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如初

如初

郭嘉煜在門外守到了深夜，他一句接一句和聞唐呢喃着，可再也沒得到任何回應。

他怕聞唐已經累得睡着了，連聲音都不敢拔高。困意排山倒海，下巴也無數次磕在膝蓋上，可還是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直到不知淩晨幾點時，“咔噠”一聲門鎖轉動聲傳來——門開了。

聞唐還是害怕，他犯病時會被不真實感包圍，可郭嘉煜一遍遍的話似乎給了他一些動力，讓他戰勝這些恐懼。

最終讓他有勇氣走出這扇門。

他想了很多，覺得該給自己一次機會。

門剛開一條縫，聞唐就看到郭嘉煜緊緊卡在門框裏橫坐在地上，他個子本來就高，屈着兩條腿極不舒服。可這個動作既不會妨礙聞唐開門，也能第一時間感覺到他的動作。

他是害怕自己睡着。

聞唐被風幹的眼淚再次蓄滿眼眶。

郭嘉煜的情況在心焦中變得糟糕，他腦袋犯暈，聽到動靜後一下從地上竄了起來，下意識想抱聞唐，可手剛伸出來就想到ptsd，不得不後撤一步，盡可能讓自己保持在安全距離。

看着聞唐的眼裏滿是心疼，嗓音沙啞問：“好些了嗎？”

聞唐看到了郭嘉煜顫抖猶豫的手才明白，原來害怕的不止是他一個人。

複發症狀已經在剛才悄然褪去些，他太自責了，試探着伸手捏住了郭嘉煜的小臂，試圖安慰道：“我沒事……”

狼狽的模樣來不及收拾，郭嘉煜頂着疲憊的面容緩緩低頭看向了那只手，觸感很涼。

聞唐手上使了些力氣，似乎想告訴郭嘉煜這不是幻覺，軟糯糯道：“其實我PTSD快好了，再脫敏一段時間就……你不要擔心我。”

這個觸碰是他鼓起勇氣向郭嘉煜邁出的一步，郭嘉煜愣了一會，抹了把自己的臉，确定這不是夢後，就像得到許可的野獸，順着這只手猛地一拽，把聞唐揉進了自己的懷裏。

他語氣止不住地激動，“配合！我一定配合！”

在被拽進懷抱的一瞬間聞唐心鼓如擂，他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和郭嘉煜親密了，雖然只是個簡單的擁抱，可也許因為郭嘉煜說的那些話，聞唐竟然開始緊張。

但他沒掙紮，只是把指甲嵌進手心。

郭嘉煜現在十分敏感，他只敢默默抱着聞唐，懷裏人的一動一靜全部傳入了他的感官。他伸手握住了聞唐顫抖的手指，然後擡到自己眼前，輕輕地親了幾下。

“別怕寶貝，我會一直在這裏的，別怕。”他眼裏滿是誠懇。

平時縱容的顫抖第一次得到安撫，聞唐緊張的呼吸逐漸平靜了下來，他貪戀着手上那點柔軟，連口是心非的本事都忘得一幹二淨，只想離郭嘉煜再近些。

看着擔心的郭嘉煜，聞唐突然想起郭嘉煜的媽媽曾經和他說過，怎麽都可以就是千萬別不理郭嘉煜。

不然他會很難過。

他本來記得這些的，可剛才為什麽忘了呢，一晚的沉默不知道傷沒傷了郭嘉煜的心。

聞唐在心裏越發埋怨自己。

郭嘉煜感覺腰上神不知鬼不覺環上了一雙手，越纏越緊，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這就像個信號，他當即抱起聞唐朝客廳沙發走去，讓聞唐跨坐在他身上，直視着他。

聞唐看到郭嘉煜的嘴唇都在顫抖，對方似乎有什麽話想說，但斟酌許久還是沒開口，只把灼熱的視線聚焦在他臉上。

他喉結滑動，低頭在郭嘉煜幹燥的嘴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起初他只是想安慰郭嘉煜，這是安慰他最好的辦法了，症狀沒有完全消散，這個吻帶着一些禁忌。

沒想到郭嘉煜并不打算就這麽簡單了事，聞唐這蜻蜓點水的一下仿佛就像燎原之火，在他還沒完全擡起頭時，郭嘉煜摁住了他的後腦勺把他重新帶了回來。

這個吻被迫加深，另一只手與聞唐十指相扣。

起初聞唐有些喘不過氣，親吻的聲音越來越大，擾亂着他的思緒，他有些害怕，可手上傳來的力道又一直安撫着他。

雖然被支配，可郭嘉煜所有的動作都小心翼翼，歡愉感戰勝了不适，聞唐漸漸食髓知味。

總之，他接受了這個吻。

不再逃避之後親吻裏就溢滿了別的感情，直到兩人都處在崩潰邊緣時，郭嘉煜才及時停了下來。

分開時在聞唐唇縫一舔，以示安慰。

看着用手背遮嘴的聞唐，郭嘉煜那逃跑的理智終于回攏了一些，他盡量讓聞唐靠自己近點，才有了說話的空隙，喘道：“回家是和家裏商量見見你然後表白的事，我怕說漏嘴，所以才不敢和你多聊，本來想鄭重一些的，可最後還是有些匆忙了。”

他在解釋自己這次離開的去向。

兩個人的別扭沒鬧了多久就讓一個吻擺平，聞唐放心把自己的重量全壓在郭嘉煜身上，擡手擦了擦由于親吻洇出的生理性淚水。

慘白的臉色終于因為害羞染上了一點血色。

聞唐還是沒說話，他挺直了腰背用鼻尖頂着郭嘉煜的鼻尖，手挎上了他的脖子，來回應他的話。

“我喜歡你聞唐，”郭嘉煜把他的腰攬過來，貼着他的嘴唇說：“你以後想聽多少遍我都說給你。”

