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一朵美膩的白蓮花

好一朵美膩的白蓮花

葉家門口。

已經晚秋了,寒風蕭索,枯黃的樹葉打着旋落在地上,擁擠着護住樹根。

童書穿了一件米色的針織毛衣,下身是灰色的松松垮垮的運動褲,神情落寞地站在樹下。

一陣冷風吹過,原本就單薄的身子瑟瑟發抖。

她臉色泛着青灰,唇瓣慘白,甚至隐隐發紫。

她定定看着不遠處的葉家大門,牙齒死死咬着下嘴唇。

偌大的別墅非常安靜,但童書知道,傭人早已起床工作。

收拾屋子,準備早飯。

半個小時後,葉家的人就會一起享用一頓其樂融融的中式早餐。

先前她還在葉家的時候,總會被前一天晚上問到第二天早上吃什麽。

那時候她尤其讨厭葉家,覺得葉家的每一個人都非常虛僞,做作。

對這類顯然是作秀的問題總是非常不耐煩,往往都會心機地說上幾個葉歆遙讨厭的。

比如咬開之後有刺激味道的韭菜包子,比如吃起來口感軟趴趴的茄子包子。

但第二天飯桌上總會出現。

而葉歆遙雖然不吃,但卻也沒露出真實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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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她狠狠咬着包子,心想葉歆遙其他不會,裝模作樣的功夫倒是跟她爸媽學了個十成十。

童書也不喜歡吃這些,所以每當她忍着不快吃下本應該是為難葉歆遙的東西時,內心對葉家的憤恨就會多一層。

後來,她又提出早上想吃海鮮粥之類的做工複雜的早點。

結果,第二天早上還是出現了。

呵,童書喝着鮮嫩爽口的海鮮粥,眼底閃過一抹鄙夷。

李嬸伺候葉家十幾年了,和葉母的關系十分好。

都是裝出來的!

要是真好的話,葉母怎麽會讓年紀不輕的李嬸提前一個多小時起來處理食材熬粥?

她要跟自己裝好心,為什麽不親自給自己做?

童書在葉家看到的都是虛情假意和算計,她迫切地想要脫離葉家,甚至想看看葉家被撕扯下虛僞面具之後的狼狽和不堪。

但現在——

倒是她自己猶如喪家之犬一般,又回來了。

半個多月前,她出院。

溫如流把她安置在了彙賓大酒店,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童書害了怕。

顧景深不相信她,已經跟她完全恩斷義絕了。

別說回心轉意,就是最後離去時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斥着憤怒和憎惡。

心髒就像被硬生生撕裂,疼得她四肢冰冷,渾身都沒了知覺。

仿佛死了一般。

是溫如流。

抱着她,呵護她,安撫她。

引導她一點一點從黑暗中走出來。

回想起和溫如流相處的點點滴滴,童書內心觸動。

他一定非常愛自己。

否則又怎麽會對自己百依百順,好的毫無底線可言。

甚至還為了自己和家族産生沖突,幾次差點被趕出家門。

她現在就只剩下溫如流了。

但——

童書扪心自問。

她真的愛溫如流嗎?

眼前不自覺浮現出顧景深的臉,止不住的眼淚順着眼角落下來。

不!她不能再愛顧景深了。

顧景深已經不要她了,她也不能原地不動!

童書看通訊錄中被保存在一二位的顧景深和溫如流,咬着牙閉上了眼。

将顧景深狠狠從心底挖除,手指點上了第二位的溫如流。

只可惜,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童書日夜不分聯系了溫如流三天,毫無音訊。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一如當時的顧景深。

握着滾燙手機的手微微顫抖,童書不敢相信。

就連溫如流也要——抛棄自己了嗎?

不,不可以!

他是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如果他都離開了,那自己還能到哪去呢?

童書猛地閉上眼,使勁搖了搖頭。

去找,她一定要主動去找溫如流。

只可惜,她連溫家的門都無法靠近。

“求求你們了,我是溫如流的朋友,你們就讓我進去找他吧。”

童書言辭懇切,楚楚可憐。

但面前一身黑衣,帶着墨鏡的保镖們毫無憐香惜玉之情,一臉冷漠。

甚至一個字都沒說,直接将她拖到了二裏地之外。

腳尖在地上劃出一道線,狠狠瞪了她一眼。

童書膽戰心驚,完全不敢動。

等黑衣人走開了之後,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對方是不讓她過界。

沒法見到溫如流的童書,游魂似的在外面轉悠到晚上才回酒店。

她害怕那個冷冰冰的,毫無人氣的房間。

但她沒想到——

她到了酒店,門卻怎麽都打不開。

童書累的要死,拖着疲倦的身體去了前臺。

前臺查了一下記錄,挂着得體的微笑說道:“小姐您好,這間房已經到期了,您的行禮寄存在那邊,如果您還需要住下去,請您盡快辦理續房手續。”

