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雲知道
雲知道
“說……”現在這種狀況完全超出陸傾韓的預料之外，他整個人的腦子都是懵的“說什麽都好。”他像是才找回理智“你難道不想和我一起去國外嗎？”
“不想。”栗青禾回答的斬釘截鐵。
哪怕他有一絲猶豫也好，哪怕他對他們的未來，有過一丁點的幻想也好。可是陸傾韓從栗青禾這裏看到的，只有無盡的冷漠。他根本不相信這兩個字會從栗青禾的嘴裏說出，甚至還傻乎乎的問道:“那我們怎麽辦？”
栗青禾沒有說話，他如同一個木樁一般站在陸傾韓的面前。
陸傾韓愈發的急切。他不顧一切的向他表白着:“你難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嗎？如果我去了國外，而你留在這裏，我們很長時間才能見一面。我喜歡你，栗老師，我想我們永遠在一起不分開！”
“喜歡？”仿佛聽到什麽可笑的詞語，栗青禾宛如冰凍的臉上終于出現了表情。他哈哈大笑起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笑的彎下了腰。陸傾韓慌忙去扶他，卻被他反抓住手臂，語氣平淡，語言卻幾近侮辱的問道:“你喜歡我什麽？喜歡我床上花樣多，和你配合的好，從來不裝純情嗎？”他的手指撫摸上陸傾韓不可置信的臉龐“又或者，你說這番話的目的是想現在就和我發生關系？”
他向卧室走去，輕松的說道:“你明說就好，我可不是那麽不解風情的人。畢竟你快要出國了，滿足你這個小小的願望也不是不可以。”
發現陸傾韓站在原地沒有動，栗青禾有些奇怪:“怎麽不進來？”他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想在沙發上？也對，我們還沒試過在其他地方。”
如此的污言穢語，竟然會從栗青禾的嘴裏說出！陸傾韓的眼睛紅通通的:“你就是這麽認為我的喜歡？”
“不然呢？”栗青禾止不住的發笑“你頻繁的來找我是做什麽，難不成是為了和我徹夜聊天，探讨人生哲理嗎？”
陸傾韓又氣又羞。反觀栗青禾，他慢慢悠悠的走到茶幾邊上，拿起煙，點燃，吸了一口，輕輕的呼出煙霧，然後對他說:“我馬上要四十歲了，實在不懂你們年輕人之間的情情愛愛。你所謂的喜歡，還是留給和你一樣的大學生去說吧。”
陸傾韓一把揪住栗青禾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他媽玩我！”
“別這麽說。”栗青禾笑着朝他臉上噴出一口煙霧“我們各取所需罷了。”
“你！”陸傾韓舉起拳頭，可無論如何都無法落下——事到如今，他依然舍不得！
這張臉，自己親吻過無數遍，看過無數遍，可他為什麽……陸傾韓松開栗青禾，眼淚抑制不住的流下。他沉默着，想要再一次擁抱栗青禾，可看到對方抽着煙，一副任予任求的樣子，一下子洩了氣。
之前想不通的事情，現在似乎全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為什麽他不說自己的事，更不想聽陸傾韓說自己的事。為什麽他從來沒表露過喜歡，也不說這樣的話。為什麽他不留下，再微小，再微不足道的關于他們之間的紀念。因為他，根本就沒想過他們的未來。
陸傾韓後退着，失魂落魄的離開栗青禾家。
在他的背影和腳步聲徹底消失後，栗青禾猶如一尊雕像般一動不動站在那裏抽煙。他的指尖微微發抖，眼睛有些酸澀，擡起手揉了揉，皮膚卻感受到明顯的濕意。
大概是煙霧熏到眼睛了吧。
很快迎來開學季，栗青禾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努力把和所有陸傾韓有關的事情抛到腦後。
周末下午休息。放學的時候，何肆跑到栗青禾辦公室，特意邀請他:“栗老師，晚上去我哥哥家吃飯吧！”
不用多想，這是陸傾韓委婉的在向他低頭。栗青禾收拾好東西:“你想和老師出去吃飯嗎？”
何肆立馬把陸傾韓的囑咐扔到腦後:“好！”
休息時的三人合體，逐漸變成兩人單獨吃飯。時間長了，陸傾韓便不再提讓栗青禾到家裏。
有時何肆也會問:“老師你怎麽都不去我哥哥家了？”
栗青禾笑笑:“和老師兩個人吃飯不好嗎？”
“好啊。”何肆輕聲嘆氣“可我還是更喜歡我們三個人在一起。”
栗青禾低頭挑着碗中的面條，沒說什麽。
“老師，你是和我哥哥生氣了嗎？”
“沒有。”栗青禾頓了頓，補充道“他馬上就要出國留學，肯定要準備一系列的東西，而老師要把你們這批高三生送進大學，大家都有要忙的事。”
