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南夏恩

南夏恩

有些不可思議。

溫哲蒙沒時間去想他小時候被迫扔掉的哨笛為什麽會出現在壞小孩的抽屜裏。

他知道壞小孩還在等他。

其他的事情,以後有的是時間去說清楚,他也有的是時間去了解壞小孩全部的故事。

翻找了一陣,南夏恩的醫保卡以及就診記錄和各種檢查單,終于從一個文件袋裏找了出來。

這文件袋厚厚的一包,可想而知裏面承載了多少壞小孩的汗水與淚水。

東西找到了,他也就不耽擱了,讓于安趕緊送他去醫院。

于安是個靠譜的,豪車都能讓他開出賽車的推背感。

炎炎夏日,南秋朔在淩鵬機車的後座渾身冰涼,大鵬比着最高限速,把機車開到飛起。

醫院裏永遠都是人山人海,南秋朔站在門口,渾身僵硬,根本挪不動腳步。

最後還是大鵬去找人問了一下。

一個多小時前,南郊出了一場車禍,是一輛滿載學生的巴士跟一輛逆向行駛的皮卡車撞上了,那一車的學生都送到這裏來了。

但據說只有巴士的司機骨折,還有一個沒有系安全帶的學生從座椅上摔了出去,其他學生的問題都不大,都是些輕微擦傷。

大鵬把這些話講給南秋朔聽,南秋朔還是木楞楞的,“受傷的那個學生問姓名了嗎?”

大鵬讓他寬心,“沒有,送來的學生太多,沒問到名字,夏恩一直很乖,不會有事情的。”

他跟南秋朔也才認識兩年多,也知道南秋朔心裏最重要的也就是他這個弟弟了。

這萬一真是弟弟出了什麽事兒,南秋朔估計就該崩潰了。

好在南夏恩一直都是個乖孩子,不可能坐車的時候不系安全帶。

正好這時候,緊趕慢趕的于安也把車開到醫院門口了。

溫哲蒙下了車,先是把他家壞小孩摟進懷裏揉搓了兩下,又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他的情緒。

南秋朔一直僵硬的身體這才稍微緩過一點勁兒來,身上還有些顫抖,他抱着溫哲蒙,狠狠的呼吸了好幾大口。

似乎想确認自己還在人間。

溫哲蒙的眼眶子有些酸澀,他的壞小孩此刻就像是一只從族群中走丢了,弱小又無助的小獸。

看樣子,是害怕極了。

“別怕,有我在這裏。”溫哲蒙握着他的手,又問大鵬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淩鵬又把自己剛才打聽到的說了一遍,一邊又暗暗打量這位大天使。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北秋的眼光是真不錯啊。

兩人看着還挺有cp感的。

溫哲蒙聽完之後,暫時松了一口氣,“感謝,辛苦你帶南南來醫院,我是南南的...朋友。”

“男朋友,是男朋友。”南秋朔像是突然找到同類的幼崽,試圖向朋友證明,他不是一個孤獨的人了。

淩鵬看他這樣子,也放心了許多,他笑着嘁了一聲,“誰還不知道你有個男朋友了呢?改天我也去找一個男朋友,哼哼。”

溫哲蒙愣了愣,轉而擡手在壞小孩腦袋上rua了一把,“先給夏恩的老師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在哪裏。”

南秋朔機械的拿出手機,手指還有些僵硬,戳了半天也沒點開,最後還是溫哲蒙拿過手機替他打通了電話,幫他問清楚了情況。

這醫院是離車禍現場最近的,所有的孩子都被送了過來,受傷的司機和孩子已經在做手術了,表面輕傷的學生也已經及時做了包紮處理。

但車禍這事情,不能只看表面,還得檢查一下內髒有沒有受傷,現在所有的孩子都在排隊做進一步的檢查呢。

夏恩不是摔傷的孩子,甚至都沒有受傷,只是在排隊做基礎檢查。

溫哲蒙全程都拉着南秋朔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講給他聽,把他從擔驚受怕的情緒中拉出來,又帶着他們穿越人群,去到孩子們檢查的樓層。

“老師,我弟弟呢?”南秋朔一眼就看到了那年紀不大就禿頭的老師。

“夏恩他哥。”帶隊的老師姓王,看見南秋朔來了就趕緊招呼,“別擔心,夏恩應該沒事,剛進去檢查,你們的的病歷卡帶了嗎?去跟醫生咨詢一下,需不需要多做幾個檢查項目。”

