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分憂
分憂
楊管事黑了臉:“袁将軍,您夫人如此蠻橫無理,我們王府招惹不起,還請将軍速速帶您夫人離去吧,再磨叽下去,等王爺發了火,就算是袁将軍出面也無用。”
袁柘自然知道魏宴淮無情起來有多狠,心裏發怵,連忙跟楊管事賠罪,“是我管教無方,今日的事兒希望楊管事不要放在心上。”
楊管事冷哼一聲,高傲擡起了下巴:“袁将軍能明辨是非就好。”
袁柘臉上慚愧,他明知道林氏說過許多不妥的話,如今還帶着林氏來求原諒,他自己都覺得無恥。
袁柘拉着一臉不服氣的林氏走了,林氏還想多叫嚣幾句,袁柘一句話把她給鎮住了。
“若真惹到了王爺,莫說是你,就連我都要跟着遭殃。”
楊管事瞧着遠去的馬車,無奈搖了搖頭。
袁将軍糊塗啊。
戚家。
戚遲鳶去東苑看了侄子侄女,又跟陳氏問了些家常事。
“哥哥近來可好?”
陳氏:“都好都好,前兩日他還在念叨你,這天不是冷了,你哥哥怕你受涼,本想讓我挑個日子去王府看你,沒想到你親自回來了一趟。”
戚遲鳶清了清嗓子:“我也一切都好,多謝哥哥嫂嫂挂念。”
陳氏:“天這麽冷,你不必跑來跑去,下次若是想見我們就派小厮來府上說一聲,我們去王府看你就是。”
“我知道了,”戚遲鳶抿了口茶潤嗓子,道:“過幾天只怕會更冷,我想趁着現在能出門,就回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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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方才已經派人去布莊喊你哥哥了,今日就留下來用膳吧。”
戚遲鳶本不想這麽麻煩,既然陳氏已經派人去喊兄長,她也不好推辭,便點頭應了下來。
等人的功夫,順便去西苑看了眼。
西苑雖未住人,但每日都有人打掃,她帶着小翎回了自己的房屋。
“王妃,此處并沒有燒着炭,咱們看一眼就走吧。”小翎扶着戚遲鳶,低聲提醒。
戚遲鳶沒吭聲,在屋裏看了會兒就出門了。
外面比屋裏冷太多,這才出來一會兒,她就有些受不住,只好回東苑待着。
戚堰之趕到午膳前回來,手裏拿着個盒子,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塊上好的玉,清透無比,瞧着就移不開眼。
戚堰之說,這是專門為戚遲鳶留的。
戚遲鳶推脫了一下,道:“這麽好的東西,還是留給嫂嫂吧。”
陳氏以前就偶爾怪罪戚堰之對戚遲鳶太好,因此小鬧過幾次,當初戚遲鳶就說過,希望戚堰之緊着陳氏來。
陳氏笑了笑:“你哥哥近日來得了不少好東西,我自然也有,這件是專門為你留得,小妹還是收下吧。”
戚遲鳶坦然接下:“如此就多謝哥哥嫂嫂了。”
她摸了一下盒子裏面的玉,知道這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戚堰之:“這塊玉能打造許多首飾,我不知道你需要什麽,還需你親自去找人打造。”
戚遲鳶合上盒子,遞給了身後的綠桃,笑着應聲:“哥哥有心了。”
陳氏:“都別站着了,裏屋早已擺好了膳,我們快進去用膳吧。”
戚遲鳶在戚家用過膳就走了,中途路過一家糕點鋪子,讓小翎去買了些。
回到王府。
戚遲鳶從楊管事那兒聽來了袁柘帶林氏道歉的事情,得知魏宴淮沒讓人進來,眨了眨眼,嘴角微微揚起。
戚遲鳶:“王爺在府上嗎?”
楊管事:“王爺在書房呢。”
戚遲鳶了然,提着買來的糕點前往書房。
書房外只有岑越一個人守着,岑越見到是她,并沒有任何阻攔之意。
戚遲鳶推門而入,看到魏宴淮正拿着一封書信愁眉不展,她把放着糕點的食盒放到桌上,想了一會兒,問:“楊管事說你一整日都待在書房,是有要事要忙嗎?”
魏宴淮放下那封書信,揉了揉太陽穴,道:“還是之前的一些瑣事,不重要。”
戚遲鳶走到他身邊,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信。
魏宴淮對她沒有防備,也不會瞞着她任何事情,就像眼前的這封信。
戚遲鳶看完了信上的內容,上面并沒有說透,只提到了一個名字,好奇問:“魏鴻致怎麽了?”
