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北街的百姓都曉得今兒個是容莀的生辰,一大早就駕輕就熟的在門口翹首以盼,驸馬爺不忍他們冒着天寒地凍去公主府送禮,所以今兒個定要來的,以往都是如此。

孩子們手裏也都拿着備好的生辰禮,在家門口望眼欲穿。

果然剛過午時,容莀的車架便出現在了北街入口。

要說別人拉着馬車去收生辰禮那定是要被人笑掉了大牙,有點身份的恐怕還免不了要被參上一本,但若這人是容莀,又是在北街這地兒,那就沒人會說半個字兒了。

連朝上那一向牙尖嘴利的言官都不會在這事兒上去琢磨,偶爾遇着貪官,他們還能在朝上歌頌一番容莀的功績,再将那貪官說的無地自容。

馬車裏很快就堆滿了各種生辰禮,有自家做的點心,甜餅,有地裏剛摘的豌豆苗兒,有熏好的臘肉,剛宰的豬肉………還有孩子們真摯的書作和一些手工的小玩意兒。

何如剛指揮着侍衛将東西整理好後,便瞧見一中年漢子牽一頭羊兒出來:“驸馬爺,家裏沒啥能送出手的,您看這頭羊成不?”

容莀瞧着咩咩叫的羊兒頗為無辜,他真的不是山大王呀~

何如連忙上前客氣的拒絕:“叔,主子生辰就是圖個熱鬧,可不是真為生辰禮來的,您趕緊把羊兒牽回去,這天寒地凍的,它也怕冷呢。”

中年大叔自是不願,扯着嗓子道:“我就想盡盡心意,驸馬爺對我們的恩情猶如再生父母,一頭羊兒不算什麽。”

何如不善言辭,急得直跺腳,這羊兒是決計不能帶回公主府的,況且馬車裏也沒地放這麽大玩意兒。

總不能讓這羊兒跟着馬車跑?何如想到這個場景打了個顫兒,那像什麽樣啊。

何如瞧了眼盯着羊兒發愣的容莀,計上心來,拉過那漢子小聲道:“叔您有所不知,驸馬爺害怕羊兒,您還是趕緊牽回去吧,您看驸馬爺都吓得不說話了。”

中年漢子先是一怔,也跟着去瞧容莀,覺着何如說的似有幾分道理,幡然醒悟後忙将羊兒藏到自己身後,幹笑了聲:“驸馬爺對不住啊,我不知道您怕這東西,我這就将它牽回去,沒吓着您吧。”

容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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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在琢磨這羊兒能賣多少銀錢,堂堂驸馬爺何至于怕頭羊,何如這謊話編的也沒個譜兒。

不過,怕羊就怕羊,總好過真把它帶回府,容莀扯開一抹僵硬的笑:“無礙,無礙。”

幾經折騰後,終于有個明事理的人站了出來:“你們可別再耽擱驸馬爺了,今兒個驸馬爺的生辰,公主還在府裏等着呢。”

衆人這才從激動中緩了神,紛紛道着歉意依依不舍的放容莀離開,此時,卻已過了未時。

一幫孩子立在車架旁同容莀道別:“夫子,明日您可來教書?”

容莀拉開簾子同他們道:“自是要來的,今兒個雖放你們一天假,可不許在家中偷懶哦,明日便要查你們的功課。”

道完別車架終于起程,百姓們瞧着車架出了北街,徹底消失在視野後才各自回了屋。

然沒人看見,在北街的轉角有人攔了馬車。

車架前立着的是個眉清目秀的小侍,瞧那姿态,不似尋常小侍,倒像是宮裏的內侍。

那小侍也不表明身份,只低着聲音說有事要尋驸馬爺,侍衛自是不讓,正在侍衛要動手将人拉開時,容莀打了車簾:“讓他過來。”

一隊侍衛讓開一條路,手架在刀柄上直勾勾的盯着,但凡小侍有半分不軌,便要做了刀下亡魂。

那小侍規規矩矩的走到車架旁,同容莀遞了一張紙條,容莀有些疑惑的接過,而後神色一緊。

“驸馬爺,我家主子說,不會耽擱驸馬爺太長時間。”小侍恭敬的指了指不遠處的馬車,雖然他沉了嗓子但容莀還是聽出了幾分尖細,這人是宮裏的內侍。

既是宮裏的內侍,那他的主子不是宮裏的貴人就是哪個王爺,容莀不動聲色的将手中的紙條揣進袖間,紙條上只有一行字:欲知嘉和公主身份,恭請一敘。

阿棠的身份衆所周知,沈府大房嫡女,可這人偏遞了這話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不得不說,這個說詞的确太過誘人。

在這之前他從未懷疑過阿棠的身份,可此時,心裏疑雲四起。

他一直覺着阿棠與沈國舅爺沈夫人沒有半分相似,且也疑惑于岳父岳母待阿棠為何沒有父母該有的親近,如果做個大膽的猜想,阿棠并非他們親生,那這一切就說的通了。

且,無風不起浪。

這個人一定知道些什麽。

所以不論這人的目的是什麽,他都得走這一趟。

容莀下了車架,随着那小侍到了前方的馬車,何如與幾個侍衛自然也寸步不離的跟着。

容莀上馬車之前,侍衛還挑了車簾朝裏頭打量了一眼,見裏面只有一個樣貌普通且看起來有幾分柔弱的男子,那人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怒氣,反而很是客氣的朝他們颔首。

