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斷腸天涯
小麻雀最與衆不同的地方，就是她天生自帶的神秘光環。從第一次伴随着華麗的光環閃亮出場，到之後或而語出驚人或而鳳凰涅槃，一切的一切都讓王俊和肖帥越發想挖掘出她背後的秘密。
很快，聖誕節到了。雖然三人都不信教，但是這是今年最後一個可以把林鳳旋約出來的理由了。
“小麻雀想要什麽聖誕禮物？”王俊問。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得問題，林鳳旋想要的東西很多，但無論哪一樣，都是聖誕老人給不了她的。林鳳旋艱難地想着，漸漸勾起了那些埋藏心底的往事，不敢再想……“什麽都不想要了。”林鳳旋回答得很痛苦，反正已經一無所有了，還需要奢求那麽多做什麽。
“小麻雀怎麽突然不高興了？”肖帥急切地問。
“沒什麽，想起一些事情罷了。”林鳳旋說。
“小麻雀，你總是心事很重，能跟我們講講嗎？”王俊問。
“沒什麽好說的。”林鳳旋冷冷地說。
“小麻雀過年回家嗎？”肖帥想找個輕松一點的話題，緩和一下氣氛。
家？一個多麽遙遠的單詞，林鳳旋心裏自嘲。“或許，回吧。”
“是坐飛機回去還是做火車回去？”王俊問。
是做夢回去，林鳳旋在心裏默答。“你們回家嗎？”
“當然是要回家的。”肖帥說。
“哦。”大家都是有家的，林鳳旋感覺身體和心都一點點冷下來。“你們回誰的家？”
“各回各的家。”王俊說。
“哦。”林鳳旋又應了一聲。擡頭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每個人都是有家可以回的。唯獨自己，又要獨自漂泊過這個寒冬了。萬家燈火通明，卻沒有一盞屬于這只在冰雪中被凍僵的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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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林鳳旋的眼神從死灰變成空洞，兩位美男開始擔心起來。
“小麻雀哪裏不舒服嗎？”肖帥問。
“我想小美了。”林鳳旋答。
好麽，現在連我要回學校這句話都省了，小美已經成了回宿舍的代名詞。
晚上，林鳳旋做了一個很溫馨又很可怕的夢。她夢見自己回家了，但是家裏的人都在互相厮打。她想勸架，卻抓不住任何人，直到每個人都在她面前變得血肉模糊，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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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一過就是期末考，期末考一過就是整個宿舍樓都在瘋狂收拾行李準備回家。大多數同學都通過學校提前訂好了火車票，不少歸心似箭的同學甚至訂了最後一科考試當天的車票。
林鳳旋心不在焉地整理着衣服，之後的兩個月，該去哪裏呢？
下午，林鳳旋去城郊結合處的出租屋轉了一圈，那裏有很多便宜的出租屋。自己攢下的錢可以租一個十平米的單人間。林鳳旋給房東交了一個月的房租和一個月的押金，晚上就把行李搬進了出租屋。房子不大，倒也幹淨，門鎖目測還算結實。只是沒有暖氣供應，只能靠房東燒煤，屋子裏勉強能到零上十度。
晚上睡在床上覺得越來越冷，林鳳旋就把所有厚的衣服找出來裹在自己身上，一個人縮成一小團。直到窗外天色漸漸變亮，林鳳旋才慶幸自己總算是熬過了一夜。
第二天林鳳旋去超市，買了一個可以充電的熱水袋。從超市出來正好看見超市旁邊的麥當勞招工，林鳳旋便馬上去應聘。聽着林鳳旋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經理立刻安排林鳳旋做收銀員。經理要求林鳳旋第二天來參加崗前培訓，兩天後上崗。
一連在麥當勞工作了一個星期，再過兩個星期就是春節了。幸好麥當勞24小時營業，春節不放假，林鳳旋不僅可以找個有暖氣的地方工作，而且春節期間還可以拿雙倍工資。
周六，林鳳旋照常來上班。和往常一樣，一到中午顧客就變得特別很多。林鳳旋喜歡這種忙碌的感覺，這樣可以讓她暫時忘記過春節這件事。
“先生請問您需……”林鳳旋話還沒問完就僵住了，眼前站在的不是別人，正是王俊。
王俊沒有回答，只是眯起眼睛看着林鳳旋。林鳳旋頓時覺得暴風雨就要來臨了，定了定神，好好珍惜現在活着的美好時光吧。“先生請問您需要點什麽？”
“你怎麽會在這裏？”王俊問。
“先生，請您點餐，後面還有其他顧客在排隊等待。”林鳳旋非常官方地回答。
“家庭套餐一份。”王俊說。
“好的，請問您還需要點別的什麽嗎？”林鳳旋問。
“不用。”王俊說。
“先生，總共是75元。”林鳳旋說。
王俊遞給林鳳旋100元。
“先生，這是找您的25元，請在這邊等候取餐。下一位顧客請上前點餐。”
全程王俊都用紅外瞄準鏡一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鳳旋，林鳳旋則是根本不敢擡頭與王俊對視。
“我等你下班。”王俊說。
“先生這是您的家庭套餐，請慢用。”林鳳旋最後這句話說得都帶顫音了。
幸好王俊沒有多說什麽，擡着餐盤走了。
直到顧客慢慢減少，坐在窗邊一動不動的兩尊美男身影才漸漸浮現出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麥當勞開展美男計，找兩個帥哥坐在窗前做廣告。
晚上，林鳳旋在工作間換好衣服，一直躊躇着不敢出去面對兩個自稱是男朋友的人。反正早晚是一死，算了！豁出去了！
