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畫家捏着金黃酥脆，賣相香味無論是哪一點都挑不出錯處的曲奇餅幹，皺着眉，似乎很是疑惑這次的為何與上次味道不一樣。
室內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053悄悄探頭：“......主人，被發現了！”
殷燃：“哼。”
053：“畫家他怎麽發現不是上次的味道的，難道奶狗弟弟有獨門秘方？還是說這就是人類口中的真摯的心意的味道？”
殷燃：“......狗屁的心意。”
053清咳了一聲，試探着提：“......那個，主人，我找出來了歷年海王翻車力挽狂瀾瘋狂狡辯的模板，主人你看看要不要試一試？”
“不......不能說是狡辯，是話術，話術！”
殷燃平複了下心情，冷靜拒絕了。
“不用。”
小場面，他還能茍。
畫家又吃完了一塊，眉心仍未松開，墨色瞳中摻雜着疑惑不解。這倒是使他身上氣質自帶的濃濃陰郁感沖淡了不少，使得一眼看上去，竟透着點純然，小孩子糾結難懂的事物似的。
他還在微擡着臉，等着殷燃的解答。
殷燃微微一笑。
轉眼間臉上表情就變得驚訝茫然，有些無措。
“......竟然是這樣嗎？我還覺得我手藝進步了呢，”他抿抿唇，垂着眼，臉頰上恰到好處的失了點色彩，尴尬極了似的，張張唇，聲音低低的解釋了一句，“可能是因為要給郁先生做，所以緊張了吧？”
“郁、郁先生如果覺得不好吃，就別吃了......”
說着，他伸手，作勢要拿過畫家手裏的曲奇餅幹盒。
十分無措情急之下的反應似的。
郁祀躲過。
殷燃拿了個空。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意識到這一點，他張張唇，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滞了滞，又慢慢收回，垂在身側，指節蜷了蜷，桃花眼微垂，眸底依舊盛着蒼白和無措：“郁先生......”
原本清亮明媚的聲線都低了下去，好像要哭出來似的。
郁祀淡淡望他一眼，“我沒說不好吃。”
殷燃一愣：“那您是......”
“我只是說有一點微小的差別。”畫家簡潔說完這一句，又收回了目光，低頭，在曲奇盒子裏又挑出來飽滿圓潤的一塊，送至嘴邊，“味道很好，我很喜歡。”
聞言，出乎意料一樣，青年微微睜大眼，漂亮的桃花眼裏逐漸重又填滿色彩，波光潋滟。
笑得微彎眼：“郁先生喜歡就好！”
郁祀輕輕哼了一聲。
目光在青年臉上一掃而過，沒再說什麽。
這事就算是過去了。
看完全程的053驚的合不攏嘴，自嘆弗如。
這也可以？！
這精湛的演技，這川劇變臉似的的表情管理，這無可挑剔的臺詞功底，奧斯卡影帝都甘拜下風！
瞅瞅自己收藏夾裏的海王翻車彌補集錦，053果斷将其丢進了回收站。
它主人可不比這強多了！
殷燃看着畫家疑惑消失，也跟着松了口氣。
算是躲過去了。
估計今後再拿西餅屋裏的曲奇餅幹充數，畫家也不會說什麽了。
就是畫家這味覺是不是太靈敏了些？這都能吃出來？殷燃腹诽。雖然不會再露餡，可要把這出戲徹底演下去，估計他今後都得到那家西餅屋裏購置曲奇了。若是換一家，難保畫家那個挑剔的不會再吃出來。
想着，053突然叫了一聲：“主人，畫家加好感度了！”
“嗯？”殷燃挑眉。
下一秒聽見腦海裏傳來了熟悉的提示音：【郁祀好感+5！】
