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共處一車

第3章 共處一車

長相硬朗的男人,沒有表情便有些疏離,然而這人笑起來居然有小虎牙,頓時顯得格外憨傻質樸。

“世子殿下,可否把你的東西先從馬車上拿下來?”

雲暮秋表情一愣,旋即“心甘情願”點點頭。

他深知自己目前在“男主發育期”,适合韬光養晦,更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于是瞟向不遠處的重錦。

盡職盡責的世子貼身侍衛立即領命行事。

祁折并未關注這邊動靜,一心吩咐來報的影衛給盜骊換副新的馬蹄鐵。

那影衛方才已經接收眼色,于是神色坦蕩道,“主子,沒新的馬蹄鐵了,就算有,盜骊也看不上。”

“您也知道盜骊挑的很。”

祁折極輕的皺眉,心裏有些意外,走之前還真沒考慮過這事。

“主子,既然如此,你和世子殿下同乘馬車吧,”長明表情誠懇,“盜骊先在廣陵休息幾日,待臨安那邊送來馬蹄鐵,再趕上咱們便是。”

祁折敏銳察覺到什麽,眸底深沉,“盜骊的馬蹄鐵真的沒了?”

長明答非所問,語氣篤定,“我派人重新找個更大更舒服的馬車,能把銀狼裝進去的那種。”

聞言,祁折頓時神色猶豫,身形前傾,“你确定?”

長明拍拍胸口,沒問題,放心交給我吧主子。

他自小跟在主子身邊,知道銀狼對主子多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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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明深知——

“如此倒也可以。”祁折道。

他的提議肯定會被主子同意。

反而是雲暮秋雲裏霧裏搞不明白,幾句話聽下來老大不樂意,非常不想跟大反派共處一車。

男主和反派天生死對頭,氣場不合,再加上他面前這個人可是暴君,殺人不眨眼的诶,他一個點家發育期的弱雞男主,生死還不是全憑反派掌控。

想到這裏,雲暮秋偷偷摸摸瞄向樹下男人,心裏更加不舒服,為什麽大反派個子比他高,長得也比他帥,氣場也比他強。

對比起來,他真的很不威風。

原主身高達到一米八,身形清俊無雙,堪稱翩翩少年郎,可是大反派看起來幾乎有一米九,肩寬腿長有肌肉,身形精壯。

體型差距肉眼可見。

而且暴君好像劍術還很高強,那豈不是一拳能把他打死的程度?

可惡,明明只差兩歲,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再者說,穿書就穿書,還給他年齡都整小了,他本身可是比暴君大兩歲的。

他心中所想全部傳到祁折耳中,大反派不由擡眸看過來。

小世子坐在石塊上,苦着臉眉毛幾乎皺成八字,手上無意識的揪着身邊野草,自然流露出茫然懵懂的神色,透着股童稚感。

他想離反派遠點。

祁折骨子裏很有幾分惡劣頑性,若說方才僅僅是勉強因為銀狼答應長明的建議,這會兒聽到雲暮秋的心聲後,他卻實打實的打定主意要和小世子一路同乘馬車。

況且,雲暮秋此人疑點重重,留在身邊,借助那莫名的心聲,或許是道能夠利用的變數。

祁折:“就按長明所說,讓骁衛快些把銀狼帶來。”

影衛領命,身形鬼魅般從原地離開,飛快掠走。

祁折視線将将收回,方才還坐在三步遠外的雲暮秋殷殷坐近,“陛下,我睡覺很不安分,會磨牙打呼嚕,你能接受嗎?”

語氣裏吓唬人的勁兒,簡直要融成實質,張牙舞爪得像只炸毛小狗,他可能意識不到自己這副模樣能讓人一眼瞧出他在打什麽鬼主意,猶在唬人。

祁折微微側過臉,示意他繼續說。

雲暮秋以為他被打動,再接再厲,“既然接下來我們倆要同乘一座馬車,那我吵到你的話,你肯定會介意吧?”

“陛下天潢貴胄,素來養尊處優,錦衣玉食,何必要跟我擠在同一座馬車受這種苦呢?您說對吧?”

【快點給我一個肯定回答,說對。】

“對,”看到小世子眉眼抑制不住的驚喜,祁折話音頓轉,“世子殿下不願與我同乘馬車?”

雲暮秋顧不得對錯,連忙擺手,“沒有沒有,陛下人中龍鳳,我能與陛下同辇,可謂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豈敢不願。”

【對,不願意,再說一遍,不願意!】

他口是心非的說話時,嘴角習慣性向下撇了撇,将他心不甘情不願奉承的行為昭彰顯著。

祁折嗯了一聲,施恩般開了口,“既如此,朕便暫且忍忍,許給世子這份福氣。”

雲暮秋:“……?”

【誰稀罕啊!這福氣誰愛要誰拿去。】

世子嘴角一彎,咬牙切齒的拜謝皇恩,“多謝陛下,陛下當真是人好心善呢。”

祁折假裝看不到他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聽不見他心裏氣沖沖的怒斥哀嚎。

*

天色已近午時,長日高懸,陽光奪目,落在身上帶起幾分燥熱,人影漸漸往樹蔭下聚集,只有雲暮秋坐在樹影交錯的光亮處。

江南無冬日,盛春似初夏,野地裏林草紅花,難得的晴朗天裏蟲鳴鳥叫,好不熱鬧,忽而傳來一聲驚呼。

“陛下!慢些。”

雲暮秋打盹兒的腦袋頓時支棱起來,下意識找尋祁折身影,大反派幹嘛了?

