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父母

父母

南秋朔回到鏡頭前,沉默了坐了好幾分鐘,眼神木納的看着滾動的彈幕。

彈幕由最開始的熱鬧起哄,逐漸變成了安慰和鼓勵。

“北秋大大,喜歡男孩子不是什麽錯,我支持你。”

“這也沒什麽的,你的性取向并不會妨礙我喜歡你對待cos的認真。”

“就算你喜歡男孩子,那你也是我最喜歡的coser。”

“這都什麽年代了,性取向自由,喜歡男生或者女生都不重要,只要不是妨礙他人感情,欺騙他人感情就好。”

“說實話,我是個大直男,但是接觸二次元比較多,雖然不太能理解,但還是能做到尊重的。”

“北秋大大從入行開始就寡着吧?談戀愛不是正常的嗎?”

“樓上說的對啊,20多歲的年紀,談個戀愛而已,要今天換成個女孩子進來送牛奶,你們會這麽大驚小怪嗎?”

“愛情,始終都和性別沒有關系的。”

“這麽可愛的男孩子,有一個會在深夜惦記他沒有喝牛奶的另一個男孩子,不是很幸福嗎?”

“好甜啊,沒想到蹲個直播間也能蹲到真人cp.”

“我其實更關心另一個‘男孩子’說的晚安吻,北秋大大追出去之後,到底親沒親?嘿嘿嘿.......”

“主播男朋友也是coser嗎?好期待你們一起出角色啊。”

“也未必是情侶吧?我們宿舍也有哥們兒之間會說些騷話什麽的。”

極少數不友好的言論已經被無數小可愛的善良發言給覆蓋了。

可見,這世界上還是一部分少數群體在保護另一部分的少數群體的。

南秋朔的腦子其實是空白的,曾經在意識到自己的性取向之後,他那時候唯一的顧慮就是弟弟,只要弟弟能接受他的性取向,別人他都可以不在乎。

關上門過自己的日子,跟別人有什麽關系呢?

因為生活是他自己的,他只是喜歡男人,既不妨礙別人,又不欺騙他人的感情,甚至連私生活都幹幹淨淨的。

所以他不覺得自己的性取向需要擺到臺面上讓大家品頭論足。

可是這出櫃就是這麽的猝不及防,而且還是在直播的時候出櫃了。

粗略看了一下在線人數,嗯,大晚上的,也沒多少人了,小幾千人吧。

這幾千人都在等他一句話呢。

這事兒鬧的,跟他和溫教授在一起的過程一樣戲劇性。

在看到這麽多鼓勵和安慰的留言,南秋朔心底的情緒其實很微妙。

他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感激肯定是有的,但更多是一種無法言表的情緒。

如果今天是一個女孩子大半夜給他送牛奶,或許直播間鬧一會兒也就過去了,說不定還會收獲不少的祝福,畢竟他也不是什麽明星,也沒給自己立過什麽單身人設。

二十多歲的男生,談個戀愛,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嗎?

但換成了一個男孩子,就會變成這樣,鼓勵,安慰,好奇,還有謾罵。

謾罵他不在意,剩下的大多數都是好意,但他其實不需要鼓勵,也不需要安慰,他想要的是祝福。

就像祝福普通情侶一樣、祝福他們這樣的同性情侶就好。

在他看來,一旦這份感情需要他人去鼓勵,需要安慰,那這算不算另一個層面上的社會偏見呢?

就因為他們與衆不同嗎?

愛上男孩子也好,愛上女孩子也罷,本質上,他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愛情,沒有什麽不同的。

愛情是不需要鼓勵的,也不需要什麽安慰。

究其根本原因,那就要上升到社會問題。

少數群體,很難融入大環境,因為大環境裏有随處可見的偏見,敵視,而這大環境裏,又有一部分能理解支持少數群體。

糾結的太多,矛盾也太多,或許他算是十分幸運的了。

至少,今晚除了安慰和鼓勵,他還是收到不少祝福99的。

“好了,謝謝大家。”南秋朔終于開口了,他露出一個腼腆的笑意,“很抱歉讓大家這麽意外的知道我戀愛了,哈,沒錯,我前段時間終于脫單了。”

