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臨江仙》的拍攝依舊順利。

秦檐予時不時在他和江籁都方便的時候來探探班, 不過他的探班地點在江籁住的酒店房間。

而母子相認之後,顧豈姝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也三五不時會到片場探班,但都和第一次來片場那天一樣, 她只低調的坐在場務休息的人群裏,或是能看到江籁情況的群演之中。

江籁和顧豈姝沒有再特意聊天, 只是偶爾目光碰到了就笑一笑,江籁拍他的戲,顧豈姝來看一看、時間晚了就自然離開。

顧晏之前給他們三個

人拉了個小群, 之後就經常在群裏分享日常,主要是把顧家的生活分享給江籁看的。

沒有其他糟心事打擾, 時間眨眼就過去了,《臨江仙》的拍攝進入最後一個月時, 這年的時間也來到了六月份。

這天江籁收工回到酒店,出電梯後意外看到了顧豈姝。

顧豈姝站在走廊裏的窗戶前靜靜的看着窗外,一只手上拎着一個袋子、袋子底部放在窗臺上省力氣。

江籁看了看周圍, 見四下無人, 他靠近後喊了聲:“媽?”

顧豈姝本來在出神,聞聲回過頭來,對江籁笑了笑:“回來了。我知道你今天收工早,回酒店應該還沒到吃過晚飯的時間, 所以做了幾道你愛吃的菜帶過來……也不知道你口味變了沒有。”

江籁幫忙拎過有些重的袋子, 看到裏面是兩個體積不小的保溫飯盒。

“沒怎麽變。”江籁回答道, 又說, “那你該提前跟我說一聲的, 不然萬一片場那邊安排有變化, 或者我臨時有了其他安排回來晚了,你不就白等了嗎。等很久了嗎?”

顧豈姝搖了搖頭:“我也是剛到而已。我就是心血來潮過來一趟, 你要是有其他變動沒有回來,我也不會傻等着的,這些飯菜也不會浪費,帶回去還能吃。”

江籁拎着袋子,帶着顧豈姝一起往他的房間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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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幾米就到門口了,江籁突然想起來……今天他收工早,秦檐予拿着他的通告單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如果秦檐予今天有空的話,那他現在說不定就在他房間裏、等着房門一開就上前驚喜一抱。

江籁頓了頓。

但現在聯系秦檐予确認情況也來不及了,所以江籁索性淡定用房卡刷開了房門,然後讓顧豈姝先一步進去。

這麽多次接收秦檐予的“驚喜”探班,江籁知道他并不是房門一開、有人進來就直接上手,秦檐予沒那麽莽撞,而且他又不是随時都候在房門口,聽到聲音、走到玄關總需要點時間的。

所以江籁幹脆讓母親先進去,如果秦檐予在裏面,他看到第一個進去的人不是江籁之後,自然會調整狀态。

房間內,秦檐予這會兒的确在等江籁。

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秦檐予噙着笑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阿懶”尚未叫出來,秦檐予就看到率先進來的不是江籁、而是一個有點眼熟的中年女子,她進來後,江籁才接着走進來,反手關上了門。

顧豈姝往裏走了幾步,便也看到了秦檐予的存在,她愣了下,然後笑着對秦檐予微微颔首,又看向江籁。

秦檐予回以微笑,也看向江籁。

江籁一臉鎮定,指了指顧豈姝,對秦檐予說:“我媽,叫阿姨。”

又指了指秦檐予,對顧豈姝說:“秦檐予,愛怎麽叫怎麽叫吧。”

秦檐予有點驚訝,還有些不解,但他反應很快,從容的對顧豈姝喊道:“阿姨您好。”

顧豈姝被江籁最後這句“愛怎麽叫怎麽叫吧”逗笑了,對秦檐予道:“既然阿籁這麽說,那我也不見外了,檐予你好。你也來看阿籁啊,早知道我的确應該先跟阿籁說一聲的。”

秦檐予上前,接過了江籁手裏看上去挺重的袋子,又回答顧豈姝道:“您說笑了。”

談笑間,秦檐予已經想起來了這位被江籁稱作母親的人是誰——幾個月前,因為顧晏對江籁的态度,所以他特意查過一些顧家的事。到手的調查結果裏,有顧晏的姐姐顧豈姝早年的活動照片。

