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并盛一日
并盛一日
周末餘下的時間,在作業、日記和平淡的日常中度過。
轉眼又到了該上學的日子。
周一,綱吉起得很早,幫媽媽拖完地澆完花之後又出去跑了會兒步,回來時正好早餐也做好了。
母子二人一同吃過早飯,奈奈媽媽繼續在家忙家務,綱吉則背了書包出門,迎着早春的微風走向學校。
街道兩旁的櫻樹開了一半,陽光裏飛旋着粉色的花朵,陽光也仿佛染上了花香。
一朵櫻花撲到綱吉懷裏,正夾在他校服外套的拉鏈間。他順手取下放進書包側袋,決定夾到書裏當做書簽。
上學路上同學很多,綱吉走在一旁,聽力又好,總時不時聽見他們交談的內容。一會兒是把校服穿好免得被風紀委員們逮到,一會兒是下午料理社有活動可以去蹭吃蹭喝,還有人聊到了外校的事,比如米花中學和星條高中的友誼賽……
綱吉什麽話題都聽了一耳朵,雖然不能參與讨論,但心情還不錯。
他不喜歡吵鬧,卻喜歡這種有煙火氣的熱鬧。
學校離家不遠,很快綱吉便看到了校門口。
來到校門前,所有的喧鬧都歸于寂靜。同學們個個把校服穿得妥妥帖帖,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不敢有一丁點違背校規。
大家排着隊進校,每一個走進校門的人都不免微微發抖,在風紀委員們嚴厲的目光下仿佛柔弱的兔子,甚至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若是只有風紀委員還罷了,可校門一側還站着委員長雲雀恭彌,雖然他雙手抱肩,閉着眼好似在補眠,但天生強大的氣場與那些能止小兒夜啼的傳說,皆給他套上了究極大魔王的光環,令人看了就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綱吉站在隊伍後方,又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是否有着裝上的不妥。他并不怕雲雀和其他風紀委員,只是不想惹麻煩。
隊伍行進速度很快,短短幾分鐘就輪到了綱吉這裏。
他看着前面的女同學戰戰兢兢從雲雀身旁走過,可能是吓的腿軟,也可能是被什麽東西絆到,她忽然扭了一下腳,竟直挺挺朝委員長那邊摔去。
“啊!”
下意識尖叫了一聲,女同學看着身前越來越近的委員長吓的臉色煞白,仿佛已經看到自己被浮萍拐抽飛的下場。
這時,雲雀也睜開眼,右手條件反射地擺了個起手式。
綱吉不及多想,一閃身擋在女同學前方,雙臂扶在她肩上攔住她的去勢,掌心柔力湧動,同時化消了她前沖的力道,沒有讓她撞進自己懷裏。
他這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旁邊的風紀委員們都沒反應過來,他已經阻止了這場“悲劇”的發生。
女同學感激地抓住他的手,仿佛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一邊躲在他身後,一邊哆哆嗦嗦地跟雲雀道歉:“委員長,對對、對不起……”
雲雀卻根本沒有看她,一雙鳳眸盯住綱吉看了幾秒,看得綱吉脖子後邊汗毛直豎,不自覺地繃緊身體,仿佛被大型貓科動物盯上一般毛骨悚然。
摸了摸後頸,綱吉向他微微躬身,拉着那女同學一起進了校門。
直到走出雲雀的視野,綱吉才松了口氣。
“同學,剛才……謝謝你了。”亦步亦趨跟着他的女同學這時也開口道謝,态度非常誠懇,滿臉都寫着感激。
“不用客氣。”綱吉笑着擺擺手,“時間差不多了,快去上課吧,我也要回教室了。”
“好。”
告別女同學,綱吉從一旁的樓梯走上三樓,左轉第一間就是他的教室。
他來得早,班裏除了值日生就只有他一個人,那幾個早到的學霸都還沒來。
在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綱吉把已經完成的作業拿出來放到桌上,方便一會兒交給收作業的同學。
之後,他又翻開看了一小半的小說,将路上接的那朵櫻花夾到後邊當書簽,才接着先前看到的地方往下閱讀。
一個人并不是生來要被打敗的,你盡可以把他消滅掉,可就是打不敗他……
“阿綱,早!”
綱吉剛看了一段,肩膀就被人從背後一把勾住,一個毛絨絨的腦袋蹭了上來,露出一張燦爛的笑臉。
“早,山本。”綱吉先是吓了一跳,看清是誰後才笑着和他打招呼,“今天怎麽來這麽早?沒去晨練嗎?”
被稱作“山本”的少年退開幾步,随手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順勢伸了個懶腰,英俊的面容露出幾分慵懶。
“今天棒球社有其他任務,晨練暫停,我就只好先回教室了。”山本一邊說,一邊坐在綱吉前面,“你在看什麽?《老人與海》?”
