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八原寺廟(下)

八原寺廟(下)

從這日起,綱吉每天的午飯都是跟雲雀一起吃。

有時他帶飯,有時雲雀請客,頻率相差不多。吃飯的過程還算平和,綱吉也因此漸漸對雲雀放下戒心,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樣稍微靠近一點都會炸毛。

考慮到兩人的身份,綱吉一度覺得這不是個好現象。

直覺告訴他雲雀的目的絕不僅僅是找個陪吃那麽簡單,一定還有別的打算,只不過到目前為止,雲雀尚未明說或者發難,給他留出了一點思考和喘息的餘地。

但猛獸給獵物喘息的機會,往往就代表它要發起最後的猛攻了。

“草食動物”綱吉想到這點,不由得膽戰心驚。

其實,如果雲雀明明白白把他的目的或要求擺到明面上,綱吉反而不怕。亮出底牌意味着可以見招拆招,是進是退都能斟酌衡量。

最怕這種暗戳戳的算計,畢竟未知帶來的心理壓力,遠比明碼标價的獅子大開口更叫人不安。

然而雲雀不說,他也不好主動去問,何況他又不知道從何問起,萬一說錯話又是一場“厮殺”。雲雀興許樂意,但他每天和Xanxus交手已經夠累了,不想再額外增加負擔。

唉,還不如轉學。

綱吉吃着手裏的壽司,味如嚼蠟。

在他對面,雲雀眉眼微擡,語氣淡淡:“壽司很難吃?”

“嗯?”綱吉回過神來,連忙搖頭,“不是,很好吃。學長不喜歡嗎?”

聞言,雲雀舉起咬了一口的壽司,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恩賜似的吐出一個詞語:“平平無奇。”

他冷淡而嫌棄的表情充滿了反差喜感,實在太有趣,綱吉忍不住笑出聲。

這兩份壽司是草壁到市中心的網紅店買來的,前段時間非常火,據說好評率超高,一生一定要吃一次才不會後悔。

這種營銷的話術綱吉看得多了,原本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雲雀突然來了興趣,想嘗嘗這一生不吃一次就會後悔的壽司,便放棄今天原定的三文魚刺身,讓草壁去買了這個。

味道嘛,不能說難吃,但确實如他所言,平平無奇。

“學長,這種網紅小吃大部分都是炒作出來的,嘴上說着意義,心裏全是生意。”把剩下的壽司塞進嘴裏,綱吉有些口齒不清地道。

把壽司扔回盤子,雲雀往後靠在牆上,微微歪頭看着他吃:“無趣而愚蠢的行為。”

迎上他的目光,綱吉總覺得自己被罵了。

清清嗓子,他糾正道:“這個行為雖然無趣,但稱不上愚蠢,賺錢嘛,不寒顫。”

“是嗎?”雲雀挑了挑眉,說道:“用誇張的話術短時間內炒作出的所謂網紅食物,其壽命必定遠遠短暫于其他正常食物,既留不住回頭客,又會引起慕名而去的食客的口碑反噬,用一時虛假繁榮,造出一只畸形短命的吞金獸,不是愚蠢是什麽?”

“但是來錢快啊,而且網紅店疊代很快,名聲并不會影響真正做生意的人。”綱吉想了想,忍不住反駁道,“本來就是一錘子買賣,能賺到錢之前的投資就不算虧。”

反駁完,他觀察着雲雀的臉色趕緊又補充道:“不過這一行競争也很激烈,花大力氣營銷卻輸掉一切的人比比皆是。能讓我們看見的,已經是天選的幸運兒了。”

雲雀嗤笑一聲,神色中看不出喜怒:“那他們的确幸運,只可惜運氣不會永遠眷顧他們。”

綱吉啃掉最後兩塊壽司,笑着說:“其實這家店的壽司味道還可以啦,學長你是沒吃過真正口味魔幻的特色小吃,那種食物能火起來才真叫幸運女神的眷顧。”

