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表哥
表哥
李芹詩明白女兒的性子,經歷了這種事,再說動情絕不可能,可眼下都成婚了,她希望睿王跟女兒的感情好。
戚遲鳶沉默了一路,李芹詩不着急等答案。
直到進了屋,戚遲鳶才道:“娘,我騙不了自己。”
沒感覺就是沒感覺,為了讓家裏人安心,說出喜歡魏宴淮那樣的話,她做不到,難以違背內心。
李芹詩早有預料,無聲笑了笑,輕輕拍着她的手:“做不到就別勉強了,我只盼着他能一直對你好。”
一直好便能過好這一輩子,倘若睿王今後有了旁人,戚遲鳶該怎麽辦?
李芹詩知道該活在當下,不用想之後的事情。可戚遲鳶是她的女兒,她想女兒一輩子都好好的。
戚遲鳶彎唇,不甚在意。
屋裏靜默片刻。
李芹詩:“還有件事,你表哥前陣子來信了。”
戚遲鳶愣怔一瞬,略微詫異,“表哥?”
她只有一位表哥,比她大了兩歲,遠在江南。之所以詫異,是因許久未見,上次見面是在幼時,表哥與姨母專來看她,還拿了許多珍貴藥材。
江南一帶離京城太遠,哪怕是送個信,都要至少三個月的路程。
“是啊,他問你身體如何了,”李芹詩神情複雜,“這信寫的早,他還不知道你成婚了。”
戚遲鳶:“就問我身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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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芹詩:“他說他要進京一趟,帶着妻女。”
戚遲鳶聽到後面四個字,身體似乎放松了下來,眼中露出笑,“表哥真是的,娶妻這麽大的事都不跟我們說一聲,連孩子都有了。”
李芹詩仔細觀察她的神色,見她沒有受影響,這才放下心來。
“信裏說即刻啓程,這信都送到了,人應當也快到了。”
“還記得你表哥之前說要娶你,若你舅母同意了,你……”
“娘!”戚遲鳶神情堅定:“女兒不會嫁一個不愛的人,就算是表哥,也不嫁。”
她方才之所以心不在焉,是怕表哥真的回來履行諾言,聽到表哥娶妻生子的消息,才徹底放心。
當年剛及笄,只盼望能嫁給喜歡的人,來提親的那些要麽讓她做妾,要麽家世不行,她爹娘否決了所有人,那些人走的時候好好的,卻在背地裏說她壞話。
戚遲鳶為此難受了許久,半年後的一日,收到了表哥的來信。
信中說,他會娶她,即刻就去京城提親。
信剛看完,又一封信到了。
那是舅母所寫,每個字都無比刻薄,說明了不要不能為李家延綿子嗣的兒媳,還讓戚遲鳶不要勾引她兒子。
戚遲鳶當真是冤枉,她從未想過嫁給表哥,一點心思都沒有,被舅母這般誤會,只覺得面上無光。
她躲在屋中以淚掩面,許久都不願出來見人。
這麽多年過去,稀裏糊塗地成了睿王妃。
戚遲鳶當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
李芹詩見她否決的這麽快,不禁紅了眼,哽咽道:“我就是心疼你。”
戚遲鳶故作輕松笑着,眼裏含着淚,搖頭道:“女兒能當上王妃,您應該高興才是。”
李芹詩:“我不高興,這個位置太高了,你出個什麽事,我和你爹幫不上你。”
母女倆煽情了許久,直到婢女來喊她們去正屋。
戚遲鳶和魏宴淮在戚府用了午膳,又待到傍晚才回去。
戚呈毅已然開口讓他們留下用過膳再走,誰想開口回絕的竟是戚遲鳶。
“爹,我們回王府有些事,您跟娘好好歇着,我得了空就回來看你們。”她說着,還擡頭看了眼魏宴淮,後者點了點頭。
戚呈毅:“既然有事,我也不留你們了,路上慢點。”
李芹詩跟着叮囑了一番。
王府的馬車剛走,又有一輛馬車停在了戚府門前。
馬車裏走出來一位身着藍衣的男子,面如冠玉,溫聲道:“阿蕪,我們到了。”
“這麽些年沒寫書信問候,你姨母當真會幫我們?”說話的女子懷裏抱着孩子,身後還跟着個小姑娘。
“不管如何,總要來試試。”
“為了這事,趕在這樣的日子颠沛流離,不能吃口熱乎飯。”女子有些惱,“聞清,她那麽對你,你不悔嗎?”