面前這位,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顧家的顧豈姝了。

難怪之前江籁特意問了顧晏姐姐的名字、聽到名字後表情有些不尋常,而且顧豈姝曾經在《戀愛複刻》錄制期間上過島,江籁也在喝醉之後說他看到了母親。

這樣雖然對得上了,但秦檐予一想就更不解了。即便不提江家的父母、江籁被曝光過的過去經歷,只說江籁自己曾經親口告訴過他的那些身世,也和現在的情況特別矛盾。

江籁之前說過,他的母親在他十八歲那年自殺去世了。

可現在,這位被江籁叫做母親的人就活生生站在眼前。

當然,也有可能是認的幹媽……但一般人家,不會連幹媽的背景都不清楚,就讓孩子認親戚,可江籁之前的表現來看,他不像是提前知道顧晏的姐姐就是顧豈姝的。雖然硬要說江籁就是不知道,也不是說不通。

就像江籁在超市裏看到了熟人、那個熟人如今想來應該就是顧豈姝,硬要說是過去有什麽誤會,所以江籁和顧豈姝很久沒見、顧豈姝也只敢悄悄去看江籁、江籁見到了相似的人就匆忙追過去……這說法,也不算特別牽強。

不過,秦檐予仍然覺得很違和。

而且他又想到了之前在無名島時,江籁當時雖然喝醉了,但說話并沒有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情況,江籁說的看到了他母親,應該說的就是他已經自殺身亡幾年的親生母親。

總之,顧豈姝是江籁母親這件事,有許多說不通的問題,江籁的身世仿佛迷霧叢叢。

但秦檐予沒有當着顧豈姝的面問出來。等到顧豈姝走了之後,他也不打算主動問。如果江籁願意告訴他,他聽就是了,如果江籁不願意,他就不問。

反正不論是什麽讓人瞠目結舌的情況,都不會妨礙秦檐予很愛江籁。

秦檐予今天也給江籁帶了親手做的晚飯,正好也到吃飯時間了,三個人在桌前坐下來,把顧豈姝和秦檐予帶來的飯菜都拿了出來一起吃。

顧豈姝嘗了嘗,然後笑着誇秦檐予的廚藝:“檐予做的菜味道很好啊,在家裏經常做嗎?”

秦檐予像個講禮貌的好學生,謙虛道:“在家有時間的話,都是自己做飯的,不過也就還能吃,還是阿姨您的手藝更好。”

顧豈姝溫和的搖頭:“我很久沒下過廚了,做這頓飯的時候生疏得很。現在的年輕人工作都忙,很少有像檐予你這樣擅長廚藝的了……阿籁他就不太會做飯,我之前看你們在綜藝節目上,有關做飯的任務也都是你在忙活,真是辛苦了。”

秦檐予笑着也是搖頭:“阿姨您言重了,我應該的,而且阿懶也幫了不少忙。”

親耳聽着秦檐予喚江籁的小名,顧豈姝頗為感慨,又道:“檐予你工作應該也很忙吧,還特意做飯來看阿籁。”

秦檐予用很讓長輩放心的語氣說:“還好,遠沒有阿懶這段時間忙。他忙我不忙,我多跑幾趟也是應該的,也是我想見他,看到他喜歡吃我做的飯,我挺高興的。”

顧豈姝笑意加重,說:“看到你們感情這麽好,阿姨就放心了……”

“媽,你最近過得怎麽樣?”江籁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了秦檐予和顧豈姝之間很像是見家長的氛圍。

見江籁似乎有點別扭,秦檐予和顧豈姝也不覺得奇怪,只覺得江籁感到不好意思的模樣還挺有趣的。

顧豈姝溫聲回答說:“我過得挺好的,醫生也說我的情況好很多了,今天親自下廚帶飯菜過來見你,也是醫生鼓勵支持的。”

江籁點了點頭,又聽到秦檐予開口關心:“阿姨您生病了嗎?”

顧豈姝笑着搖搖頭:“不算生病,一點心理問題,矯情病。”

會這樣說,是因為顧豈姝仍然心懷歉疚,還有為人母親不想讓孩子擔心,所以有意說輕自己的情況,并非是她真的覺得心理問題是矯情。

江籁明白顧豈姝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媽,不要這樣說。”

“是啊,阿姨,心理和人的身體一樣,會生病、病了就治,都是很正常的。”秦檐予也附和道。

顧豈姝放松的點點頭:“好,你們別擔心,我知道的。對了,阿籁,你進組拍戲之前是住在哪裏呢?我和你舅舅在想,等你這邊殺青之後,你願不願意和我們一塊兒住?”

