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懇求
懇求
戚遲鳶祈禱能夠在去的路上看到魏宴淮回來,可惜并沒有,她坐在馬車裏,上路時開了窗,冷風從縫隙中吹來,吹得身上沒有一點暖意。
小翎擅作主張把窗戶關上,擔憂道:“王妃,外面都是王府的人,他們都認得王爺,您就放心交給他們。”
戚遲鳶方才受了涼,再加上有心事,捧着手爐的手心一直出冷汗,暖了好一陣子都沒有把手暖熱。
她深吸了口氣,放下唯一有溫度的手爐,語氣不明:“王爺中毒那次,我都沒有那麽緊張,這次還不确定是什麽事,我心裏就亂成了一團。”
戚遲鳶不知道,人一旦動情,那股情意會在心底悄悄地瘋長,不論時日長短,深情的種子早已埋下,任何事情都阻擋不了。
曾經她只是有一絲旖旎,看到魏宴淮出事,會緊張不安,但那種感覺不強烈。
後來确定了這份情,愈發控制不住情意,等到再遇到類似的事情,心裏的恐慌比之前還要多。
情越多,恐慌越多。
戚遲鳶不明白這些,小翎更不會明白。
小翎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安慰:“王妃別瞎想,眼見着就要臘月了,再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皇上肯定不會讓王爺外出。”
這麽晚了,沒有宮裏人的召見很難進宮。
戚遲鳶被攔在了宮門前,小翎正在跟前面的侍衛求情。
這一路上都沒有看到魏宴淮的身影,也不知道有沒有回去。
戚遲鳶對王府的一名小厮招了下手。
那小厮走上前來:“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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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遲鳶:“我記得你常跟王爺出入,可知道宮裏到王府有什麽近道?”
小厮想了一會兒,點頭:“有兩條近道,其中一道是王爺常走的。”
王府的馬車是走大路來的,戚遲鳶不知道有什麽小路,也是剛才驀然想起這事兒,這才找小厮詢問。
确定了有近道,她心裏的惶恐依舊沒散,道:“找兩個人去路上看看。”
楊管事留在王府,若魏宴淮回到王府,一定會派人來說一聲。
小厮得了令,這就去辦事。
跟小翎交談的那名侍衛往戚遲鳶這邊看了眼,随後轉身往宮裏跑。
小翎來到戚遲鳶跟前:“他去找劉公公了。”
天色這麽晚了,若魏宴淮不在宮裏,皇上必定也歇下了,只有找劉公公問事兒。
戚遲鳶身上披着厚絨鬥篷,手指凍得發麻,在宮門前來回走動,時不時往宮裏看一眼。
小翎:“王妃,您去馬車裏坐着等吧,外面這麽冷,您受涼了可怎麽辦。”
戚遲鳶不甚在意:“無礙。”
大晚上這麽折騰,戚遲鳶早已做好了受涼的準備,大不了就是在榻上躺個三五日,不是什麽大事兒。
小翎:“您這般不愛惜自己,王爺知道了會心疼的。”
戚遲鳶低下頭,輕聲道:“我坐在裏面等,只會更加焦急不安,站在這兒還能喘口氣兒。”
小翎不好再勸,就這麽陪她站在這兒。
綠桃綠枝站在後面,始終一言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那名侍衛回來了,身後還跟着氣喘籲籲的劉公公。
戚遲鳶見了劉公公,上前走了幾步。
還不等她開口說什麽,劉公公就道:“王妃,皇上答應了見您。”
戚遲鳶松了口氣:“王爺還在宮裏嗎?”
劉公公:“奴才不好多說,奴才知道您想着什麽,那些事兒等見了皇上就知道了。”
他一副隐秘不可說的模樣,倒是讓戚遲鳶更加不安。
戚遲鳶跟着劉公公來到皇上辦事兒的宮殿前,大門敞開着,殿裏燭火點得足,一眼就能看到前面的一切。
劉公公站在門前,“王妃進去吧,皇上正在裏面等着您呢。”
戚遲鳶對劉公公點了點頭,擡起腳步往屋裏走。
殿裏燒着炭,可惜身後大門開着,這炭燒了也無用。
戚遲鳶進屋後轉彎,看到了還在處理公事的皇帝,并沒有看到她想見到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福了福身,“臣婦參見皇上。”
皇帝沒有擡頭:“你來見我,是因為睿王?”
戚遲鳶站在那兒,腿腳凍得沒了知覺,道:“都這麽晚了,王爺還沒回去,臣婦擔心他。”
皇帝放下了手裏的折子,似笑非笑:“他是朕的親弟弟,你擔心朕會害他不成?”
戚遲鳶心裏一緊,連忙跪下,膝蓋隐隐發麻,“皇上絕不會,臣婦只是擔心皇上派王爺去做一些危險的事情。”
“危險的事情?”皇帝若有所思。
戚遲鳶暗暗掐着手心,冷靜道:“皇上信任王爺,這本該是王爺之幸,可王爺能力有限,并不是事事都能處理的完美,就如上次中毒,王爺差點丢了性命,這難道不是危險的事情?”
