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個世界

第二個世界

第二天早上,葉歆遙起床,腦袋昏昏沉沉的。

頭重腳輕,走路直往障礙物上紮。

楊一帆從廚房出來,就看到她往牆上倒,吓了一跳。

鏟子都沒來得及放,三五并作兩步跑到她面前,一把摟住她的腰,把人撈了回來。

幸虧手快,不然腦袋鐵定要撞一個大包。

“你發燒了?”隔着單薄的衣物,楊一帆很明顯能感受到她高于尋常的溫度。

“嗯?”葉歆遙推開楊一帆,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勉強站穩了身子。

擡起一張茫然無辜的臉。

楊一帆:“……”已經燒傻了吧。

“不行,得去醫院。”楊一帆趕忙解開圍裙,“你先去換衣服,我開車。”

“小事一樁,去什麽醫院。”葉歆遙踉跄着繼續往前走,“早上吃什麽,我有些餓了。”

“還是去一趟醫院吧。”楊一帆在葉歆遙面前,還是會不自覺弱勢。

他狗狗眼看着葉歆遙,眼底滿是懇求。

像是不答應他,就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似的。

只可惜,葉歆遙腦子裏一片漿糊,眼前眩暈,根本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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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吃算了,我叫外賣吧。”她轉身就往回走,邊走邊在身上摸索,“欸,我手機呢?是不是你拿了?”

“有有有!稍微等等,馬上就好。”楊一帆拿她沒辦法,趕忙先把空調打開,溫度調高了些,又找了一件外套披在葉歆遙的身上。

“什麽呀,在家穿什麽外套,我不穿。”葉歆遙一閃躲,外套差點掉在地上。

楊一帆趕忙按在她的肩膀上,輕聲細語地哄着:“溫度待會才能上來,你先穿着,我熬了你最喜歡的小米南瓜粥,待會喝點熱乎的,腦袋就不疼了。”

葉歆遙現在确實腦袋有點木疼,體內的溫度調控器好像壞了,一會熱一會冷的。

這會冷的正好像冰櫃,她乖巧地裹好了衣服,窩在沙發上,雙眼直愣愣地發呆。

楊一帆拿了藥,又到了溫白開,端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面無表情目無焦點,挨着她坐下:“怎麽了?”

葉歆遙搖搖頭,眼神依舊呆滞。

生病了的她像只小貓咪似的,反應和說話都慢吞吞的:“我在想事情。”

“想什麽?”楊一帆仔細地數了藥片,連帶着水杯一起送到她的嘴邊,“這是飯前吃的,先吃藥。”

“嗯。”葉歆遙一點不像其他人那樣,生病了就會矯情。

她還是葉歆遙,一把藥全扔進了嘴裏,仰脖灌了一大杯水。

梗着脖子,很艱難地才完全吞了下去。

楊一帆:“……”行吧,吃了就好。

早上本來吃煎蛋煎火腿的,但生病了還是少吃點油膩的。

楊一帆在冰箱裏找到一包速凍水餃,做幾個素餡蒸餃。

小米南瓜粥一出鍋,香甜的氣味頓時彌漫整個房間,葉歆遙的眼睛非常誠實地跟着楊一帆轉。

第一次見如此乖巧的她,楊一帆嘴角的弧度怎麽都壓不下來,總是忍不住想笑。

他盛了滿滿一碗,又壞心眼地給了葉歆遙一把上次不小心拿錯的粉紅色的勺子:“趁熱吃吧,吃不完剩下就行。”

都說生病胃口不好,誰知道葉歆遙竟然還是反着來的。

平時都不吃早點的人,生了病竟然還想要吃早點。

正說着,蒸餃也好了。

也就五六個,沒做料汁,怕她嗓子疼。

葉歆遙一只手扶着碗,一只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吃得很慢。

楊一帆坐在她的對面,雙手撐着下巴,看她吃東西。

莫名想起昨晚上的突然近距離接觸,心跳漸漸快了起來,臉頰也浮現出兩抹暈紅。

“怎麽會突然感冒呢?”楊一帆紅着臉轉開視線,小聲嘟囔着。

葉歆遙忽然停下手裏的勺子,叮铛一聲落在碗裏。

她定定看着楊一帆,微微嘟起的唇瓣被粥浸的水潤潤的,好像會發光。

“你怎麽這麽看着我呀?”楊一帆一陣窒息,他下意識撇開臉,又忍不住轉了回來。

“你是誰?”葉歆遙忽然問道。

“啊?”楊一帆一陣莫名,擡手想要摸一摸她的額頭,懷疑燒傻了。

“你是顧——”葉歆遙做了個口型,卻沒說出個名字來,聽的楊一帆更是一臉茫然。

“遙遙——”