他那時候打電話通知南秋朔帶醫保卡過來,主要還是夏恩情況特殊,再加上他還要急着挨個通知其他的家長,話沒說清楚,估計是把這夏恩的哥哥吓到了。

南夏恩的情況,他們這些做老師的都是清楚的,年初做手術之前,除了腦子聰明,成績永遠年級第一之外,看着就是弱弱小小的一個孩子,體育課都不敢上。

做手術的時候,他們幾個老師也來慰問了,後期恢複得不錯,現在長個子了,也能跑能跳了,雖然總體的身體情況還是比不上同齡的孩子,但這不是還在發育階段嘛。

總會越來越好的。

溫哲蒙拿着醫保卡和就診記錄找醫生咨詢去了,讓南秋朔坐會兒,先緩緩神,不用緊張。

一旁還有大鵬陪着,王老師也拉着人開始聊夏恩近日的學習的情況。

南秋朔得知弟弟現在的情況之後,冰冷的身體總算是開始回溫。

南夏恩的情況比較特殊,确實需要比其他的孩子要多做幾個檢查項目,溫哲蒙全程跟着。

南夏恩有點兒好奇這個大哥哥是誰,看着他拿着自己的醫保卡和就診記錄,猜想可能是哥哥的朋友。

但是怎麽以前都沒有見過?哥哥什麽時候多了這麽一個朋友?

感覺這個大哥哥和哥哥的氣場似乎有那麽一丢丢的格格不入啊。

仔細一想,他就否決了自己的猜測,哥哥有多麽在意他,他心裏是清楚的,關于他的事情,必定親力親為,從來都不假手于人。

除非他百分之百信任這個人。

仔細想想,哥哥好像也沒什麽特別要好的朋友,除了那個性格奇奇怪怪的大鵬之外,他都沒怎麽見過哥哥的朋友。

南夏恩從小就聰明,沒有爸媽的孩子,都比較早熟,十多歲的孩子也正是對情情愛愛好奇的階段,他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哥哥電腦上看到的一些小說資料。

都是關于兩個男孩子的愛恨情仇。

哥哥是coser,雖然哥哥經常跟他說什麽角色需要,但是大部分都是男孩子和男孩子的cp資料,這就有待商榷了。

想到這一點,南夏恩就開始不動聲色的打量這個看起來成熟穩重,長相身材都十分優秀的大哥哥。

大哥哥正在跟醫生交流他的情況,關于他的病情,應該是通過哥哥了解過一些,然後根據就診記錄就能跟醫生侃侃而談,看起來還十分的專業。

再觀察下來,這個大哥哥的學識應該很不錯,從氣質上感覺像是一個學究。

溫哲蒙從南夏恩開始觀察他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說實話,他居然感覺有點緊張。

同性戀不是精神疾病,更不是變态,他也不覺得這種事情需要瞞着孩子,孩子正是求知的階段,更是應該要在這個時候給他樹立正确的價值觀。

堵不如疏。

不要求孩子一定要去接受、去支持這個少數群體,但至少得要讓孩子理解這個少數群體。

人生在世,你不可能永遠都屬于大多數群體,要是以後自己成了某一個方面的少數群體,也希望孩子能有勇氣去面對。

溫哲蒙腦子裏的理論一套一套的,但他還是緊張,這小孩不是別人啊,是他家壞小孩相依為命的親弟弟啊。

換句話說,別的情侶要過見家長這一關,他得要過見‘小舅子’這一關。

他聽壞小孩說過,夏恩特別聰明,思維邏輯比同齡人要成熟很多。

簡而言之,這聰明的小孩不好忽悠啊。

還是他們壞小孩好啊,無論什麽事情,哄哄就行。

溫哲蒙一路陪同南夏恩做完了所有的檢查,檢查結果都挺好,他也松了口氣,可算是能給壞小孩一個安心了。

“走吧,你哥哥都急壞了,先出去,讓他看看你。”

“等等。”南夏恩抿了下唇,“能單獨跟你說幾句話嗎?”

溫哲蒙怔了一下,看着夏恩的眼神,瞬間懂了。

兩個聰明人,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意思了,他們需要溝通。

醫院安全通道的樓梯間裏。

“我叫南夏恩,該怎麽稱呼你?”夏恩也是個直球小孩,“我是該叫你哥夫?還是嫂子?”