南秋朔已經緩過神了,他還會開玩笑了,“嘿嘿,你們想看他長得怎麽樣?是吧?我就不,那是我的,就不給你們看,有本事你打我啊。”

他對着彈幕指指點點,“快把祝福99 給我刷起來,我要錄個屏。”

輕描淡寫,臉上全是輕松的笑意。

彈幕裏果然刷起了祝福,什麽百年好合,新婚快樂,永結同心,天作之合,偶爾還夾雜着幾個早生貴子。

南秋朔笑了,眼淚花兒都笑出來了,“好了好了,停停停。”

“咳咳,再次感謝大家。”南秋朔給了大家一個wink,賣了個萌,“大家的祝福,我們都收到了,也很感謝大家的支持和理解,我們會好好的。”

接下來,他也盡可能的,不透露隐私的情況下,滿足了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我和他,嗯,相識是一場意外,戀愛也是一場意外,總之,我們都是彼此生命裏的意外。”

“嗯,算同居吧,但他其實是我的租客。”

“他性格看着清清冷冷的,但其實他是個很溫柔的人,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溫柔。”

“他不行,他的性格其實有點鋼鐵直男,似乎不太能接受自己化妝什麽的,所以讓他出 cos可能比較難。”

“先想着吧,我還想呢。”

“那必須我是大總攻啊,我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就行。”

南秋朔也知道适可而止,聊的差不多之後,他就轉移了話題。

轉移到他以後需要早睡早起鍛煉身體的話題上去了,暗戳戳的又秀了一波。

“沒辦法啊,我是有家室的人了,總不能同在一個屋檐下,我白天睡覺,他晚上睡覺吧?”

彈幕裏一片難以置信,畢竟北秋是出了名的夜貓子,以前晚上就算自己不直播,那也能在大半夜逮到他在別人的直播間瞎聊。

南秋朔潇灑調侃,“ 害,畢竟有人慣着,我這脾氣,好不容易才找到個對象呢。”

“耙耳朵怎麽了?我這叫心疼老婆。”

彈幕裏一片噓聲,誰都沒信他這句心疼老婆。

這麽軟,這麽可愛的男孩子,怎麽可能是1呢?卡哇伊嗎?

之後的話題就很輕松了,無論是南秋朔無意之間的秀了一把,還是彈幕裏的調侃,都顯得十分的輕松愉快。

眼瞅着馬上就五點了,外面的天色也已經泛起了青灰色,快天亮了。

“行了行了,我是真的熬不住了。”南秋朔打了一個哈欠,“以後我再也不要熬夜了,太難受了,反正今天的通宵直播,我已經說到做到了,當然了,也感謝大家今晚的陪伴,大家也趕緊去睡吧,早安,晚安。”

下了直播間後,南秋朔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氣兒。

坐在椅子上都沒起身,他就開始卸假發脫衣服,反正家裏也沒什麽外人,他準備趕緊卸妝洗漱,然後抱着他們溫教授睡覺去了。

隔壁溫哲蒙,昨晚那短暫的夢游,并沒有影響到他的生物鐘,依舊是五點鐘準時睜開了雙眼。

床上空蕩蕩的,壞小孩還沒有回來睡覺,讓他忍不住皺眉。

這壞小孩,平時不看着鬼心眼兒挺多的嗎?這居然還真的傻乎乎的在鏡頭下坐了一個晚上。

是該說他太傻了,還是太真誠了呢?

他嘆了口氣,起身之後也沒急着洗漱換衣服出去晨跑,他估計他今天的晨跑應該是要擱淺了。

得先把壞小孩弄上床睡覺再說。

南秋朔不想打擾到溫哲蒙,卸完妝之後就準備在外面的衛生間洗漱。

兩扇門同時打開了。

一邊是穿着睡衣的溫哲蒙,一邊是脫了個精光的南秋朔。

兩人面面相觑。

南秋朔很快在溫哲蒙眼底看到了瞳孔地震。

他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體,再一想到剛剛結束的直播,卧槽,大天使不會是誤會他在直播間搞什麽顏色吧???

