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衆人将信将疑地和他告別,臨走時越看他那位租跑車追女人的表哥,越覺得眼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蘇昔來到車前,呼出一口氣,問:“不會又換女朋友了吧?”

他的表哥“啧”了一聲,把拿來凹造型的雪茄随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聽你這副語氣,怎麽好像我是個花心渣男一樣?”

蘇昔特別無辜地搖頭:“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我信你個鬼。”對方哼了一聲,擡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口中振振有詞地表示,“你個小屁孩懂什麽愛情,哥哥我雖然女朋友換得頻繁了些,但對每一段感情都是毫無保留地付出着的!這是什麽?這就是愛情!”

蘇昔:“行吧,我不懂愛情。”

說完,出口處前後走出來一男一女。

男人正是取代蘇昔進入《鎮山河》劇組的富二代,此時臉上的表情大變樣,沒有了嚣張和狂妄,變成一副搖尾乞憐的卑微模樣,追在那個神情冰冷的女人後面。

越往這邊走,兩人說話的聲音越清晰。

富二代:“我這次就在你隔壁劇組拍戲,有時間的話就和我一起出去玩一玩好嗎,我保證會規規矩矩。”

冷美人:“不要繼續跟着我,你很煩,我對你沒意思。”

富二代:“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嗎,難道你還見過比我更有錢比我更帥的人嗎?”

蘇昔眼睜睜看着那冷美人停在他表哥身邊,挽住他表哥的胳膊,高昂着下巴宣布:“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麻煩你以後離我遠一點。”

富二代看着蘇昔,蘇昔看着富二代,兩人陷入詭異的靜默。

“行了行了看清楚了啊,這是我白修雨的女人,不是什麽人都能觊觎的,不想惹麻煩的話麻溜地躲遠點,明白沒?”

富二代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目标是這白修雨,而不是蘇昔。

白修雨現在的模樣比他還像個纨绔,左手邊摟着他辛辛苦苦追了一年都沒有追到的女神,右手邊安安靜靜站着個鮮嫩漂亮的蘇昔,好一幅左擁右抱人生贏家的得瑟樣。

氣人的是,白修雨從方方面面都有比他得瑟的資本,白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少有的幾個能與數百年底蘊的豪門望族賀家說得上話的存在,即便白修雨是個很不讨自己父親歡心的兒子,幾乎已經失去了家族生意的繼承權,但是僅僅零花錢和每年股份分紅的錢就能砸死人。

顯然,他家近些年才有些起色的那點影視公司的資産在白家根本不夠看。

可苦追一年的女神如今在別的男人懷裏小鳥依人,他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白修雨你少得意,除了揮霍你家那點錢,還有什麽破本事!”

白修雨輕飄飄笑道:“彼此彼此。不過我比你能揮霍的要多一點,你說是吧?”

他噎住,餘光瞥見在一旁淡定觀戰的蘇昔,面子更是挂不住,“蘇昔你他媽真惡心,和人共侍一夫的滋味是不是特別好!”他才得意洋洋地搶走了蘇昔得來不易的角色,沒過一會兒,就讓蘇昔見到了他被人搶走心上人的落魄姿态。

蘇昔:“???”

“神經病吧你才和人共侍一夫!能不能躲開點我不想見到你!”

“神經病吧這是我親弟!滾滾滾別怪我跟你不客氣!”

白修雨和他的女朋友同時被這一句話惹怒,反應比蘇昔還要激烈。

那富二代一見情況不對,自己又沒有任何優勢,敢怒不敢言地撤了。

蘇昔轉身也要走,白修雨喊道:“哎你等等,你真沒遇到麻煩?”

“什麽麻煩?”蘇昔反問,“我看起來像是倒黴了的樣子嗎?”

白修雨上下打量一遍,沒瞧出什麽明顯的異樣,“那倒是沒有,還是一副沒臉沒皮又不知好歹的犟驢樣兒。”

蘇昔:“我的臉沒驢子的那麽長吧?”

白修雨和他長得有點像,繼承了白家老夫人豔麗又端莊的好相貌,聞言評價道:“比驢是好看那麽一點,随我。”

想了想,又說:“有麻煩跟我說聲,我能幫就幫。”

蘇昔“嗯”了聲:“我是那種跟你客氣的人麽。”

白修雨笑了一聲:“那倒也是,剛還說你沒臉沒皮來着。不過別指望我把女朋友讓給你。”

蘇昔感到一陣好笑,擺了擺手,“走了。”

白修雨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纨绔,吃喝玩樂,縱情聲色,是個早就被從白家事業繼承人中除名的後代。

蘇昔的母親和白修雨的父親是一對親兄妹,曾經感情有多親密,後來就有多冷漠,彼此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只有在蘇昔的母親病逝那天午後,他的那位聞所未聞的舅父才帶着當時的獨子白修雨跨越半個國家,出現在病房,最後看了一眼他母親的遺容。

舅父把親妹妹的死全怪責在蘇昔父子頭上,好像自站在病房的那一刻起,重燃了對妹妹的愛意,又輾轉将恨意轉移到蘇昔父子身上。對蘇昔母親的愛有多深,對蘇昔父子的責怪就有多深。

于是蘇昔也就一直很配合得當作沒有這個舅父。

退一步講,即便他眼下就資産無數,錢多得花不完——被帶資進組的人取代角色一事已經成為事實,他再喜歡這個角色,再看重這次機會,也不至于用更多的錢再把那個角色搶回來,這麽做自然可以,但是沒有必要,只會鬧出一個天大的笑話。

蘇昔還沒回到公寓,就接到應小岚的電話。

知道消息的應小岚怒氣沖沖:“這群人一個比一個不要臉,許硯那個家夥平時看起來對你挺好,現在也還在裝死,真是患難見真情,人心隔肚皮,一個也不值當托付真心!”