溫哲蒙難得心梗了一下,哥夫和嫂子這倆個稱呼看起來差不多,都是稱呼哥哥的另一半,但這重點在于他和壞小孩之間體位的問題。

他從前沒有嘗過情愛的滋味,更不知道其實自己是喜歡男性的,所以他其實原本對上下問題是不怎麽在意的,他更在意兩個人在一起之後的靈魂共鳴和兩個人之間的歡樂氛圍。

可是壞小孩那性子和身高,是能攻得過他的嗎?

他和壞小孩站在一起,這不是攻受分明的事情嗎?

這還需要有什麽疑問嗎?

果然,再聰明的孩子都對自己的親哥哥有八百層柔光濾鏡啊。

“我姓溫,叫溫哲蒙,目前是A大的客座教授。”溫哲蒙收起腹诽,認真介紹:“如果你不介意,你也可以叫我一聲哥哥,或者直接叫名字也可以。”

南夏恩有些震驚于溫哲蒙的教授身份,年紀比他和哥哥都大,喊一聲哥哥又不是那麽的合适,總要和哥哥區分開。

“大哥。”南夏恩特別耿直的喊了一聲。

溫哲蒙又被這一聲像是要跟他拜把子一樣的大哥給哽住了。

南夏恩近半年身高突飛猛漲,已經快接近一米八了。

哥哥說過,他的身高随了爸爸,哥哥身高随了媽媽,但他對爸媽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不過他還是很滿意自己長得比哥哥高。

這代表,他也可以保護哥哥了。

他微微擡起頭,目光執拗又堅定,“冒昧的問一句,大哥和我哥哥談戀愛,是真心實意想與他共度餘生,還是單純的玩玩?或者是有什麽別的企圖?”

比起溫哲蒙,南夏恩相對來說還算瘦弱的肩膀似乎也變得高大起來。

他也想用自己的肩膀扛起哥哥的情感問題。

溫哲蒙心底一暖,又覺得好笑,反問道:“你怎麽不問問你哥哥是想跟我一起過日子,還是只是跟我試試呢?或者,你不覺得是你哥哥對我有所圖謀嗎?”

壞小孩就是饞他的身子,他心裏有數的。

南夏恩也是一哽,哥哥的性格,他是最了解不過的了。

他現在身體也好了,家裏債務也還清了,哥哥年紀也不小了,确實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了,他以前還懷疑過大鵬。

但接觸過幾次又覺得不像。

他對這些事情還正處于半懂不懂的狀态,自然也不懂什麽攻受問題了,只是覺得大鵬和哥哥更像是好姐妹?

他看着這個溫教授,溫文爾雅,成熟穩重,各方面條件都很優秀,難不成真的是被哥哥給诓騙回家的?

畢竟人家好好的一個教授,長得又帥,條件不差,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去欺騙他哥哥的感情啊。

而且,他們家這情況,貌似也沒什麽可以圖謀的。

南夏恩沉默了,原本組織好的語言,這會兒也消散殆盡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僅如此,他還有點忐忑,萬一哥哥真的是在欺騙人家的感情呢?

溫哲蒙無奈輕笑了一聲,“別多想,你哥哥很好。”

南夏恩當然知道,他不放心的又問:“那你喜歡我哥哥嗎?”

溫哲蒙又是一聲輕笑,“自然是喜歡的,你哥哥是個很特別的人,如果不是喜歡,我不會跟他在一起。”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半分的猶豫,眉眼裏也帶着些許的柔情和愛意。

起初為了負責,這不是假的,但很難說清楚負責這兩個字裏是不是還摻雜着別的感情。

南夏恩信了。

剛找過來的南秋朔也信了,躲在門縫裏紅了耳朵根子。

他和溫哲蒙在一起的過程實在是太倉促,太戲劇性了,住在一起之後,經歷過幾次尴尬,經歷過幾次幾次親吻,他只知道大天使不排斥和他的親密接觸,但他從來沒有聽大天使說過喜歡他。

他忍不住反問自己,喜歡溫哲蒙嗎?

答案其實是喜歡的。

無論是從最開始的惡作劇,還是決定要跟大天使試試,一起去約會,培養感情,在這些的前提之下,都是他覺得溫哲蒙很好。

從覺得他很好,到産生好感,再到現在聽到溫哲蒙說喜歡自己,南秋朔心髒雀躍了幾下。

“你在這兒幹什麽?”大鵬的聲音打破了三人之間的結界,“夏恩和你們家大天使呢?”