“到期?怎麽會?”童書大驚失色,聲音驟然增大,大堂的人全都看了過來。

她急忙捂住嘴,微微低下頭,生怕被人認出來她就是那個紅遍了全國的腳踩兩只船,在訂婚典禮上翻船導致流産的——白眼狼。

“抱歉小姐,确實是這樣的。”前臺再三核對,但還是被質疑,已然有些不耐了。

童書下意識攥緊了手機。

她沒錢。

她是從葉家淨身出戶出來的。

之後一直跟着顧景深住,也沒需要用錢的地方,

童書在前臺站了半晌,後面排隊的人一直在催。

圍觀群衆越來越多,童書趕忙用手半遮掩了臉。

就連前臺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眼底隐隐帶了戒備。

随時都有可能報警似的。

童書沒法,只能匆匆轉身,離開酒店。

萬家燈火,車水馬龍。

可沒有一盞燈是為她而亮的,沒有一輛車肯為她停下來。

她無處可去,在街邊游蕩半夜,不知不覺竟然站到了葉家的門口。

看着從窗戶滲透出的溫馨燈光,童書感覺身上更冷了。

冷風從衣領,袖口和腰線處往裏鑽,心都被凍住了。

她冷的直打哆嗦,內心充滿了對門內世界的渴望。

但每當想要擡腳,都忍耐了下來。

一番糾結,天色漸明。

童書竟然在門口站了大半夜。

頭發、眉毛上都點了冰霜,張嘴都不見哈氣。

手腳僵硬,身子麻木,俨然凍成了冰棍。

枝頭鳥兒輕快地叫,童書慢慢邁出了第一步。

“李嬸,歆遙在家嗎?”童書緊攥着衣角,不安問道。

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李嬸裹緊了外套,上下打量了童書一眼。

眼神在她灰敗的臉上看了好半晌,使勁搖頭:“沒醒呢沒醒呢,等醒了你給她打電話,打了再過來吧。”

說着就要關門。

自然是要把童書關在門外。

童書呼吸一滞,趕忙伸手,半個手掌都差點被夾住。

“你幹什麽?”李嬸也是吓了一跳。

“我、我能進去坐坐嗎?”屋內的熱氣熏得她腦子都有些不清楚了,手指慢慢腫脹發疼。

“都還沒起來呢,走走走,快點走。”要是被小姐看到了,又要傷心一番。

小姐面上看着冷淡,但其實心腸可好。

先前這妮子想吃海鮮粥,她覺少,早起不怕。

只是海鮮市場遠得很,早上又沒多少時間,趕得急,又累得很。

小姐便訂了外賣,每日七點送上門,免了折騰她這把老骨頭。

果然這妮子,看着人模人樣,其實狼心狗肺。

害的小姐清清白白一個人,出門還要被指指點點。

也幸好顧家還有明白人,如今對小姐百般呵護,萬般照顧,勉強忘了之前那些糟心事。

現在她又回來做什麽?

就是看不慣小姐舒坦,不是?

李嬸不耐煩地揮手把她往出趕。

童書扒着門,淚眼汪汪:“李嬸,就讓我進去吧,我求你了,我……實在沒地方可去了。”

童書不想求她的,這只會讓自己覺得非常下賤。

但除此之外,她別無辦法。

小腹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刺痛,像是墜了個冰冷的秤砣。

她牙齒都在打顫,若不是最後一口氣撐着,恐怕當場就要暈倒在地上。

“不行!”李嬸看了她半晌,還是沒能分辨出她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

這小妮子演技挺好,先前好幾次她都撞見和顧景深少爺偷情了,但每次都被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了。

她到現在都後悔,沒把異常早點告訴小姐。

李嬸不敢再相信童書了,毫不留情關上了門。

想了想,沒把她來的消息告訴小姐,只跟太太說了。

葉母聽了童書的名字就煩,聽到說童書病了,本想直接趕走,但奈何良心上還是過不去。

當即給司機打電話,直接送到了顧家。

淩晨三點鐘,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警敏的葉歆遙立刻睜開了眼。

“睡了嗎?”

“開門。”

簡單三條短信,黑暗中,葉歆遙盯着屏幕的眼睛有些疼。

她眨了眨眼,門口傳來輕輕三下敲門聲。

葉歆遙:“……”

“這麽晚,你怎麽來了?”葉歆遙圾拉着拖鞋靠在門框上,睡眼朦胧。

“睡不着。”顧肅聲音低沉,微微有些啞。

他執起葉歆遙的右手,指尖在她無名指上摩挲。

鑽石的棱角摩擦在指腹,他呼出一口氣:“還以為是在做夢。”

葉歆遙:“……你不會睡了,做夢又醒來的吧?”

