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楚儀終于想起來正事,問道:“哎,那晚和老趙他們幾個聚會,我們還沒來得及把你喝趴下,你怎麽就不見人影了?”
賀爵安淡定自若:“去洗手間了。”
蘇昔不知道他倆在聊什麽,于是裝作看手機,但蘇昔沒想到,自己一小時前在醫院門口躲記者時狂奔的背影又在吃瓜網友中引起讨論,有說那背影根本不是蘇昔、蘇昔躲了好幾天根本沒膽露面的,也有說那就是蘇昔、因為做錯了事心存愧疚所以想去醫院探望許硯的,各種捕風捉影卻又一本正經的分析讨論。
許硯以及《鎮山河》劇組相關人員繼續裝死,微博主頁更新着無足輕重的內容。
蘇昔挺看重這次的機會,無奈從目前形勢來看,對于劇組,他同樣是個無足輕重、可有可無的人。
對面楚儀發出一聲嗤笑。
蘇昔下意識地擡頭看向他。
“你這是傳說中的尿遁?去洗手間了就不回來,留我被他們灌酒,不仗義吧!?”
原來楚儀這話是對賀爵安說的,那一聲充滿不忿的嗤笑,也是對着賀爵安的。
蘇昔于是又繼續埋頭戳手機。
賀爵安磁性的嗓音飄到蘇昔耳邊,別有一番深意,“我當然是認兒子去了。”
蘇昔又一次擡頭,略有些驚悚地瞪着他,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那晚的場景。
賀爵安瞥了他一眼,餘光掃到他手機屏幕上正在浏覽的內容。
蘇昔将手機翻過來,蓋在桌面上,對賀爵安咧嘴笑。
楚儀瞧出對面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微的不對勁,索性轉移話題,直奔他今天找到賀爵安的目标:“老賀,我以我的才華擔保,你投我這部複出大作,3D魔幻史詩大制作!投不了吃虧,投不了上當!和我一起名垂電影史!”
他激情勾勒宏偉藍圖,賀爵安不買賬,興趣缺缺地表示:“我不做虧本生意。”
他不懷疑楚儀拍電影的能力,但看過楚儀給的太過前衛的拍攝構想後,他懷疑市場的接受度。沒人看,賺不了錢,那就是一筆搞砸掉的生意。
楚導演俊美的臉上因為悲痛而扭曲,“老賀,你真是一如既往的鐵公雞,小氣死了。”
鐵公雞賀爵安不為所動,對門口的餐廳侍應生道:“可以上菜了。”
散發香氣的食物迅速被擺上桌。
蘇昔在心裏長嘆一口氣,終于可以吃了,餓死人了!
楚儀卻站了起來,一邊整自己的衣服,一邊鐵骨铮铮地表示:“老賀你無情,既然如此,我楚儀不吃嗟來之食!回見!”
蘇昔正在探着上半身夾菜,聞言動作一頓。
賀爵安不以為然地說:“本來也沒打算請你吃。”
楚儀捂住心口,跟蘇昔裝可憐:“小朋友,叔叔現在特別難過,你要不要送叔叔一程?”
蘇昔:“……其實,我今年二十了。”
這倆年紀看起來最多不超過三十,所以能不能不要一再占他便宜?
他還欲說話,賀爵安的手背冷不防貼上他臉頰,将他腦袋推回去,冷聲道:“吃你的飯。”
蘇昔借機忽略楚儀的請求,又咧嘴笑了下。然後埋頭吃飯,努力填飽肚子。
楚儀:“你笑得好假。”落寞地轉身離開。
賀爵安快要把楚儀離去的背影瞪出兩個窟窿。
楚儀在他們幾個老朋友間一直“老賀”“老王”“老趙”地喊,平時賀爵安沒覺得什麽,今天莫名覺得這個稱呼有點刺耳,尤其是和蘇昔的“小朋友”對比起來。
只剩兩人的餐桌上,蘇昔還是只顧滿足自己的胃。
吃完一抹嘴準備走人,後知後覺賀爵安基本沒動過幾次筷子。
蘇昔問:“你怎麽不吃?”
賀爵安答:“不是很餓。”
蘇昔回複:“原來是這樣,那你等餓了再吃。”
賀爵安答:“嗯。”
楚儀一走,兩人之間的氣氛安靜中透出尴尬。
尬聊幾句以後,賀爵安鬼使神差地回味起兩人一起度過的那旖旎又多情的銷魂一夜。
蘇昔卻開始笑眯眯地告辭:“多謝款待,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賀爵安隐約感覺蘇昔對自己并不太有耐心,盡管蘇昔說話時帶着友好的笑意。
他問:“今天是去探望許硯?”
蘇昔有些意外:“你知道我是誰?”還以為像他們這樣的人不會關注娛樂八卦。
賀爵安說:“比你知道我是誰的時間要早。”
蘇昔并不覺得自己之前不知道賀爵安的名字有什麽不對,也不想和賀爵安聊許硯的事情,随口回道:“是去看他,順便聊聊。”
賀爵安見他不想多談,便也不再追問。
兩人又開始沉默,看起來彼此都有些冷淡。
然而比起平時,賀爵安今天已經算得上熱切。
蘇昔趁着空當,開口建議道:“賀總,要不加個好友,之後有事再詳聊?”
