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後

太後

戚遲鳶想摘下來。

魏宴淮看透了她的想法,在她擡手的前一刻,握住了她的兩只手,捏了捏手指,低喃:“手怎麽還是這般涼。”

屋裏足夠暖和,戚遲鳶雙手涼的不像話,就像是才玩過雪一樣。

外面寒風刺骨,魏宴淮進屋時一陣暖意和清香撲面而來,離得近了,她身上的清香萦繞在鼻尖,他更不想走。

戚遲鳶又一次懇求:“放我走吧,這镯子我也要不起。”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你走不了,你家人同樣沒辦法把你帶走。”魏宴淮垂着眸子,神色平靜,握着她的手不舍松開,想給她暖暖。

兩人緊挨在一起,戚遲鳶指尖碰到了他衣袍,布料是很滑又有些涼的綢緞,帶着外面的冷意,而他的手掌如此炙熱,這麽一會兒過去,她雙手就跟着暖和了。

戚遲鳶長這麽大,從未和陌生男子這般親近過。在戚府,雖有爹爹和兄長在,但男女距離早在幼時就保持了。

初次這般親近,使得她蒼白面頰多了抹霞色,這般羞恥并不是她想要的。

試着往外抽了下手,原想着不會抽出來,就沒有用很大的力氣,誰想雙手輕而易舉從男人溫熱的掌心抽離。

“為何是我?”戚遲鳶擡頭望向他,透亮的眸子含着幾分不解和悲涼。

這樣凄楚可憐,看得魏宴淮心裏不是滋味兒,可笑他有了私心,舍不得将她放走。

魏宴淮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黑眸中夾雜着幾分旁人難以察覺的癡意,認真道:“因為只有你。”

戚遲鳶咬了咬唇。

京城中,那麽多世家貴女,睿王有很多好的選擇,偏偏把她帶來了睿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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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承認自己有美貌,但美貌能代表什麽,若睿王真是因這張臉才把她帶來,那她寧可不要這張臉。

魏宴淮看到被她咬的微微泛白的粉唇,皺起了眉,手指移到她嘴角沒有再動,道:“你有什麽氣盡可朝我撒出來,別傷了自己。”

戚遲鳶被他這舉動弄得心驚,連忙松開閉上了嘴,許是心裏委屈,眼眸微微濕潤,輕聲哀求:“只要你放了我,我便不會這樣。”

魏宴淮一點法子都沒有,心軟無奈,想了許久只嘆息道:“皇上今日宣我進宮,說了關于你的事兒。”

戚遲鳶長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神情。

“我效忠他多年,從未做過他不準許的事,前些年守在邊疆,受了許多傷,我不在意那些刀疤,可皇上親口說過會補償我,那份補償我至今未開口要過。”

戚遲鳶仿佛明白了他要說什麽,絕望閉上了眼,一滴淚從眼角溢出,順着臉頰流淌到下巴,滴落在淺色衣裙上。

“如今,我想把那份補償要回來。”

“我想随心一次。”

魏宴淮拿帕子擦掉她臉上的淚痕,神色平靜。

他明白,若這次不争取,往後便不會再有機會和她坐這麽近。

“你的随心便是強迫我嗎?”戚遲鳶睜眼,含着淚的眸子直視他。

魏宴淮神情微頓,漆黑瞳仁中閃着異光,抱住了她,單手輕撫她後背,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安撫她,始終都無一言。

戚遲鳶待在他懷裏毫無掙紮之意,眼底的委屈遲遲不散,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在心底埋怨魏宴淮。

不知過了多久,魏宴淮松開她,看了眼她蒼白的臉色,滿眼都是對她的心疼。

魏宴淮會娶戚遲鳶,但這樣的話,在沒有皇上準許之前,他說不出口,怕說出來做不到。

不過,他有很大的把握。

魏宴淮:“昨日太醫給你開了新的藥方,我方才去夥房看了眼,那藥和你之前喝的藥都快熬好了,一會兒聽話全喝了,知道嗎?”

戚遲鳶輕輕颔首,看不到半分不情願。

養好身體這件事,自幼就刻進了骨子裏,早晚都要喝的湯藥成了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魏宴淮沒別的要交代了,他舍不得走,但是看眼前人的神情,應該很不希望他留在此處。

魏宴淮在心中嘆了口氣,起身,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聽聞你喜歡作畫,若是無聊,就讓人端來紙筆,想畫就畫。”

戚遲鳶眼中多了分詫異,似是好奇他怎麽知道作畫的事。

魏宴淮哪裏會錯過她的表情,彎唇笑了笑,推門走了出去。

喜歡作畫這件事,是他兩年前無意中得知。

那時與故人見面,去了家酒樓,好巧不巧碰到了戚堰之和人議事,他看着人進了一間屋子,恰巧他也途徑屋外,聽到戚堰之說了幾句話。

“家中小妹喜愛作畫,希望先生能好好教她。”

“小妹身體不好去不了先生那兒,勞煩先生每隔幾日就去戚府一趟。”

“這些是先生該得的銀錢。”

那之後,魏宴淮就把這事兒記在了心裏。

戚府。

岑越把信送到時,正碰到戚堰之送郎中離府。

戚堰之并不認得岑越,看他氣勢不同,多看了一眼,轉身回府。

“戚公子,小人奉王爺之命來送戚姑娘的信!”岑越喊住了他。

戚堰之停在原地,愣了片刻才轉身看他,面上的愣怔霎時被憤怒取代,二話不說便沖上前,狠狠抓住了岑越衣領。

“你們把我妹妹怎麽樣了!”

