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雖然從Huk的別墅搬到了岑連深的大平層,但祝燈的睡眠并沒有因此變得更好。
他在還沒來到這本辣雞小說之前就很少擁有良好的睡眠,來到這裏之後身體又總是不好,因此更是很難睡得踏實,動不動半夜就會被咳醒或者被不太靠譜的心髒弄醒。
這時不時可能嗝屁的身體祝燈已經忍了,唯獨睡不好實在忍不可忍。
在半夜第二次醒過來之後,他穿着真絲睡袍,披着被子,還卷了個鋪蓋卷,靜悄悄的挪到了岑連深卧室門口。
于是岑連深第二天拉開卧室門——看到的就是門口的一團祝燈。
也許是早晨還沒有足夠清醒,又或許是晨光熹微,分外惑人。
祝燈似乎睡得并不安穩,他蜷成一個剛好能将自己放在門框裏的形狀,抱着被子。柔軟的頭發在額間落下幾絲,遮住他平日過分豔麗的眉眼。
如果岑連深能細心幾分,或者想起去調看大廳的監控,就能立即發現,在他推開門的幾秒前,祝燈還拿着手機叭叭敲字,在微信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江雨聞。
可現在面前微垂着眼的少年顯得那麽脆弱無依,單薄的甚至引人犯罪。
岑連深一時間怔了幾秒:“你怎麽在這裏?”
祝燈動作輕微的張開眼,像是被吵醒過來,他伸手有模有樣的揉了揉眼睛。
露出一整片柔白的頸部皮膚。
祝燈的聲音顯得委屈,又像是帶着幾分沒睡好的低啞:“爸比,我不想一個人睡覺。”
在岑連深還沒開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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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燈繼續表演:“岑連深……我不要一個人睡覺。”
岑連深蹙眉,目光顯得居高臨下:“在Huk一個人可以,這裏就不行了?祝燈,這裏不是謝家,不會容忍你的毛病。”
這句話似乎讓裹着鋪蓋卷靠在門框上的祝燈愣住了。
他沉默了許久,終于像是想通了什麽似的,扭過頭朝岑連深低低的一笑。
那笑意很淡,帶着種祝燈特有的嘲諷。
“岑連深,我祝燈就是臭毛病很多的人。我在Huk為什麽一個人睡?那是因為他們都很煩我。”
祝燈聲音清淡,“他們只知道我每天一個人回房間睡覺,從來不知道我永遠害怕的睡不着,我的身體越來越差。”
祝燈松開手中的被子,用手撐住牆,像是想依靠牆面站起來。
他扭頭冷靜的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岑連深,玩笑似的繼續道:“岑連深,岑董,就算你是養個上市工具人,也請你對工具人好一點。不然哪天上流社會傳出你把我養死了,那對您的名聲多不好。您說是不是?”
大概是坐得太久,在站起來的瞬間,祝燈的身形晃了晃,腳底一軟,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栽去。
而在即将倒下去的前一秒。
岑連深抓住了他。
對比祝燈過分纖細的手腕和不正常的蒼白膚色,岑連深的臂膀顯得有力而矯健,屬于混血的皮膚雖然也顯得白,但卻是健康的血色。
在兩人皮膚相碰觸的瞬間。
岑連深手腕上那支價值昂貴的頂奢百達翡麗表達磨過祝燈的手背,只是片刻,便留下兩道帶着淤血的印子。
岑連深陡然想起在醫院時醫生說起過祝燈的凝血功能很差,因此比平常人更怕受傷。
他似乎的确……很容易受傷。
時間顯得安靜。
岑連深從祝燈手背的淤痕上移開目光,也一并放下手,冷道:“從今天起我會給你配備專職的家庭營養師,學校那邊管家已經聯系過了,只有周五需要過去,其他時候家庭教師會過來。”
祝燈斂着眉眼,見好不收。
兩人僵持半晌。
岑連深再退了一步:“今天我會讓家政把你的卧室搬到我旁邊這間。祝燈,不要得寸進尺。”
祝燈:好哦,上鈎。
祝燈朝岑連深綻開一個笑容:“爸比好棒,愛你。”
岑連深不茍言笑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那雙更偏向歐洲的深灰色眼睛在祝燈臉上注視片刻,接着低頭看了眼手表。
岑連深:“今晚司機會過來接你。晚宴服下午會送過來。”
祝燈聽話點頭:“那你去上班了以後我可以睡你床嗎?”
岑連深伸手關上了門。
祝燈:“……”
小氣鬼老男人,去喝涼水吧!
祝燈往寬大柔軟的沙發上毫不客氣的狠狠一坐,然後被實木的真皮沙發硌的龇牙咧嘴:“岑連深你有毒吧!為什麽要放實木沙發!你不硬嗎?”