再一看，面前的男人又捏了一塊圓潤可愛的曲奇，香香甜甜的餅幹和對方陰郁難懂的外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反差感極大。
這人，口味嗜甜？
殷燃若有所思。
但随即，他也便放松了下來。
行吧。
看來這盒曲奇，還是有點用處的。
不多時，一盒餅幹消失的一幹二淨。
畫家抽了張紙巾擦擦手，姿勢優雅。
“薪資日結，我會把錢打到你留下的賬戶裏。”郁祀擡眼淡淡道，又恢複了他一貫的語氣不耐，語速也很快，好像剛才吃餅幹時的滿足與親切只是昙花一現。他站起身，“你注意查看。”
“好。”
殷燃乖乖應了。
“那......郁先生，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他問。
郁祀點頭：“今天的工作結束了，下次會通知你。”
瞧見畫家神情複又變得恹恹的，抿唇不言的模樣，知道對方是個孤僻話少的，能和他逼逼賴賴這麽久還是有曲奇的作用，殷燃沒多說什麽，離開了，心裏計劃着下一次到來時，是否應該給這邊下一計猛料。
才出了別墅門不久，殷燃的賬戶裏就顯示收到一筆打款。
點開一看，一千。
想了想當初畫家招聘時的薪資條件，殷燃挑挑眉，翻了兩倍。
053啧了一聲：“這麽看來，畫家還蠻大方的嘛。”
殷燃沒什麽感覺，這點錢在他本身看完全不算什麽，他來畫家這兼職人體模特也壓根不是為了錢，見狀聳聳肩：“還行，可能是曲奇餅幹的效果。”
也不算完全不可取。
至少證明了，曲奇這條路可行。
日頭漸高，已經到中午了。
知道殷燃德行的053提議道：“要不要導航去吃點東西？”
“我看附近有一家餐廳評價還不錯，挺合你的口味。”
《幻夢》裏什麽都和現實世界差不多，饑餓感也模拟的不差。人要是許久不吃東西，便會虛弱無力，和現實沒什麽不同。殷燃現實裏不會做飯，游戲裏自然也不會，一到飯點，都是随意在外面吃的。偏偏他還挑剔，不合口味不好吃的一點也不碰，遇到合口味的會多吃幾天，但是維持不到兩天也就膩了，再換一家新的。
長久以來，053都習得了為主人辨別篩選飯店的技能。
一到飯點，自動開啓，像個古代操心皇帝飲食畢恭畢敬的大太監。
聞言，殷燃望了望天，陽光落進他眸底，刺激的桃花眼微眯。
過了半晌，他一勾唇。
“等會兒再吃飯，不急。”
“現在先幫我導航去醫院，來都來了。”
053一愣，還是按照要求做了。
問：“醫院，是去醫生那裏嗎？”
“對。”殷燃笑笑，“去‘複查’。”
他一字一頓，語氣微妙。
053不由咋舌。
這安排的。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從畫家的別墅這裏出發去醫院，路程竟沒有多遠，很快就到了。不一會兒殷燃就挂了號站在了醫生的診室外面，等待進去。
快到中午，醫院人也少了許多，倒是沒讓殷燃等太久。
微微掩着的診室門裏，傳來一聲溫和好聽的“進”。
殷燃又勾唇笑了笑，想到和醫生兩次的交鋒，這回沒再裝模作樣，大大方方走了進去，步履那叫一個穩健。
坐在醫生旁邊的椅子上，殷燃打量着幾天沒見的裴闵之。
醫生還是和上回在醫院見時穿的一樣，一身整齊的白大褂，白淨整潔，一塵不染。只不過白大褂裏面的私服和上次不太一樣，能從領口窺間一點端倪。手上還是戴着那副深入內裏的白色皮質手套，一點皮膚都沒露出來，讓人不禁懷疑，他是否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怪癖。
醫生看過來，見到殷燃，有點驚訝：“是你啊。”
雖然語氣驚訝，但單單看他表情，卻令人覺不出驚訝的情緒，八風不動似的，仍舊挂着溫潤儒雅的笑。
