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聽岑連深此時說起,祝燈才突然想到今天出門前尤果義憤填膺的在他耳朵邊叨叨了幾句,說是明晚謝家要為柯念夏回國舉辦一次家宴,雖然說是小型聚會,但也請了不少人。
至于為什麽如此興師動衆……自然是謝家大少爺,謝今的意思。
畢竟作為謝今朝思暮想的白月光,柯念夏這次回國必須要回得風光,回得圓滿,回得整個上流社會都知道謝今得心上人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這個原因,謝家主母——也就是謝今的母親,周婉沒有将這次家宴的消息告訴暫時借住在謝家的祝燈。
自然,祝燈也沒有被邀請。
祝燈有點不太高興。
回想起他當年風光的時候,哪場宴會他不是坐在主位上為衆人所矚目的對象,淪落到這本辣雞小說裏,竟然連桌都上不了了。
可惡,為什麽他不能直接穿成霸道總裁,直接來個天亮謝破?
是他祝燈不配嗎?
大致是見祝燈許久不說話,且面色也不怎麽好看。
岑連深淡道:“不願意?”
祝燈擡頭:“沒有,我在沉思。”
岑連深:“?”
祝燈沉吟:“天涼了,該找根沒有腿毛的大腿抱起來了。”
Advertisement
岑連深:“……”
祝燈抱緊小被子,真誠開口:“親親幹爹,我怕回Huk別墅裏取行李的時候看到謝今又控制不住對他一見鐘情了,我能直接跟你回你家住嗎?”
祝燈:“我不挑房間的,實在沒有多餘的房間我可以跟你一張床,我睡覺非常老實的。”
“……不要叫我幹爹。”
岑連深感到頭痛,“我聽聞祝家家風甚嚴,你這些不三不四的話究竟從哪兒學的。”
祝燈撇嘴:“爸比,是你聽錯了。”
岑連深:“……”
祝燈開始順着醫院的病床往下來爬,床單随着他的動作被扭曲成幾道奇怪的皺褶,他腰間原本被薄毛衫覆蓋的肌膚也一并露出來。
随着在床單上蹭來蹭去,抹上幾道暧昧的紅痕。
岑連深的目光下意識在床上的男孩身上停留片刻,又恍然間迅速移開。
他正要擡腳,祝燈慢悠悠的聲音從床上傳了過來。
“爸比,給我拿一下鞋好嗎?我好累哦。”
岑連深皺眉。
他的人生軌跡向來平鋪直敘,走得坦坦蕩蕩,又因為名聲在外,從來沒人敢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
但祝燈膽子太大了。
有種初生毛犢不怕虎的挑釁。
岑連深停頓片刻,走到床尾,将男孩的鞋子取了過來。
那是一雙運動鞋,看上去碼數不大,簇新,像是剛上腳。
——這個男孩小他十二歲。
祝燈沒穿襪子,一雙白皙的腳晃晃蕩蕩的往地下探,途中像是不小心一般擦過岑連深的西裝褲邊。
然後兩根蔥白的腳趾很壞很惡劣的勾住岑連深無比平整的西裝褲拽了拽,硬是拽出了幾絲人工操作的紋路。
祝燈眨眨眼:“啊……爸爸,對不起,我一時沒坐穩。”
岑連深低頭睨他。
祝燈不慌不忙:“你可以坐下來,讓我可以靠着你穿鞋嗎?”
岑連深站直身子,轉身冷漠離去:“二十分鐘內出來,我在樓下停車場等你。”
祝燈:“。”
唉,不上道的老男人。
房門被岑連深從外合上,祝燈下意識從床頭取出手機看了一眼。
信息欄空空如也。
沒有一條魚主動發來信息,也沒有新的魚游進魚塘。
好不習慣。
祝燈很失落,氣得狠狠多吸了兩口氧,然後一股腦跑下床,坐電梯到停車場找岑連深去了。
*
今天去校慶的時候明明還是黑色的卡宴,但等祝燈下去的時候,發現面前停的是一輛黑色大G。
祝燈爬上來,乖巧的在副駕駛做好:“看不出啊岑董,你還喜歡這麽狂野的車。”
記憶裏這似乎還是祝燈第一次叫他“岑董”,和他不要臉的開口叫爸爸時語氣似乎分外不同。
岑連深微微愣了一下,道:“今晚幫你開過去,以後你代步用。”
系上安全帶,又開口,“門關上。”
祝燈狠狠摔門。
岑連深:“用點力。”
祝燈狠狠用力,緊接着一連串兇猛的咳嗽聲像是從肺裏被帶出來,在深夜醫院的停車場裏靜默回響。
咳得面色發白的祝燈無辜回頭,聲音細弱:“好重,沒力氣了。”
岑連深:“……”
岑連深重新解開安全帶,伸手去祝燈的副駕駛一側随意一拉。
“咔噠”一聲,是大G特有的車門鎖聲。
安靜的環境中。
祝燈調笑的語調顯得分外清晰,還帶着幾分剛剛咳嗽後的喘:“爸比,你力氣好大,好棒……好厲害。”
車座內的空間本就有限,岑連深又是個經常鍛煉的成年男人,肌肉線條極為好看。
在收回手時,手臂擦過祝燈身前,緊接着随着話語猛地一僵。
岑連深的臉色沉了幾分,抽回手:“再說這些不三不四的話,我就找個道德老師好好教你。在教好之前,你不用去上學了。”
“哇,那岑董豈不是想金屋藏……我?”