葉歆遙忽然站起身,一手挑起楊一帆的下巴,俯下身。

到了嘴邊的話,又盡數咽了回去。

楊一帆以為又是和昨晚一樣,他深吸一口氣,生怕真的把自己憋窒息休克了。

“唔——”

柔軟的紅唇緊貼着自己的唇瓣,舌尖傳來小米南瓜的香甜,少女的馨香不斷往鼻尖裏鑽,楊一帆瞪圓了眼睛,雙手不自覺緊緊抓住了桌沿。

“啊!”一陣短促的驚呼,楊一帆捂着嘴,錯愕地盯着葉歆遙。

一個吻的時間,葉歆遙眼底的迷離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則是令人頭皮發麻的凜然。

“遙、遙遙?”楊一帆心尖一顫。

對方燒糊塗了,自己可是清醒的。

本應該在葉歆遙湊上來的時候轉開臉或者退出去的,但——

他舍不得。

他緊盯着葉歆遙的臉,想要從她的微表情中判斷出她是不是生氣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說些什麽打斷尴尬沉默的時候,葉歆遙沒有生氣,也沒有發火,而是捏着他的下巴,眼神清明地直視着他的眼睛:“你是誰?”

“?”楊一帆嘴唇蠕動,不太确定地回答,“我是楊一帆啊。”

他仰着臉,迎着葉歆遙的視線,心中小鹿亂跳。

但更多的還是枉然和心虛。

他怕葉歆遙認錯人。

他可以接受葉歆遙不喜歡他,但葉歆遙如果有喜歡的人,他一定會心痛而死的。

葉歆遙大拇指微微用力,摩挲着他的嘴唇。

盯着她凝望過來的視線,楊一帆想說什麽,微微張唇。

指尖滑過嘴角,染上一絲濡濕。

楊一帆:“!”

葉歆遙猛然收回手。

楊一帆吓了一跳,慌張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葉歆遙直接轉身,回了房間,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這一下就好像是冰冷的巴掌,狠狠摔在了楊一帆的臉上。

楊一帆對着緊閉的房門,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放下了擡起的手,轉身落寞去收拾廚房。

是他嗎?

葉歆遙擡手,摩挲着似乎還殘留着對方溫度的唇瓣。

單薄,微涼,并不算柔軟,但卻異常有安全感。

熟悉的氣息瞬間将她包裹,靈魂都在微微顫動。

真的是他嗎?

可能會是他嗎?

當那一聲遙遙叫出口,腦海中就自動浮現出顧肅溫柔的笑臉。

那一雙滿滿都是自己,深情款款的眼是那麽的熟悉,就好像從未離開過自己身上似的。

昨天葉歆遙一晚上都沒睡好,只要閉上眼就是顧肅的臉,甚至耳畔隐隐傳來顧肅低沉粘膩的呢喃情話。

“顧肅——”意識的最後剎那,是顧肅覆在她身上,摟着她的腰壓下的畫面。

未經馴化的野獸般的兇狠表情,順着臉頰滴落在她下巴上的帶着濃郁男人氣味的汗珠,嚴絲合縫一張紙都不能插入的親密接觸。

喪失了理智,只剩下動物原始的欲望。

激烈碰撞的火花,酸痛卻想要更痛來确定他的存在,葉歆遙瞪大了眼睛,失神地望着潔白的天花板。

視線越來越模糊,馬賽克越來越厚重,葉歆遙慌張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

一縷煙霧順着指尖劃過,一片徒勞,什麽都沒剩下。

“不要!”葉歆遙鯉魚打挺翻身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喘着氣。

她臉色慘白,滿頭冷汗,瞳孔渙散,顯然還沒從剛才的噩夢中回過神來。

夜風吹過,被汗液浸濕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冰冷至極。

但葉歆遙就像是毫無所感似的,呆坐在床上。

許久,她慢慢蜷縮起身體,抱着腿靠在床頭櫃,枯坐到天明。

經過一晚上的沉澱,她以為她已經重新收拾好心情了,已經将一切往事重新壓回心底了。

誰知,不過是簡單的幾個眼神,幾個動作就讓她一晚上的努力功虧一篑。

是他,一定是他!

他說過,生生世世都要跟自己在一起。

不管是上天入地,都要跟着自己的。

對!一定是這樣的!

顧肅是個言而有信的人,只要是他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的。

他來找自己了。

葉歆遙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死寂了一晚上的心髒也重新開始跳動。

她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地上前試探。

是他!真的是他!