蘇昔應付完應小岚的吐槽,拖着行李回到公寓後就累趴了。

躺屍一樣地躺在沙發上,又累又餓,還不想動彈,忍不住地就開始懷疑人生:這兩年一直起起伏伏,四處奔走,渾渾噩噩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沒能夠思考這個深邃的問題太久,就蜷縮在沙發上睡着了。

……

賀爵安今天有一天的會議要開,漸漸感到有些乏味。

結束下午的第一場高層會議之後,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看清楚來電顯示上“楚儀”這個名字,賀爵安下意識地想要拒接。

這個發小慘遭被綠灰溜溜回國,本來是有些令人同情的。賀爵安也想過要大方一回,為發小的電影回歸之作砸錢投資。

只是發小被綠後,腦回路也越發清奇,貌似連業務水平都遭遇嚴重滑坡。那個電影新作的構思……真的不會讓投資方虧得連底褲也沒得穿嗎?

賀爵安再三考慮,決定繼續做一只鐵公雞。

電話還在響。

賀爵安一邊琢磨着要是能把這種煩人的發小打包賣了該多好,一邊按下接聽。

楚儀第一句話卻是在問他:“你知道小朋友在劇組受委屈的事情了嗎?”

賀爵安對楚儀口中的這個稱呼印象深刻,幾乎沒有思考,就明白他說的是蘇昔。

“老賀你怎麽不說話?”楚儀吧啦吧啦将自己今天去影視城的事情說了一遍,“遇到他的時候我還以為他要去拍戲,還跟他說回程時候去看他,他也沒跟我解釋,等我那邊見完朋友,去他的那個《鎮山河》劇組找人,竟然跟我說角色換人了?”

楚儀一個人郁悶了半天,現在終于可以找賀爵安一起分享自己的郁悶,“當時他旁邊幾個拿着行李的,我還以為他是在送同劇組的同事離開,沒想到是別人送他離開……哎,早知道當時我就多問一句了,真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賀爵安自動忽略楚儀習慣性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最後一句話,反問:“你就算當時立馬知道他角色被換,又能怎麽樣?”

楚儀:“哎,你說的也對,我既不是導演,也不是投資方。”

賀爵安:“嗯。”

楚儀:“我們家小朋友真是太可憐了,就這麽被外面那些人随便欺負。接下來我要罩着我們家小朋友,讓他跟我混,看誰還敢小瞧他……所以老賀你真的不打算投資我回歸後的第一部戲?”

賀爵安聽着他左一句“我們家小朋友”,右一句“我們家小朋友”,不自覺地皺了下眉。

隔着電話的楚儀并沒有察覺到對方異樣,還在試圖以此為理由說服他:“真的不考慮一下?這回你幫的可不僅僅只有我了,還有我們家純真可愛的小朋友啊,你忍心看着他一直這樣被人欺負!?”

賀爵安的聲音有些冷漠:“你才見了他兩次,是不是表現得太關心了些?”

楚儀乍一聽到對方忽然變冷的語氣,愣了一瞬,後知後覺地想要問問他生的是哪門子的氣,賀爵安已經随口說了句“我還有會,回聊”而後迅速挂了電話。

……

下午五點過一刻,蘇昔從沙發上醒來。

公寓裏黑蒙蒙一片,安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窗簾拉開一角,樓下路燈還沒亮起,昏黃的夕陽光勉力地擠進公寓,但并沒有能夠驅散整個公寓的昏暗和靜寂。

蘇昔的心跳聲一下下撞在耳邊,剛睡醒的意識有點朦胧,在這樣的靜默與灰暗中,忽然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沮喪和孤寂。

他已經二十歲了,過着和同齡人不太一樣的生活,身邊也沒有說得上話的同齡人。

當初急于逃離那個他所認為的堕落與冷漠的世界,懷揣新奇和興奮,一腳踏入這個光怪陸離的娛樂圈,漸漸發現,這條路遍布鮮花和荊棘。

蘇昔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态不對,心情越糟糕的時候越是想浪,這樣想着,終于挪動了一下身體,摸出手機,打開地圖,搜尋周邊。

恍惚間感到自己這一系列舉動十分熟悉,記憶回到他上一回做這件事的那天。

于是下一秒蘇昔将手機界面跳到了通訊錄,翻找到一個昨天剛添加上的名字,發送過去一條信息。

【蘇昔:賀總,深夜寂寞,來玩有絲分裂嗎?】

收到這條信息的賀爵安正在開今天的最後一個會議。

賀爵安看清楚信息上的內容後,臉上的表情整整僵硬了五秒鐘,整個人變成一副如同按了靜止的電影畫面。

會議室內的扶山集團衆高層紛紛屏氣凝神,惴惴不安地望着那個話說到一半忽然沉默的集團掌舵人。

賀爵安被蘇昔那條相當騷氣的短信吸引走大半注意力,并沒有留意會議室裏安靜到透出一絲緊張的氛圍。

良久過後,他收起手機,擡眼掃視全場衆人,神态如常地示意左手邊的財務總監:“繼續。”

沒有人能想明白,賀總神情凝重地盯着手機看的那十幾秒鐘的時間內,內心到底經歷了什麽。

另一邊,蘇昔已經灌下一杯白開水,又啃完一顆蘋果,仍舊沒有等來賀爵安的回複。

眼看着約.炮請求快要失敗的樣子,蘇昔快速反思了一下自己給人家發信息的行為是否有些唐突冒昧。

他正在思考換一種放松自己的方式時,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賀爵安的回複簡單幹脆,直入主題,直接甩過來一個酒店房間號。

蘇昔看着那串房間號,笑得意味深長,且沒有節操。

他就知道,想入非非的絕對不止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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