離他五步遠外的大反派,依舊沒有表情,只是雲暮秋莫名的感受出他情緒很溫和,神色似乎也有幾分柔色,平靜如古井的眸底淺淺泛起漣漪,一圈圈蕩漾開,專注的望向來者。

他好奇的轉過頭,還沒看清就見一抹銀灰身影速度極快的撲到祁折身邊,興奮的高聲嚎叫“嗷嗚~嗷”。

雲暮秋睜大眼睛:【哈?什麽東西?等等,我沒眼花吧,狼?!】

銀狼高大威猛,身長近有八尺,背部中央的毛色偏灰,由中向四肢散開的毛色若月華澄螢,尾巴蓬松到尖端又帶有一抹灰。

因着心情愉悅,銀狼的尾巴開心搖晃起來,豎直的耳朵向兩邊張開,伏低身子仰頭看祁折,冰藍眼瞳裝滿面前的主人。

“嗷~嗚”好想你哦小折。

祁折把狼腦袋擁入懷中,沉默而安靜的汲取它身上沾滿的花草清香和血肉下跳動的勃勃生機,感受到僵冷的血液一點一點回暖。

銀狼低低的從喉嚨裏嗷嗚出聲,埋頭在他懷裏蹭蹭,像是安慰他似的。

野地吹來細風,混着春日的清甜氣息,樹下玄色身影神色靜谧的擁着銀狼,衣袂輕舞拂過尖利的狼爪,尾巴停了停搖晃的動作,它收起利爪。

千萬不可以把小折的衣服弄壞呀。

【我超!】

祁折後知後覺,心神微動,朝聲音主人投去視線。

雲暮秋簡直嫉妒得眼睛跟草一樣綠,直勾勾盯着祁折懷裏的銀狼。

【大反派居然養狼,還是這麽帥的銀狼,又拉風又裝逼,我真的要抑郁了,我穿的什麽書?作者呢?我要去暗殺作者!】

聞聲,祁折從吸狼的氣氛中清醒過來,稍有些訝異,他以為依雲暮秋的膽小程度,見到銀狼可能會被吓着,嚴重點,甚至被吓哭。

沒想到他腦子裏想的都是這些。

祁折不過訝異一瞬,轉而想起雲暮秋那些異想天開令人震驚的心聲,他忽然意識到,雲暮秋的膽小只在于他惜命,怕死。

其他時刻,他大多都是抱着新奇探求的目光去看待事情,自信又樂觀的面對突發狀況,甚至是,無比篤定又期待他的以後。

以後。

祁折坐直撫摸銀狼的腦袋,神色不像動作表現的那麽溫和,冷寂如同西域冰山上蒼涼的雪,兩個字從心底輾轉至口齒間萦繞,陌生而滾燙。

他當下尚且不知有幾分活路,以後,那該是個什麽樣的光景。

手下銀狼被安撫舒服得半眯眼睛,發出呼哧呼哧小小的呼嚕聲,祁折貼近銀狼的頭頂,感受下颔的暖意。

他擡眼看向雲暮秋,少年坐在樹蔭外,陽光落下來,整個把他包裹,他低着頭搗鼓自己的衣袖,便是未見他全臉,祁折也能看到他的神色在笑。

似乎是察覺到祁折的目光,他擡起頭,兩人對視。

四目相對間,少年忽而歪頭,狗狗眼閃着亮晶晶的光,咧嘴笑出白白的小細牙,笑顏灼目,燙得祁折心神一震。

撫摸銀狼的手不自覺頓住片刻,他偏開視線,芳野秀禾,青蔥林木,眸間被灼烤幹涸的古井,重又恢複平靜無波。

他想,實在有些晃眼。

揚着笑臉的雲暮秋沒注意他的動作,就着機會舍棄絕好的曬太陽寶地,颠颠湊到樹蔭下,獻寶似的把衣袖掀起來,露出纏在他腕間的墨鱗藥蛇。

“陛下,我的寵物蛇超級可愛,你要不要摸摸看?”

【快伸手,摸完我就可以順理成章摸摸你的銀狼。】

他眼神期待,定定的等待祁折反應。

祁折視線落回,瓷白細膩的手腕被墨黑的藥蛇纏繞,如同幽暗藤架上開出明媚的花,純真聖潔。

藥蛇昂起腦袋,懶蔫蔫的吐着信子。

好熱,大火爐秋秋,還曬太陽,熱死蛇了。

“不必,”祁折婉拒,“你的小蛇看起來精神狀态似乎很差。”

按理說此時蛇應該還在冬眠期,奈何蛇性喜涼,廣陵二三月便盛春似夏,以至于這蛇居然早早醒來,若是到臨安,祁折想,它未嘗不會繼續休眠。

雲暮秋神色瞬間緊張,仔細探查半天,通過回憶原主記憶,發現藥蛇應該只是不習慣太暖和的地方,熱得無精打采而已。

他安下心,眼睛很快又黏到銀狼身上。

【超威風的大銀狼,好想摸摸,想摸摸它腦袋,哪怕是反派養的,我也想摸。】

【羨慕死反派可以抱住銀狼猛吸,我的小蛇好看歸好看,但是沒有毛茸茸。】

雲暮秋輕嘆口氣,戳了戳藥蛇的小腦袋。

也不知道怎麽,祁折聽到他語氣頓轉。

【小氣鬼,那麽帥的銀狼,給我摸摸怎麽啦?不給我……等等?】

作者有話說:

秋秋這若隐若現的膽子,搖頭jpg.

後天十二點見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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