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夜空中星光璀璨,不算明亮的月光灑在海面上,襯得蕩漾的海水如同随風粼粼的綢緞面。

一艘巨型游輪行駛在海面上,所過之處卷起更大的浪花。

江籁跌跌撞撞走出電梯,來到游輪客艙頂層。

催-情的藥物作用下,江籁四肢綿軟無力,目之所及的皮膚是明顯不正常的紅潤。

他額頭冒着不知是冷是熱的汗珠,頭昏腦漲,走路帶晃,簡直懷疑腳下這艘游輪是不是一直在蛇形走位,才害得他連走廊的牆壁都扶不穩。

游輪上正在舉行化裝舞會,所以本來就人少的客艙頂層現在更加寂靜。江籁從電梯出來,步履艱難的挪到印象中他的房間門口,一路上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客艙頂層比較特殊,這裏既沒有監控,也沒有服務生站崗。往好的方面說,這是極度尊重這層樓客人們的隐私,除非客人自己需要服務,不然不會有住客之外的人出現。

往壞的方面說,就是江籁現在遇到的這個情況了——他好不容易挪到了房門口,然後一摸口袋,找不到房卡了。

只能孤立無援的站在房間門口,抓着門把手卻進不去。

太難受了,江籁沒忍住,往冰冷的門板上撞了撞自己的額頭,試圖清醒一些。

游輪上有醫生,但江籁現在這個中了催-情-藥的情況,去醫務室也沒用。

所以剛剛意識到自己的狀态不對勁後,江籁想要回房泡個冷水。但現在站在門口進不去,回化裝舞會的宴會廳裏找房卡是不可能的,現在只能找服務生送新的房卡。

可是江籁實在有些走不動了,要聯系服務生送上來,就得進房間裏按客房服務的需求開關,簡直像個悖論。

突然,江籁想起了剛剛出電梯時看到的場景。

電梯位于這層樓所有房間的中間,電梯門出來正對着開放的會客廳。那邊有沙發茶幾、簡單的水吧,電視好像也是開着的,江籁隐約聽到了聲音……或許,也會有座機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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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只能先挪過去看看。

江籁咬了咬豔麗的唇,松開門把手,扶着走廊的牆壁繼續挪。

好消息是,他不怎麽順利但還是來到了會客廳,而且會客廳裏有座機,上面貼着聯系游輪上客房服務的快捷按鍵。

壞消息是,江籁按了撥號,但座機沒有反應。如此頭暈眼花的按了一會兒,江籁才後知後覺去檢查座機的電話線。

他坐在地上,因為看不清,所以只能伸手順着座機本身去摸。

但也沒能摸索出結果來,江籁現在的狀态實在是太差了,身體的異樣感重得他無法克制,手指明明碰到了電話線,但指尖顫抖得勾都勾不住。

“你還好嗎?”突然一道聲音在近處響起,來人是個嗓音清冽好聽的男人,“要幫你叫醫生嗎?”

江籁勉強偏過頭,看向對方。

但對方站着,江籁跌坐在地上,又疲于擡頭,所以只能看到對方筆挺的褲管。

倒是這人斜後方的電視上,正在播放娛樂報道,随着主持人的畫外音,屏幕上出現某個領獎場合,以及走上臺領獎的獲獎人。

江籁看不太清,雖然電視屏幕很大而且有特寫,但也只能模模糊糊依稀看見那個領獎人的臉。

不過他聽見了對方的名字,主持人在恭喜:“祝賀秦檐予老師憑借電影《定格》再次斬獲最佳男主獎項,秦老師有什麽獲獎感言想要說說嗎?”

江籁心情更差了,因為本來他也在自己的領獎現場,剛剛拿到影帝獎杯,結果頂上的吊燈落了下來,把他永遠的留在了那個領獎臺上。

再睜眼,就是剛剛了,他發現自己穿成了一本書裏的炮灰,而且剛剛喝下了摻料的酒水。

電視屏幕上的領獎畫面還在繼續,站在江籁旁邊這人也差不多同時開了口,再次問道:“你讓讓,我幫你打電話叫醫生?”

這聲音,和電視裏正在發表獲獎感言的聲音疊在一起,江籁恍恍惚惚驚覺,兩道聲音好像是一樣的……

他擡起頭,看向了旁邊這人的臉。

剛剛在電視屏幕上看着如蒙了一層霧的面容,在這個時候變得清晰了一點。

見江籁懵懵的沒有反應,秦檐予便直接伸手越過了他,去按座機上的快捷按鍵。

然而座機也沒有反應。

秦檐予想要收回手,卻在半空中被江籁抓住了。

江籁剛剛抓不住一條電話線,但現在抓着秦檐予的手,卻無端生出了力道來。

很涼,抓着很舒服。

所以與此同時,江籁生出了更多的缱绻念頭。

那杯摻了料的酒水,也不知究竟摻的是什麽程度的玩意兒,江籁有些懷疑,哪怕聯系上服務生送來房卡,回了房間泡涼水真的能有用嗎?

