不過她那段時間一直都陪在她身邊,多多少少也算是個慰藉了吧。
樂茗捏着吸管,抵着頭問:“你還沒跟我說你被哪個系錄取了。”
溫軟語氣淡淡的,仿佛在訴說一件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事:“跟你一樣。”
“真的嗎?!哈哈,我現在竟然有一種夢想成真的感覺!”樂茗擰了一下胳膊上的軟肉,疼得眉頭皺成一團,還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的一聲從她嘴裏發出——真疼,這就證明是真的啊,她沒有幻聽,軟軟更沒有騙她,她喝的是茶不是酒,根本沒有喝醉這一說;可是這也太神奇了吧,剛開始樂茗還納悶軟軟為什麽要問她“你都記得”,現在她總算是明白了。
軟軟大概也跟她一樣,覺得特別不可思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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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未見的“朋友”終于可以在大學“再續前緣”了,想到這裏,樂茗捂住嘴巴笑了起來——再續前緣又是什麽鬼?明明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她在這裏腦補個什麽勁兒!
萬一被軟軟讨厭了怎麽辦?
真要說起來,她也只有在面對軟軟的時候,自己身上附帶的天性才會釋放出來。
溫軟胳膊一伸,拿開她那只手,罵了一句:“傻不傻啊你?你要想驗證真假,等下了班跟我去看看錄取通知書不就行了?”真是夠蠢的!
樂茗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實話實說道:“我太激動了,都沒想到這個。”
“死腦筋。”樂茗好像變傻了,難道是因為這兩年她不在她身邊造成的麽?
樂茗幹笑兩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于是又開始咬着吸管,跟檸檬茶幹上了。
“那就先給你看照片吧,我手機裏有。”話音剛落,溫軟就離開座位,從包裏拿出了手機。她翻出照片,手機放在前臺桌子上,機身順着她的力道一轉,剛好正對着樂茗——
“好好看清楚,可別再擰自己了。”她看着都疼。
樂茗一拍腦袋,這還真是,她指尖在溫軟手機屏幕上劃動着,仔仔細細地看過這張照片之火,終于得出了一個結論:“你這張錄取通知書,除了名字跟我的不一樣之外,別的好像都一樣。”
“你說的對,不過不是好像,是除了名字之外完全一樣。”她們可以繼續做同學,興許還能繼續做室友。想到這個,溫軟的唇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揚。
她兩年的願望就在這一刻了結了,一時間竟有些百感交集,不過這百感之中,光開心就占去了百分之八十。
樂茗瘋狂點頭:“對對對!那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學校可以嗎?”軟軟不愧是學神,這總結,簡直是一步到位。
溫軟眉眼彎彎,淡聲道:“可以。”她真的不是端着,只是習慣了用這種語氣跟別人說話。而一旦人養成了某種習慣,真的很難改掉,溫軟比誰都明白這一點。
不過,溫軟覺得,她在面對樂茗的時候,情緒的波動起伏明顯就比面對別人的時候大些。這暫且就算作那個軟包子的特別之處吧。
她們這一屆的新生九月七號報道,今天都已經八月二十號了。
“你已經買好票了?”溫軟咬唇,琢磨着如果是她們倆一起走,究竟該選什麽交通工具合适。
江理工跟江大的距離還是挺近的,陸芷珊估計想讓她搭原野的順風車去學校。這個溫軟剛才已經考慮過了,樂茗不認識她哥,而且她的性格溫軟是清楚的。因為了解,所以她更怕有陌生人在場會讓她覺得尴尬。
聽到軟軟的聲音,樂茗立刻擡起頭來,道:“啊?還沒、我還沒買……”臨近開學,火車票和機票很容易就售罄了,沒辦法,誰讓全國這麽多所大學幾乎都趕在同一時間開學呢。
溫軟上下搗弄着吸管,問了一句:“那你想坐火車還是飛機?”