聽到這個問題,秦檐予不禁緊張起來。

好在江籁并沒有搬走的意思,他對顧豈姝笑道:“媽,我就不搬去和你們一起住了,我之前住的地方挺好的。”

顧豈姝想了想,還是多勸了一句:“媽媽知道你自己能照顧好自己,也不是非要有人做飯才能吃好。但是比起你自己一個人,住到顧家去,日常吃飯家務之類的,也便利一些。”

顧豈姝并不知道江籁之前是和秦檐予住在一起,雖然她從顧晏口中知道秦檐予會來劇組探班、今天還看到了秦檐予給江籁帶親手做的飯菜,但她下意識以為江籁是自己住的,和秦檐予之間就像很多沒有同居的戀人,只是三五不時互相去對方那裏串串門。

江籁只好無奈的笑了笑,對母親承認道:“媽,我其實……和秦檐予住在一起的。我就不搬到你那裏了,有時間我去陪你吃飯就好。”

秦檐予悄無聲息的彎了彎唇。

顧豈姝愣了下,然後失笑,點點頭:“是媽媽想得不夠周到了,那我就不勸你了。”

江籁輕微點了下頭,然後沉默着吃飯。

秦檐予噙着笑,對顧豈姝保證:“阿姨,我會照顧好阿懶的。”

顧豈姝對他和藹道:“也不能事事都讓檐予你忙活,你們倆要互相照顧。要是有什麽都不想做的事,也別起沖突,商量着來,或者請人到家裏做,都不是什麽大事。”

這頓飯吃得江籁很沉默,但秦檐予和顧豈姝都挺高興的,對彼此的印象都很好。

離開之前,顧豈姝還對秦檐予道:“以後阿籁回家吃飯,檐予你有時間的話也一起回來啊。”

秦檐予含笑點頭:“好的,阿姨,我一定去。”

顧豈姝又讓江籁不要送了:“我自己出去就好,司機就在樓下等着呢,不用擔心。阿籁你別送了,萬一被人看到,到時候又要費神解釋。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江籁點點頭:“媽你也是,多注意身體。”

顧豈姝離開了江籁的房間。

房門一關,江籁就被秦檐予抱住了。

秦檐予摟着江籁的腰,笑眯眯的看着他的眼睛,語氣萬分愉快:“阿懶,阿姨對我的印象似乎特別好啊。”

江籁挑了下眉,唇角輕揚。

秦檐予接着道:“你帶阿姨進來之前,應該有猜過我就在房間裏等你吧?但你還是把阿姨帶了進來,又介紹我們認識……阿懶,你覺得我現在告白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江籁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現在就沒有其他問題想問?”

秦檐予莞爾:“倒是也有。”

江籁示意他說來聽聽。

秦檐予便饒有興致道:“阿懶,你媽媽是認為我們在談戀愛,對嗎?”

江籁:“……”

秦檐予:“你沒有對阿姨解釋我們之間的真實關系嗎?為什麽?”

江籁輕咳了一聲,淡定回答:“因為我在我媽心裏是個乖孩子,我沒辦法跟她解釋我為什麽會和一個沒有談戀愛的人接吻、這個人還出現在我的房間裏這件事。”

秦檐予聽完,興致盎然的點點頭,仿佛江籁的話非常有說服力,他也緊跟着道:“那待會兒我就跟我大哥大嫂……不對,我得跟全世界宣告一聲,我們倆在談戀愛。”

“畢竟我一直是個非常正派的形象,我也沒法解釋我為什麽會和一個沒有談戀愛的人接吻、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人房間裏這件事。阿懶,你覺得呢?”

江籁啞然:“……我覺得你注意力跑偏了。你就不關心一下我的身世嗎?”

在無名島時,酒後吐露了一些和母親有關的過往經歷,那一段江籁是沒有斷片的。所以把母親介紹給秦檐予認識的同時,江籁就猜秦檐予應該會意識到這裏面的大問題。

但秦檐予輕笑道:“我很關心,但阿懶你不說的話,我就不問。阿懶,就算你現在突然變身成什麽妖魔鬼怪,你都是阿懶,我都依舊念念不忘的想要聽你叫我老公。”

江籁眨了眨眼,然後倏然一笑:“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告訴你的。”

秦檐予眉梢輕挑:“那以後我會有機會,聽你叫老公嗎?”

江籁:“……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執着于這個稱呼?”