戚堰之狠狠咬着牙,刻意壓低了聲音,畢竟還在外面。

岑越面無表情的拿出那封信:“這是戚姑娘的信。”

戚堰之看了他片刻,松開他,一把奪過信,迫不及待拆開。

岑越:“戚姑娘很好,她待在王府會得到最好的照料,您不用擔心。”

戚堰之掃了幾眼,信裏通篇都在報平安,可他了解自己的妹妹,不想讓家裏操心,不會訴說委屈。

戚遲鳶的病弱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自幼就離不開湯藥,為了給她治病,戚府花了許多銀錢。

從前戚府只是普通百姓,戚遲鳶出生後,戚呈毅早出晚歸忙生意,僅用了十年就把戚家做成了京城有名的富商,這也使得戚呈毅四十多的年歲就有了大半頭白發。

戚遲鳶常常愧疚,覺得自己拖累了家人。

“您可以給戚姑娘回封信。”岑越提醒道。

戚堰之惡狠狠剜了他一眼,“你進來等着,別在外面招眼。”

他想打人,幸好理智尚在。打了睿王的人或許會出氣,但對于救出妹妹這件事一點用都沒有。

若這人是個心胸狹隘的,說不定會記恨上妹妹。

岑越跟着進府,才得知戚夫人暈倒了,愧疚襲上心頭,但他什麽都沒說,畢竟這一切都因王爺而起,而王爺是他的主子。

比起戚堰之,戚家主戚呈毅的态度就好多了,就像是招待普通客人一樣,當街擄人的事情仿佛沒發生。

岑越更加愧疚,糾結要不要把戚夫人的事兒告訴戚姑娘。

戚呈毅:“你是睿王的人,我不能拿你怎麽樣,你也看到了,我夫人病倒在床,我只求你一件事。”

戚呈毅:“莫要把我夫人病倒的事兒告訴我女兒,省得她擔憂。”

擔憂又見不着面,簡直折磨人。

岑越這才明白他為何這麽客氣,原是因為這個。

“您放心,戚姑娘不會聽到任何關于戚夫人病倒的事。”

戚呈毅咳嗽了幾聲,起身:“我去看看我那兒子寫好信了沒。”

這是京城,是天子腳下,本來是最安穩的,卻因京城太多權貴,戚呈毅銀子賺得再多,也沒有因其蠻橫。

皇宮。

皇帝去了太後那兒一趟,聽到了讓他出乎意料的話。

“你皇弟想娶那姑娘,你就成全他吧。”

皇帝手抖了下,茶水差點撒出來,不敢置信:“您先前不還說着為皇弟挑選個名門貴女?”

事情發酵到這種地步,皇帝知道太後已經了解了那位戚姑娘的家世。

太後嘆息道:“哀家能有什麽法子,你皇弟好不容易對一位姑娘動了心,哀家還能拆散他們不成?”

皇帝幹笑道:“問題是,那位姑娘是被皇弟強行帶走的,先前連面都未曾見過,只怕那姑娘與她家裏人不同意吧。”

太後沉默了。

若是戚家勢利一點,這事兒就好辦,可她聽說,戚家對這個小女兒極為寵愛。

太後皺起眉:“你給他們賜婚不就行了。”

聖旨一出,戚家還敢抗旨不成。

太後有私心,那戚姑娘和戚家人怎麽樣不關她的事,她只要兒子順心。

皇帝搖頭:“這不是為難人家姑娘嗎,更何況戚家在京城行善多年,有着百姓都誇贊的好名聲。”

“正是有這樣的好名聲,哀家才同意你皇弟娶那姑娘,”太後手裏攥着一串佛珠,口中說出刻薄的話:“若連這點好名聲都沒有,哀家可不同意。”

皇帝笑意不入眼:“朕知道了。”

太後沒再看他一眼。

皇帝回宮後,越想越煩,喊了劉公公:“讓睿王進宮,朕要好好跟他談談!”

睿王府。

魏宴淮本想跟戚遲鳶一起用晚膳,話還沒傳過去,就迎來了劉公公。

“王爺,皇上宣您進宮一趟。”

魏宴淮坐着沒動,手裏捏着顆黑棋子,對着棋盤想了許久,黑棋落下,放在了一個不起眼的邊角位置。

對面沒有人,這是他一個人的棋局。

劉公公笑容不變,道:“王爺,皇上要跟您談談戚姑娘的事兒。”

魏宴淮不得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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