“我……還不知道,你呢?”不管怎麽說,飛機都是要比火車舒服的,可是齊州到江平的機票着實貴了些,她現在手頭上根本就沒有那麽多錢,這可怎麽辦……樂茗眉頭皺起,有些不知所措。
溫軟側了側眸,注意到了她的小表情,“你願意跟原野坐同一輛車嗎?”原野上學早,比她大一屆,以往開學季,原叔叔都會安排司機送他去的。如果樂茗願意的話,他們三個可以一起回學校,正好路上還相互有個照應。
原野幹別的事兒不一定行,但像是給她們搬搬行李什麽的還是沒問題的。
而且,樂茗手頭的錢可能不太夠了吧,搭便車也挺好的,正好幫她省了一點路費。雖然不多,但至少也夠她一段時間的生活費了。
樂茗卻疑惑道:“原野是誰?”以前軟軟從沒跟她提到過這個名字。
“嗯?這麽快就忘記了?我哥,小姨家的。”他們倆不是前天才通過電話麽,而且樂茗還特意打電話問他是誰——難道當時自己忘了告訴樂茗他的名字?不應該的,她怎麽記得她說了。
樂茗哪裏是忘記了,她對原野這名字根本就沒有一點兒印象,沉默了幾秒後,她才意識到,此前跟原野有過接觸的應該是那貨。
她趁她不在的時候到底都做過什麽啊?如果不是理智在拉着她,她現在真的想罵人了。
樂茗緩了緩心緒,望向溫軟的眼神有一種化不開的深意,她說:“……嗯,我都可以的。”軟軟的意思是,他們三個人可以一起去學校嗎?!
溫軟:“那我們倆就跟他一起走?”說來也巧,江理工老生開學的時間跟江大新生報道的時間竟然在同一天,看來上帝都支持她們壓榨原野這個資本家的兒子。
“好啊,我都聽你的。”樂茗唇角漾起一抹笑容,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不用擠火車,還剩了一大筆機票錢,最最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和軟軟一起走。
有時候想想,雖然她高中時代過得并不開心,但好歹遇到了軟軟——自己與那些被曝光的校園暴力事件的受害者相比,還是挺幸運的。現在,她們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學的同一個專業,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吧。
樂茗抿唇,笑容有些腼腆,現在看來,老天的确已經很眷顧她了。
溫軟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現在已經是六點半了。樂茗是不是快下班了?
她現在這杯檸檬茶只剩下三分之一,等喝完了可就沒什麽理由繼續在這裏逗留了。溫軟活動了一下手指,眼神相較剛才明顯就是有些不自在,她裝作只是随口一問的樣子,對樂茗道:“你幾點下班?”
樂茗幹笑了兩聲,回答她:“八點……是不是有點晚?你喝完飲料就回家吃飯吧。”老板這會兒不在店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她實在抽不開身。而且,她跟老板一開始說好的就是要從中午十一點幹到晚八點,她當時答應得毫不猶豫,如果現在臨時變卦好像不太好吧……雖然樂茗也很想跟軟軟一起出去玩,一起逛逛街聊聊天,一起吃頓飯。
本來溫軟是想邀請樂茗一起回家吃飯的,當然,飯菜肯定都來自小姨家裏。不過,她完全可以端走幾盤去她的房間跟樂茗邊聊天邊吃飯。
可現在聽到樂茗這麽回答,溫軟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她說:“那這樣吧,我等會兒把飯給你送過來。”總吃外賣肯定對身體不好的,要是樂茗下班回到家再去吃飯,估計會把胃餓壞。
随之而來的,是樂茗腦海中出現的一連串的問題,她這些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你住在哪個小區啊,離這裏遠嗎?幾棟幾單元幾號?”別怪她話多,這些問題都是她一直想問但是直到現在才想起來的。
诶,不得不承認,她這腦子好像越來越不好使了——
溫軟:“那次吃飯的時候我不是跟阿姨說了麽,你沒聽見?”今天樂茗怎麽有點奇怪,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如果是很久之前的倒還可以理解,但是那些事明明就是這幾天才剛剛發生的。樂茗現在已經變成了金魚記憶嗎?
樂茗抱歉地笑笑,對她道:“沒有,那會兒我光顧着吃飯了,都沒注意聽你們在說什麽。”唉,到底要怎麽跟軟軟解釋呢,她之前見到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是一個什麽都不懂,只會給別人算命的小神棍。
一個身體卻住了兩副靈魂,這話說去出會有人信?以樂茗對軟軟的了解,她絕對不會相信這種鬼話的。
溫軟聽她這樣說,也沒再說什麽指責的話,她往東邊指了指,耐心地跟樂茗解釋:“就在旁邊那個苑藝小區,離這裏很近的,你應該知道吧?”