卧槽卧槽卧槽。

“不是,你聽我解釋。我就,就那啥,我想着家裏沒人,剛把衣服脫了,想洗個澡。”

南秋朔的妝卸了大半,還沒洗,看起來有些髒髒的,整個人的造型實在是有點兒滑稽。

溫哲蒙收起目光,趕緊把人拉進了卧室,“家裏沒人也不能什麽都不穿。”

樓層不算高,窗子的玻璃也不是單向的,赤條條在家裏走,萬一讓對面樓的看到了呢?

羞不羞的另說,被人偷拍才是重點。

南秋朔就頂着一張花臉,“我還以為你誤會我直播裸.聊呢,敢情是吃醋呗?不想讓我被人看到?”

溫哲蒙整個一大無語,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誤會壞小孩搞顏色,額,雖然壞小孩是挺喜歡搞顏色的,但也僅限于在他面前罷了。

“先洗漱吧。”

他看了看時間,“吃過早餐再睡。”

南秋朔趕緊搖頭,“不了不了,撐不下去了,我洗完就睡覺,你呢?今天怎麽也起這麽早?”

溫哲蒙敏銳捕捉到一個‘又’字,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我昨晚又夢游了?這次又做什麽了?”

南秋朔點點頭,“倒也沒做什麽,只是給我沖了一杯牛奶,然後就回房間睡下了。”

他心情還有點兒微妙,昨晚直播出了個櫃,他不準備跟溫教授說,畢竟溫教授也不是故意的,再則,溫教授沒露臉,也不會影響到他之後的生活。

至于他自己,反正都已經說清楚了,他也不是什麽明星藝人,撐死了就是個小網紅,出櫃對他的事業也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最近可能會熱鬧一點兒,他低調一點就行了,等過段時間,這熱度就下去了。

溫哲蒙聽見自己只去倒了一杯牛奶,心情同樣很微妙。

他還記得昨晚睡之前還在琢磨這個問題呢,果然還是醫生說得對啊,睡之前不能多想,就算想了什麽,還是做了再睡比較好。

否則就有可能印證他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以後還是得注意點。

溫哲蒙剛準備出門呢,又被壞小孩拉住了,“溫教授,要一起洗嗎?”

“不了。”溫哲蒙面無表情,“你熬了一個通宵,現在再胡來,我都怕你猝死。”

南秋朔:“......”

行了,他萎了。

壞小孩洗漱去了,時間還太早,溫哲蒙沒等于安送早餐過來,冰箱裏也有些簡單的食材,琢磨了一下,他準備給壞小孩下一碗簡單的雞蛋面。

對他來說,壞小孩是工作一晚上了,辛苦了,總不能餓着肚子睡覺。

只不過,他隐隐又在琢磨另一個問題,他給壞小孩沖了一杯牛奶,是怎麽送進去的?

沒等他琢磨清楚,壞小孩就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

“我仿佛聞到了煎蛋的香味。”南秋朔心情有點兒恍惚。

在他的記憶裏,親爹親媽都沒怎麽給他親手做過早餐,頂多是面包牛奶熱一熱。

一碗親手下的雞蛋面,是他在往前的二十多年的清晨沒有見過的。

“快吃吧。”溫哲蒙沒怎麽下過廚,廚藝也僅限一碗面了。

南秋朔吸溜着面條,很清淡,但這碗雞蛋面很适合這個疲憊的清晨。

只是他沒忍住嘟囔了一聲,“沒想到溫教授還有一個人.妻屬性。”

“人.妻是什麽意思?”這又是溫哲蒙的知識盲區了。

南秋朔嗆了兩聲,沒有回答,“你今天不去晨練了?”

“不了,陪你睡覺。”他看着時間,“吃完飯稍微休息半小時,剛好六點睡覺,中午你一定得起床,今晚就可以早點睡覺了。”

這時間安排,簡直了,南秋朔懷疑自己可能起不來。

溫哲蒙同樣也在懷疑壞小孩可能不會聽話,這熬了一個通宵,想要把作息時間調整過來,确實不太容易,

但出乎意外的,南秋朔非常聽話的就答應了。

這有點兒讓溫哲蒙百思不得其解,壞小孩今天轉性了?

