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學學
學學
郭嘉煜站在了聞唐的背後，強烈的存在感讓聞唐又開始緊張。
他為什麽還記得這個問題？
聞唐動作僵硬地轉身，“怎……怎麽了？”
他覺得現在自己如果PTSD複發，可能會直接遁地。可很遺憾，他的症狀就像影子一般消融在了陰影裏。
“問問啊。”郭嘉煜笑了笑，十分自然撸了一把自己的短發，仿佛在問一個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問題。
事實也确實是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問題，是聞唐自己覺得奇怪罷了。
聞唐的視線不由自主跟着他的手游動，最後停留在了郭嘉煜的喉結上。
他咽了口唾沫，摸不清郭嘉煜的意圖，只好模棱兩可道：“還……還好吧。”
“那是多還是不多呢？”郭嘉煜并不打算讓他糊弄過去。
聞唐在空氣之中感覺到了一絲危險，明明郭嘉煜語氣這麽溫柔。聞唐動都不敢動，如實說：“也不多，但……也不少。”
“是嗎？”
“是的。”
郭嘉煜點了點頭，嘴上挂着的笑意緩緩地消失了。
聞唐：“到底怎麽了？”
這種感覺如隔靴搔癢，搞得聞唐有點心神不寧。
郭嘉煜對上聞唐左右晃動的瞳孔時，才注意到了他的緊張。
聞唐此時的表情就如一只可憐巴巴的小貓望着他。郭嘉煜當即心一軟，收斂了自己的表情。
他又撓了撓後腦勺，低下了頭，小聲道：“沒事，聽說追你的人很多，就是想問問他們怎麽追的你。想學學……”
“因為……因為我最近也在打算追一個人。”
原來是來取經的，聞唐懸着的心突然落下。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郭嘉煜。一米九的身高，勻稱的比例，俊朗的長相，一雙桃花眼只要一彎就含情脈脈的，況且，聞唐視線下移——
還有腹肌……
聞唐立馬停止了自己的思緒，裝作無語道：“你這條件，追人不難吧。”
只要他一句喜歡，任誰都難以自持的吧。
至少他是這麽想的。
“是嗎？”郭嘉煜低頭嗤笑了一聲，“他有點難呢。”
聞唐很好奇是“他”還是“她”，可基于兩人的關系現在比較尴尬，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聞唐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很沒面子，自己這反應仿佛顯得很傻很小白，好歹也是A大的校草。
他咳嗽了兩聲，打算指點兩招，“那你覺得對方喜歡你嗎？”
他八卦得一本正經，完全沒注意到郭嘉煜離他又近了一步。
“有過吧應該，”郭嘉煜不确定道：“不過現在不知道了，我和他交集不多。”
“你傻呀，你得和他創造交集啊！”聞唐突然開始手舞足蹈，“只要有了交集兩個人才能有故事好嗎！你觀望有什麽用！”
郭嘉煜挑挑眉，眼底挂滿笑意，“然後呢？”
聞唐以為自己的看法得到了肯定，說話又有底氣起來，“然後第一步一定是要不動聲色地打開對方的心扉，剛開始就表白一定會把對方吓到的，你得慢慢來，用細節才能攻城略地。”
他說到“剛開始表白一定會把對方吓到”時，表情閃過了一絲不自然。
不過郭嘉煜似乎并沒在意。
比起這些說話的內容，郭嘉煜其實更在意的是聞唐第一次和他說了這麽多話。
他有點開心。
聞唐突然也覺得自己說多了，點點頭甩下一句“加油”後就匆匆離開了。
……
他回到辦公桌立馬給任延山發了消息：[他又問我了。不過是來取經的，好像是要追什麽人。]
任延山：[你管他呢。]
聞唐：[嗯。]
任延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麽了？你還覺得失落了？]
聞唐沒回，他追問道：[你該不會以為他……]
聞唐立馬制止了他說下去：[我沒有！]