“錯了,我不是執着于這個稱呼,我是執着于想要聽你這樣叫我。”秦檐予親了親江籁的唇。

……

自從江笙出國的消息過後,這幾個月以來,江籁就沒聽到過什麽和江家人有關的事了。

要不是還有個江安安會和秦家有關,江籁其實都快忘記那麽一家子的存在了。

因為江安安周圍的發展變化,和原書劇情相比有了不小的變動,原書劇情裏也沒有給具體的日期,所以江籁如今并不清楚江安安回到秦家的具體日子。

他只能大致推算,如果按原書劇情的話,江安安應該真的沒幾天就要被秦家的親生父母找到了。

不過,江籁也有點沒想到,在聽到江安安回歸秦家的消息之前,還能再吃到一次江安安的瓜。

秦檐予和顧豈姝在江籁的房間裏初次相識的第二天,江安安再次因為黑料而被卷上熱搜。

而單提江安安這個名字,熱度顯然不夠,所以相關話題為了擴大熱度,給江安安的限定詞是「江籁的養弟江安安」。

不過,這次的事,基本和江籁沒有什麽瓜葛。

「江籁的養弟江安安再被爆黑料」、「江籁養弟江安安被曝其追求者曾于高考當天惡意撞傷江安安同班同學」、「江籁生父江教授疑似為維護養子江安安而惡意報複學生」、「江籁養弟江安安瘋狂購買營銷號和水軍有用嗎」……諸如此類的話題,被讨論得有聲有色。

江籁是在晚上收工、回到酒店房間後,和秦檐予一起吃的這個瓜。

大致經過來說,就是前面這幾個月裏,江家人和江安安并非什麽都沒有做。

沒有了對娛樂圈相對了解更多的江笙,江家剩下的人就自己想了個辦法,想要通過塑造“愛護小動物”、“受小動物歡迎”、“人間小太陽”的可愛人設來挽回江安安岌岌可危的形象。

所以他們想辦法擺拍了不少江安安和小動物們相處的畫面,還有江安安對着鏡頭展示可愛形象的模樣,再通過砸錢營銷推廣擴散。

江家人本來覺得,江安安外形條件不錯,這個人設也很讨喜,又不是所有人都吃過以前的瓜,而且很多劣跡斑斑的藝人都有不少粉絲維護,何況他們家被“冤枉誤會”的江安安呢。

江家人認為,有江安安的形象和人設在,只要他們再肯花錢推廣,就一定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讓最多的人看到江安安,就一定會有人喜歡江安安,能夠給江安安積攢上來人氣,下次再被“針對”的時候,也就有粉絲為江安安說話了。

可惜,江家人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首先,一輩子沒離開過學校的江父江母和江築,以及剛進入娛樂圈的江安安,都不怎麽清楚這個圈子的具體運作,甚至連買營銷的手段都是稀裏糊塗的,還瞻前顧後,生怕出現像之前柳澄寧那樣直接空降熱搜第一的顯眼包情況。結果花出去了不少錢但又沒見效果。

其次,江家雖然還算有錢,但并不是什麽不把錢當錢可以随便花的大富大貴家庭,開頭花了些錢又沒見成效之後,哪怕是疼愛江安安如初的江父江母,也不再舍得拿錢去砸水漂了。

于是不再買營銷,只讓江安安堅持發立人設的視頻。這幾個月下來,不說毫無效果吧,那根本是效果為負——不但沒有吸引到喜歡他的,還被刷到視頻的人罵他矯揉造作虛僞得很。

江家人和江安安本來都要放棄了,但前幾天他們突然接到了一個通告機會,有個名聲不響的娛樂小臺的小欄目,想要邀請江安安上節目做訪談。

擔心會遇到上一次狗仔采訪的那個情況,但又舍不得放棄這好不容易有水花的機會,即使這個機會看上去不值一提、但說起來好歹也是上了電視,所以江父江母特意請了假,今天早上陪江安安一起到了攝影棚。

訪談開始之後,主持人向江安安提問。江安安回答問題也很謹慎,不像之前被狗仔采訪那次那麽“無話不談”了。

起初節目氛圍尚可,雖然有的問題讓江安安覺得為難、臺下的江父江母也覺得有點刁鑽,但鑒于江安安在外的名聲和事跡,還有節目總需要一些沖突性的效果嘛,他們又覺得主持人有那些問題也是正常的。

直到主持人話鋒一轉,突然淩厲的問道:“安安吶,聽說你在高中時期有個很瘋狂的追求者,後來他在高考當天騎着自行車撞傷了你們一個同班同學,而且很巧的是,那個同班同學因為和你性格不合所以不愛跟你說話,你的追求者也曾不止一次放狠話會讓對方後悔……要不,你對觀衆朋友們聊聊這件事吧,你的追求者是故意在高考當天害同學受傷的嗎?”