不過無論怎麽說,南秋朔确确實實乖了好多天。

早睡早起,鍛煉身體。

嗯,只不過,在南秋朔的強烈抗争和色.誘之下,睡覺時間終于從晚上10點睡覺,變成了10點上床。

至于上床之後...咳咳,接下來的就是福利時間,什麽時候結束就什麽時候睡覺。

就算不來一發,他也得給自己謀一點兒福利,反正幾天下來,溫哲蒙的襯衫,領帶,甚至是皮帶都遭了殃。

說起這個,南秋朔還一肚子氣呢,都睡一起幾天了,他們家大天使居然真的能穩得住。

而且他們家溫教授特別霸道,只對他動手,又不準他動手。

僅是如此,這也就罷了。

他偷摸出門去超市買了床上用品,光明正大的都擺上床頭櫃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甚至轉個身出了房間,再進去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那兩套床上用品。

卧室裏找遍了都沒找到,也不知道大天使藏哪兒去了。

再說鍛煉身體的問題。

既然睡覺的時間被推遲了,起床的時間也延後了一個小時,6點起床晨練,一天小區慢跑,一天健身房器械。

南秋朔練了幾天下來,他覺得自己已經廢了。

他已經不奢求他們家溫教授的身材了,羨慕不來,啊,他紅眼病都要犯了,可偏偏他又是個運動小廢柴。

又是一天晨練結束回家,南秋朔進門就躺了。

躺地上的那個躺。

“我明天堅決不要出去運動了。”他氣若游絲,“我太難了,太難了。”

說着,他還委屈上了,“嗚哇,我這是找了個男朋友還是找了個健身教練啊?”

溫哲蒙身上也汗涔涔的,直接把人從地板上抱了起來,“剛運動完,不要躺着。”

南秋朔順着他的動作,摟着了他的脖子,哼哼唧唧的,“我感覺我胳膊腿兒都不是我自己的了,你得要負責給我按摩。”

溫哲蒙早就料到了有這一天,但是他還是很欣慰的,他原本以為壞小孩能堅持兩三天就該鬧騰了,沒想到居然能堅持這麽久。

“以後運動三天就休息一天。”溫哲蒙早有打算,“如果不想出去運動,家裏還有空房,收拾一個房間出來,我買一些家用器材,在家裏練,也是一樣的。”

反正完全停止運動是不可能的。

溫哲蒙能理解現在的年輕人習慣性擺爛,但是養成自律的生活習慣,這是為自己的未來和對家人的負責。

壞小孩現在鬧騰,無非也就是還沒習慣罷了。

人,一旦養成一個習慣,想要再改變,那才是最難的。

或許,以後壞小孩也根本不用他再監督催促,自己就能主動運動。

溫教授的提議,南秋朔可恥的心動了,可是在家裏弄個健身房,是不是太奢侈了一點?

雖然吧,他現在每個月都能賺點錢,漫展嘉賓,接小gg,直播,都能給他帶來不錯的收益,但是以前窮慣了。

看他平時對自己扣扣搜搜的就知道了。

溫哲蒙似乎也考慮到了壞小孩的經濟情況,雖然他們是情侶,分得太清楚,感覺會傷感情,但是壞小孩的自尊心不會允許他過多付出經濟。

他想了想,“我的房子裝修得差不多了,單獨留了個健身房,到時候我們還是可以一起健身,也不拘泥什麽時間過去,每天鍛煉一個小時就行。”

溫哲蒙的話,直接把南秋朔打懵了。

他下意識的就張口問,“你要搬走了?”

他們家溫教授什麽時候買的房子?什麽時候打算搬出去?這些他通通都不知道。

樓上的衛生間防水已經從裝完成了,之後他也沒搬上去。

一來是因為溫教授的夢游症,二來是他貪戀溫教授的懷抱,所以兩個人都默契的沒提這個問題。

可是,溫教授居然要搬走了?

南秋朔心神都垮了,是啊,人家是科學家,是教授,出行座駕都是B開頭的翅膀,怎麽可能一直租房子住呢?

溫哲蒙難得起了點壞心思,“我倒是不想搬的,可是壞小孩不是嫌棄我天天讓他鍛煉嗎?”