“……打擾一下。”江籁喉間微動,不忘禮貌,“你……你叫……什麽名字?”

短短一句話,江籁已經忍不住更加貼近了秦檐予。

秦檐予皺着眉要避開,但手被抓得很緊。他要是用力甩開,肯定能掙脫。

但秦檐予剛想動手,目光與江籁霧水蒙蒙的眼睛一對上,突然就失了力道。

秦檐予沒有回答江籁的問題,但是一時間也沒有遠離江籁,就像是突然定在了原地。

江籁咬了咬下唇,自問自答:“秦……檐予,是嗎?”

理智告訴秦檐予,他現在應該甩開面前的人,待會兒幫他打個電話叫醫生就已經很樂于助人了,不該被纏上。

但實際上,秦檐予喉間微動,應了一聲:“嗯。”

如果江籁現在還有更多的理智,那他會選擇離秦檐予遠一點。但他現在理智不多,所以只能想到……

秦檐予啊,好歹能确定是單身,是個幹淨的人,沒有什麽不三不四的事。

所以江籁仰着頭看着秦檐予,聲音帶着因為身體狀态而無法控制的顫抖,還有他有意表現的示弱和暧-昧:“幫幫我,求你了……好難受……”

如果說剛剛只是懷疑,那現在秦檐予就能夠确認了,面前的人應該是被下了藥,而且藥效發作得正厲害。

垂首看着仍然跌坐在地上的江籁,秦檐予一時間懷疑自己也被下了藥,不然怎麽會沒有馬上離開,甚至因為江籁的泣音而心旌搖曳。

面前的人誠然有一張極為漂亮的臉,因為藥效而難受所以微蹙着眉,柔軟又脆弱易碎,那雙隐隐綽綽的眼更是勾人得驚人。

秦檐予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會這麽心浮氣躁。

“我……”秦檐予意識到,自己嗓音微微啞了點,他停頓了下又繼續說完,“我帶你去找醫生。”

江籁順從的被秦檐予扶了起來,然後直接跌到了他懷裏。

發燙的臉頰貼在秦檐予的襯衣紐扣上,江籁的聲音極近的穿進秦檐予的心口。

“船上的醫生……能怎麽幫我?”

“你要把我送過去,留我……我一人在那裏……然後随便誰……欺負我嗎?”

“秦檐予,我只能……确定,你是好人,別人……我不知道……”

“幫幫我……”

出于安全考量,江籁或許心懷不軌別有所圖。

出于為人道德,趁人之危也是不應當的。

但一個字又一個字,艱難的從江籁口中吐出,把本來想要做個理智好人的秦檐予,啃噬得潰不成軍。

秦檐予本來想要扶着江籁去搭電梯,但江籁枕在他懷裏根本走不動,于是秦檐予将江籁抱了起來。

腳下的方向,也變成了去往這層樓的某個房間。

房卡刷開房門,秦檐予抱着江籁走進去,又用腳踢上關好了房門。

兩只手都抱着人,實在空不出來擡手将房卡插到開關裏,秦檐予索性松開手指,讓房卡落在了玄關。

然後他抱着江籁繼續往房間裏走。

沒有插房卡,也就沒有開燈,屋內很黑,只有月亮的微光和海浪的聲音,從沒有關嚴實的窗戶擠進來。

秦檐予覺得自己是瘋了。

江籁也覺得自己要瘋了,他想催一催秦檐予能不能走得快一點,小碎步挪什麽挪呢,再憋下去他的嘴唇就要被自己咬破了。

所以,當秦檐予試探着吻上來的時候,江籁很乖順的松開牙關,還特別無辜的說了聲:“謝謝……”

這聲謝謝,讓秦檐予徹底沒了理智。

游輪繼續行駛着,月光依舊灑在海面上,迷糊間江籁覺得自己好像還聽見了下面某層樓裏化裝舞會的音樂聲,裹挾在海浪與風的聲音裏傳進來。

而他和秦檐予之間,比游輪行駛過海面時卷起的浪花更加親近、兇狠。

浪花轉瞬即逝,室內熱鬧一夜。

……

再次恢複神智時,江籁哪哪都不舒服,眨一下眼睛都覺得眼皮累得慌。

天光大亮,床頭對面的牆上挂着時鐘,顯示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江籁還躺在秦檐予懷裏。

秦檐予睡得正熟,江籁其實也還很困,但他糾結了下,還是選擇了小心翼翼離開秦檐予的懷抱。

秦檐予抱他抱得很緊,但畢竟是睡着了,江籁這身體現在反正也做不得大動作,就慢騰騰的挪動,倒是沒有驚醒秦檐予。

強撐着下了床,江籁在房間裏找了找,費了點功夫才找回衣服穿好。雖然襯衫崩掉了兩顆扣子,但能穿着出去就行,遮不遮得住痕跡,江籁也懶得管了。

于是,又過了兩個小時,秦檐予睜開眼睛時,就發現房間裏除他之外已經沒別人了。

昨晚那個可憐無助的說着“秦檐予,我只能确定你是好人”的家夥,默不作聲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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