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飯卡

飯卡

陸傾韓準備考研，并沒有很多時間傾注在何肆身上。

當摸清何肆的保護傘也不是時時刻刻會出現，葉蔚他們又開始無聊的把戲。

明明不同路，放學的時候還是會故意跟在他身後，手裏捏着一塊橡皮，把它掰成一小塊，扔向何肆。

疼倒是不疼，但是很煩。

“拽哥又不說話了。”葉蔚用嘲諷的語氣說道。

何肆好像感覺不到一般，悶聲走着。

“別這麽無趣嘛。”葉蔚快走幾步，用力勒住何肆的脖子，他呼吸困難的張大嘴巴，葉蔚就把手中剩餘的橡皮塞進他的口中。看他拼命地咳出眼淚，一群人在那裏放肆的大笑。

就是這麽湊巧，栗青禾剛上完晚自習出來，便碰見他們在那裏捉弄何肆。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家？”他說話的音調向來溫和，再加上臉上時常挂着微笑，對于一個老師而言，其實是威嚴不足，親和有餘。

“栗老師！”學生們見了他，往往也沒個正形“你才下課？”

“是啊。”栗青禾的目光落到何肆身上“何肆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葉蔚立馬接話道：“對對對，何肆的身體一直不太好。”

“那我送他回家吧。”栗青禾将趴在地上的何肆扶起“你們也趕快回家吧！”

這群學生的眼睛裏透露着不甘，意猶未盡，奈何栗青禾畢竟是老師，只能作罷。

“你家住哪？”等他們走遠了，栗青禾微微伏下身，輕聲問道。

“謝謝老師。”何肆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彎腰拍了拍膝蓋上的土。

“不客氣。”栗青禾也不在意，和他揮手告別，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雖然中途有一些小小的插曲，不過何肆最終還是平安到家。

陸傾韓聽見門口傳來的響動，探出身體，發現何肆身上幹幹淨淨的，內心暗道：果然是高中生，吓唬吓唬就管用。不過他還是出聲問道：“他們沒再找你麻煩吧？”

何肆不想麻煩他：“嗯。”

“那就好。”陸傾韓重新投入到自己的作品中去。

而葉蔚他們的惡作劇還在繼續。

中午何肆一向是在學校吃的。他劃卡，剛要告訴食堂阿姨自己吃什麽，葉蔚和顧秋鳴陰魂不散的出現在他身後。

“阿姨，刷他的卡，我們要一樣的。”葉蔚笑眯眯的說道。

食堂阿姨确認道：“你們是一塊的嗎？”

何肆面無表情的告訴她：“不是。”

“連一頓飯都不舍得請。”葉蔚重重的拍了何肆的臉兩下“真有你的啊。”

顧秋鳴從不動手，也不說話，就在一邊看戲似的站着。

後面排隊的學生不耐煩道：“到底買不買？不買趕緊讓開！”

葉蔚正好有了借口，拽着何肆離開排隊的隊伍。

他強硬的把他拉到食堂門口，中午的太陽火辣辣的，他一腳把他從樓梯上踹下去。那一腳正好蹬到何肆空蕩蕩的胃部，他捂住腹部，半天沒有起身。葉蔚大搖大擺的走過去，一只腳踩在他的後背上，挑釁的說道：“讓你請我們哥兒倆吃飯是你的榮幸，知道嗎？”

何肆抿着嘴，不說話。

“行了，咱們趕緊去吃飯。”顧秋鳴手中捏着何肆的飯卡“某些人就繼續乖乖的做他的啞巴吧。”

說完，兩人揚長而去。

不用想，這張卡肯定是要不回來了。何肆身上沒有現金，也不想和王瑛張口要錢，準确說，是不知道怎麽和她說。

回教室的時候路過老師們的辦公室，老遠便聞到一股泡面的香味。

他停在辦公室門口。栗青禾正在泡面，感到門口有人停留，下意識擡起頭，發現是何肆，于是微微笑道：“是何肆啊。你吃飯了嗎？”

“吃了。”和這個回答不合時宜的，是他的肚子極其響亮的“咕嚕嚕”叫了一聲，在寂靜的走廊十分明顯。

栗青禾笑意更盛：“進來吧，別的老師中午都回家了，我這還有一袋泡面。”