以為他什麽，以為他在乎的是追自己的人多不多嗎？以為他是在關心自己的戀愛情況嗎？以為他是喜歡自己才這麽問的嗎？
怎麽可能。
任延山：[就算有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聞唐：[我沒有。]
任延山：[哦。]
怎麽突然有點小失落呢。
聞唐突然想起了在精品店那天郭嘉煜說要買給很重要的人的那條手鏈，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送給喜歡的人的吧。
他之前還覺得怪好看的……
由于之前自己的“先例”，聞唐自然而然覺得郭嘉煜喜歡女生。他摸了摸鼻子，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羨慕誰。
聞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發呆，這一幕盡收門口郭嘉煜眼裏。旁邊和他一起站着的男老師喝了口茶，問道：“他是有什麽心事嗎最近？”
郭嘉煜：“為什麽這麽說？”
“平時來了和小孩子們那都手舞足蹈的啊！”男老師說罷還模仿了一下，“今天在那裏呆呆的，估計遇到什麽傷心事了吧。”
郭嘉煜朝聞唐望去，溜進來的陽光正好打在他纖細的指尖，好像确實有些落寞。
他過去敲了敲聞唐的桌子，打斷了對方的發呆。聞唐看到是他，立馬往椅子靠背上一靠，來拉開兩個人的距離，“怎……怎麽了。”
“該吃飯了。”
……
小太陽機構規模較大，很多小朋友基本上都會在這裏吃飯，有些家長忙的，也會讓孩子寄宿，久而久之，也就有了自己的食堂。
所有的教師們都坐在一個隔間裏，一個組一張桌子，大概四五位老師的樣子。
郭嘉煜不認識什麽人，自然就和聞唐坐在了一起，他總說自己挑食，把自己盤子裏的藕片統統在沒動筷之前給聞唐。
聞唐起初還是拒絕的，可後來看郭嘉煜确實一口不吃，也就默默接受了。
楊主管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眼上的笑意越明顯了。
那位中年男老師見楊主管來了，立馬要給騰地方，然後被楊主管摁住。楊主管把兩張票遞在了聞唐和郭嘉煜中間。
“我這裏有兩張電音節的票，今晚你倆去吧。”
聞唐看了看，沒接，“楊主管，組裏這麽多人，我倆去不太好吧。”
楊主管以前有什麽表演之類的票确實會給同事一些，不過這些從來沒有發到過聞唐的手上。
那位男教師瞥了一眼票上标注的活動，說道：“害，這都是年輕人喜歡的東西，我們就不去湊熱鬧了。”
聞唐抗拒，“不去了吧，我不喜歡……”
郭嘉煜全程認真巴拉飯，沒說一句話。
楊主管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小郭，你呢？”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是有預謀的。
上次精品店的相遇就是托楊主管的福，郭嘉煜事後還誇了他。這兩張票就是他拿來獻殷勤的，可沒想到聞唐竟然不買賬。
郭嘉煜看了聞唐一眼笑笑，“我随便啊，都行。”
旁邊桌是生活組的老師，裏面有一個年輕的兼職生一直在朝這邊看，眼神從來沒從郭嘉煜身上移開過。見聞唐不答應，幾乎是一個箭步沖過來奪了楊主管手裏的票。
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主管，聞唐不願意去就別強迫人家了，我替他去吧。”
聞唐側臉時正好被她的劣質香水撲臉，趕忙嗆得咳嗽了兩聲。
聞唐對她可謂是一點好感都沒有，這個人叫樸婉，以前追求過聞唐，愛而不得之後甚至還在社交軟件抹黑聞唐清高裝逼。
楊主管尴尬，“這……”
郭嘉煜收到了他求助的眼神，本來打算說不去了，可臨了他轉變了主意，“行，那就晚上見吧。”
樸婉似乎沒料到他會同意，立馬激動的原地一蹦三尺高。