岑連深:“……”
岑連深走到門口的步伐停住,看了祝燈一眼,正看到他跳腳的模樣。
那模樣生動又……
“傭人會按時過來做飯,好好吃飯。”
岑連深回頭,合上門。
司機已經等在樓下,見人下來,立馬過來開門:“老板早上好,您今天心情看上去很好啊!有什麽好事嗎?”
岑連深坐進車裏,低道:“有嗎?”
秘書将今日行程遞過來,随之點了點頭:“是呢,老板您今天下來時嘴邊都帶着笑,平時很少見您笑的。是什麽好事,可以跟我們分享嗎?”
好事。
岑連深蹙眉:“沒有,走吧。”
*
雖然對于床品依舊很不滿意,但沒了Huk別墅裏那些人的碎碎叨叨,祝燈終于在大白天勉強睡了個好覺。
睡醒之後,他給江雨聞發信息:“哥哥,我好害怕。”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江雨聞回複:“怕什麽?”
祝燈飛快敲字:“怕哥哥不和我親密無間。”
江雨聞:“……”
江雨聞:“在訓練,不說了。”
祝燈想了想,又敲字:“昨晚我不在,哥哥都不想我嗎?”
約莫是真的在訓練,江雨聞沒回。
祝燈将自己在床上翻了個面兒,百無聊賴的搜刮了一遍聯系人欄,把紀铎戳出來。
A賣茶小甜甜:“靓仔哥哥,買茶葉嗎?買一斤茶葉送兩張腿照。”
A賣茶小甜甜:“茶葉滞銷,幫幫甜甜#哭哭#”
紀铎顯然比江雨聞閑,幾乎秒回:“腿照不用了,哥看得太多了。會打游戲嗎?來陪哥打兩把。按把給你算錢。”
A賣茶小甜:“會打的,哥哥。”
A賣茶小甜:“可是人家家要幫家裏賣茶,而且我的是老人機,下載不了游戲qaq。”
祝燈舒舒坦坦的在床上轉轉眼珠,翻出自己的老人機二號給老人機一號來了張三百六十度全死角自拍。
A賣茶小甜:“【圖片】,哥哥,你看qaq”
紀铎:“……”
因為家裏經商的原因,紀铎見過許許多多落魄的場景,自诩已經對人世間貧苦有了一定了解。
但紀铎還是為照片上像磚頭一樣的老人機所震驚了。
紀铎:“……上次的腿照就是用它拍的?”
A賣茶小甜:“是的呢,哥哥,絕對沒有美顏沒有P圖,甜甜下載不了那些功能,嗚嗚!”
紀铎:“……”
随着手機“滴”的一聲。
祝燈的微信跳出一條最新轉賬。
紀铎向您轉賬五萬元。
紀铎:“去找跑腿買個新手機,然後好好練練游戲,下次玩的時候別給哥拖後腿。OK?”
祝燈直接現場收款。
A賣茶小甜:“謝謝哥哥!甜甜一定好好練習!請哥哥看腿!【圖片】”
紀铎:“……”
在娛樂圈呆久了,什麽樣的腿照沒見過,上次和謝今在一起吃飯時看了兩眼也不過全當是調侃而已。
甚至當時這個賣茶甜甜發來的照片像素很低,紀铎還以為是對方從網上找的盜圖。
結果今天一看對方那破爛手機,當紀铎再次看向發過來的圖片時……
目光便不由得停了兩秒。
那雙腿修長而纖細,甚至帶着種不健康的瘦弱,皮膚不知是室內光線的原因還是其他狀況,顯得過分蒼白。
腳趾光潔,于是襯得踝關節處愈發單薄,像是被人握住後輕輕一扭……那人便只能被困在床榻之上。
破壞和占有是男人骨子裏的劣根性。
紀铎猛地回過神來,移開視線,沉了兩秒後撥了通電話,語意暧昧溫柔:“寶貝,今晚幹什麽?……好,等我。”
調戲了江雨聞,騙到了紀铎的錢。
祝燈毫不客氣的下單買了臺最流行的新手機,然後百無聊賴的又瞅了兩眼通訊錄。
最後,有些嫌棄的點開謝今的頭像。
A賣茶小甜:“哥哥,買茶葉嗎?又新鮮又好的茶葉,今天早上剛從法國空運過來的加勒比好茶葉~”
下一秒。
對話欄顯示:您已被對方拉黑,無法和對方聊天。
祝燈:“……”
很好。
男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祝燈将老人機二號丢在一邊,挑挑揀揀的拿出老人機一號,再次找到謝今。
祝燈:“哥哥,今天我學會了不在地上亂撿東西吃,下雨了會打傘回家,還會自己點奶茶。”
祝燈:“哥哥今天會喜歡我嗎?”
Huk的訓練室裏。
剛剛結束一輪對戰的五名出場正式隊員進入短暫的放松時間。
謝今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片刻,他低頭看了眼,神色陰郁。
“看到什麽了,表情這麽難看?”
