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果然,只聽白庭之道:
“回殿下,考生楊翎與小生來自朔州,楊翎家中一無權勢,二無背景,為供楊翎進京趕考,家裏已是賣了所有牲畜,是以依這位大人剛剛所言,楊翎不能滿足其中任意一項條件,所以楊翎沒有能力犯下這樁案子。”
“且事發時場面極其混亂,卻有人能在慌亂中撤去考生牌子,說明其中定有蹊跷。”
沈棠漫不經心的道:“直說便是。”
白庭之恭敬的颔首:“小生大膽猜測,或是對方無意中害錯了人。”
“休得胡說!”楊佟厲聲呵斥,掃了眼周圍并無他人才稍微放心,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必定引起軒然大波,但他心知肚明,事實恐怕還真如白庭之所說。
因為他想不出背後主謀設如此大局來害楊翎的理由。
沈棠看向楊佟:“楊大人覺得,他們真正要害的是誰?”
楊佟一怔,随後嘆了口氣:“相鄰這幾位考生,除了楊翎都是世家子弟,無論對方真正要害的是誰,都不是一樁簡單的案子。”
沈棠輕聲念到:“吏部侍郎二公子,胥安候府容世子,禮部侍郎三公子。”
沈棠自然知道這不可能是一樁簡單的案子無非就是與那幾人有關。
吏部侍郎是沈清池的人,沈清池是太子背後的助力,而禮部侍郎是容府的人,可容府一向保持中立,并未站隊,前世也是到了後頭才靠向太子。
難道,是太子出手?
不對,若是太子出手,不可能會去害這三位公子,這不等于自斷臂膀。
所以此事暫且可排除太子,剩下的便是李昭與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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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雖然一開始便懷疑是李昭,可是現在的李昭當真已有如此能力将考場裏的官員掌控?
答案顯然不太可能,若他如今已有這種能力,他前世何必還要借她的手除掉沈葳。
就算他重生而來,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将這些朝廷要員握在手裏。
所以,嫌疑最大的就是二皇子。
如果是二皇子做的,那麽他最有可能害的就是吏部侍郎二公子,吏部侍郎是沈清池的人,沈清池是太子的人。
吏部侍郎倒了,太子就斷了羽翼。
“楊大人,還請對楊翎照顧一二。”沈棠有了個大慨的思路,便沒打算繼續留下去。
楊佟連忙應下:“是。”
心中卻想也不知這慫貨是怎麽得了長公主的青眼。
要是這玩意兒做了驸馬,恐怕少不得要為難他,楊佟搖搖頭,唉…
沈棠臨走前喚走成眴,單獨聊了幾句,将自己的懷疑告訴他,讓他順着這個方向去查。
成眴很疑惑:“殿下為何不告訴楊大人。”
沈棠:“信不過。”
成眴:……
那如何能信得過他?不過這話他到底是不敢問的,長公主有意提拔他,這話說出來便有些不知好歹了。
“是。”
“還有,我要帶走白庭之。”
成眴一愣,随後便明白過來,去請示了楊佟。
這事一出,各個世家都來了人接自家公子回府,與這事沒有牽連的人考場也不敢扣,只得讓人接回去,要求在府裏禁足不得外出。
既是長公主要保白庭之,楊佟也沒法不放,白庭之便随着沈棠一道出了考場。
然事情倒也巧,沈棠剛走至長廊,便碰到從另一個方向而來的容莀。
兩人相對而立,避無可避。
沈棠霎時間怔住,這是重生後第一次與他面對面相見。
沈棠想過許多種與他見面的場景,可唯獨沒想過會是在這種情景下。
連續考了幾天,容莀面上已有疲态,眼睛裏還有些血絲,他從未見過沈棠,也并不知她的身份。
只聽後頭送他出府的錦衣衛行禮:“見過長公主殿下。”
容莀這才後知後覺的要行禮,卻被沈棠打斷:“容世子不必多禮。”
容莀一愣:“殿下認得我?”
沈棠心中苦澀,認得啊,怎麽會不認得呢,同床共枕數十載,恩恩愛愛數十載,怎麽會不認得。
“搬遷宴上,有幸瞧見過容世子。”
這話剛出,沈棠便後悔了。
搬遷晏,可不就是變相的相親晏。
容莀也想起來了,臉色也有些不自在,當時,他還藏了拙。
“容世子考的如何?”相伴多年,容莀一個神态她便知道他在想什麽,心知他是因為當時藏拙有些不自在便轉了話題。
容莀輕輕一笑:“勞殿下關懷,尚可。”
沈棠被這抹笑晃了眼,他笑起來還是那麽好看,眼裏似有萬千星辰。
唯獨沒有她。
“如此甚好。”
“願世子得償所願。”
沈棠微微颔首,折身離去。
她已卷入紛争,不将他牽連進來便是幸事,他已考完會試,依着容候府的勢力,為他謀個官位易如反掌。
如此甚好。
容莀卻盯着沈棠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他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她。
“世子?”