何肆立馬問道：“那等你們忙完了，我們三個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出去旅游嗎？”
栗青禾沒有回答，而是對他說道：“快吃吧，面要涼了。”
在栗青禾這邊得不到答案，何肆跑去問陸傾韓：“哥，你什麽時候出國？”
陸傾韓枯坐在畫室裏，聽到他說話，才裝模作樣的拿起畫筆：“五月份我就走。”
何肆完全沒想到這麽早：“你不等我高考完嗎？”
陸傾韓的畫筆停頓了一下：“不了，這房子的鑰匙我留給你，哪怕以後你上了大學也能回來住。”
何肆慌了：“可是……可是我的畢業典禮沒有人去參加，哥你就不能再多留一段時間嗎？”
陸傾韓握緊畫筆，沉默片刻，終于無法做到栗青禾那麽狠心：“行。但我是秋季開學，沒法送你去念大學了。”
“沒事，我自己可以。”何肆沒有那麽多奢望“典禮結束，咱們叫上栗老師，一起去慶祝一下。”
栗青禾這個名字猶如一根刺，一根紮在他心尖上的刺，不能提，更不能碰。他閉了閉眼睛：“再說吧。”
何肆覺察出一絲不對勁：“哥，你最近和栗老師怎麽了？”
“沒怎麽，快回去複習。”陸傾韓趕他走“你不是想考一所好學校嗎，抓緊這幾個月的時間。”
“知道了。”沒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何肆有些悶悶不樂。
陸傾韓不想影響他的心情：“我們大人之間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解決，你只需要做好你應該做的，別辜負我們的期望。”
何肆這才打起一點精神：“好。”
時間轉瞬即逝。這其中多少老師、學生付出的汗水與辛勞，終于迎來一個終點。
高考結束的那天，在學校門口等待何肆的只有陸傾韓一個人。
“考得怎麽樣？”陸傾韓問道。
“還可以。”何肆坐到車的後座“我們回家吃飯嗎？”
“好不容易考完試，不放松一下？”陸傾韓一邊開車一邊調侃何肆。
“那叫上栗老師吧！”他們三個人，真的好久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何肆很喜歡和他們倆在一起，莫名有一種家的感覺。
陸傾韓的手放在方向盤上，心髒又因為“栗老師”三個字而感到微微刺痛。半晌，他道：“算了，就我們倆吧！”
伴随着何肆失望的“哦”，陸傾韓硬着心腸将車開遠。
他不能再見栗青禾。
這是他僅剩的自尊。
———————————————————
畢業典禮那天，栗青禾本來不想參加，奈何學生們央着他到操場拍照。連老師們都半開玩笑的說，栗青禾最受學生們喜歡。
何肆是最後一個來找他合影的。
他不好意思麻煩其他同學，按照他在學生們中的人緣，自然是路人甲乙丙這類的角色。
顧秋鳴時時刻刻關注着他這邊的動靜，見他為難，主動拿過他的手機幫他拍照。
“謝謝。”何肆大大方方的向他道謝。
顧秋鳴沒忍住:“以後我們還會再見嗎？”
不遠處傳來同學們嚷嚷着要拍畢業照的聲音，何肆拿回手機，實話實說:“不知道。我希望不會。”
顧秋鳴失落的看向跑走的何肆。那裏大家開始站隊，紛紛挑選着想要挨在一起的同學。
栗青禾過來拍了拍他:“你也快去拍畢業照吧！”
他悵然若失的點點頭。
如果……如果當初他們認識的時候，不是以那樣的方式，現在的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可惜時光無法倒流，誰也預料不到最後的結局。
在學生們拍畢業照的時候，家長們在一旁，或是欣慰，或是贊許的看着自家孩子。
栗青禾站在操場上，看着這群生機勃勃，宛如即将綻放的花朵一般的孩子，心緒萬千。
當他注意到陸傾韓也混跡在那群家長裏面時，不由停住了目光。
像是有所感應，陸傾韓回過頭，正與栗青禾的目光相遇。
兩個人隔着十分近的距離，只要有一個人邁動雙腿，奔跑起來，一定可以到達另外一個的身邊。
也許是氣氛影響，陸傾韓的目光逐漸炙熱，他剛要挪動腳步，栗青禾沒看到他似的轉移視線，淡然的離開這片歡聲笑語之地。将他的一腔熱血，全部澆滅。
這段走了十幾年的路，沒有哪一次如同今日這般漫長且艱難。
栗青禾能夠感受到陸傾韓的視線，沒有一刻從自己的身上挪走。可他必須要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去望晴朗天空飄過的雲，去嗅盛開花朵傳來的淡淡芬芳，去聽微風拂過柳枝的沙沙細響。
這段感情，風知道，花知道，雲知道。
他，不必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