樂茗瘋狂點頭:“嗯,這個我知道。”原來軟軟家離她兼職的地方那麽近……
溫軟又補了一句:“我家在一號樓四單元601。”這三年來,溫軟頭一次對樂茗的智商以及記憶力産生了懷疑,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不用在手機上記一下?”
“啊對對對,還是記一下比較保險,”樂茗拿出手機,小聲重複着溫軟剛才的話,“一號樓四單元601,Ok,輸入完畢。”她點了下保存鍵,就退出了便簽。
溫軟手裏提着奶茶,背上包,彎着腰對樂茗道:“那我先回去一趟,你在這等着,我給你帶飯。”溫軟總覺得,之前半年多的時間裏,她統共說的話都沒有這會兒跟樂茗說的多。是不是要感謝樂茗,讓她發現了原來自己其實是個話唠體質?
樂茗點點頭,對上她的視線,“不用太着急,你好好吃飯,吃完再過來就行。”
“嗯,那我走了。”溫軟嘴上這麽答應着,心裏想得卻是把自己的那份也一并裝進打包盒裏,拿過來跟樂茗一起吃。
樂茗朝她揮手:“待會兒見。”
溫軟離開了奶茶店,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響了兩下,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原野發來的微.信消息。
原野:【[咒罵]怎麽着?軟妹子你住奶茶店了?】
溫軟手指在屏幕上動了兩下,立刻給他回了一條過去:【剛才等人了,着什麽急。】又不是沒給他買。
手機那頭,原野盯着她剛發來的消息愣了愣神,誰能有這麽大的魔力?能讓他這妹妹等那麽久的,莫非是——不到兩秒的時間,一個熟悉的名字突然從他腦海中湧現出來。
樂茗?!
原野賤兮兮地回了一句:【喲,等你們家樂茗呢?】就得這麽問,他要看看軟軟這丫頭到底會怎麽回複他。
溫軟輕戳了下手機屏幕,給他回了個表情:【[BINGO!]】
原野皺了皺眉,十分粗暴地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扔——溫軟也太直接了吧,一點都不矜持!她平時那股子高冷女神範兒哪去了?啊?哪去了?!
他,原野,這次不僅沒有聽到她反駁的話,還被莫名其妙喂了一嘴狗糧!
他!不!服!他!不!解!
想想自己,苦追女神一年無果,再看看溫軟,高三暑假這愛情的小火花就“蹭蹭”往外冒,完全是贏在了起跑線上,大概妹妹都會先他一步談戀愛了。
他把剛才扔在桌子上的手機重又撿了回來,自抱自泣地開始玩吃雞。
溫軟乘電梯上了六樓,先進了自己家裏把包放下,接着從廚房的櫥櫃裏拿出來飯盒和筷子,仔細清洗了兩邊,提上奶茶去了對面。
溫軟按下密碼,直接進了她小姨家。
原野在客廳裏喊着:“軟軟軟軟,快過來快過來。”
他起身,吃雞也不玩了,走上前想要伸出雙臂擁抱她,嘴裏發出一陣感慨:“你終于回來了,哥哥想你想得好苦啊!”
