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遁二

死遁二

陸尺平靜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白玄看狀況不對,想要上前,被陸尺以眼神制止了,便裝作透明人似的偷偷飄走,給兩個小情侶獨處吵架的空間。沒辦法,當鬼當了幾百年,別的什麽沒學會,一個人是在說氣話和對象吵架還是真心要使壞倒是一眼就能看出。

等白玄飄走了,孔爵扯扯讓人感覺憋悶的領口,松了顆紐扣。

就在陸尺正以為孔爵會進一步發脾氣的時候,竟看到那個被一團耀眼花朵簇擁着的人往椅子上啪叽一坐,喝了一大口茶水,大長腿一翹,

“你以為我會中招跟你吵,我偏不,我就不生氣。”

陸尺:……

孔爵看着他,一副又倔又不服的氣勢,“我不管你是為什麽這樣,但我會證明自己的。”

嘴上說着不知道為什麽,孔爵倒是認為自己心裏清楚得很。陸尺會突然這樣做的理由,實在是太好猜了——那必須是因為喜歡得太深,也太無私了。

對的,雖然也會有為淩鳶做事的成分在裏面,但從見面後不久就開始一個勁地說讓人不高興的話,做這些事,就是不想再見到自己因為他而受苦了。

都怪自己太急着賣慘!孔爵愧疚地想着,不該把被家裏打罵和趕出來的事告訴陸尺的,現在的陸尺一定自責矛盾又糾結,痛苦得不行,寧可忍痛割愛逼自己離開,也不想看着自己落到衆叛親離的地步。

沒想到這麽狗血的橋段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孔爵越想越心疼,越想越覺得陸尺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百感交集,望着陸尺的一雙眼也愈發深情炙熱。

陸尺全然沒理解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發展,被人盯得渾身都不對勁了,才憋出一句話來,“……那你先好好休息。”

難道是孔爵真的……喜歡自己到這種地步了嗎?明明沒認識多久,換了正常人一定會生氣的。

這種情況下還被孔爵溫和以待,陸尺反而覺得難以面對了,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那間客房。怎麽看着這麽不靠譜又浮誇的人,談個戀愛會是這樣的?

事到如今,卻沒法再後悔什麽了。

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夠冷靜,抱着僥幸的心态,就這麽接受了孔爵的靠近,簡直就是……

熱血上頭?

陸尺背靠着門板,為自己忽然的想法而感到驚訝。

說到底,什麽都是借口,若是沒有那一時意動,有再多理由他也不會多此一舉,答應和一個看起來是凡人的人交往。

如今借口沒了,當真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還要狠狠傷他一次,真是渣啊。

陸尺心中感慨着,自發覺自己并不适合與人相戀後,就很久都沒有和其它人有過多感情上的牽扯了,這一次,倒是為孔爵破了例,更加确信自己不是個好戀人了。

他只能盼望位面的規則盡快恢複穩定,讓孔爵到時候能順利忘記與自己有關的記憶吧。

方才的大型術法消耗很大,對任何一個凡人來說都會有傷元氣,陸尺倒是并沒有多少感覺,借口在房裏睡覺休息,鎖了門,又從窗戶憑借着自己的身手溜了出去。

像以前那三天做的一樣,戴上面具,冒充一個并不存在的、一手主導了百鬼夜行為世間造成混亂的惡人。

人們需要一個惡人、一個反派,為災難負責,需要堅信着只要打敗惡人就能恢複和平,這對他們來說比天災或末日要容易接受得多。

白天,借口疲憊需要休息,實際在外面故意留下一個接一個的線索,不多也不少,剛好讓人們能确認這樣一個惡人的存在和身份特征,又剛好無法一下子找到他,将沖突推向一個頂峰。或是每次出現新的百鬼,陸尺就正好在場,或是本該懵懂無知的鬼魂,卻在他的術法作用下忽然找回神智前去尋找生前的仇人。

晚上,陸尺便在孔爵的護法下,一次次拔出誅邪劍,引領一批又一批的鬼魂進入鏡像世界,而後封存。

對于那些因為陸尺的第二層禁制,而能夠再次離開鏡子的鬼,孔爵就會釋放一個小型的封印,可以管一時之需,但壓制不了太久。

七天過後,正在追查事件的孔爵也發現了不對——看起來是戴面具的人留下的種種痕跡,都越來越明顯地引向陸尺了。

也許別人并不清楚陸尺是誰,但孔爵卻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他的腳印、身高、他會留下的種種特征,行動時的身手……

越是不願相信,孔爵便越是努力地調查,不發一言,變得和陸尺一樣忙碌、整天看不到人,借口白天在房裏休息,偷偷溜出去調查一切,想要從一切的跡象和證據中找到哪怕一個能證明罪魁禍首不是陸尺的。

随着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街上頻頻出現的百鬼問題終于得到緩解,驅邪師們終于不再需要沒日沒夜的奔波,只為了解決數量龐大的鬼魂鬧事。

白玄說時機已經成熟,是時候向所有人證明我淩鳶的實力,讓他們心服口服了。陸尺也帶着微笑表示,那個制造混亂的人,他也已經找到,到時候就會當衆讓那個人站出來對一切負責。

孔爵終于坐不住了,在短暫的會談結束後私下找到陸尺,“你真的找到了那個兇手?”