少年叫山本武,和綱吉同班,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作為棒球社的王牌社員,山本在學校裏有極高的人氣,不過由于平時訓練占據了他太多時間,所以他的文化課成績不是很好,但那和他傲人的棒球比賽戰績相比,又不算什麽了。
成為一名職業棒球運動員是他的夢想。
“這個故事很有意思,而且寓意深刻,可惜以我的閱讀水平也就是看個熱鬧而已。”綱吉把小說收進了抽屜,“對了,既然今天不用晨練,那你把昨天老師布置的作業做一下吧,嗯,你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
“啊?”山本眨眨眼,摸着後腦讪笑道:“可是我昨天沒怎麽聽課,很多知識點都……”
綱吉笑眯眯地戳破他的小心思:“沒關系,你那麽聰明,有不懂的地方看看書就可以了。”
山本的文化課成績不好不是因為他笨,恰恰相反,他很聰明,只是因為他社團的訓練任務重,沒有多少時間和精力放在學習上。
即便如此,他的每一科成績都在及格線以上,可以想見一旦他稍微分出點心思來學習,成績會有多大的提高。
山本撓撓頭:“我還以為你要說,如果我有不會的,你可以教我呢。”
說着,他把課本和作業拿出來,在桌面上攤開,用作業上的題目和課本的例題對應着解答,不一會兒就完成了比較簡單的前三題。
“又不難,看看課本就可以做出來,不需要我教。”綱吉從書包裏摸出水壺喝了口水,盯着山本做作業,完全不打算幹涉他。
山本無奈地笑了笑:“你這句話不能讓數學老師聽到,否則下次作業的難度肯定要翻倍上升了。”
綱吉笑而不語。
……
上午的課程很快結束,一轉眼到了中午休息時間。
山本被其他棒球社的社員拉走不知道幹什麽,不能陪綱吉吃午飯。綱吉也不是很在意,拎着飯盒在學校裏找了個陰涼又僻靜的角落,坐下吃飯。
涼風習習,吹得枝葉簌簌作響。
綱吉打開盒蓋,露出底下的飯菜。
白糯的米飯上鋪着金黃色的煎蛋,旁邊點綴着翠綠的西蘭花、深紅的烤腸和豬排,以及乳白的魚湯,就像一副色彩斑斓的拼圖,賣相極佳。
媽媽的手藝一向很好,綱吉又不是挑剔的人,吃得非常開心。
只是在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忽有所感,盛湯的動作頓了一下。
頭頂的樹蔭裏竄過一陣“沙沙”的輕響,仿佛小動物跑過的細碎腳步聲,綱吉擡頭去看,卻只看見搖晃的樹枝,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周遭靜得出奇,幾乎成了學校中唯一一處聲音禁區,針落可聞。
綱吉垂下眼簾,想了想,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
視覺死角處,一只小手從黑暗中探出,接住了那只不知從哪個方向跳過來的變色龍。
片刻後,幽幽的風聲又回到了這裏,只是比起之前多了幾分肅殺之氣。空氣中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壓下了清新的草木芬芳,雖還不至于讓人作嘔,但足以令綱吉這樣嗅覺靈敏的人感到不适。
但綱吉好像一無所覺。
他淡定地吃完最後一口飯,收好餐具,将飯盒放進袋子,擱到一旁,像平常一樣平靜又自然。
就在綱吉提着袋子起身之際,頭頂天光倏暗,風中驚起“咻”的一聲厲響,随即有寒光曲折蛇形,直向他後頸要害而去,只差一點就要把他的頭顱從中砍斷。
只差一點。
綱吉的動作既慢又快,慢是因為他動作的每一個細節都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快則是即使能被看清,那道寒光的主人也無法趁機驅使它躲開,而是像行動遲緩的烏龜,眼睜睜看着他伸手一把将其握住。
寒光的主體是一把短劍,兩面開鋒,中有血槽,标準的殺器,觸之必傷。
可綱吉徒手握上去卻不傷分毫,就像手上套了一層無形裝甲,任由殺器再鋒利,也破不開這樣嚴密的防禦。
藏在暗處的人死死盯住他,發現他掌心騰起了淡淡的金色火焰,那火焰燃燒得并不多麽猛烈,甚至從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有多炙熱的溫度,可是短劍碰觸到火焰的地方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悄無聲息地融化,仿佛無聲處起驚雷,令他心驚肉跳。
綱吉細細打量着手中的短劍,片刻後随手扔開:“來都來了,不出來親自和我過過招嗎?”
暗處的人動也不敢動,還有意屏住呼吸,生怕稍有不慎就被他發現。
這人現在也明白了,他接的任務就是有心人故意放出來的坑,他是被人當做探路的石頭了。
雖然身為殺手,他早已做好了在任務中死去的準備,然而這種被利用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真這麽送命,到了地獄還不知道過去的同僚會怎麽嘲笑自己。
這樣想着,他徹底沉寂下來,宛如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你不出來也沒關系,會有人替我将你揪出來的。”綱吉笑了笑,一甩手熄滅掌心的金色火焰,然後兩手圈在嘴邊大聲喊道:“委員長,有人闖進學校裏來啦——”
他的聲音炸起了一樹飛鳥,随着微風遠遠傳開,一直傳進了天臺上正在閉目養神的風紀委員長耳朵裏。
莫名的危機感讓暗處之人頭皮一炸,險些直接跳起來。
與此同時,雲雀猛地睜開雙眼,眉眼掠上了淩厲之色,殺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