“誰嫌棄了?”南秋朔嘟囔着,要是真嫌棄,他也不可能這麽聽話的堅持這麽多天了。

溫哲蒙将人抱在沙發上坐着。

他從前在校園裏看着那些膩膩歪歪的情侶,內心其實不太能理解,他們為什麽随時随地都想黏糊在一起,但他現在懂了。

哪怕兩人身上都是汗,他也不在意。

溫哲蒙在壞小孩耳朵上咬了一口,在壞小孩即将炸毛的時候,他才施施然開口。

“只要房東不讓我搬,那我就不搬,這裏有壞小孩陪着我夢游,有壞小孩聽我念書催眠,更有個壞小孩與我深夜纏綿,搬走了,哪有這些好處?”

除非壞小孩跟他一起搬過去。

這溫教授,學習能力簡直了,還有這撩人的功夫,南秋朔是越來越吃不消了。

原本因為運動而通紅的臉頰,又迅速染上了另外一層緋紅。

他覺得臉紅這毛病是傳染人的。

以前是溫哲蒙動不動臉紅,脖子紅,耳朵紅,現在全部傳染給他了。

還有他那撩人的功夫,動不動要演一演的性格,似乎現在也傳染給溫教授了。

他們這談個戀愛是在互相吸取對方的功力嗎?

鬥轉星移,吸星大法嗎?

誰家談戀愛是這樣的?

緩了片刻之後,南秋朔才找回自我,“你什麽時候買的房子?我怎麽不知道?”

“搬來這裏之前就買好了,一直在裝修。”溫哲蒙說道:“想去看看嗎?”

南秋朔迅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他之前在于安的電腦裏看到過一次戶型圖,跟他這套房子差不多。

那時候沒多想,以為是于安的婚房,也沒問。

再聯系剛才溫教授說還是可以在家裏一起健身,但現在想來,“你房子就在這個小區?”

是問句,但語氣卻十分的篤定。

溫哲蒙眉峰一挑,“今天是聰明孩子。”

南秋朔就笑,“我不是一直都很聰明嗎?”

“是是是,你最聰明了。”溫哲蒙又把人抱起來,“不過你現在該洗澡了。”

南秋朔拉着人,“溫教授,要不要一起洗?”

溫哲蒙腳步一頓,“你自己洗吧,我去外面洗,于安快到了。”

起床的時間推遲了,早餐時間也推遲了半個小時。

南秋朔還是拉着人不放,“溫教授,我買的東西,你到底藏到哪裏去了?咱們什麽時候才用得上?”

又開始不要屁股了。

騷話一堆堆的,“溫教授,床上用品也是有保質期的,別浪費啊。”

溫哲蒙額角青筋凸起,“等你準備好再說。”

“我什麽時候沒準備好了?”南秋朔拉着人撒嬌,“之前我還說一個禮拜五到八次呢,結果到現在,一次都還沒呢,你在搞什麽奇怪的放置play?”

溫哲蒙額角跳得更厲害了,“是誰在晚上光動手都得眼淚花花的?”

真要實操,溫哲蒙都覺得自己是在欺負人了。

就那可憐巴巴的模樣,誰還下得去手的?

南秋朔心頭一梗,那種情況,又羞又臊的,根本就不是他想哭,眼淚都是被刺激出來的,根本就不是他想哭的。

共浴的請求,再次無疾而終。

吃過早飯,溫哲蒙就準備帶着人出門了。

房子已經裝修了好幾個月了,只是他的裝修要求比較特殊,後來又改過幾次方案。

比如壞小孩的衣帽間什麽的。

雖然現在知道壞小孩有房子了,但他還是沒取消原本的計劃。

南秋朔:“你那房子在哪一棟啊?”