瞧着這人不會武功,看起來确實沒有什麽危險,侍衛才放了容莀上去,但仍沒有放松警惕,個個凝了心神将馬車團團圍住,耳朵豎的直直的。

裏頭的人似是早已料到這情景,只在容莀上了馬車後輕笑一聲:“驸馬爺果真矜貴。”

從九品侍衛,就連他都沒有這待遇,而這位驸馬爺,光出行便是十人。

容莀靜靜的打量着他,此人面容并無長處,普通到丢進人群後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的那種,然他周身氣度卻格外的溫潤,與之相處竟如沐春風,讓人不自覺的放下防備。

可他的印象裏并沒有這號人物,能用宮中內侍且這般年紀的男子,不外乎那幾位貴人,但容貌沒一人與眼前的人合的上。

不過這氣度倒是像一位王爺,只模樣卻差了萬裏不止,他見過那位,五官立體精致,柔和得很,可不是眼前這平常模樣。

這人也不在意容莀的打量,不躲不閃任由容莀盯着他瞧。

容莀瞧夠了才拿出袖間紙條:“這是你寫于我的。”

男子并未伸手去接,只淡然一笑:“驸馬爺與我走一遭,便明了。”

話音剛落,便察覺到外面侍衛刀鋒出鞘的聲音,男子莞爾一笑又溫聲道:

“當然,驸馬爺可帶上侍衛。”

容莀沉默,眼前的人對他沒有半分敵意,且他也很清楚自己未與人結過仇,所以他應當沒理由在光天化日下害他。

況且,他給的誘惑着實太大,阿棠對于父母親情一直在意得很,若能尋得真相,也能了她一樁心事。

“我同你去。”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男人只挑了簾子看向不遠處一輛馬車:“驸馬爺要帶着那些東西一道?”

容莀眨眨眼,自是不會帶的,遂打了簾吩咐:“何如,你先帶着東西回府,同公主講我随後就回。”

何如透過掀開的簾子瞧了眼容莀身邊的人,盤算着這人确實不像壞人才點頭應下。

容莀本要讓兩個侍衛跟着何如回府,何如卻是不讓,他一個小侍和這些死物哪有驸馬爺重要,這條路他熟,況且還有車夫呢,出不了事兒。

何如獨自帶着一馬車的生辰禮回府,與抄了近路的晏輕生生錯過。

晏輕到了北街,皺着眉頭聽百姓說:“驸馬爺申時就離開了呀。”

“是呀,我們看着驸馬爺車架出了北街才回的屋。”

晏輕忙又折身回公主府,想着驸馬爺應當回去了。

晏輕騎着馬自比何如慢悠悠的趕着馬車要快許多,等他回到公主府時正與剛到門口的何如撞個正着,他瞧了眼那輛空空如也的車架,翻身下馬疑惑問道:

“驸馬爺呢?”

何如一邊招呼門房将裝着生辰禮的馬車從側門拉進去,一邊回道:“驸馬爺有事耽擱了,讓奴才同公主說一聲,過會兒就回了。”

晏輕皺眉,今兒個可有天大的喜事,驸馬爺怎地偏這時候被絆住了:“驸馬爺可說什麽要事。”

何如頓住腳步,想了想才搖頭:“爺沒說。”

恰此時東衣迎了上來,她四處望了眼,卻只見何如與晏輕:“驸馬爺呢。”

晏輕先何如回了句:“說是有事耽擱了,過會兒就歸。”

東衣忙帶着何如去禀了沈棠,沈棠聽了心中生疑:“今兒日子特殊,有什麽事比這還重要。”

何如将事情來弄去脈說了一遍,末了還加了句:“那公子瞧着溫和不像壞人,且好似與驸馬爺相識。”

他不會武功離馬車又有些距離,裏頭說了什麽他自是聽不到。

平日裏是有不少趕考的學子亦或是權貴公子慕名求見容莀,半路被人截走這事兒不稀奇,只是但凡長安城的人都曉得今兒個是容莀的生辰,再有要緊的事兒也不會在今日來找他。

沈棠壓下心中的疑雲,耐了性子等着。

然這一等,直到酉時門口也沒容莀的身影,何如開始着了急,立在門口眼巴巴的望着。

“晏輕,即刻去尋!”沈棠臉色越來越沉,今兒個一大早就與阿莀約好酉時要去如意橋的,這時辰已過了一柱香偏還不見他的影子,這些年阿莀從不曾失約于她,今日突然如此定是遇着了什麽事兒。

晏輕當即帶着府裏剩下的十個侍衛出了府,東衣安撫着沈棠:“公主別急,驸馬爺許是被事耽擱了。”

然酉時已過仍沒有半點消息時,東衣再也講不出半句安撫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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