溫軟彎着腰,靈巧地往右側一躲,淡淡瞥他一眼,得出了個結論:“戲精。”
原野不再逗她,伸出手問:“奶茶呢?給我。”
何以解憂?唯有奶茶。
這是他這十八年以來秉持的唯二真理。
溫軟把手裏提的東西給他遞過去:“喏,拿着。”
“就一杯,你沒喝?”原野不滿,卡路裏這種好東西,他怎能獨享?這樣的話,他也太不像個做哥哥的樣子了。要胖也要一起胖,這樣才像兄妹嘛。
溫軟換好拖鞋,對他說:“我給自己買的檸檬茶。”她本來就不喜歡奶茶,太甜,油膩,最重要的是,喝多了實在是太容易發胖。
她的話音剛落,就直接從鞋架旁邊的櫃子上拿起飯盒,滿心歡喜地奔向廚房——
溫軟喊了一聲:“陳姨。”
陳姨往後欠了欠身,看清來的人是誰以後,問了句:“軟軟啊,來吃飯的嗎?”其實單是聽聲音她也能知道來的人是溫軟,只不過,禮貌起見,她還是轉身回應一下比較好。
“嗯,快好了嗎?”溫軟摸了摸手裏的飯盒,問。
原野就站在溫軟旁邊,視線則落在了溫軟手上,他問:“你那手裏拿的什麽?還包那麽嚴實。”溫軟手裏這東西看起來好像是長方體結構,外面包裹着一層深紅色的收納袋,不大不小,剛好能吞下裏面的東西。
溫軟倒也不藏着掖着:“飯盒。”怎麽着,他還能把她攆出去不成?
反正陳姨向來都是默認她來家裏吃飯的,做的菜多,帶出去點兒也不要緊吧。樂茗現在這麽瘦,想來她根本就吃不了多少。
原野問:“帶回自己家吃?”他這妹妹,不會是煩他了吧?
可是他最近也沒做過什麽壞事啊,也就幫她接了個電話……但軟軟逼問他那次,他什麽都招了,末了她不是還誇他“幹得好”嗎?
女人心,海底針。
溫軟:“不是,出去吃。”她覺得這點小事兒沒必要瞞着他們,所以随口就說出了實話。
原野往她那邊靠了靠,壓低聲音問:“給樂茗帶的吧?”行吧行吧,誰讓她是他妹妹呢。其實她做什麽都行,只要別那麽快就把自己賣了,別的事情他還是支持的。
溫軟瞪他一眼:“你都猜到了還問我幹什麽?”
原野賊兮兮地笑着:“确認一下呗。”
溫軟不知道該回什麽,只好以沉默應對:“……”
“陳姨,晚飯做好了先給軟軟盛上兩份,她飯盒都拿來了。”
溫軟給他一拳:“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這一拳力道并不重,她有分寸。
原野好像戲精上身了似的:“哎喲,好疼!軟軟你這是要謀殺親哥嗎你!”他們倆這關系,跟那些表哥堂哥比起來好多了。
不似親哥,勝似親哥!他這麽說不過分吧?!
溫軟斜他一眼,“別裝了,”早知道原野還有這能耐,他報志願那會兒自己就幫他把志願給改了,學什麽物理啊,他就應該去中央戲精學院學表演。
溫軟打開收納袋,從裏面掏出飯盒往桌子上一放,道:“陳姨,我把飯盒先放這兒了啊。”
陳姨把最後一盤菜盛好,轉過身去,對溫軟笑:“好嘞,阿姨給你們挑好吃的盛!”偌大的客廳只有他們三個人,剛才原野那孩子再小聲說些什麽,她也都聽見了。
他們一向獨來獨往的軟軟現在也交到朋友了?這絕對是好事兒啊。
另一邊,樂茗仍在奶茶店忙碌着,沒辦法,餐飲這一行就是是這樣的,飯點前後忙得腳不沾地,別的時候又閑得要命。仔細一對照,這落差還挺大。
現在已經七點了,還有一個小時她就可以下班了。軟軟應該也快過來了吧?
樂茗正這麽想着,“嗡嗡,嗡嗡”的聲音從她的口袋裏發出。
“老板,我先去接個電話。”樂茗掏出手機。
店老板朝她擺擺手:“去吧去吧。”好在這會兒店裏的客人也不怎麽多了,樂茗走了他一個人也能忙得過來。
樂茗看了眼來電人,迅速接起:“喂,媽,怎麽了?”