“要不然你猜一下?”說話的是于安,平時都是于安在跑裝修事宜,有什麽問題才會跟溫哲蒙報告一下。

小區挺大的,南秋朔這就猜不到了。

于是他就看着溫哲蒙打開了家裏的大門,沒去電梯間,帶着他繞了幾步,來到這層樓的另外一邊,然後開始輸入密碼。

“所以,你的房子就在這層樓?咱倆還是鄰居?”南秋朔詫異。

一樓是四戶,他和溫哲蒙的房子一東一西,就隔着這麽一條長廊。

他就說嘛,才回來那幾天,不知道樓上樓下哪家在裝修,每天都能聽到嗡嗡嗡的裝修聲。

後來上午倒是聽不到那裝修噪音了,只有下午才會有噪音。

仔細想想,那噪音幾乎完美避開了他睡覺的時間。

一時之間,他很難不多想啊,他們家溫教授到底是有多體貼?

密碼鎖叮咛幾聲,大門打開了。

“請進。”溫哲蒙十分紳士的讓開一步,“希望你能喜歡。”

這話說得有點奇怪,溫哲蒙的房子,為什麽希望他能喜歡呢?

南秋朔心底情緒有些複雜,這一刻仿佛他不是來參觀的,反而有一種驗收婚房的錯覺。

順着大門進去,玄關擋住了部分視線,但這不妨礙南秋朔一眼就看到了裏面別具一格的裝修風格。

他張了張嘴,平日裏那張不停叭叭的小嘴兒徹底失聲了。

他難以想象,也難以理解。

“是不是有些奇怪?”溫哲蒙問。

南秋朔看向他的眼神有些糾結,心說:你還知道奇怪啊?知道奇怪還這麽裝修?

按照正常邏輯,像溫哲蒙這種思想傳統又禁欲的男神級別的教授,就算不喜歡古色古香的中式國風裝修,那也該喜歡性冷淡風的簡約大氣的風格吧?

再不濟,哪怕就是尋常的什麽田園風,歐式風,地中海風,這都行啊。

為什麽會是這種?

南秋朔甚至都無法評判這到底算什麽風格的裝修,絞盡腦汁,他也只能說這風格是比較複古吧。

他再次打量起溫哲蒙,并且迅速回憶這段時間的相處,也沒發現溫教授審美奇特啊?

就拿穿衣風格來說,雖然單一了一點,但絕對是符合氣質身材的。

“你,你是怎麽想要這麽裝修的?”南秋朔艱難開口。

他原本還想誇一誇風格獨特什麽的,避免傷到他們家溫教授的自尊心,可是他實在誇不出來啊。

就這裝修,倒退三十年可能都會有人嫌土啊。

真真實實的就是七.八.九十年代那種小康家庭的裝修。

難道潮流的盡頭真的是輪回嗎?

“跟我來。”溫哲蒙沒有解釋,轉頭又把于安趕走了,“今天都沒什麽事情了,給你放一天假吧,午餐和晚餐,我們會自己定的。”

于安一秒轉身,堅決不當這個電燈泡,并且,他也十分不理解老大的審美。

只知道老大找裝修公司的時候,就拿了幾張老照片過去,讓人家把客廳一比一還原。

裝修過程都是他跟進的,已經遭受過無數次裝修工人和設計師不解又詭異的眼神了。

溜了溜了。

南秋朔腳步有些僵硬的跟着溫哲蒙進入了客廳。

這套房子他和那一套的戶型應該是一樣的,但他站在客廳中央,是半點兒都瞧不出他那套房子的戶型的模樣。

“是不是很好奇?”溫哲蒙看着他傻愣愣的眼睛,用一抹笑意掩蓋了內心的忐忑。

南秋朔點點頭,“為什麽想這麽裝修?”

“你先參觀參觀。”溫哲蒙沒有直接解釋。

這客廳真的就像是老電視劇裏的那種,七,八,九十年代的風格,家具也是那個時代的風格,甚至家電都是。

電視櫃上,放着一個大頭黑白電視,一旁還有一個複古老式的電風扇,窗邊有一張邊桌,上面放着一臺看起來就十分笨重的老式收音機。

還有沙發茶幾,茶幾上鋪了一層碎花兒桌布,桌布上又鋪了一塊藍不藍綠不綠的玻璃。

他都還能記得村裏老人家喜歡在這種桌子上鋪玻璃,玻璃下面放照片。

溫教授這目前還沒放照片,不過他也覺得差不離了。

還有沙發背景牆,嗯,貼了好多已經褪色的紅色獎狀,只不過是用相框裱起來的,近看之下,才發現這都是溫哲蒙的,全是什麽三好學生,一等獎。

他們家溫教授這麽懷舊複古的嗎?