“她畢竟是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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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暖陽朗照,驅散了冬日裏刺骨的寒意。
睿王府來客不斷,基本上都是與魏宴淮的朋友來此賀年。
戚遲鳶見了許多人,對此很不習慣。
戚家沒那麽多親戚,往年過節,都是戚呈毅生意上的朋友去布莊拜訪。
魏宴淮沒有交情太深的朋友,可他身為王爺,少不了被人巴結。戚遲鳶身為王妃,有些人不得不去見,好在那些人都不是愛唠叨的,基本上都是把禮送到就走。
正月初六,王府又來了客。
此人身形魁梧雄壯,見了戚遲鳶就喊嫂子,他粗聲高亮,生怕旁人聽不到。
戚遲鳶不認得此人,先前來的那些都喊她王妃,忽然來了個喊嫂子的,倒讓她手足無措起來。
魏宴淮攬着她肩膀,笑着介紹:“這是袁将軍袁柘,我們成婚那日他也來了。”
戚遲鳶了然,對袁柘不冷不熱地點點頭。
袁柘撓撓頭,朗聲笑道:“我該喊您王妃的,剛才太激動了。”
戚遲鳶:“無礙。”
她早已不在乎旁人怎麽稱呼,先前也聽說過這位袁将軍,似乎與魏宴淮交情很不錯。
袁柘:“說起來,我夫人與王妃年齡相仿,平日裏沒什麽朋友,不知道王妃介不介意我夫人來王府與您說說話。”
戚遲鳶下意識想拒絕,卻聽身旁的人一口應下。
“想來便來。”魏宴淮表情自然,看不出任何別的情緒。
戚遲鳶紅唇翕動,最終一句話沒說。
袁柘粗心大意,沒發現戚遲鳶的不願,道:“過些時日,我與夫人一起登門拜訪。”
袁柘在府裏多待了會兒就走了,還說過兩日一定會來拜訪。
戚遲鳶蹙眉,難得質問起來:“你明知道我不喜和別人接觸。”
魏宴淮摩挲着她細嫩的手指,語氣輕柔:“再過幾日,我要經常出門忙事,我總要找人在府裏陪你說說話。”
成婚後悠閑,是皇帝準他休沐,如今又趕上春節,朝中事情都停了下來。
等過了這幾日,魏宴淮還有許多事要忙,他怕戚遲鳶無聊。娶她回來,原就是想讓她過好、過開心,而不是白日裏孤身度日。
戚遲鳶:“你就不怕我與她相處不好,到頭來影響了你和袁将軍的交情?”
魏宴淮:“相處試試,你若真不喜她,今後她再也進不了王府的大門,我與袁柘之間不受影響。”
戚遲鳶怔住,沒想到他會把話說的這麽絕。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只得試試了。
戚遲鳶有一點期待,或許真的能和袁夫人聊得來呢?
她自幼沒有朋友,鄰居中有不少與她差不多大的姑娘,但她身體不好。那些長輩怕她出意外,都不讓自家姑娘與她玩。
久而久之,她習慣了旁人的遠離,自始至終身旁只有小翎。
戚遲鳶承認,她打心底裏想有一個無話不談的好友,年少時經歷的疏離成為了心中的一根刺,導致她不敢再向前一步。
等了一日、兩日,未等到袁柘帶妻子上門,反而等來了意想不到之人。
楊管事:“王妃,外面有位自稱您表哥的人要見您。”
戚遲鳶撸着小貓的手指頓住,擡起眼,不解道:“見我?”
表哥李聞清帶着一家子住進了戚府,這事兒早在從戚府回來的那日夜裏就知道了,李芹詩寫了信送來。
楊管事:“是,他還說了您的名字。”
戚遲鳶站起身,把懷裏的小貓遞給小翎,伸手撫平衣裳的褶皺,“讓他去諸玉堂等我。”
楊管事應了聲,告退去辦事。
小翎摸着小貓的腦袋,好奇道:“表公子見您,難不成是想讓您幫什麽忙?”
多少年不來往了,如今忽然找來,絕不是探望那麽簡單。
戚遲鳶搖了搖頭,長睫微斂,她不願見李聞清,一點都不願。
可王府裏只剩她一個主子,魏宴淮清晨便出去了,說是這兩日事務繁忙,夜裏回來的晚,讓她先睡,不用等他回來。
魏宴淮怕她無聊,昨日不知從哪兒帶回來一只小貓,道:“我不在時,就讓它代我陪着你。”
戚遲鳶喜歡小貓,從小就想養一個,可惜爹娘怕她被抓傷,不允許她養。
魏宴淮看出了她眼中的歡喜,夜裏大着膽子找她索要。
一只貓換一日酸痛,戚遲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小翎見戚遲鳶站在那一動不動,低聲喊道:“王妃?”
戚遲鳶回神,伸手摸了摸小貓,帶着綠桃綠枝去了諸玉堂。
李聞清帶着妻女坐在諸玉堂中,眼神恍惚,實在覺得不可思議。
當年他一封書信寄到京城,第二日就被母親發現并斷絕了心思,他有愧疚,無顏面對京城的姑母和表妹,再也沒好意思寫信來往。
如今遇到了事,不得不找京城的姑母幫忙,可姑母也沒辦法,若是銀子的事可以解決,但此事牽扯到的不止是銀子。
李聞清在府裏住了幾日都沒見戚遲鳶,昨日問了出來,這才得知戚遲鳶已是睿王妃。
當初那個被他母親言語羞辱的小姑娘,成了他們一家都惹不起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