朗然的聲音從外傳來。
随着軟皮鞋特有的輕快腳步聲,一個穿着休閑馬甲,搭配英倫褲的年輕男人走進訓練室。
他手中端着一盞托盤,走進來後,将托盤放在旁邊的桌上:“我剛從國外回來,你們的訓練還需要再多看兩天才能評價。大家辛苦啦,先來喝點茶,休息一下。”
尤果第一個站起身朝小桌走去,伸了個懶腰:“念夏哥你終于回來了,你一回來那掃把星果然自覺的滾了,煩死了每天!”
柯念夏溫和一笑,将茶遞給尤果,又将剩下的幾杯放在隊員桌上:“快嘗嘗,特意從國外給你們帶的。小今就喜歡這款英式紅茶。”
聽到這話,謝今的神色終于松弛了幾分。
他微微斂了眉眼,接過茶杯:“謝謝……學長。”
“剛剛看你那副樣子,我還以為誰又惹你不開心了。”
柯念夏笑道,“不過你和snow今天的确要批評的,手機前後一個接一個響,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你們倆交了同一個女朋友呢。”
謝今好不容易好看幾分的臉又變了色:“什麽女朋友,學長不要亂說。”
柯念夏:“好好好,不說了。snow,你呢?有女朋友了嗎?”
江雨聞将手中的茶杯轉了一圈,像是想起什麽,意味深長的目光在謝今身上停了片刻:“念夏哥,我在想你剛才的那句話……”
柯念夏:“啊,哪句?”
江雨聞笑了下,搖了搖頭:“算了,沒什麽。訓練吧。”
*
來接祝燈的車果然不再是黑色大G,也不知道岑連深到底有什麽辦法——總之等祝燈下樓的時候,一輛嶄新的邁巴赫端端正正的停在了門前。
是祝燈指明要的紅色,限量款,吸睛的幾乎一出街就吸引了全部的視線。
奢侈品店的新品在下午就已經全數送了進來。
祝燈婉拒了店員要替自己試衣服的要求,開開心心的将衣櫃挂得滿滿當當,然後挑出了一件深秋款的奶白色小燕尾服。
深秋款是未上市款,祝燈左看右看覺得還算不錯,便又搭了條小領結和一款玫瑰藍鑽胸針,趾高氣揚的坐上了車。
渦輪悅耳的轟鳴被車窗阻擋在外。
祝燈玩了會兒新手機,又覺得無趣,便随口問司機:“岑連深從哪兒給我搞來這臺車的?”
司機一愣。
要知道“易深”資本這三個字在金融圈裏幾乎無人不曉,而背後的岑連深更是深居簡出,除格外重要需要宣傳的場合,幾乎難以見到他出現在大衆視線裏。
畢竟金融圈不是娛樂圈,不用靠刷臉獲得存在感。
也正因為此,随着年月積累,敢直呼岑連深大名的人越來越少——就連許多老牌的公司,也要尊稱一聲岑董。
可面前的人卻叫得如此漫不經心,習以為常。
司機不由得深想了幾秒,才試探開口:“是當年送給岑董的新年禮,岑董不喜歡太張揚的車型,一直沒開過。”
“這樣。”
祝燈點了點頭,朝車窗外望了一眼,遠遠便望見了謝家的宴會廳。
祝燈歪着腦袋看了兩眼,“司機大哥,我看到岑連深了,你就給我放這兒吧。”
雖然說是被寄養在謝家,但其實祝燈對于謝家并不那麽熟悉。
或者說,除了和祝燈母親是手帕交的周婉,謝家的其他人并不歡迎祝燈的到來。
畢竟祝家的小少爺恣肆,驕縱,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
而謝家的家訓卻是厚德,不屈和仁善。
祝燈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謝家的家訓上跳舞。
而除此之外,祝燈還不自量力的觊觎被謝家寄予厚望的,從小就幾乎站在神壇上的謝今。
除了在畢業後選擇電競,謝今似乎在其餘任何方面都為衆人所稱贊。
他為人的禮數,他周全的教養,以及他卓人的成績與頭腦。
甚至有人猜測,如果謝今願意接手謝氏,那麽或許他會比如今的岑連深地位更高。
走進宴會廳的時候,祝燈收獲了衆多精彩的視線,只是大家都只是圍觀,沒有一個上來搭話。
遠遠的,祝燈看到了正在和謝家家主,也就是謝今爺爺——謝天德說話的岑連深。
雖然祝燈并不理解為什麽以岑連深的輩分能和謝天德聊這麽久,但打斷別人的對話到底是很不禮貌的。
于是祝燈默默等在一旁,拿了塊小蛋糕用叉子戳了戳,挑起最裏面的芯芯吃。
芒果味,做的不夠松散。
不好吃。
祝燈将小蛋糕放在一旁,等待傭人收走,正要再選一塊嘗嘗味道,便聽到旁邊傳來一道泛着冷的聲音。
極不友好,并且帶着熟悉的厭惡。
是謝今的聲音:“你怎麽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