這麽突然的問題,讓江安安下意識又用上了眼淚攻勢,他一邊哭一邊示弱的搖頭:“不是的……他不是故意的……他說過只是巧合……”

主持人冷靜道:“是嗎,那真是太巧了,怎麽就騎着自行車剛好把人撞倒,又碾上了人家寫字的右手呢,那可是高考當天啊!”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江安安哽咽着。

看得臺下的江父江母很是着急,簡直想要诘問主持人究竟從哪裏聽來的、這個時候提起又是什麽居心!

主持人突然又溫柔下來,說:“但是,有這麽一個追求者,不論他是不是故意的,也都不是安安你的錯。”

見狀,江安安好像放心了點,回答道:“我和那個人沒有說過幾句話的,雖然是一個班上的同學,但是沒有說過什麽話,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喜歡我……但是,大家都是同學,他說他不是故意的……不管怎麽樣,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那個被撞傷的同學……”

“安安你這話有點奇怪呀,既然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的追求者為了你故意的打擊報複,只是一個不幸的意外,那你為什麽要心懷愧疚呢?”主持人又滿臉不解的問道,好像并沒有什麽惡意。

江安安再次眼淚蓄滿眼眶。

主持人仿若未見,接着嘆氣:“不過,那個高考當天被撞傷的同學真的很可憐,他後來高考怎麽樣了,現在是什麽處境,安安你知道嗎?”

江安安被問住了,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

主持人更加奇怪了:“安安吶,你不是說覺得很對不起人家嗎,都沒有關心人家的後續情況嗎?”

見狀,臺下的江父江母已經确定了,這次訪談就是一個陷阱!

可是周圍還有其他工作人員,鏡頭也還在拍,江父江母躊躇着不知道該怎麽叫停,總不能大聲嚷嚷吧?

臺上,主持人又一次“善解人意”的主動解圍:“抱歉,是我問得太多了,你當年也不過是個剛上大學的孩子而已,不該這樣高要求你。安安,聽說你現在是讀研休學狀态,對嗎?”

江安安為難的點了點頭:“但是,我只是休學一年……”

“為了進娛樂圈嗎?你的導師沒有意見嗎?”主持人連着發問,“對了,聽說你的養父母都是高校教授,他們都很疼愛你,那你當初選導師的時候,他們有沒有幫你的忙呢?”

“和你關系不睦的同班同學被你的追求者妨礙了高考,這件事後來被你的另一個同班同學、大學校友傳到了學校裏,據他所說,你那個追求者雖然當時說是意外,但後來一直沾沾自喜、覺得是為你報仇了?”

江安安想要插嘴,但主持人沒有給他機會,繼續說了下去:“這個爆料的學生在考研成績出來後,好巧不巧想要選擇你的養父做導師,結果被你的養父拖到了臨近開學才明确回答說不會收他,這件事你有什麽想要分享的呢?”

江安安尚未開口,先聽到了臺下的江父怒聲道:“無稽之談!”

主持人朝攝像師使眼色,鏡頭之一就怼向了臺下的情景。

江父義正言辭道:“從未有過這種荒唐事!我在學校任職幾十年了,不論師生都知道我是個公正嚴明的好老師!你們這個訪談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們到底是采訪還是造謠!安安,過來,我們回去了,這個訪談不做了!也不許播出去,不然我們會起訴你們節目組的!”

主持人聞言很是無奈,像是在看耍潑的人,說道:“這位就是安安的養父江教授吧,你們不要這樣,我們訪談之前是簽了合同的,就算起訴也不會是我們的錯。而且你不用擔心,我們是正規節目,問問題也不是為了造謠,相反,如果是謠言的話,安安現在回答清楚,就是借機澄清了。”

江安安滿臉惶恐、更加洶湧的掉着眼淚,問江父道:“爸爸……你真的做過那樣的事嗎……可是你當初不是跟我說,那個同學他聯系導師晚了是他自己疏忽嗎?”

江父和江母都瞪了瞪眼睛,這一刻簡直想問問江安安到底在想什麽!怎麽能這個時候這樣問江父!

果然,主持人很快抓到了話柄:“安安吶,這個意思是說,雖然你不知道你養父是不是故意的,但的确有這樣一件事發生,對嗎?那你以前就沒有覺得奇怪嗎,怎麽會這麽巧呢?”