南夏恩推開們就看到自家哥哥通紅的耳根子,哎,哥大不中留啊。

溫哲蒙面色如常,把南夏恩的檢查報告遞了過去,巧妙的化解了現場的尴尬。

既然弟弟沒事,南秋朔這才徹底放心了。

想着把弟弟接回家去,這得要跟老師打個招呼。

夏令營還沒結束,但今天這幫孩子都受了不少的驚吓,有不少本地的家長都把孩子接回去了。

王老師想再勸勸,“夏恩天賦好,這次夏令營機會難得,我建議是回家休息兩天,然後再回夏令營,關于車禍的問題,後續賠償會有保險公司跟學校聯系。”

車禍是一場意外,對方那個皮卡車全責,确實賴不上學校和夏令營,南秋朔還是十分通情達理的。

只不過今天受驚吓的不只是那幫孩子,還有南秋朔啊。

南夏恩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老師,我就回去休息兩天,到時候我讓哥哥送我回去。”

他向來都是一個有主見的孩子。

小學說跳級就跳級,初中也只上了兩年,總的加起來,九年義務教育,他弟弟只上了七年,要不是南秋朔怕他身體吃不消,估計現在都快高考了。

弟弟太聰明太能幹,他驕傲又自責。

既然弟弟已經決定了,南秋朔也不強求,他只要弟弟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就好。

走出醫院大門。

于安的車适時開了過來。

溫哲蒙看了看第一次見面的弟弟,還有和壞小孩一起玩cos的同事,想了想,提議道:“一起去吃個晚飯?”

南秋朔自然沒有意見。

去的還是他念叨了好幾天的網紅餐廳。

等菜期間,溫哲蒙又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帶了兩盒常見的感冒藥。

“你感冒還沒好,剛才在車上發現你又開始發熱了。”溫哲蒙将藥丸都摳出來,放進壞小孩手裏,“先吃藥。”

“哥,你又生病了?”南夏恩不高興了,“你這身體素質也太差了,一年能感冒七八次,怎麽就不知道多注意一點呢?”

瞧這教訓人的口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哥哥。

南秋朔心虛,不敢反駁,昨天退燒之後,他今天就沒吃藥了,結果今天又受到驚吓,又開始有點兒發熱了。

他覺得問題不大,但是看着溫哲蒙和弟弟的眼神,還是聽話的吃了藥。

大鵬看得連連咂舌,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溫哲蒙話不多,平日裏,基本上都是南秋朔不停的叨叨,然後他才順着話題聊下去。

今天在這臨時組建的飯局也是一樣的,他不是不想說話,是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到底還是缺少一些共同話題。

于安深谙此道,主動找了話題跟大家聊起來。

一頓飯下來,彼此之間也算是增進了了解。

淩鵬和南夏恩作為娘家人,也是更放心了一些。

于安深藏功與名。

吃過飯,淩鵬騎着機車走了。

于安又開車送這一家三口回家。

南夏恩這才知道溫哲蒙現在住在他們家,一時之間,心情有點兒複雜。

南秋朔敏銳的察覺到弟弟的情緒,他從那雙眼睛裏看到了一種大白菜被拱了的遺憾。

南秋朔這個大白菜本菜也不得不解釋一句他們的租客關系。

南夏恩點點頭,“這麽說的話,你們是因為同在一個屋檐下才在一起的?還挺有緣份的。”

兩個當事人對視一眼,心頭一梗,當初那場意外就別讓小孩子知道了。

南秋朔打着哈哈岔開話題,“你怎麽就不好奇我談戀愛呢?”

“你都25歲了。”南夏恩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要不是我以前拖你後腿,你這年紀也早該談戀愛了。”

頓了頂,想到他們家的條件,找到溫哲蒙這種條件的男朋友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事情了。

于是他又拍着胸脯,“你們放心,等高中開學,我就去住校,絕對不在家裏做電燈泡。”

半大的孩子,懂得還不少。

南秋朔rua了一把弟弟的同款自然卷,“你不好好讀書,腦子裏想些什麽呢。”

南夏恩嘿嘿笑,總之是心情不錯。

他懂事早,以前也有人在他面前說他是哥哥的拖油瓶什麽的,但他才不會被人挑撥,他和哥哥彼此相依,是唯一的家人,誰都不是誰的拖油瓶。

但心底還是在意的,哥哥太孤單了。

南秋朔有些忐忑,但還是好奇,“你怎麽都不奇怪我找了個男朋友呢?”