雲雀放松肢體,慵懶地看向他:“哦?說來聽聽。”

綱吉端起一旁随壽司附贈的奶茶喝了一口,開始給他描述自己吃過的魔幻現實主義特色小吃的味道,講得是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力求将自己的感受最大限度地呈現在他面前。

雲雀看着他誇張的肢體語言和笨拙而熱情的表演,眼底泛起淺淺的笑意。

等一下讓草壁收集更多的特色小吃,有空了帶他去試試。

一晃眼到了周末。

周六早上,綱吉和桃矢約好陪他去日暮神社買驅魔符,于是一大早就起了,吃過早飯後便出門前往約定的見面之地。

到了那邊,綱吉發現桃矢身邊還有一個人,是先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月城雪兔。兩人似乎争執了幾句,但在桃矢的堅持下,月城雪兔還是無奈地妥協了,抓着他的肩膀叮囑了幾句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綱吉:?

走到桃矢身前,綱吉疑惑地問:“怎麽了?”

“阿綱,早。”桃矢的臉色不大好,但看見綱吉,他還是笑了一下,“沒什麽,和雪兔有些争執,不礙事。”

綱吉認真打量了一下他:“如果不礙事,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臉色?”桃矢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可能是我身體不舒服的緣故吧。這幾天不僅我父親被鬼怪纏上,我妹妹和我也被它們騷擾了好幾回。現在只能希望日暮神社的驅魔符真的有用了。”

看他表情不似作僞,但這幾句回答卻有避重就輕的意味,想來有些事他确實不能說,或者不想說,綱吉也就不再追問。

“那我們這就出發,早去早回早解決。”

“好。”

兩人乘坐公交車,二十分鐘後在終點站下車,公交站前方直走一百米就是日暮神社。

這座神社據說有幾百年的歷史,是很古老的存在。長長的石階,磚紅的鳥居,無一不莊嚴肅穆,在遼闊的藍天下寧靜悠遠。

綱吉和桃矢拾階而上,走到神社門口時才發現這裏今天不開門。

“這……”綱吉遲疑地看向桃矢。

桃矢伸手在門上輕輕碰了一下,指尖有半透明的光像漣漪一樣蕩開,是結界。

“走吧。”他觸電似的收回手,“我們去別的神社看看。”

綱吉點點頭。

兩人正要走下臺階,卻見下面又上來一個人,是個黑發少年。他穿着寬大的長褲襯衫,衣擺在風中鼓蕩,翻飛的碎發下一雙眉眼安靜如空潭。

綱吉和桃矢愣了一下,少年看到他們,也微微一怔。

“你們好。”短暫的怔愣後,田沼率先打招呼,語氣溫和,“二位是來日暮神社參拜嗎?”

“是啊,不過神社今天不開門。”綱吉點頭回答,又禮尚往來地問:“你也是?”

出乎意料的,少年搖了搖頭:“不,我是來買畫符的材料。我家是一間寺廟,平時需要繪制符箓,我父親說,日暮神社的畫符材料是做得最好的,不過他今天有事不在,所以讓我來采買。”

幾句話平平淡淡地解釋完來意,少年仰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扉:“既然神社今天不開門,那我改日再來。”

“等等。”桃矢忽然叫住了他。

少年疑惑地回身,問:“還有什麽事嗎?”

“你說你家是寺廟,平時也會畫符?”桃矢沉聲問道,“不知道有沒有驅魔符賣?”

“驅魔符?”少年想了想,“你是說驅妖除魔一類的符箓嗎?有倒是有幾張,不過價格比較昂貴,而且我不清楚是否有用。”

桃矢微微松了口氣:“沒關系,有就好。我想買幾張你說的那種驅妖除魔的符箓,請問現在方便讓我們到你家去取嗎?”