“茗兒啊,你去哪了?”她到了家沒看到樂茗,心裏着急得很。
而且他們後天就得搬家了,時間緊迫。政.府補償款九月初就能下來,到時候估計房子能交全款。
說來也巧,樂揚前天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是他有個朋友一家要移民了,想把名下的房子轉手賣出去。地段倒是挺好的,就在北園大街那一帶,因為是二手房,肯定要比他們買新房子花的錢少很多。
樂揚跟他那朋友相識多年,再熟悉不過了。樂爸想着,既然怎麽着都要買房,他們還不如就買一套二手的,只要把家具什麽的一整理,直接就可以搬過去住,簡單省事得很;房子建起來難,拆可是很快的,所以他們在這兒絕對住不了太久。
再加上,對方的孩子跟他們兒子互相知根知底,是多年的朋友,這還有什麽好信不過的?所以,樂爸在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專門跟公司領導請了假處理了這事。他聯系了那套房子的房主和一個挺靠譜的中介,開門見山把事情說清楚了。
跟樂爸洽談的不是別人,正是樂揚朋友的父親。他們把話說開以後,樂爸才得知他們全家都已經去了意大利,只有他一人正留在國內獨守空房,所以才想盡早把房子給賣出去。
那孩子的父親挺好說話的,當天他們就敲定了價格,他還承諾樂爸随時都可以搬過來。
他們房子裏的東西反正也都帶不走,所以該賣的早就賣掉了。意大利那邊什麽都有,缺什麽在那邊買就是了——
樂爸當時聽他這麽說,心裏挺不是滋味的,這人活脫脫就是在炫耀,家裏有礦就是好,能去各地旅游不說,還能在國外定居,他們這種社會底層的勞動者們只有羨慕的份兒。不過礙于面子,嘴上還是要祝福他們的。
樂媽從他那裏得到消息後,也挺驚訝的,主要是這事兒有點突然,她一開始根本就沒想到會那麽順利!解決完房子的問題之後,她忽然覺得無比輕松,心裏也是高興的。她們終于不用再為沒有住的地方而擔心了。而且補償款馬上就要分發到他們手裏了,那些錢再加上他們夫妻倆這些年攢下來的錢,買一套二手房絕對綽綽有餘。
今天晚上吃完飯之後他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收拾各類東西,該扔的全扔掉,該添置的新家具最好也趁着這幾天抓緊置辦了。沒什麽意外情況的話,他們一家人肯定要得忙到很晚了,所以樂媽才想着,讓茗兒盡早回來幫忙收拾收拾,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而且茗兒的東西她不會亂動的,她的房間需要她自己來整理。早一點回來幹活,這樣她們也能早點去睡,免得耽誤茗兒的睡眠時間。小孩子嗜睡,晚上睡不好的話,白天一整天都會沒精神。
“我在奶茶店兼職呢,您不是知道嗎?”樂茗有些不解。難道那貨光吃飯不幹活兒的?兼職都不幹了?家裏有礦還是怎麽的?
等等,她存錢罐裏的那些錢是不是也被她給偷走了!
樂媽不高興了:“哎,你這孩子,前幾天不是你跟我說找到別的生財渠道不想去奶茶店幹活了嗎,怎麽你這還想起一出是一出啊?”
這下輪到樂媽恍然大悟了,怪不得店老板早上接她電話的時候态度不怎麽好呢,原來是因為這個。
她所謂的生財渠道就是算命?可別搞笑了吧。
那東西純粹就是封建糟粕!是迷信!
樂茗解釋道:“沒有的事兒,媽你別瞎擔心。”不來奶茶店幹兼職是不可能的,她起碼還要繼續在這裏幹上十來天。畢竟這十幾天的收入完全就夠她給軟軟買一份稱心如意的生日禮物了。
樂媽跟她解釋道:“誰瞎擔心了,我這是關心你!茗兒,你別兼職了,快點回來吧,咱們今天收拾東西,大後天就搬家!”
“怎麽這麽突然啊?搬哪兒去?”其實也不算突然,樂茗想到上午她跟小天奶奶回她家去給爺爺算命,奶奶當時跟她說對門王大娘一家早就已經搬走了,估計着拆遷隊很快就要來。牆上那些剛粉刷還沒多久的“拆”字,她現在記憶猶新。
“媽炒着菜呢,先不跟你說了,你打車回來!別坐公交了啊。”樂媽挂斷電話,揮舞着小鍋鏟進了廚房。她環視一眼四周,暗自嘆了口氣。唉,一下子讓他們離開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家,她這心裏還真是舍不得。樂媽翻炒着鍋裏的菜,一股沉重的情緒驀然湧上心頭,現在她已經全然沒有了剛得知可以搬家有新房住的那種喜悅,她別過頭去,偷偷抹了一把眼淚。
陳姨已經把飯菜全部打包好裝入飯盒中了,基本上都是她愛吃的,還好樂茗不怎麽挑食,她們倆的口味也算是差不多。
溫軟雙手捧着收納袋,生怕飯盒裏面的飯菜灑出來,她這話是對原野和陳姨兩個人說的:“我出去了。”
原野把她送到門口,囑咐道:“去吧,路上小心點,記得早點回!”軟軟在外面過夜這種事他是絕對不允許的!即便對方是女孩子那也不行!