何如見自家主子出了神,輕輕喚了聲。
容莀回過神來,下意識問了句:“殿下身邊那位是?”
送他們出府的錦衣衛恰好剛剛見過白庭之遂道:“那位考生喚作白庭之,應是公主府的人。”
容莀哦了聲,便沒再多問。
沈棠回到公主府,心緒才逐漸安寧。
然見到公主府門口那人,她心頭那股火氣又莫名的上來了。
“先帶白公子進府安頓。”
東衣:“是。”
白庭之恭敬的朝李昭行了禮才随着東衣進府,他雖不知其身份,心裏卻明白左右不過是宮裏那幾位。
李昭看了眼白庭之,唇角帶着笑意,等人走遠後才道:“還是嘉和厲害,這便将人帶回來了。”
沈棠冷冷的瞧着他:“有話就說,沒話就滾!”
李昭收了笑意湊到沈棠身邊:“自是有話。”
他遞給了沈棠一張紙條:“這是劉相府上的人遞來的,劉相與二皇子有來往。”
沈棠冷哼:“劉相已是位高權重,他是哪裏想不開會參與這種事。”
李昭挑眉:“劉相有個孫子,後頭死在了太子的人手裏,太子雖然後來也上門致歉,但劉相因此懷恨在心,是以,他不是在幫二皇子,他就是單純的想弄死太子。”
這個理由确實有幾分說服力。
然接下來李昭的話卻讓沈棠大驚:“容府三番五次拒絕二皇子拉攏,這一次很可能是沖着容莀去的。”
沈棠:“前世并無此事!”
李昭:“那是因為前世容莀并未入仕,你應當明白,以容莀的才情若不能為己用便要鏟除,否則必留大患。”
“而且前世并非無此事。”
沈棠猛地看向李昭:“什麽意思。”
“前世太子将容府拉攏,簡王氣憤之下欲對容府下手,挖了一個誅九族的坑等着容府往裏鑽,當時容莀已經出了事,我便讓人動了手腳救了容府。”
沈棠的确不知竟還有此事,當時她整顆心千瘡百孔,自然沒去顧及這些。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但此事很有可能是沖容莀來的,也的确不是我做的。”
沈棠沒說話,徑直轉身進了府。
李昭眼神幽幽,讓她相信他這一次不會害她,或許要拿出十足的誠意。
沈棠自不知曉李昭又在策劃什麽,但對李昭的話卻是信了幾分。
前世容莀沒入仕,自然沒什麽威脅,這一次就不一樣了,容莀一旦入了殿選,不是狀元便是探花,這對二皇子來說便是一個極大的阻礙。
而他選在考場動手,卻又沒有耽誤考生的成績,這說明考生裏頭有他的人,而容莀的出現對這個人造成了威脅。
若毒是容莀下的,那麽不管他考到什麽樣的成績,都是無用。
這是一石二鳥,既除了容莀這個隐患,也讓自己的人越過容莀得到重用。
沈棠讓人請來了白庭之:“你覺得此次魁首會是誰。”
白庭之擡眸:“回殿下,應是今日在考場與殿下相遇的容世子。”
沈棠:“除了他呢?”
白庭之猶豫半晌才道:“除了容世子,呼聲最好的便是吏部侍郎家的二公子。”
沈棠皺眉:“沒有了?”
白庭之搖頭:“其他考生的水平小生并不知曉。”
沈棠知道二皇子的人不可能是吏部侍郎二公子,恐怕這所謂的呼聲最高也是二皇子的人做的,為的就是将他的人護着。
誰也不會去注意一個平平無奇的考生,到了放榜後便為時已晚。
但凡進士可不能随意迫害。
而沈棠想了許久,也想不出那一年的狀元郎是誰,如今不能從這條線索去查,那便只能從二皇子處着手了。
至于劉相,沈棠還不打算去查。
先不說李昭說的是否屬實,就算屬實,這位劉相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動得了的。
她如今手上可用之人不多,能融入在這樁案子裏的只有成眴可信。
“晏輕,你與白公子去助成眴,但凡他需要什麽,盡量滿足。”
晏輕:“是。”
白庭之自然不會拒絕,只有将這樁案子查清了,楊翎才能脫罪。
如此過了兩三日,仍沒有絲毫動靜,長安城各處也因這樁案子繃緊了弦。
而線索還沒查到,涼州王府的人便到了,竟是王閑的祖父親自來了,要求即刻處死害死他孫兒之人。
如此一施壓,錦衣衛更是頭大,明知楊翎不是兇手,且有長公主力保,也沒人敢将楊翎拉出去砍了。
沈棠明白,這是後頭的人不想這樁案子繼續下去,要拉楊翎頂罪。
就在沈棠焦頭爛額時,成眴找到了證據。
考生的牌子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成眴找到了提前安排考間的名單,對比之下發現與實際考生進去的考間不一樣。
容莀與楊翎的位置換了。
再次相見,物是人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