陸尺原本走在前面,像這幾日做的那樣疏遠着孔爵,除了夜晚一起引導衆鬼時鮮少再有見面的時間,聽了這問話,停住了腳步緩緩側過身,回頭看他,“不然呢?”

“那你應該知道,那個兇手正在想方設法地針對你!”孔爵盯着陸尺的眼睛一眨不眨,“他想冒充成你的樣子,将一切罪行推卸給你,陸尺,你已經有對策了?”

陸尺倒是一愣,“你認為,是有人在嫁禍我?”

反問之後,沒有等待孔爵的回答,就是嘴角勾起無聲的笑了,“孔爵,你真是可愛。”

這樣不明不白的回答,讓孔爵先是被誇得臉色微紅,而後回過神來,想要追上去問個究竟。

“孔先生。”身後傳來的聲音叫住了他,是朝江,他很有禮貌地對着孔爵點頭,走上前去,“祖師爺自有他的妙計,請放心吧,沒人能嫁禍他的。”

聽着,就像是有什麽隐情、什麽底牌,陸尺知道、朝江知道、白玄似乎也不在意,唯有孔爵自己不知道,也沒人肯告訴他。

憑什麽連朝江都能知道?就自己被排擠在外?歧視丹魯派嗎?!

孔爵很是不爽,卻沒表現出來,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你既然知道內情,自然也清楚陸尺不是那個犯人,對吧?”

朝江對他客氣微笑着點頭,“那是自然,祖師爺做一切都是為了淩鳶,怎麽會是犯人呢。”

孔爵這才松了口氣。

第二天,原本平息的一切突然又被打破。

無論是街上,還是室內,都鮮少還能看到游蕩着的鬼魂,就算出現新的百鬼,也會來不及做什麽就迅速消失。然而鬼魂沒了蹤影,因鬼魂而起的種種靈異事件卻并未停歇。

喪妻不久、又娶新妻的五十歲老男人被發現死在自家浴缸,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上半身泡在水裏,下半身跪在冰冷的瓷磚地面,像是自殺,卻表情驚恐可怖。他的妻子則發了瘋,一直念叨着是‘那個女人’回來了,并對鏡面出現了恐懼,再也不敢照鏡子。

德高望重的教授,被發現赤身裸體地懸挂在學校操場的演講臺上,下體被切下塞入後面,兩手被自己衣服擰成的繩子綁着挂起,呈現雙臂張開的姿勢,死因是失血過多。掉落在現場的手機屏幕碎裂,經過調查發現手機最後運行的程序是播放某個視頻,但視頻數據已經完全損壞。沒人能解釋為何他死了一整晚都沒人發現,連保安都聲稱自己經過操場的時候什麽都沒看到,只聽到女孩的哭聲,覺得吓人就迅速走掉了。

借着精神疾病的證明,逃離了法律制裁的毒`販,被人發現慘遭虐殺死在病房裏,身上的肉鋪滿了地板,雙眼被挖,種種慘狀無法列舉,警方依照其手段判斷應當是黑吃黑,這種手段、虐殺的殘忍,是他的那些同夥最愛做的,奇怪的是他的同夥們都有不在場證明,也沒有任何虐殺他的動機,密閉的房間裏也無法找到任何犯案工具。經過法醫判斷,最終發現了死者的十個指甲都被拔出,留的很長很尖,正是這十片手指甲完成了全部過程的虐殺。唯一沒有染上血跡的,就是病房一側的窗戶玻璃。

遇害的還有驅邪師,雖然沒有身死,卻受了重傷正昏迷不醒,據說是在前段時間,曾經不分青紅皂白,為了保證速度而将所有新出現的鬼魂消滅的人,在他的手裏,還有許多無害無辜的鬼魂因此魂飛魄散。

一切無法解釋、頻頻發生的懸案疑案,最終被藏身在警方勢力中的驅邪師暗中壓制下來,一律定成了意外和自殺。

唯有驅邪師們心中清楚,所有這些都是鬼魂犯下的罪行,他們想要找到那些殺人害人的鬼魂,卻發現平日裏最容易、毫不費力就能做到的事,此時變得萬分艱難了。

想要找到那些殺人的鬼魂,再也不是容易的事,鏡像世界被發現,鬼魂們借助着鏡子穿梭于各處,就算驅邪師毀掉所有的鏡子,也無法揪出藏身其間的鬼,若是以身犯險,親自進入鏡像世界……等待着驅邪師的,很可能就是被萬鬼吞噬,死無全屍的下場。

鏡子、玻璃、水坑……一切能反光的東西都變得危險非常,鏡像世界終于成為了衆鬼的囚牢,也成了衆鬼得以躲避驅邪師追殺的藏身之處。

“這是災難!”丹魯派的驅邪師們比遭遇百鬼夜行時更加不爽,他們義憤填膺地大罵,“秩序都亂套了,這個可惡的家夥,簡直居心叵測!他是要害死所有人!”

“我倒覺得……”有人悄悄在人群中開口,提出了相反的看法,“是因果有報、善惡得償,更好的秩序回來了,那些被鬼殺死的,都是該死之人。”

删了一下之前重複的段落~!加了新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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