“這有什麽奇怪的?”南夏恩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從唯物主義的角度來講,愛情是彼此之間的荷爾蒙産生的化學反應,所以能産生反應就是對的,不能産生反應的,那也不是愛情。”

南夏恩說得頭頭是道,“再從唯心主義的角度說,你愛上一個人,那是你自己的情感産生,而你愛上了,這本身就已經跟性別沒有關系了。”

南秋朔這半個文盲已經被繞蒙圈兒了。

溫哲蒙倒是勾了勾嘴角,這個弟弟還不錯,是個可塑之才。

樓上的衛生間在做防水裝修,看這架勢,沒個七八天是弄不完的,南夏恩的房間也沒收拾,裏面全是灰。

南夏恩頓時就無語住了,又想到是自己之前說過要等自己回來在收拾,也覺得挺好。

他其實對這套房子的記憶也不多了,但他知道這是他們一家四口曾經住過的地方,現在終于回來了,難得多了幾分熟悉和懷念。

其實前幾年,哥哥也帶他回來過幾次,所以他也不陌生,只是突然覺得不太真實,他和哥哥以後不用再住在狹小的出租屋了。

他們有自己的房子,他還有屬于自己的大房間,想到這,他當即就準備撈起袖子開始收拾。

南秋朔趕緊制止,“今天都跑一天了,今天還是早點休息吧。”

“那我住哪兒?”南夏恩一臉懵,“我不想睡沙發。”

“于安先前收拾了一個房間,就在溫教授隔壁,換上床單就能睡。”南秋朔道:“你今天先住那個房間吧,明天起床我們一起收拾你的房間。”

南夏恩點點頭,他的作息也十分健康,“那行,我自己換床單,就先睡了,大哥和哥哥也早點休息,晚安。”

砰地一聲,房間門被關上,剩下南秋朔和溫哲蒙在客廳裏面面相觑。

“額,我弟弟比較早熟。”南秋朔心情也很微妙,今天算是在弟弟面前出櫃了。

他以前還忐忑着呢,想着弟弟夏令營結束之後回家,他該怎麽交代,結果沒想到這麽突然又這麽輕松的就過關了。

溫哲蒙唇角笑意不止,“夏恩很好。”

南秋朔點點頭,這才想起溫哲蒙一臉兩天坐飛機了,還是因為夢游要去帝都看醫生。

“你呢?你的...情況怎麽樣?”

“這夢游是突發情況,大概是突然換了個睡覺的環境。”溫哲蒙含糊其辭,不敢說心理醫生說他确實是日有所思。

是因為每天跟壞小孩相處,又要抵擋壞小孩的誘惑,還要端方自己的性格,自己又确實是想...等等,幾個方面讓他腦神經産生了矛盾。

越是天才的人,精神狀态其實越容易出問題,這不是一句玩笑話。

普通人可能在這種矛盾又糾結的情況下,最多也就是失眠,但溫哲蒙的情況不同。

南秋朔也不懂這些,“那以後呢?還會發作嗎?”

“醫生開了些藥物治療。”溫哲蒙回答道:“後續配合心理治療就好。”

“那你豈不是要經常飛帝都了?”

南秋朔心裏有點悶悶的,找不出原因。

“這倒是不用,情況不嚴重,普通心理醫生也能治療。而且我這是突發意外情況,心理原因大過身體原因。”

南秋朔傻乎乎的點頭,“那以後我都陪你一起去,別怕,夢游不是什麽大病。”

溫哲蒙心裏暖着,低聲嗯了一聲,溫柔道:“有你在,我不怕。”

南秋朔被這一聲撩得耳根子發熱,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大天使居然這麽能撩人。

真是敗了。

從大天使這段位來看,他那些撩人的招數頂多算撩騷。

哎,還好他們是合法的情侶關系了,要不然他那不叫聊騷,是騷擾。

南秋朔獨自惆悵了一會兒,這才道:“那今晚你還是睡你自己的房間吧,我去睡書房,要不然我去跟夏恩擠一擠也行。”

樓上樓下,七個房間呢,都是拖延症的鍋,一個房間都沒收拾。

溫哲蒙将人拉住,“同我一起睡吧,夢游因素不穩定,今晚你還是綁着我。”

南秋朔想想也是這麽一回事,夢游确實是很危險的,有他陪着,兩人捆在一起,萬一大天使晚上醒了,那他也能及時反應。

而且,嘿嘿,嘿嘿。

南秋朔承認自己是個老色批。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那什麽,溫教授,我陪你睡覺呢,這可以有,但是你得給我講睡前故事。”

溫哲蒙:“......?”這又是哪一出?