“你騙人。”聞唐心裏泛起密密麻麻的癢意。

“我沒騙人。”

郭嘉煜從進門起就想用咬的方時來懲罰聞唐了，可一直沒機會。見聞唐開始主動投懷送抱，他一偏頭，就狠狠咬在了對方的肩頸上。

他聽到聞唐“嘶”了一聲。

“初吻都是你的，每分每秒都想和你呆在一起，”郭嘉煜洩憤完，又舔了舔淺淺的牙齒印，繼續道：“我怎麽可能不喜歡你。”

“我愛你都來不及。”

如果說高三是心動，重逢是喜歡。

那現在滋生出這些更深的東西，也許是愛。

這句話說得過于沉重，伴随着充血泛紅的眼眶成功惹到了聞唐，他積攢的情緒一下爆發出來，眼淚奪眶而出。

郭嘉煜以為自己咬疼了人，親吻又密密麻麻落到聞唐的臉上，“咬疼了嗎，我沒忍住對不起，別哭了，我給你吹吹。”

複發症狀在此刻消失無蹤，聞唐有種失而複得的感覺，他哭得打嗝，開始算舊賬，“你那會……你那會拒絕我……嗚嗚……你就是彎的你還拒絕我……就是你勾.引我！”

郭嘉煜見他開始語無倫次地抱怨就知道他好了很多，放心下來，不由笑出了聲。

這發洩方式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怎麽哄。

小綿羊的哭訴還在繼續，“害我……傷心了好久，我是配不上你嗎，你個可達鴨我有什麽配不上的！嗚嗚嗚……”

聞唐埋在郭嘉煜的頸間，眼淚就像不要錢的珍珠，就這樣全部滾進了郭嘉煜的衣襟裏。郭嘉煜親了親剛才的咬痕，用手在他的背上順氣毛，“好了，好了。”

“不好！嗚嗚嗚……賠我！你賠我！”

“好，都聽你的。”郭嘉煜托着他的大腿給挪了挪位置，避免麻掉，語氣裏都是寵溺，“你說怎麽賠。”

聞唐累了一天一夜，除了哭再也沒有別的力氣，只能任由郭嘉煜擺布。

“賠……賠……”聞唐一時想不起賠什麽，覺得自己落了下風，立馬又委屈起來，“嗚嗚嗚……你又欺負我。”

這就是冤枉了，郭嘉煜從不欺負聞唐，親密除外。

平日裏的聞唐雖說不拒絕郭嘉煜的關心，可很少有這種不管不顧“依賴”他的行為。大部分時候他都很口是心非，就算有什麽真實想法，也不會輕易說出來。

此時看着原形畢露的聞唐，郭嘉煜有些享受，心裏甜的打緊，連忙哄道：“不哭了，不哭了，來，抱抱。”

“誰要抱你這只可達鴨！”聞唐被人捏住了下巴，剛準備罵人的話全被親吻堵在了嘴裏，最後唔了幾聲，只好不情不願地鑽進某人的懷裏繼續啜泣。

可達鴨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表示很滿意。

聞唐下巴被捏得有些痛，這讓他想起了重逢後郭嘉煜也這麽做過，“你……你還欲擒故縱，他媽的……直接表白哪來的這麽事……嗚嗚嗚。”

“沒有，我怕你不已經喜歡我了。”

郭嘉煜忙着給他順毛，他那會不确定聞唐是否還喜歡他，怎麽敢輕易坦白，只能一直試探。

“我不喜歡了！”聞唐擲地有聲。

“好好好——”郭嘉煜才不管他說的什麽，現在不論聞唐叫他幹什麽，他都可以順着。

郭嘉煜一直逮着他的臉親，不論逃去哪裏都沒用，聞唐感覺自己的臉濕了一大片，忍無可忍托着郭嘉煜的肩膀坐起來一些，命令道：“不準親我的臉！上面全是你的口水！”

“那親哪裏？”郭嘉煜緩緩低頭。

順着他視線看下去之後聞唐就羞得不敢看他了，在郭嘉煜扯出的壞笑中嘀嘀咕咕罵道：“流、氓。”

聞唐挺直腰板坐在郭嘉煜腿上，郭嘉煜攬過他的腰，擡頭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

他喜歡這樣仰視聞唐。

看着聞唐泛紅的耳根和臉頰懸着的心才放下來，剛才聞唐從門裏出來時慘白的臉色真的吓到了他，他後悔自己沒有時時刻刻陪着他。

郭嘉煜收起了打鬧的腔調，抱緊聞唐，認真道：“聞唐，我喜歡你，以後一分一秒都不準離開我。”

懷裏的人還在害羞，可即使這樣，還是默默轉過了頭，圈着郭嘉煜的脖子軟糯糯說道：“我也喜歡你。”

郭嘉煜似乎永遠親不夠他，尋求着聞唐的視線，瞳孔跳動，“對不起我來遲了。”

聞唐躲不開，幹脆就低頭紅着臉看了回去，捏捏郭嘉煜的耳垂，給予了肯定的回應：“不遲。”

他終于露出了笑容，“任延山總說我不缺愛我的人，可他不知道，我缺你愛我。”

聞唐第一次大膽地說出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

郭嘉煜緊緊地抱住了他，“現在不缺了。永遠不缺了。”

發這章時，我玫某人挺直了腰板。(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