自從南王逝去被貶,魏鴻致這個世子就離開了南王府,自此沒聽過任何消息。
幾個月過去,又看到這個名字,戚遲鳶還有些恍惚。
若不是南王糊塗,魏鴻致将來一定會有所作為,本就是少年得意之時,家中發生那樣的大事,輕而易舉折斷了少年傲骨。
魏宴淮嘆了聲氣:“魏鴻致沒什麽問題,有問題的是邱氏。”
戚遲鳶腦中浮現出南王妃的身影,不由皺起眉頭:“她?”
魏宴淮:“他們母子倆原本是安分過日子,據探子來報,邱氏想帶魏鴻致進京。”
當初南王一事牽扯出不少人,也給邱氏母子招來了許多仇人,邱氏為了魏鴻致能安然無恙,早已做好了不回京的打算。
如今卻啓程回京,其中一定有貓膩。
戚遲鳶想得不如魏宴淮那麽複雜,握住了他的手,輕聲細語道:“邱氏的娘家在京城,雖然沒落了,但也不是尋常人家抵得過的,或許邱氏只是想帶兒子回來投靠娘家。”
魏宴淮:“邱家因為南王沒落,正是有仇卻沒地兒報的時候,邱氏一個人回來還說得過去,她若把魏鴻致一起帶回來,邱家定然不會善待魏鴻致。”
“況且他們母子二人之前生活得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想要回來。”
所以魏宴淮篤定,一定是京城裏有什麽人給邱氏遞了信。
戚遲鳶聽着,咬了下唇,握緊了他的手,“會不會是你想太複雜了?”
魏宴淮看了她一眼,緊皺的眉頭略有舒展,語氣都緩了下來:“怎麽說?”
戚遲鳶:“昭太妃還在呢,魏鴻致是昭太妃最喜歡的孫子。”
魏宴淮沉默不語。
他太過涼薄,還容易用最壞的情況揣摩一切,尤其是邱氏和魏鴻致相關,畢竟南王會有造反之心,說不定魏鴻致也會有。
戚遲鳶早看透了魏宴淮,輕聲說:“你何嘗不是死腦筋呢,我明日進宮去找昭太妃問問,省得你再這麽瞎想。”
魏宴淮将她拉入懷裏,“南王走後,昭太妃一直在裝糊塗,表面是剩下一口氣吊着,實則在以此示弱,希望皇上能饒她一命。”
戚遲鳶垂目,“你是怕她傷我?”
魏宴淮握着她的手指湊到唇邊親着,含糊道:“真相如何,等邱氏進京就知道了。”
戚遲鳶的手指微蜷:“宮裏那麽多人在,她不會的,況且……我想為你分憂。”
後半句話才是她想找昭太妃問明真相的原因。
話落,感受到腰間的手臂微微圈緊。
魏宴淮松開她的手,擡起手臂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你能這麽說就夠了。”
戚遲鳶順勢摟住他:“那我明日就進宮。”
魏宴淮無奈道:“不必為我這樣。”
戚遲鳶:“不會有危險的,你若不放心,就派岑越跟我前去,到時他留在外面等我,真碰到了危險,我就喊一聲。”
魏宴淮見她這麽執着,明白這件事是阻止不了的,如此只能點了點頭:“明日我們一同進宮,我在外面等着你。”
戚遲鳶唇畔漾出笑,仰起頭在他側臉親了他一下,“你能這樣,我也很開心。”
魏宴淮從前有什麽決定,總是不容抗拒的,無論怎麽勸都沒用,事到如今,他願意往後退一步。
這不是妥協,而是尊重。
臨到夜裏,魏宴淮出門辦事。
戚遲鳶本是想早些歇下,沒想到府上來了個客人。
綠桃:“王妃,萬姑娘來了。”
戚遲鳶拿起剛脫下的外衣披在身上,道:“讓萬姑娘在諸玉堂等候,我這就過去。”
綠桃走後,小翎想上前來幫戚遲鳶梳頭。
戚遲鳶擺了擺手:“萬壹壹不是外人。”
小翎站在她跟前,幫她系着衣帶:“萬姑娘莫不是知道了袁将軍帶人來道歉,所以來咱們府上一探究竟?”
戚遲鳶搖頭,如實道來:“不知道。”
小翎幫她打理着身後粘上的貓毛,憤憤不平:“自從袁大将軍離了京城,袁家就亂成了一鍋粥,大家都等着看袁家的熱鬧,也就袁大夫人認為袁家比之前還好。”
戚遲鳶沒說什麽,等身後的貓毛清得差不多了,這才出門前往諸玉堂見人。
外面有些暗了,小翎和綠枝兩個人都在前頭,一人提着一個點亮的燈火,稍稍照亮昏暗的周圍。
戚遲鳶到了諸玉堂,看到萬壹壹正平靜地飲着茶,面上沒有分毫愠怒和郁氣,想必這幾日過得還不錯。
萬壹壹瞧見了戚遲鳶,臉上揚起笑容:“這麽晚來打擾你,我真怕你睡了。”
戚遲鳶進了屋,叫人關上諸玉堂的門,畢竟屋裏剛燒上炭火,開着門就白燒了。
“你來得巧,王爺才出門不久,我正準備歇下,你就過來了。”戚遲鳶坐在屋裏的主位上。
婢女上前來給她倒茶。
戚遲鳶手裏捧着手爐,問道:“你這時候來,可是有要事問我?”