聞唐沒想到他會答應，扒拉菜的筷子停下了動作。這樸婉不是什麽值得交往的對象，郭嘉煜剛來，不知道要吃什麽虧。
他沒擡頭看樸婉，語氣有點抱怨，“我要去。”
郭嘉煜擡着胳膊靠着椅子，聽到這句之後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然後一把奪過了樸婉手裏的兩張票，“不好意思，聞唐先答應和我去了。”
說完他就繼續低頭吃飯，沒有給樸婉辯駁的機會。樸婉剁了跺腳，朝聞唐翻了個白眼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
晚上下班後，郭嘉煜準時在門口等着聞唐，出租車已經叫好了。可聞唐背上自己的包出來後，直接坐上了副駕駛。
“……”郭嘉煜看着旁邊空空如也的座位，嘆了口氣。
兩個人到現場時，電音節已經開始了，郭嘉煜囑咐聞唐跟好自己後，就帶着他檢票進場。中間郭嘉煜問聞唐要不要拽着自己的書包帶，被聞唐以“我已經二十一歲了”的理由拒絕。
不過，兩個人進場以後就後悔了，因為實在是太擠了。
周圍擁滿了穿着暴露的年輕人，他們跟着舞臺上的DJ蹦迪，尖叫聲全程充斥着整個場地。
可亢奮的情緒感染不到聞唐和郭嘉煜，他們就像兩個電線杆杵在原地，不倫不類。
他們并不是來得最晚的，一波一波的人不斷湧入場地，随着聒噪炸裂耳膜的音樂，他們漸漸地聽不清彼此的聲音。
郭嘉煜看到了聞唐的不耐煩，大聲喊道，“我們要不要先出去——”
這種場合真的是無端讓人煩躁。
聞唐看着舞臺，根本沒有聽到郭嘉煜的聲音。
郭嘉煜想伸手碰聞唐，可後來的人們前仆後繼往前擠，他處在中部地區，被人群沖得離聞唐越來越遠。
郭嘉煜着了急，趕忙推開人群朝那邊走。
此時臺上仿佛在進行什麽抽獎活動，有一臺燈光一直在場地內掃射，随着燈光的移動，大屏幕上的畫面也在不停切換。
就在郭嘉煜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到了聞唐身邊時，大屏幕上毫無征兆地出現了聞唐迷茫的臉。
場地內一片喧嘩，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來。
主持人：“讓我們恭喜這位幸運的帥哥！請上臺！恭喜你獲得了和女DJ互動的機會！”
場下的人因為嫉妒開始唏噓。
郭嘉煜脫了書包就遮在了聞唐的面前，然後拉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全程沉默不言，撞到了好多人也沒有道歉。
兩個人不顧阻攔跑出了場地，到了遠離喧嚣的地方。
聞唐的耳朵終于清淨了。可他現在的大腦不清淨了，因為他能感覺到郭嘉煜握着他手臂的地方自己的皮膚已經開始發熱。
他剛才跑的過程中全程看着這只手，大腦一片空白。
郭嘉煜氣喘籲籲，“你站在這兒別動。”
聞唐整個人都出神了，竟然還真就站在這裏沒動，直到郭嘉煜拿着一個棉花糖回來時，他才回過神。
郭嘉煜把棉花糖遞給他，“賠禮道歉的。”
“啊？”
“剛才在場地內沒有跟好你，”郭嘉煜語氣裏充滿了擔心，耳內還回想着剛才周圍幾個男人對聞唐的竊竊私語，“下次不會有這種情況了。”
聞唐接過了棉花糖，他以前很少吃這些甜食，不知道該怎麽吃，猶猶豫豫還是沒有下嘴。
“撕着吃。”郭嘉煜說道。
“奧。”
郭嘉煜看着聞唐一點一點吃着棉花糖，臉上還泛着一片未消散的紅暈，心情有些說不上的好。他覺得以後和聞唐出來，該去一些人少安靜的地方，這樣的話只有他可以欣賞到聞唐的這些表情。
聞唐心不在焉往前走着，郭嘉煜就默默跟在身後，兩個人的影子被無限拉長，重合在一起。
聞唐似乎才從剛才的一切緩過來，夜晚摻着冷氣的風吹醒了他心裏的缱绻。
“那我就先回家了。”
“嗯。”郭嘉煜伸手，遞過不知何時拿過去的聞唐的書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