南秋朔心虛的偷瞄了一眼,見他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又道:“也不拘泥于什麽故事,讀書給我聽也行,就,就是晚上的那啥燈光不太好,你記得戴眼鏡。”

溫哲蒙并沒有get到戴眼鏡是什麽癖好,只當壞小孩是關心他的眼睛。

想到樓上抽屜裏的錄取通知書,想到壞小孩現在的情況,多讓壞小孩學一些知識也好。

只是不知道壞小孩會對什麽感興趣,所以他決定多方面的試試,多找一些專業書籍給壞小孩讀一讀,總能找到壞小孩喜歡的。

至于音樂,他目前是沒轍了,之後倒是可以讓于安幫他挑幾本專業書過來。

頓了頂,他又想到在電玩城的那天,壞小孩看着人家玩電玩樂器時的表情,又覺得就算是把書籍買回來,也不能直接給壞小孩看到。

最好是等他自己發現,看他自己是否能接受,是否願意把喜歡的東西再拿起來。

放棄心愛的東西很難,可是一旦放下了,再拿起來,會更難。

溫哲蒙沒去問那支被他丢掉的哨笛,現在還不少時候,他得等到壞小孩自己跟他說。

兩人顧及到夏恩在家,也就沒在客廳多膩歪,早早的回了房間。

洗漱過後,南秋朔大剌剌的躺床上,手上拿着一條領帶,已經在琢磨等會兒要給自己謀什麽福利了。

溫哲蒙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場景就是壞小孩一臉壞笑的在琢磨什麽,手上的領帶已經被他甩得跟螺旋槳一樣了。

瞧這心情就很好,跟甩着大尾巴的狗勾似的。

“快來。”南秋朔掀開被窩,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想好給我讀什麽書了嗎?”

态度特別積極。

溫哲蒙去書架上找書了,既然是要讓壞小孩重拾對學習的樂趣,總不能給他讀什麽太過于深奧的。

他找來找去,除了被他寫了某個不可言說的攻略那本名著之外,好像就沒什麽可讀的了。

總不能給壞小孩讀Walecka的《Theoretical Nuclear and Subnuclear Physics》吧?

這是核物理教材。

“快點呀。”南秋朔還在催促,“随便拿一本就行。”

反正他也不是為了學習,是為了讓大天使用他那被天使吻過的嗓子給他念書。

嘿嘿,對了,還有金絲邊眼鏡。

就在溫哲蒙糾結半天,終于把那本外文名著拿出來的時候,南秋朔又在催促他一定別忘了眼鏡。

“屋裏燈光暗。”南秋朔這話術一套一套的。

溫哲蒙無奈,還是把眼鏡拿出來戴上了,但他下一秒就看到了壞小孩吞口水。

溫哲蒙:“......”

總覺得哪裏不對。

在南秋朔的視角裏,一身絲綢睡衣,垂墜感極強,這睡衣跟大天使日常穿衣風格十分相似,大晚上依舊是長袖長褲的。

配上他的氣質,确實是十分和諧。

這類型的眼鏡,要是換上西裝革履,那又是另外的風格了,但是睡衣陪金絲邊眼鏡,啧啧,那感覺又不一樣了。

少了些禁欲感,多了幾分儒雅和風流。

“快過來。”南秋朔也認出了這本書,忍不住揶揄,“怎麽?我們家教授是想跟我一起制訂攻略嗎?啊,讓我想想,我們溫教授的喉結好像也很敏感,記得要寫上去。”

溫哲蒙耳根子發燙,沒有正面回答,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南秋朔也不追着問,十分懂事的關了燈,只留了一盞閱讀燈,“等會兒睡的時候再綁吧,要不然你單手不好翻書。”

瞧,多為他人着想,多麽的善解人意。

溫哲蒙半躺着,找了個合适的角度,翻開了書頁,當然了,一次性翻了好幾頁,直接略過了扉頁,翻到了正文。

南秋朔也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着,“我準備好了,來吧寶貝兒。”

明明是正經的深夜卧談讀書會,卻突然顯得不那麽正經了。

溫哲蒙在心底嘆服,緩緩開口,聲音溫文爾雅,帶着幾分磁性,比那電臺的男主持還更迷人。

但是南秋朔一個字都沒聽懂,“等等,我親愛的溫教授,您是否考慮一下學渣的感受?而且你這也不是英語吧?”