溫軟乘電梯下樓,腳步輕快,臉上漾着笑容。在暖黃燈光的映照下,臉頰一側的小梨渦顯得格外可愛。
另一邊,樂茗跟奶茶店老板說明情況之後,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
她并不開心,今天晚上她不能和軟軟一起吃飯了,這可是她們倆第一次的約定。唉,還沒施行就已經半路夭折了——沒辦法啊,她現在要回家幫忙,媽媽這會兒還在家等着她。老爸經常加班到很晚,剛才在電話裏她壓根兒就沒聽到他的聲音,應該是還沒回來。她總不能讓媽媽一個人去收拾所有東西吧?
樂茗覺得很無奈,左右權衡之下,只好先放棄和溫軟一起吃飯。
等上了大學以後,她們肯定會有很多空閑時間的,她們以後可以一起做很多事,會彌補回來的。
她站在馬路牙子上,撥出溫軟的電話,腦子裏一團亂麻,該說什麽好——
“軟軟,我媽剛才來電話說讓我回家,我們要搬家了,需要收拾東西。”這樣是不是太啰嗦了?
“軟軟,很抱歉不能跟你一起吃飯了,我家裏有點事。”這樣說嗎?聽起來怎麽像是家裏出了很大的意外事件一樣?
算了,不想了不想了,感覺還是第二句比較好一點。如果軟軟想知道她家到底有什麽事,肯定會主動問她的吧……
原野正專心致志地扒拉着碗裏的米飯,卻聽到“嗡嗡,嗡嗡”的震動聲,他轉頭,意識到這聲音是從客廳的茶幾上傳過來的。
原野起身,走到茶幾旁,皺了皺眉——軟軟剛才走得太急,忘記帶手機了。
他看了一眼來電人,樂茗。
這時候她們倆不應該一起吃飯嗎?她打電話過來做什麽?
原野心裏這麽想着,但還是接起了電話,“喂,怎麽了?”
“你是原……”樂茗大腦又當機了。
“原野,軟軟的哥哥,她現在沒跟你在一起?”
“我沒有和軟軟一起吃飯,真的很抱歉,我家裏臨時有點事,需要收拾東西,後天我們就要搬家了……”
別人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還能說什麽呢。
原野眉頭擰成一團,冷聲道:“行。”可不是行麽,最起碼人家有事還沒忘了給軟軟打個電話說一聲不是?
他攥了攥拳頭——手臂上青筋暴起。臨時有事就可以毀約了?他那個傻妹妹,估計這會兒還在奶茶店門口等着樂茗呢吧?!
早知道就不讓她去了,多此一舉。
原野拿上兩部手機,跑了出去。
陳姨喊了一聲:“少爺你去哪?”
原野回她:“找軟軟!”
樂茗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電話就被那頭的人率先一步給挂斷了。她剛才那動作就像默劇中的一個小片段,壓抑極了。
她是不是做錯了?
原野剛才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不高興。
原野猜的沒錯,溫軟這會兒就在奶茶店附近站着,手上提着飯盒,像一尊雕塑似的,一動也不動。
他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走吧,別等她了,咱們回家。”
溫軟點頭,“嗯”了一聲。她捧着食盒,滿心歡喜地進去,結果老板告訴她樂茗家裏有點事,已經先回去了。
行吧,她的事可能比較重要。
兩個人并肩走在路上,原野拿過她手裏的飯盒,問:“哭過了?”