江安安止不住的搖頭,哽咽着。

這場訪談最後成了鬧劇。

江父和江母氣急敗壞,幾個月以來為了江安安而親自煞費苦心、出錢又出力的去接觸一個不熟悉的圈子,焦頭爛額還要安慰江安安,那些壓抑的情緒,在江安安仍然跟着主持人思路走的訪談後半段,無端爆發了出來。

江父和江母難以控制的互相指責,又在互相指責中不慎透露出了更多信息。

這個訪談節目本來就不是大節目、觀衆一直很少,播出時間也是流量很低的下午時間段,一般都是上午錄制、随便剪剪、只要和事先報備的主題沒有大出入,沒太大問題的話下午就播出了。

雖然江父江母和江安安都竭力不想讓這期訪談播出,但根本撼動不了娛樂臺的決定,他們只能期望收視率低下根本沒人注意。

但下午節目播出,很快就被不論什麽時間段都不缺的吃瓜群衆捕捉到了,晚飯前就開始在網上流傳起來,又很快上了熱搜。

而這一次,更是比之前任何一次和江安安有關的瓜,都讓網友們義憤填膺。

學業是國人刻在骨血裏重視的東西,而且爆料的兩件事來看,一件事是考研升學,一件事甚至是高考,簡直讓人滿腔怒火難平。

尤其是,這兩件事的動機,都是很可笑的“想要為江安安出氣”,而出氣的原因甚至都很站不住腳。

那個被影響高考的學生,人家不喜歡江安安的性格又怎麽了?你家江安安這性格難道很讨人喜歡嗎?人家不喜歡,所以不和你交朋友,這不是很正常嗎?人家有欺負你嗎?還是說不和你交朋友就是欺負你江安安了?

那個被影響升學選導師的學生,人家把發生過的事說一遍,就該被老師這麽報複嗎?這就是為人師表、書香世家理解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

網上多的是忿忿不平的讨論譴責。

除了之前也被維護江安安的人坑害過、早就直言不要把他當做惡心的江家人的江籁之外,其他江家人都受到了指摘,包括沒有參加訪談的江築,早就出國沒什麽動靜的江笙,之前柳澄寧和餘元幹過的事也再次被翻出來鞭笞。

形象最具體的江家人成了衆矢之的,其中江安安依舊是“焦點”的位置。

吃完了這個瓜,秦檐予淡定道:“可以名正言順和江安安解約了。”

星河傳媒鮮少和藝人主動解約,要解約的話也會給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不是像“你影響了公司形象”這種理由,而是實實在在的藝人違反了公司規定。

江安安上這個訪談節目,不出意外應該是沒有跟他的經紀人報備過的,而且要簽合同的訪談節目和之前路邊随便被拉去采訪不一樣,必須要報備。

但凡江安安報備了,首先以這個節目的規格來說,他的經紀人應該不會同意。就算同意了,出于擔責的憂慮,也不會任由江父江母陪着來而經紀人自己撒手不管,連事先和節目組溝通訪談問題都沒有。

對于秦檐予這話,江籁沒有發表意見,只是有些奇怪:“這個訪談節目主持人的爆料,都是從哪裏得到的呢?”

秦檐予見他好奇,便說:“我讓人去查查?”

江籁想了想,搖搖頭:“算了,也沒什麽可查的。”

秦檐予放下吃瓜用的手機,轉而抱住了江籁,附和說:“也是,那是江家人需要頭疼的問題,我們随便吃個瓜就夠了,不要再和他們有什麽牽扯。”

聞言,江籁輕輕眨了下眼睛。

……

第二天,星河傳媒和江安安解約。

看着江安安掉着眼淚在解約書上簽字,他的經紀人陳哥長舒一口氣,這麽折壽的藝人他是真的帶不動啊。

第三天下午,秦檐予在家裏做飯,準備待會兒用保溫飯盒裝上,給江籁帶過去。

出門之前,秦檐予先接到了來自大哥秦行風和大嫂宋盡雪一起打來的電話。

好消息是,秦行風和宋盡雪正在回國的路上,馬上就要登機了,因為這些年受秦家雇傭、始終在尋找丢失孩子的那些人終于有了明确的結果,夫妻倆的孩子找到了。

壞消息是,秦行風和宋盡雪的孩子,多年前被送往孤兒院、此後被人領養,如今的名字叫江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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