殷燃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歪頭笑了笑：“我以為，裴醫生在看到我的名字時，就該意識到是我才對。”
裴闵之表情不變：“抱歉，以為是同名。”
兩人對視，都虛假的笑笑。
說實話，殷燃現在算是對醫生有了個清晰的認知。
醫生這人吧，看着溫和儒雅的跟個大學教授似的，實際上笑容底下藏着的小心思一點都不少。而且從那兩次短暫的交鋒、尤其是酒吧的偶遇來看，對方也挺會演戲的，戴着個面具一樣。
好像你裝模作樣，他也會陪着你裝模作樣，絕不點破。這時候清潤俊美的臉上就會帶着點似笑非笑，瞧起來更像是一只壞心眼的狐貍了。
都是聰明人，在打什麽主意一眼就能看出來，他不信裴闵之不知道他幾次三番上門意味着什麽。
所以，殷燃幹脆抛棄了在其他攻略人物那的含蓄，直來直往。
果然，醫生輕笑了一聲，轉了過來。
“那麽，殷先生這次挂號是為了什麽？”
殷燃笑的桃花眼彎彎：“當然是為了來複查啊，裴醫生。”
“我可是對我的傷勢很關注呢。”
他道。
裴闵之不置可否。
起身：“那殷先生就坐到那邊去吧。”
作勢去拿一次性手套。
看樣子是要觸診。
殷燃瞧着那雙骨節修長十分漂亮手慢悠悠的戴上一次性醫用手套，明知故問：“裴醫生現在是要像上次那樣按壓我的腳踝判斷恢複的怎麽樣嗎？”
裴闵之走過來。
迎着光，縱使穿着統一的白大褂且包裹的嚴嚴實實，也是肩寬腿長，透着難言的禁欲感。
“當然。”
“擡腳吧。”
殷燃眨眨眼，照做，眼睜睜看着醫生握住他的腳踝，十分有責任心的一寸寸摁壓問他的感受。觸感微涼，殷燃情不自禁輕輕顫了下。這點動靜自然是瞞不過握住他腳踝近距離感知的醫生，他似乎看到對方輕輕笑了下。
接下來就是觸診的正常操作流程了，只是雙方心思各異，于是這正正經經的觸診，味道似乎就不太一樣。醫生的手緩緩在他腳踝皮膚上劃過，一本正經，摁一次和煦的問一次，殷燃便搖搖頭裝模作樣的跟着回答說沒什麽感覺，這樣的過程至少持續了五六次。
良久，醫生直起腰，慢條斯理的丢掉一次性手套，看着坐着的殷燃，笑眯眯居高臨下道：“好了，沒什麽問題了，這位患者可以放心了。”
殷燃也便假模假樣的感謝：“這樣啊，真是感謝裴醫生的幫助。”
裴闵之挑挑眉。
走了兩步，發現殷燃沒有動，不由回身，微笑：“還坐着做什麽？殷先生還有其他問題嗎？”
裴闵之意有所指：“中午到了，醫生也要吃飯了。”
“占用醫生的私人時間，可不太道德。”
殷燃挑挑眉。
桃花眼逆着光，瞳色深了許多，卻仍然顯得潋滟無度，眼尾含情。
他站起身，一如酒吧偶遇那回，走到醫生身前，一點點縮短兩人距離，好像下一秒就要伸出手暧昧的攀上醫生肩膀似的，微微仰着臉壓低聲音問：“既然到中午了，那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治好我扭傷的裴醫生，吃頓飯呢？”
室內一時靜谧無言。
兩人目光撞在一起，都在觀察着彼此。
關着的診室門外不時有腳步聲路過，伴着嘈雜的人音，室內卻是一點聲音也無，安靜極了。
殷燃毫不退縮。
倏地，殷燃聽見腦海中突兀出現了一句【裴闵之好感+3】
笑容更深了。
醫生推了推眼鏡，還是溫和的笑着，卻不知為何，氣質上竟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他緩緩勾唇，似點明又像是感嘆：“你還挺大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