明明是在要聯系方式,賀爵安卻越聽越覺得他是在借口開溜。
蘇昔果然沒讓他“失望”。
賀爵安的私人聯系方式不好要,卻有人要到之後就随意地存進手機然後匆匆離開。
又沒通告又沒片約,也不知道急着幹嘛去。
難道是去約會?初見那晚一副為情所傷深夜買醉的可憐樣,居然還沒有分手?
傻成這樣,活該你被人渣騙感情!
賀爵安一個人默默坐在包間裏胡思亂想,直到助理推門進來提醒時間,才起身離開。
另一頭,蘇昔剛進家門,就接到一通來自陌生號碼打過來的電話。
想到這兩天來自四面八方的娛樂記者打來的電話,蘇昔果斷地拒接了。
進屋後,手機還是一直響。
蘇昔拒接第n次,準備拔電話卡,那串號碼的主人改變策略,發了條短信過來。
“蘇昔,是我,我是許硯,接下電話好嗎?”
看到這個名字,蘇昔微怔,想了想,回複道:“不用打電話,就這樣說吧。”
對方消息很快會過來:“你是不是在生我氣,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看了熱搜,那些都不是真的,是對你的污蔑,我心裏全都清楚。”
蘇昔一動不動,盯着手機屏幕。
對方的消息還在繼續發過來――
“我知道我應該立刻聯系你跟你說明情況,但……但是我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我醒過來後,身邊人都隐瞞了這個事情,我也是剛知道你被人誤會成害我受傷。”
“只是李品奇卑鄙無恥,想趁機炒話題,收了我的手機,買通了我的幾個助理,不讓我有跟外界聯系的機會。”
“這個手機還是我跟實習護士借的,助理很快就會過來,所以我的時間不多了。”
“對不起,蘇昔,我是真的不想讓你受委屈!”
李品奇是許硯的經紀人,不過和許硯的關系不好,許硯去年拿了個影響力不大不小的影帝獎杯後,因為不滿李品奇給他規劃的路線,幹脆整整一年沒有接戲,整個人跟在圈內蒸發了一樣。
今年許硯複出拍戲,外人不知其中詳情,但想也知道是和李品奇雙方妥協後的結果。
雖然許硯的口碑還在,但人氣下滑是不争的事實,李品奇是狡詐的商人,借此時機幫自己的商品撈撈人氣,是很符合習慣的操作。
這次拖蘇昔下水,顯然是李品奇看中蘇昔沒有還手的能力,想要踩着小透明的屍體給自家藝人上位。
用李品奇的話來說,這一舉動不僅僅是在為他自己,也是為許硯。
許硯并非毫無反抗李品奇的選擇,他可以站出來鳴不平,但是需要權衡利弊。
他的根基不穩,想走到更高的位置,每一步都必須謹慎。
考慮再三,他又對蘇昔保證道:“這件事情的影響說大也不大,只在一定範圍內引起讨論,并不會對你造成太多負面影響,而且有我幫你,你不用太擔心以後的事情。”
蘇昔給自己倒了杯水,猛灌下去,然後癱倒在沙發上,表情平靜地回複:“許哥你身體沒事了就好,既然這件事你也沒多少主動權,就好好養傷,之後再說。”
許硯又問:“聽說你今天來醫院準備看我?”
“嗯,外面守着的記者太多,我就回來了。”
“你放心,等粉絲的熱度降下來,我會出面幫你證明清白。現在還不行,微博被經紀人管控着。”
“嗯,許哥好好養傷。”
許硯盯着這個“嗯”字瞧了半天,一時間也摸不透他現在的态度,心情很有些忐忑。
蘇昔性格并不內斂,但也絕非極富熱情的人,從前與許硯相處,也是禮貌得體,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許硯備受寵愛,男女通吃,追求者從圈裏排到圈外,內心深處對自己的魅力從未有所懷疑,但從來沒那份自信認為蘇昔和那些人一樣,對他有意思。
蘇昔認為自己是愛許硯的,只是最近不打算繼續愛了而已。
畢竟他都知道許硯有未婚妻了,還繼續暗戀人家,豈不是自讨沒趣。而且也不道德。
許硯對他的好,沒到推心置腹兩肋插刀與全世界為敵的地步。
但平心而論,是很不錯的,說句誇張的,在他心目中,甚至将許硯當作引領自己真正愛上這個行業的引路人。
在他事業最低谷的那段時間,許硯為他打氣,後來又教他演戲,噓寒問暖的事情沒少做。
盡管許硯對誰都不錯,就是個行走的暖風機。
二十歲的蘇昔沒動過心,某天發現自己有一點迷戀這樣的溫柔,于是十分樂意地将這種感受歸類為愛。
就像當初決定愛許硯一樣,蘇昔在一絲絲的失望和不甘中,悄無聲息地決定讓這場暗戀獨角戲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