小時候的獎狀現在還留着就算了,還貼家裏?

是不是太奇怪了一點兒?

只不過,這些獎狀似乎只停留到了溫哲蒙十歲,之後就沒有了。

他們家溫教授這麽優秀,怎麽都不可能十歲之後就沒獎狀了。

只可能是十歲之後出了什麽變故。

南秋朔心裏古怪,大天使今年三十歲,算下來也是90後啊,90後能把家裏裝成這樣?

細看下來,其實也不是不好看,就是覺得不太符合當下年輕人的審美。

他們家溫教授審美是沒有問題的,想要把房子裝修成這樣,那必然是有特殊的原因。

仔細想來,更像是在懷念什麽人。

南秋朔突然陷入沉思,他跟溫教授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從來沒有聽過溫教授提過自己的父母。

緬懷父母?

嘶.......可是仔細想想也不對勁啊。

這裝修看着像八.九十年代,但實際上會這麽裝修家裏的,應該是更老一輩的才對,也就是爺爺奶奶那一輩的。

果不其然,等他參觀得差不多了,溫哲蒙才緩緩開口。

“這房子是我仿照我奶奶家裝修的。”

“奶奶?”南秋朔呢喃着這兩個字,他對自己的奶奶沒有什麽印象了,奶奶好像在他五歲那年就去世了。

那溫哲蒙的奶奶呢?

溫哲蒙拉着他坐下。

“我十歲之前都是跟奶奶一起生活的,我父母工作忙,一兩年都見不到一次,所以在我的童年,在我性格形成的那個階段,我的生活中沒有父母,只有奶奶。”

南秋朔想到保溫杯,想到自律的個性,确實挺像老一輩那種勤勞的爺爺奶奶似的。

溫哲蒙也難得放松姿态,半躺在沙發上,“我奶奶是個普通的小數學老師,也是一個特別有趣,特別可愛的老太太。”

南秋朔沒有打擾他,把腦袋枕在了他的身上,聽他慢慢訴說當年。

溫哲蒙從小就很聰明,或許也算是遺傳了他那科學家爸媽的優秀基因吧,但是他卻沒遺傳到他爸媽的冷漠,小時候的性格反而像他奶奶。

是一個挺活潑的男孩兒。

小時候的溫哲蒙也羨慕過別人都有爸爸媽媽,但奶奶給他的愛太多了,多到他根本不會有閑心去思念,去抱怨。

可是這一切都在他十歲那年徹底改變了。

奶奶突發腦溢血,在那個醫療水平還不算發達的年代,在醫院堅持了半個月就沒了。

奶奶住院的時候,他父母當然也回來了,那是他第一次跟父母相處這麽長的時間,可是他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父母溫情。

他在病房裏,聽到兩人談論得最多話題,不是關于奶奶的病情,也不是關心他的學習生活情況,他聽到最多的,是他當初還聽不懂的實驗內容。

甚至聊着聊着,兩人還能在病房裏吵起來,氣憤的時候還責怪奶奶在這麽關鍵的時候生病,絲毫不顧及奶奶和他的感受。

小小的溫哲蒙,在那個時候仿佛覺得自己也是帶着他們那種冷漠的基因的,因為他對這對父母也沒有絲毫的孺慕,甚至還把兩人趕出了病房,讓他們滾,讓他們不要再回來了。

再之後,奶奶還是沒能撐下來,他的父母給奶奶辦了後事,就想把他帶走。

可是那時候的他對父母失望極了,根本不願意跟他們離開,但是沒有人在乎他的想法,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父母把他和奶奶的家賣了,想強行的帶他離開。