祝燈朗聲大笑。
他搖下大G的車窗,随着車子啓動,S城秋夜的晚風拂面而來,“那不可以,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雖然S城的秋天着實算不上冷,但夜風到底帶着幾分寒意。
只吹了一會兒,祝燈就又斷斷續續的咳了幾聲。
夜晚繁華的鬧市區依舊川流不息,黑色大G在熙熙攘攘的車流中緩緩放慢速度。
岑連深将車窗打起來,側過頭看了一眼靠在副駕駛上睡着的祝燈。
一雙桃花眼阖着,鴉羽似的睫毛遮住了醒着時眼底的嚣張和豔色,倒顯出一種任人欺淩的乖順阖脆弱。
岑連深雖沒見過,但很久之前就聽說過祝家這名自小便體弱多病的小兒子,也自然聽過祝家給予他的萬般寵愛。
只是世事難料,諸事變遷,如今曾經天之驕子的小少爺寄人籬下,也嘗到了所求不得的滋味。
岑連深突然想起剛才自己從醫院下樓時,心內科主任親自将祝燈的藥拿過來。
“他這毛病時自小就有的,以前祝家還在的時候耗得起,大價錢養着,現在……唉。”
“只能這樣維持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生活似乎并不如這位小少爺的意願。
所以才如此……放浪?
可惜他并無意于這位小少爺的引誘與挑逗。
岑連深漠然收回視線。
*
和Huk的獨棟帶院大別墅不同,岑連深工作日一般住在距離公司很近的一套大平層公寓。
因為身體的緣故,祝燈睡眠一向很淺,車子剛一停就醒了過來。
他吧嗒吧嗒跟着岑連深上樓。
在門口的入戶花園前端詳半晌,勉勉強強的跟了進去,試圖建議:“爸比,咱家門口地為什麽鋪成大理石啊。能掀了種玫瑰嗎?我喜歡白玫瑰,香槟玫瑰也成……”
岑連深止住步伐:“沒時間打理。”
祝燈:“那我來弄呗,我可會種玫瑰了,我跟你講……”
岑連深回頭:“去睡覺。”
祝燈:“……”
祝燈垂頭喪氣:“好叭,那你睡哪個卧室?我洗完澡就來找你。”
岑連深無情拒絕:“我的卧室是那間,其他的随便你選。”
祝燈:“。”
自己睡就自己睡。
反正來了這裏之後都是自己睡的。
有什麽了不起。
祝燈趿拉着拖鞋,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什麽:“對了,明天謝家那個家宴,你來接我嗎?”
岑連深:“你自己直接開車過去,我會先到等你。”
祝燈長長的“哦”了一聲,有些遲疑:“就開那輛大G嗎……”
岑連深:“……”
像是想起了剛才的畫面。
岑連深停頓了兩秒:“算了,我讓司機過來接你。你到了之後直接去謝家宴會廳找我,你知道位置麽?”
祝燈點點頭,繼續耷拉着腦袋,準備回屋。
男孩今天本就只穿了一身很簡單的毛衣衛褲裝扮,單薄的身影在平層大廳燈光下顯得有些萎靡可憐。
岑連深只望了一眼,沒忍住:“祝燈。”
祝燈期待回頭:“今晚我可以睡你床啦?”
岑連深:“……”
岑連深停了幾秒,放緩語調:“那輛大G你開不了,換一輛吧。你喜歡什麽?”
“唔,那給我換輛邁巴赫,我要最新款。”
祝燈的語氣仿佛點菜,“要紅色的。”
“知道了。”
約莫已經适應了祝燈的不要臉,岑連深的回應都帶上了幾分習以為常。
等祝燈挑好了房間關上門,岑連深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在書桌旁坐下,打開筆記本正要完成白天落下的工作,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岑連深看了眼來電人,接起電話。
謝今的聲音瞬間從電話另一邊響起。
與岑連深久經商場的內斂無波不同,謝今的語調裏還帶着富家子弟平順生活所帶來的,慣有的禮貌與矜貴:“母親說昨天已經告訴過您了,但又怕您忙,讓我再打個電話。”
謝今聲音裏帶着幾分笑意:“小叔叔,好久不見了。明天念夏……柯經理的回歸宴,你一定能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