戚遲鳶手指顫着,道:“皇上可試着把事情交給其他人來做,讓臣子知道您信任他們,增加君臣之間的信任,這樣豈不更好?”
她知道,話雖有理,卻不是帝王愛聽的,若皇上不明智,只怕會治她的罪。
可她今日一定要說這些話,況且已經在心裏憋了好久了。
魏宴淮不該被如此對待,他有能力,可施展的地方有很多,沒必要在賣命的邊緣徘徊。
皇上身邊有那麽多武功高強的暗衛,哪個不是對他忠心耿耿,可皇上偏要魏宴淮去做那些性命垂危之事,她有時真的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故意的。
皇帝沉默了許久,好似在認真想着戚遲鳶的話。
戚遲鳶還跪在地上,膝蓋麻木冰冷,只怕現在起都起不來。
終于,皇帝開口了。
“你可知道,若是魏宴淮不為朕賣命,他這個人都會是無用的。”
戚遲鳶心中抽痛,擡起頭,道:“那皇上可知,魏宴淮自幼都經歷了什麽?”
皇帝眉頭擰起:“他經歷何事,跟朕又有什麽關系。”
戚遲鳶:“當然有關系,皇上不知道他以前過得多苦,不知道太後先前是如何對待他的!”
“弟弟不過是想要得到父母的關心,年少的他想用優秀的表現讨父母開心,可他每一次出彩的表現,得來的都是血親的斥責,母親責罵他為何要搶了哥哥的風頭,父親對他冷眼忽視。”
“母親為了讓哥哥得到父親的關注,不惜把弟弟打壓成泥,甚至在父親面前污蔑弟弟盜竊、打人、生性孤僻與人不和,繼而突顯出哥哥有多麽優秀。”
戚遲鳶越說越激動,還紅了眼睛,哽咽道:“本以為天下父母都愛子,會為子女謀劃好一切,後來才明白并不是這樣,世間有重男輕女也有重女輕男,同樣的,也有兩兄弟之間只看重一個,另一個被忽視的徹底。”
戚遲鳶抹了下眼淚,鼻子酸酸的,“皇上,王爺中毒時您就說過會補償他,既然說了,就請皇上做到,好好補償一下他吧。”
幹着賣命的事兒,只是準許休沐幾日,那算什麽補償。
戚遲鳶講了那麽多,沒有說誰的不是,只是講述了父親母親如何區別對待一對兄弟的故事。
她這種說法,不會辱了任何人。
皇帝聽着,腦中浮現出當年的種種。
在他記憶裏,魏宴淮多次闖禍,都是他出面在父皇面前求情,等父皇母妃走了,他再詢問魏宴淮為何那麽做。
魏宴淮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再低下頭承認錯誤:“我已經知錯了,皇兄莫要再問細節。”
他當了真,将這些全都歸于弟弟不懂事。
還有一次,皇子之間比箭術,他本是幾位兄弟之中箭術最好的,卻在比試中輸給了魏宴淮,他當時為這個一母同胞的皇弟高興,覺得父皇終于能看到皇弟了。
但父皇的反應很奇怪,臉上一點高興都沒有,給了皇弟該有的賞賜,一句關心的話都沒說。
他當時以為是父皇心情不好,幾日後又是一場比試,他僥幸贏了皇弟,父皇龍顏大悅,給了他許多賞賜。
皇帝回想着從前種種,發現了許多端倪,他一直以為魏宴淮跟太後不合,是太後管控太甚造成的。
如今再看,管控只是一部分,很大一部分都是太後這個做母親的在咎由自取。
在皇帝的記憶裏,只記得魏宴淮這個弟弟沉默寡言,不喜出衆,宮裏有什麽席面,魏宴淮永遠待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有人故意把話題往魏宴淮身上引,魏宴淮都跟個啞巴似的。
現在想來,都是因為自幼受到了忽視才造成的這一切。
皇帝當然知道許多人說魏宴淮薄情,他從前也以為魏宴淮生性如此,其實也跟幼時經歷有關,那段沒有溫暖的經歷造就了魏宴淮的心性涼薄。
對誰都無情無義,正因如此,他放心把事情交給魏宴淮來做,還覺得這是魏宴淮該為他奉獻的,畢竟他給了魏宴淮旁人不可撼動的權勢。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戚遲鳶,慶幸當初答應了賜婚一事,戚遲鳶從前再不願,如今都跟魏宴淮相愛相知。
能跪在這裏為魏宴淮說話求情,已超越了大多數人。
皇帝聲音有些啞:“你起來吧。”
戚遲鳶手撐着地想起身,可她的腿腳已經毫無知覺,試了一下便放棄了,自嘲道:“跪太久了,起不來。”
皇帝莫名笑了聲,喊了兩個人過來扶她。
“給睿王妃賜座。”
有人搬來了椅子,戚遲鳶坐在上面,心中并不平靜。
“皇上,王爺他……”
“朕是想讓魏宴淮去辦一件事,事情很危險。”
戚遲鳶一臉凝重。
皇帝:“不過他拒絕了朕,這是他第一次拒絕朕的命令,理由是為了你。”
快要結尾了哦,劇情是差不多了,甜甜的相處日常會放在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