散裝英語,他還能聽個大概。

溫哲蒙怔了怔,“這是俄語。”

南秋朔突然間想起,那次在衛生間遇到溫哲蒙的時候,對那洋妞說的好像就是俄語。

啧啧啧,他們家溫教授就是個大寫的牛批。

“溫教授,要不然咱們換本書?至少換一本我聽得懂的吧?或者你直接給我講講這本書說的是什麽故事吧。”

雖然他的重點不是讓溫教授給他讀書,但完全聽不懂也不對頭啊,缺少參與感。

南秋朔小嘴兒叭叭的,“最起碼得給我講講這本書叫什麽名字,作者是誰,什麽時代背景吧。”

“這本書的作者是屠格涅夫。”溫哲蒙眼看着逐漸擠進自己懷裏的壞小孩,緩緩開口,聲調慵懶,“書名叫父與子。”

南秋朔:“.......”

“大晚上的,咱倆這情侶關系,你給我讀父與子?”南秋朔一臉的麻木,“你這樣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突然充滿了禁忌感。”

溫哲蒙:“.......因為父與子?”

南秋朔掀起眼皮,“不然呢?”

溫哲蒙一噎,“這本書很正經。”

“可是我不正經。”南秋朔躺平了,“就算不是卿卿我我的愛情故事,不是歡樂有趣的童話故事,咱們倆也不能聊關于父子的問題吧。”

“适合給你讀的書不多。”溫哲蒙指了指自己的書架,“或許你更想讓我給你讀核物理的教材?”

南秋朔來了點興趣,“這麽說的話,你在a大教的就是核物理?”

“算是吧。”溫哲蒙合上書,“我明天讓于安去買些适合年輕人的書籍,今晚還讀嗎?”

“讀吧讀吧。”南秋朔覺得氣氛都到位了,準備工作都做好了,不讀也辜負了這良夜。

溫哲蒙把還在往他懷裏拱的壞小孩摟進了懷裏,重新打開了父與子。

溫和的聲音就在南秋朔的耳邊,這次他能聽懂了,他們家溫教授在實時翻譯。

吧唧一口親在他們家溫教授的喉結上,末了,還舔咬了一口,“我們家溫教授就是厲害。”

溫哲蒙的讀的文字堵在了喉間,他算是看出來了,壞小孩就沒想過認真聽書。

他放下書,低頭,金絲邊眼鏡的鏈子垂在了壞小孩的臉頰上,“想學口語嗎?”

聲音低啞,帶着一絲蠱惑。

壞小孩喉結滾動,心髒狂跳,“學、學什麽口語?”不是他想的那個吧?

溫哲蒙再次低頭,“幫我把眼鏡取了。”

“不要。”南秋朔才不要取眼鏡,這樣的溫教授多迷人啊,“你戴着眼鏡好看。”

溫哲蒙勾了勾嘴角,戴眼鏡好看?

原來如此。

南秋朔微微仰頭,“話說,你還真要當我老師?要給我教什麽口語....唔......?”

什麽樣的口語?

口對口,傳遞情愛的語言。

難道不算是口語嗎?

南秋朔從來都不知道他們溫教授真的這麽會撩。

遭不住啊。

眼鏡鏈橫在了兩人的臉頰中間,南秋朔終于對它表達了不滿。

“溫教授,口語教得不錯啊。”南秋朔換氣期間,把眼鏡摘了下來,“但我覺得我還沒學到位,溫教授可以進一步教學嗎?”

溫教授特別喜歡這種好學的同學。

親吻灼熱又動情。

原本這時間和這地點,就不該是能輕易接吻的地方。

會燒起來的。

“溫教授,我感冒了。”南秋朔扒拉這眉眼已經染上欲.色的溫教授,“我想出出汗,感冒會好得快一點。”

深色的床單,很快就染上了汗漬,分不清是溫教授的還是壞學生的。

“小聲點,夏恩在隔壁。”

“你不準用領帶塞我的嘴。”

南秋朔算是如願了,手動擋的車開了兩回,但時候卻覺得丢臉,把頭埋在枕頭裏不肯說話。

太丢人了。

都是男人,憑什麽他兩次,溫哲蒙才一次?