林鳳旋走出工作間，兩個美男還坐在那。或許是等得太久了，心中的怒氣已經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熄滅。兩個美男顯得非常平靜。
“回家吧。”肖帥說着，站起身拉着林鳳旋往外走。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林鳳旋弱弱地說。
“你準備回哪裏去？”随後出來的王俊問。
“學校宿舍一放假就關門，你現在住在哪裏？”肖帥問。
“我……就是……住在學校旁邊的出租房。”林鳳旋說得很沒有底氣。
“帶路，去拿行李。”王俊說。
兩人不容分說就把林鳳旋壓上車，然後直奔出租房收拾行李。
進到出租房，兩位美男都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這麽簡陋的房子，甚至連暖氣都沒有，雖然比起室外零下二三十度好很多，但是進屋也不能脫外套。出租房居住的人魚龍混雜，治安更是不敢想象。林鳳旋的行李也少得可憐，只有兩個箱子而已。
兩位美男既心疼，有生氣。小麻雀寧願來這種地方将就，也不願意找他們。他們需要小麻雀如此見外嗎？
直到回到兩位美男家裏，審問才正式開始。
“這是怎麽回事？”王俊問。
林鳳旋低頭不答。
“你不是說你回家了嗎？”肖帥問。
林鳳旋低頭不答。
“你就算不回家，為什麽不來找我們？你知不知道那個出租屋有多危險？”王俊問。
……
一連問了十多個問題，林鳳旋皆是低頭不語。
“今天說不清這件事就不許睡覺。”肖帥開始下猛藥。
“呵呵。”林鳳旋突然笑了，笑世事滄桑，笑造化弄人。
這麽陰沉的笑，讓兩位美男突感一陣毛骨悚然。
“我沒有家了。”曾經林鳳旋設想過很多次，她說出這句話時會是什麽狀态。是痛哭流涕，還是悲痛欲絕？萬萬沒想到，等到她真的說出這句話時，氣氛竟然會是如此平靜，平靜到可以讓人窒息。“熙哥哥也走了，再也沒有人會收留我過年了。”
“你……以前是在你那個青梅竹馬家過年的？”王俊遲疑地問。
“嗯。他們家經常留我過年，帶我放煙花，還會發紅包給我，我一整個寒假都可以……”林鳳旋突然說不下去了，她閉上眼，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
肖帥抱住林鳳旋。“小麻雀別怕，今年你有我們，來我們家過年。”
兩位美男開始後悔剛才對林鳳旋咄咄逼人，仔細想，若非遇到難處，她一個小姑娘也不會孤身漂泊在這個冰天雪地的城市裏。
晚上，林鳳旋又做了一個夢，她夢見她回到小時候，媽媽抱着她教她識字，然後是爸爸帶着她數花園裏有多少朵小花。一家三口非常溫馨，爸爸看着媽媽笑，媽媽看着鵲兒笑，鵲兒圍着爸爸媽媽轉。
“媽媽……媽媽……”不知不覺，林鳳旋走出了那個夢境，走進了一個黑暗的空間，一個現實中才有的黑夜。
“媽媽……媽媽在哪裏？”醒過來時，林鳳旋依然繼續說着。突然，她意識到這只是一個夢。
媽媽，一個被語言學家定義為世界上最感人的詞語，可是林鳳旋好久沒有叫媽媽了。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林鳳旋不停地叫着，她想把這些年來欠下的媽媽一口氣叫回來。
“媽媽……嗚嗚嗚……媽媽……”林鳳旋抱着被子一邊叫一邊哭起來。
兩位美男今晚本身睡得就不熟，聽到隔壁聲音不對勁就徹底醒了。他們趕緊跑到隔壁，開燈就看見林鳳旋一邊叫媽媽一邊哭。他們沖到床前抱起林鳳旋。
林鳳旋反手抱住來人，一邊哭一邊說：“媽媽，我要媽媽，媽媽，媽媽……”
此情此景，兩位美男都感到一個切割機正在一刀一刀地切着他們的心頭肉。
“小麻雀乖，不哭。”王俊柔聲說。
“給小麻雀擦擦眼淚，小臉都哭花了。”肖帥溫柔地給林鳳旋擦鼻涕眼淚。
哭了好一陣林鳳旋才哭累了，慢慢安靜下來。這次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這個讓人絕望的世界漸漸淡出林鳳旋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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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淩晨五點，林鳳旋的手機鬧鐘在客廳響起來。雖然隔着一道門，但也聽得真切。
“我上班要遲到了！”林鳳旋驚醒過來，卻發現怎麽也坐不起身，似乎身體被困住了。屋裏一片漆黑，看不清困住自己的是什麽。只能用力掙紮一下，試着拜托這個束縛。
感覺到身邊有東西扭動得厲害，肖帥迷迷糊糊地打開床頭燈。林鳳旋這才看清困住自己的是被子。原來她竟然睡在兩位美男中間，三個人蓋着一床大被子，所以她沒辦法直接爬起來。
“怎麽了？”被吵醒的王俊迷迷瞪瞪地問。
“你們！”林鳳旋狂怒。“啊！！！！！”
“我什麽也沒有做啊。”肖帥忙說。
“你們讓我出去！”林鳳旋叫到。
“你要去哪裏？”王俊問。
“我要去上班。”林鳳旋說。
“不許去。”肖帥随手又把燈關了。
“喂！那是我的工作，你們不能剝奪我工作的權利。”林鳳旋在一片漆黑中為自己争取話語權。
“乖，睡覺，我們養你。”王俊說。
“這不是養不養的問題，這是責任問題。我如果臨時不去了，店裏會人手不夠的。”林鳳旋說。
“那就打電話通知店裏你不去了。”肖帥說。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去。”林鳳旋堅持說。
最後雙方各妥協一步，林鳳旋今天可以去，但是必須辭職，明天以後就回家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