萬壹壹不是藏着掖着的性格,更何況她把戚遲鳶當做摯友,說起事情來并不遮掩,“我聽說袁柘帶林氏來了。”
戚遲鳶:“是,那時候我并不再府上,王爺也沒讓他們進來。”
萬壹壹眼裏的笑意更甚:“林氏是個急性子,連王府的大門都沒有踏進去,就急着去我們萬家耀武揚威,說什麽袁柘跟王爺交好,她以後就是睿王妃的摯友。”
萬壹壹初聽那樣的話,很是憤怒,不是誤會戚遲鳶跟林氏交好,而是因為林氏信口雌黃。
戚遲鳶早就知道林氏這個人有多麽惡劣,對此并沒有很意外,“聽說袁柘前陣子還去萬家找你求和?”
萬壹壹冷笑:“他嘴上說得好聽,跟我保證,只要我回到袁家,他立馬就把林氏安排到鄉下莊子裏待着,這才過了幾日,林氏就成他的正妻了。”
萬壹壹只慶幸孩子沒落到林氏手裏,早在和離不久後,袁昶這個名字就從袁家的族譜移到了萬家,林氏掌控不了袁昶。
戚遲鳶看她并無傷心之意,反倒從她眼裏看出了幾分快意。
萬壹壹深吸了口氣,冷靜了下來:“我以前被他的花言巧語迷得神魂颠倒,如今看清了他,絕不會再信他一次。”
戚遲鳶:“你能想開就好,你跟袁家已沒有半分關系,林氏這麽逮着你不放,倒不見她對袁柘多癡情了。”
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有多少情,要不然也不會在袁柘昏迷時說出那樣的話。
萬壹壹:“其實我來這兒,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戚遲鳶:“但說無妨。”
萬壹壹神色糾結:“我聽人說,袁柘帶林氏過來是給你賠罪的,她以前得罪過你?”
萬壹壹想不明白這一點,以為戚遲鳶曾經去袁家找她的時候被林氏沖撞,若真是這樣,那她也該賠個不是。
戚遲鳶才記起萬壹壹并不知道林氏當初辱她一事,朋友之間不好瞞着,就如實說了出來。
萬壹壹聽了,眼中帶怒:“我就知道她骨子裏不安分,袁柘被這樣的人迷了眼,往後當真是廢了!”
戚遲鳶看她這般,道:“前陣子,袁柘因為袁家的一些事憋了一肚子火,竟把那些火發洩在軍營的新兵身上,這事兒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萬壹壹緊緊擰着眉:“袁柘以前最看重新兵,恨不得好好培養,怎麽會把氣發洩在他們身上?”
戚遲鳶眼睫微垂,語氣平靜:“他的變化,我們始終看在眼裏,可他不知道自己錯了,還愈發縱容林氏在身邊嚣張跋扈,幸虧你看清了他。”
袁柘如此,當真是廢了。
這麽一個擁有戰功的大将軍,因為林氏淪落到在軍中沒有威信的地步。
萬壹壹眼皮子跳了兩下,揉了揉眼睛,疲憊道:“他以前很有熱心,即便沉迷美色,卻不會因此誤了正事,林氏害慘了他。”
戚遲鳶嘆氣:“誰說不是呢。”
萬壹壹在王府待到深夜才回去,她來得時候喊了好些人跟着,倒不用擔心她這麽晚回去。
從諸玉堂去靜園的路上有些涼,戚遲鳶攏了攏衣衫,問小翎:“現在幾時了?”
小翎:“快要子時了。”
戚遲鳶驀然停下了腳步,轉身看着她,“可派人去找王爺了?”
這個時辰也該回來了。
小翎:“楊管事派人去了,但是人還沒回來。”
戚遲鳶慢慢往前面走着。
就在此時,身後跑來了一個人,正是楊管事。
“王妃,王爺被皇上請進宮裏去了。”
戚遲鳶目光疑惑:“都這個時辰了,皇上喊王爺進宮做什麽?”
楊管事:“往常這種時候,都是有事需要王爺辦了。”
戚遲鳶想到了魏宴淮中毒的那次,還有去往南陵的那幾個月,神情愈發凝重,抿了抿唇,道:“備馬車,我們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