少年笑道:“既是寺廟,何來方不方便之說。我家在八原的山裏,離這裏有點遠,不介意的話就跟我來吧。”

綱吉與桃矢對視一眼,連忙跟上他的腳步。

三人離開日暮神社,坐上另一班去八原的列車,互相做了自我介紹。

少年名叫田沼要,今年十五歲,就讀于県立古內高中,和父親一起生活。他的父親是一名僧侶,兩人住在八原寺廟內,日子過得很清靜,除了學業之外并沒有太多煩惱。

許是因為在寺廟中長大,田沼的氣質平和而淡然,有一種安貧樂道的感覺。三人閑聊着交流日常瑣事,兩個小時的車程晃然而過。

下車後,眼前是一片低垂的藍天、曠遠的田野,仿佛一瞬間從現代都市的繁華喧嚣中掙脫出去,心胸豁然開朗。

田野的遠方有連綿起伏的山巒,濃翠欲滴的密林。它們蜿蜒在薄霧和晨光間,像披着朦胧輕紗的少女,婀娜妩媚。濕潤的風從山澗溪流邊吹來,繞過鬓發衣角,停在枝頭樹梢。

溫柔而又和諧的自然之美。

“我家在山裏。”田沼遙遙一指,前方有曲折的路,穿過田野,沒入山林,“走吧。”

“好。”綱吉左顧右盼,驚嘆道:“這裏風景真美啊……”

“八原不比東京,經濟不發達,卻也因此保留了優美的自然風光。”田沼一邊走一邊向他們介紹,“若是你們喜歡,從寺廟出來,我可以帶你們四處逛逛。”

置身于這樣美麗的環境,桃矢繃緊的臉也不由得放松了幾分:“那就麻煩你了。”

田沼笑着搖頭:“不麻煩。”

三人走過田野,很快進了山,周遭的光線瞬間暗淡下來。密林內枝葉橫斜,像一把天然的大傘,将陽光層層削弱,遍灑清涼。這清涼在夏天是好東西,可放到初春,不免讓人覺得寒浸浸的。

一入林,桃矢的臉色就變了變,目光掃過附近的灌木叢、樹枝等地。但凡被他看過的地方都會發出一些輕微的、普通人察覺不到的響動,就像有什麽無形的生物從哪裏跑過,窸窸窣窣的。

“怎麽了?”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綱吉低聲問道。

桃矢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走在前方的田沼的背影,搖頭道:“沒什麽。”

綱吉奇怪了環顧四周,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便也不再糾結。

八原寺廟在山腰處,從進山的路一直走,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請進。”田沼推開寺廟的大門,轉身對兩人道。

建在山林裏的寺廟與立身繁華處的神社有着相似的氣韻和莊嚴,但前者比後者多了一分古樸清幽,在參差的樹蔭光影間靜默伫立。

綱吉和桃矢跟随田沼步入庭院,穿過筆直的長廊,來到他與父親居住的院落。

甫一進入,桃矢便是一怔,看着屋子側面的一處空地出神了幾秒。

綱吉與田沼同時發現他的異常,異口同聲地問:“你怎麽了?”

“那裏……”桃矢下意識指着那塊空地想說什麽,卻在看到兩雙寫滿疑惑的眼睛後頓住,良久才問:“你們……沒看到嗎?”

綱吉困惑地搖頭,田沼臉上卻露出了然之色:“原來你也能看到。很清晰嗎?”

桃矢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很清晰,是一口青石砌邊的泉水,或者說水池,裏面還有幾條紅色的魚。”

“我只能看到一點影子,看來你是那種擁有很強靈力的人。”田沼微微一笑,既感慨又有些羨慕,“請先入內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綱吉站在原地,盯着那塊空地看了許久,腦袋上緩緩冒出一排問號。

泉水?水池?還有紅色的魚?

哥哥的力量屬于友人帳這邊的世界觀,可以“看”,不能“用”。

話說評論區差點給我整不會了,原來2718已經是時淚了嗎?!(i家教人士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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