溫軟搖頭:“沒有。”她怎麽會因為這一點小事哭?原野這麽問,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你沒帶手機,樂茗剛才給你打電話了。”
“嗯。”她猜到了,畢竟除了打電話通知一下她,樂茗也不會做什麽別的事。
“她說家裏有事。”
“……好。”她現在不想聽。
“怎麽不問我是什麽事?”原野問。軟軟習慣把什麽事都埋在心底,她可能不清楚,這樣做傷害的只有自己。
溫軟:“不想知道。”
“撒謊。”
“那你說吧。”她就是覺得委屈,憑什麽樂茗說把她丢下就能把她丢下?她不會無理取鬧,小區和奶茶店距離這麽近,即便她家裏真的有事,當面和她說不行嗎?
怎麽就那麽着急呢?明明她一開始還答應得好好的……
“她們後天就搬家了,今晚收拾東西,你理解一下。”原野知道,他這妹妹雖然待人接物略顯清冷了點,但本質上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相反的,她很懂事。
溫軟:“搬家?搬哪裏去?”以前從來沒聽她們說過,雖然她知道這兩年齊州在大搞城市建設,但具體到哪一個縣區什麽村莊她還不是很清楚。
原野聳肩:“沒問。”
溫軟面露不悅,皺了皺眉:“……你怎麽不問?”
“留給你。”他要是把什麽都問了,估計軟軟也會生氣的。
她一定會說,“你問那麽清楚幹嘛!跟你有關系嗎!”
總之,裏裏外外都是她占理。
溫軟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于是很機智地轉移了話題,她道:“樂茗跟我們一塊回學校,你同意嗎?”
“同意。”這有什麽好反對的?不過是順路捎個人罷了。
等等,順路?
溫軟一句話成功勾起了原野的好奇心,他問:“樂茗被哪裏錄取了?”
“跟我一樣。”溫軟聲音淡淡。
行,還是這兩個人厲害,簡直默契十足。
原野:“走,回家接着吃飯。”
樂茗一回到家,就換上了拖鞋,整個人直愣愣地倒在了沙發上,在奶茶店站了一天,她實在是累了。
兼職賺來的每一分錢可都是辛苦錢,她必須要省着點兒花才行。
一想到錢,樂茗雙手支撐着身體,立刻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她的小豬存錢罐還活着嗎!
樂茗趿拉着拖鞋跑到了自己的卧室,翻箱倒櫃了好一陣才把存錢罐找了出來。
她把存錢罐抱在懷裏,晃了晃,竟然一點響聲都沒有——
樂茗怒火中燒,心底在咆哮:“啊!!!這是什麽意思?小豬小豬,你螞蟻競走十年了,快醒醒快醒醒,別睡了啊!”
所以說,那貨真的把她的錢全拿走了?
太過分了!那可是她攢了一個暑假的錢!她要跟她拼命!
“茗兒,快來吃飯。”樂媽朝卧室喊了一聲。
樂茗:“馬上!”她現在覺得很絕望,生活費怎麽辦……早知道她就不把錢全都放到存錢罐裏面了,帶在自己身上、包裏、全花光都比現在這情況要好得多。
樂茗打算先吃飯再去戰鬥,她也就玩玩算命的東西,應該花不了多少錢吧。
樂茗也能理解,畢竟誰見到錢都會很興奮,她不例外,想必那貨更是如此。估計她只是花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一大部分,自己藏起來了。
反正等會兒要收拾房間,她把所有的東西全都倒騰出來,就不信找不到丢失的“命根子”。
樂茗草草吃過晚飯後,就開始了新一輪的征程。
她把自己房間翻了個底兒朝天,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扔出來了,但是最後仍然一無所獲。樂茗被折騰的都有點絕望了。
算了算了——那錢她不要了還不行嗎。
錢可以再賺,但是生命只有一次。她把自己不需要的東西扔進垃圾桶,又整理了一下其他地方,沖了個熱水澡,直接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樂茗忙活了一晚上,這會兒真的是又困又累。
睡夢中,她又見到了軟軟。
夢裏的軟軟身着碎花洋裙,在她身邊安靜地坐着,自己為她夾菜,她對着自己笑——夢中的氛圍,美好而甜谧。
第二天一早,樂茗很早就醒了。
起床之後,她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已經做好的那些長簽。
“我睡覺之前明明就放這裏了,怎麽會不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