暖壺裏還有開水，栗青禾拿出一個飯盒，把面餅放進去，撒好調料，将蓋子蓋好，放到一邊。

等待的過程中，栗青禾神情自然的一邊看手機一邊吃面，并沒有和何肆搭話。他吃飯很安靜，且很優雅，仿佛放在他面前的不是一碗泡面，而是西餐之類的。

“栗老師。”何肆忍不住，率先開口道。

“嗯？”栗青禾擡眼看向他。

“您不問我為什麽不回家嗎？”

栗青禾反問他：“問了你會告訴我嗎？”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何肆沉默的盯着面前的飯盒。

“吃飯吧。”栗青禾稍微探過去身體，單手掀開飯盒的蓋子，熱氣氤氲而出。

“謝謝栗老師。”他埋頭，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吃完後，他自覺地去水房把栗青禾的飯盒洗幹淨。

飽腹感，再加上屋子裏十分暖和，不一會兒，何肆就打起了瞌睡。他醒來的時候，身上蓋着栗青禾的外套，而他本人正站在窗邊，雙眼眺望着遠方，神情淡淡的，好似對什麽都不在意，默默地抽着煙。感受到何肆的視線，他轉過頭來，瞬間戴好面具般的，暖暖的笑意重新回到他的臉上：“你醒了？我正想叫你呢。”

除了蒼白的“謝謝”，何肆也不知道該對栗青禾說什麽。

他和陸傾韓一樣，幫了自己很多，但以目前自己的能力，卻無法回報。

第一節課是語文課，他幫栗青禾把課本和教案帶進了教室。

在坐下之前，顧秋鳴的腳踩在他的椅子上：“你中午吃什麽了？”

何肆覺得他問這個問題十分多餘，所以沒有回答，只是說：“請把你的腳挪開。”

“原來你會說話。”

面對無聊的廢話，何肆向來選擇閉口不言。

“你不和我對着幹，說不定你在學校裏會好過一些。”

又是一句廢話。且，他最近根本和他毫無交集，什麽時候惹他不痛快了？何肆怎麽想也沒有得出結論。

“說話啊！”顧秋鳴最讨厭的就是何肆這一點，那張不帶感情的臉孔，平等的蔑視身邊所有人。

當然，在何肆心中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實在不知道要對他們說什麽。

恰在此時，上課鈴響了，顧秋鳴不甘的把腳放下去，何肆面色坦然的抽出一張紙把椅子擦幹淨，然後坐下。

栗青禾的課堂向來是學生們的最愛，即便是最容易犯困的下午第一節課，班上也沒有一個人睡覺。

第二節還是語文課。下了課他沒有走，拿起講桌上放着的礦泉水，擰開蓋子喝了幾口。只要他在，班上同學都會想方設法的和他搭話。

“栗老師，您結婚了嗎？”一個女生紅着臉問道。

“沒有。”栗青禾面帶笑意的回答她。

“老師您多大了？”另外一個男生好奇道。

“大概和你們的父母年紀差不多。”他的聲音和他的笑臉一樣溫柔。

想起自己的爸爸，再看栗青禾的臉，連眼尾細小的紋路都充滿了魅力，女生怎麽也不願意相信栗老師有四十歲：“老師肯定在騙人！”

栗青禾“哈哈”笑起來。

“那老師您有孩子嗎？”

“也沒有。”

同學們驚嘆：“哇，老師您一直是單身啊！”

栗青禾笑着點點頭：“對。”

現在的高中生早熟，不少學生早戀，況且從小到大的教育就是結婚生子，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身邊有人快要四十歲，還是單身。

“那老師您不寂寞嗎？”顧秋鳴的這個問題充滿了惡意。

“怎麽會。這不過是人生的另外一個選擇而已。”栗青禾耐心的解釋着，似乎他問的是一道語文題目“你們現在處于念書的階段，人生的選擇不過是高考分數出來後念哪一所大學。你們身邊有老師，家長，協助你們一起做選擇。但是當你們步入社會後，會面臨更多的選擇與困難。屆時，我希望大家依舊有人相助，擁有一段無悔的人生。當然，老師永遠是你們背後最堅強的後盾。”

“好！”班級裏立刻響起響亮的掌聲。

沒讓栗青禾出醜，顧秋鳴不滿的小聲“嘁”了一聲。

上課鈴很快打響，栗青禾溫和地招呼着大家：“好了，我們開始上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