顧肅理直氣壯:“我怎麽可能騙你,我是真的沒睡着。”

他緊緊抓着葉歆遙的手不松開:“以前閉上眼就是你的臉,現在閉上眼就是你的背影,你說我怎麽睡得着。”

葉歆遙:“……那你說怎麽辦?三更半夜的你讓我陪你在這聊天?”

她就穿了件睡衣,外套都沒披。

顧肅也只穿了睡衣,沒法脫下來給她。

手肘撞開門,像是自己房間一般,拉着她進來。

直接把人塞在被窩裏,自己則是挨着床邊坐下,撫着她額前的碎發:“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葉歆遙輕咳一聲,頂着顧肅的目光,低聲道:“你這樣,我怎麽睡覺啊?”

她低頭,看着右手無名指上在臺燈下熠熠生光的鑽戒,回想到昨天傍晚——

顧肅将這款戒指戴在她手上的時候,葉歆遙還有些恍惚:“怎麽這麽快呀?”

聞言顧肅的臉立刻就變了,他強勢地抱住葉歆遙:“這還快,不快了!”

下巴磕在葉歆遙的肩膀上,顧肅歪過頭,唇瓣擦着葉歆遙的耳垂,像是呢喃情話,又像是低聲懇求:“怎麽快了?我見你的第一眼就認定是你,恨不得當天當時當分當秒就給你蓋上我的章子,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聽出他語氣裏的幾分委屈,葉歆遙拍了拍他的脊背。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仗着葉歆遙看不見他的臉,顧肅眼底笑意更甚,但語氣不變。

“我知道,你先前高冷嘛,不知道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麽感覺,也不會表達,我要給你時間,讓你慢慢适應,慢慢學習……”

顧肅抓着葉歆遙的肩膀,目光灼灼看着她:“給你一輩子好不好?”

臉頰溫度逐漸攀升,葉歆遙被他灼熱的目光燙的無所适從,她抿了抿唇,忽然湊上去在顧肅的唇瓣上印上一個吻。

“學費。”

親完之後,莫名心虛。

葉歆遙撇開臉,身子往下滑,被子幾乎要将整張臉蓋住:“我要睡了,你出去的時候幫我鎖上門。”

顧肅微微俯下身,湊近了認真端詳她的眼睛,鼻子,還有唇。

兩人距離很近,顧肅甚至能清晰看到葉歆遙顫動的眼睫,長且卷翹,搔動着他的心尖。

“我能在這睡嗎?”微涼的指尖劃過戒指,捏住她的指腹,意有所指地加重了力道。

粗糙的觸感順着手腕向上滑,帶起絲絲酥麻。

葉歆遙身子不由自主地顫了顫,眼睫毛抖得更加厲害了。

她抓住顧肅的手。

很大很燙,可以将她整個包住,也能将她整個融化。

顧肅的手指輕輕搔刮着她的手心。

葉歆遙擡頭,對上他唇角不安分的笑。

她張開五指,和顧肅的大手十指相扣,視線從他的眼睛上慢慢下移。

劃過高挺的鼻梁,單薄的嘴唇,強勁有力的胸膛,再往下看——

顧肅的喘息重了一些。

葉歆遙盯着看了一會,耳朵尖微微泛紅,轉開了臉。

顧肅:“……”

顧肅:“!”

一把扯着葉歆遙的手壓在耳側,重重壓了下去。

他埋首在葉歆遙的頸間,像是瘾君子似的,貪婪地重重吸了口氣。

半晌後,勉強平複下激蕩的情緒,苦笑道:“祖宗,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可別再撩我了。”

“燒死了,你可就沒老公了。”

葉歆遙臉頰都浮現出兩抹暈紅,有些惱羞成怒,狠狠抽出手砸在他的肩膀上:“死了正好換一個。”

顧肅一把抓在手心裏,緊緊握住。

聲音溫柔缱绻:“我怎麽舍得死呢?”

他翻身從葉歆遙身上下來,躺在身側。

隔着被子抱住葉歆遙,哄小孩似的輕輕拍了拍:“睡吧。”

葉歆遙眼睛都閉上了,但最後還是睜開眼,扭了扭身子別扭地想要撐開被子,讓他進來睡。

這天氣,即便打了空調,不蓋被子也要着涼的。

顧肅鐵鉗似的手臂金禁箍着她,掙脫不開,甚至動彈不得。

顧肅壓低了聲音:“你再撩我,我可就不忍了!”

隔着被子都能感受到從顧肅身上傳來的蒸騰熱氣,葉歆遙臉僵了僵,閉上了眼。

顧肅抿唇笑了笑,将她鬓邊的頭發撥到耳朵後面。

眯着眼睛盯着她的臉看。

怎麽這麽好看?

怎麽都看不夠呢?

自己上輩子到底積攢了多少福氣,能娶到這麽漂亮的老婆。

不光漂亮,她的好,根本無法用言語表述。

顧肅越看越歡喜,他低頭在葉歆遙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就像是在親吻自己的月光女神,神情專注又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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