他哭過,鬧過,甚至還報過警,可是無濟于事,他還未成年,父母是他的直系監護人。

再後來,他原本該上五年級的年齡,被父母直接被丢到了初一,初中只上了兩年,高中也只上了兩年,14歲就上了國家頂級學府的大學少年班。

他想要盡快長大,想要自己撐起一片天地。

等到他有能力,有經濟的時候,想回去把老房子買回來的時候,那個地方已經被拆遷了,破舊的筒子樓,已經變成了高樓大廈。

他和奶奶的家,徹底的回不來了。

所以,這次休假,買了這裏的房子,他還是想試試看。

就當給自己留下一點念想。

南秋朔這是第一次聽溫哲蒙講訴他的家人,他無法用評判這一對父母是好是壞。

或許他們對國家有着卓越的貢獻,是成功的科學家。

但他們卻不是一對合格的父母。

他簡直無法想象這一對父母曾經給小小的溫哲蒙帶去過什麽樣的傷害。

更不知道,被帶走的溫哲蒙經歷了什麽樣的生活才養成了現在的性格。

眼睛有點兒酸。

想到這段時間的相處,溫哲蒙的氣質其實是有些矛盾的。

第一次見面,路見不平就算了,還給人做思想教育,第二次見面,情況特殊,事後卻拉着他,要跟他戀愛結婚,要對他負責。

再後來的相處,日常生活裏,他有時候真的恍惚自己找裏個爹系男友,偶爾卻又覺得他像是個無情的工作機器。

還有一點,或許于安都不知道,他們家溫教授看似溫和,但內心其實是帶着一絲掙紮的冷漠的。

除非被溫哲蒙劃進了自己的圈子,否則他都是以一個路人的視角去看待任何事情,能冷漠的跟他分析各種社會新聞。

但他仿佛又對學生特別的寬容。

就好比,曾經被誤認為學生的南秋朔。

溫哲蒙講完了故事,久久沒有出聲,思緒仿佛還在二十年前。

南秋朔半直起身子,吻在了溫哲蒙的額頭上,他其實不太會安慰人,但他知道,落在額頭上的吻,會讓人變得安心。

溫哲蒙唇角動了動,努力勾出一抹笑意,然後将人摟緊懷裏。

“或許人應該活在當下,奶奶已經走了那麽多年了,就算我把這間客廳改造得跟原來一模一樣,也回不到那個夏天了,我是不是不該這麽做的?是不是也挺幼稚的?”

南秋朔搖搖頭,“沒有該不該這麽做,在于你想不想這麽做,你思念奶奶,把家的模樣留下,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完全能夠理解,就像他也一樣,巨額債務抗在肩膀上,可是他依舊沒有賣掉這套房子。

因為這是他們的家,家和房子,概念上是有差別的。

只要這個地方還在,他們就還有歸處。

奶奶的房子,于溫教授而言,是同樣意義。

“好了,不說這個了。”溫哲蒙從來沒有跟別人聊起過這件事情,但這是他的壞小孩,不是別人。

南秋朔叭叭叭的幾口親在溫哲蒙臉上,“你只說還原了客廳,那其他房間呢?樓上呢?”

“我帶你去看看?”

“好啊。”

戶型是一樣的,樓上四個房間,一個書房。

但書房卻不是用作了書房,被改成了一間小卧室,卧室裏也是十分複古的裝修。

一張小床,一張書桌,還有一個巨大的書架。

“這是你小時候的房間?我能看看嗎?”南秋朔指着書架上位數不多的書。

溫哲蒙颔首,“随意。”

這些幾乎是溫哲蒙當初所能帶走的所有的東西了。

南秋朔看得很認真,孩童時期在書本上彎彎扭扭寫下的名字,再後來,是字跡尚且青澀的筆記,一份份滿分的答卷。

還有許許多多的,南秋朔都沒見過的課外書籍。

點點滴滴,那都是屬于小溫哲蒙的童年。

南秋朔放下最後一本筆記,拿起了旁邊的一個鏽跡斑斑的文具盒,晃悠了一下,裏面是有東西的。”

“這裏面是什麽?能打開看看嗎?”

“當然。”

“你這文具盒還挺長的啊,哪有這麽長的筆啊?你小時候難不成還練毛筆字嗎?”南秋朔一邊好奇的問着,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盒子。

咦~裏面不是筆,也不是任何文具,居然是一把哨笛。

跟南秋朔放在櫃子裏的哨笛,幾乎一模一樣。

晚點還有,我寫滿一萬字就發。

從大綱上看,沒多少內容了,幾萬字就能徹底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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