溫教授的睡衣已經淩亂了,脖頸上清晰可見的齒痕,他擰了濕毛巾過來,“乖,先起來,我給你擦一下。”

“我不。”南秋朔羞憤得不肯見人。

溫哲蒙也沒強求,直接把他的手從被窩裏牽出來,認認真真的擦了個幹淨,指甲縫都沒放過。

掌心還有點泛紅,溫哲蒙牽到唇邊親了親,“睡覺吧,床單等明天起床再換。”

南秋朔一下就蹭起來了,“你要于安給我們換床單?”

壞小孩現在知道害羞了。

“我換,我親自換。”溫哲蒙哄着人,重新躺回被窩,“領帶呢?不是還要把我捆起來嗎?”

南秋朔哼唧了兩聲,想到溫哲蒙的情況,還是把皺得不像樣的領帶找了出來,把兩人的手給捆了個結實,然後團吧團吧,又把自己塞進了溫教授的懷裏。

這一晚,溫哲蒙沒有夢游,甚至睡得十分的安穩,五點剛到,他那生物鐘就準時的叫醒了他。

這是第三次,溫哲蒙起床的時候看到壞小孩。

每次的情況都不一樣。

第一次是被吓到,第二次是因為夢游而覺得迷茫,而今天只有心底的溫暖。

領帶捆綁的手腕已經有些泛紅了,溫哲蒙溫柔解開,又在那紅痕上輕吻了一下。

南秋朔這一晚上都在跟八爪魚作鬥争,似乎終于感受到了自由,暢快的換了個舒坦的姿勢。

橫七豎八的躺在大床中央。

溫哲蒙給他蓋好了輩子,這才起床洗漱,換了運動服,準備出門晨練。

剛開門,隔壁門也打開了。

南夏恩睡意朦胧,“大哥,你起這麽早?”

“出去晨練,你怎麽也這麽早起床?時間還早,可以再睡會兒,七點起床吃早餐就行。”

南夏恩在自己的臉上呼嚕了兩把,讓自己清醒一點,“我也晨練,大哥帶我一起?”

溫哲蒙微微挑眉,“你可以?”

“可以。”南夏恩十分肯定,“醫生不也建議我可以循序漸進的運動嗎?前段時間在夏令營,我也有跟大家一起慢跑,完全沒有問題。”

于是溫哲蒙就帶着南夏恩一起出門了,只剩了個南秋朔還在呼呼大睡。

全然不知就在他睡覺的期間,他的親弟弟已經徹底成了溫哲蒙的迷弟。

一聲聲大哥,喊得無比親密。

等到南秋朔醒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他把昨晚扔床下,又被溫哲蒙放到椅子上的睡衣穿上,睡眼惺忪的走出卧室,一眼就看到了自家溫教授在給自家親弟弟輔導作業。

兩人有問有答。

畫面十分的和諧。

他使勁揉了揉眼睛,确定這畫面不是他在做夢。

回想起自己曾經試圖給弟弟輔導作業的畫面,夏恩那仿佛看智障的眼神,他歷歷在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太可怕了。

現在就挺好,他們家溫教授也是個天才,一定不會跟他有同樣的遭遇。

“起床了?”溫哲蒙十分自然的去廚房把早餐給他放到了微波爐裏,“先去洗漱換衣服,夏恩說想去書店逛逛,我們也正好買些書籍回來。”

南秋朔回房的腳步頓了一下,“不會再買父與子這種書吧?”

溫哲蒙輕笑,“小說?雜志?看你喜歡的。”

南秋朔放心了。

南夏恩看着兩人的相處方式,同樣也放心了,他這個大哥很好。

忍不住想拜把子。

南秋朔跟溫哲蒙其實很少一起出門。

主要是南秋朔本身就很宅,而溫哲蒙純粹是不知道出門去哪兒,而且外頭太熱了。

于安要在家裏幫忙看着樓上的防水改裝,開車的是溫哲蒙。

啧,今天的溫司機也很帥氣啊。

南秋朔坐在駕駛室上,嘴裏啧啧作響,“等我去考了駕駛證,能不能把這車借我開一下?”

他們家以前條件還好的時候,他也就只坐過bba,這b開頭的翅膀,想都不敢想。

“當然。”溫哲蒙向來就鼓勵壞小孩多學些東西。

學車也算。

嗯,那個車也算,經過昨晚的驗證,他覺得壞小孩挂檔的技術一般,以後還得再練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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