唇齒相接,舌尖相纏,靈魂共鳴。

剎那,巨大的酸楚湧上鼻尖,眼眶微熱,眼看着眼淚就像是決堤的大壩,葉歆遙猛地推開楊一帆,倉皇轉身逃進了房間。

不敢讓他看見自己已經淚流滿面的臉。

她雙手都在顫抖,彭地一聲甩上了門,來不及再往前走一步,便脫力地順着門滑下,背靠着房門滑坐下來。

葉歆遙雙手捂着臉,肩膀微微顫抖。

眼淚順着指縫不斷往下流,嘴角卻是抑制不住地往上翹。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遙——”楊一帆剛擡起手,剛叫出一個字便立刻噤了聲,抿了抿唇,“歆姐?”

“歆姐,你睡了嗎?該吃飯了。”楊一帆一早上什麽都沒做,三番兩次跑到葉歆遙門口,小偷似的耳朵緊緊貼在門上,想聽裏面的動靜。

可也不知道是隔音太好,還是裏面真的睡着了,一點聲響都沒有。

急的楊一帆好幾次都想直接破門而入。

畢竟還發着燒呢。

“歆姐?”一連叫了好幾聲,裏面還是什麽聲音都沒有,楊一帆越想越不對勁,“你沒事吧,要是再不答應我就進去了?”

楊一帆靜等了幾秒鐘,終于按捺不住了,提起一口氣就打算把房門撞開。

“幹什麽?”就在楊一帆蓄力往前沖的時候,門突然從裏面打開。

楊一帆堪堪收住腳,就差那麽一點就撞在葉歆遙懷裏了。

葉歆遙抱胸靠在門框上,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你這是要……炸碉堡?”

楊一帆:“……”

他默默站直了身子,撓着臉蛋讪讪說:“你早上沒吃多少,我就把中飯時間提前了點,吃完休息一個小時,還得吃藥呢。”

“嗯。”葉歆遙點頭就往外走,楊一帆還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精神恍惚。

葉歆遙走了兩步回過頭,微微蹙眉:“愣在那幹什麽?”

“沒、沒什麽。”楊一帆趕忙跑過來,先一步去廚房盛飯了。

透過玻璃門,他偷偷瞄了一眼葉歆遙,內心糾結不已。

忘了嗎?還是記得但不想提起?

“嘶——”

“怎麽了?”葉歆遙聞聲站起來。

“不,沒事沒事,你坐着,我馬上就好。”胡思亂想之際,楊一帆不小心燙到了手,瞬間起了個泡。

他看了兩眼,就不再管了。

葉歆遙看着他翹着小拇指,疑惑他之前好像沒有蘭花指的毛病,定睛一看才發現指縫處一個不小的燎泡。

“你這怎麽了?”她推開面前的碗,一把抓住楊一帆的手腕。

楊一帆下意識想抽回來,但沒敢用力,被看了個正着。

他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在想早上那個親吻所以走神了,讪讪笑了笑:“沒什麽,不小心燙到了,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葉歆遙狠狠皺眉。

這個世界的楊一帆和上個世界的顧肅差別真的挺大。

畢竟性情品行都是和生活環境息息相關的。

顧肅從小出生豪門,被當做商界精英培養長大,他成熟穩重。而楊一帆從小被親生父母抛棄,長在資源匮乏的孤兒院,沒人疼愛,雖然在努力改變,但還是能隐隐看出他打心底裏的自卑和怯懦。

他不像顧肅,能幹強大,就好像阿拉丁神燈一樣,不管葉歆遙想幹什麽,想要什麽,都能第一時間滿足。

楊一帆年紀小,見識少,經驗不足,在葉歆遙面前總是不自覺矮一頭,幹什麽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嫌棄。

但不管是什麽樣的性格,他們兩人的眼睛都是相似的。

看向葉歆遙的眼眸充滿純粹的愛意,為了葉歆遙,讓他們失去一切,甚至是生命都毫不後悔。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眼神,葉歆遙才能認出他。

葉歆遙強勢拽着他的手到沙發上坐下,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我……”楊一帆以為自己被嫌棄笨手笨腳了,趕忙想要解釋,但剛張嘴,就看到葉歆遙拎着醫藥箱走了過來,直接坐在自己對面的茶幾上。

“這兩天注意點,最好別沾水,別二次受傷。”葉歆遙捏着他的手指,低頭專注上藥。

正午的陽光微微刺眼,斜斜從葉歆遙的頭上撒下來,仿佛給她鍍上了一層金光。

閃耀奪目。

楊一帆眯着眼,沉浸在葉歆遙關心的叮囑裏,緊接着又聽到:“今後小心點,你的手絕對不能留疤,否則以後還怎麽拍近景?”

楊一帆:“……”

“想什麽呢?我說的話當耳旁風?”半晌沒聽見應答,葉歆遙捏了捏他指根。

“沒,沒想什麽。”楊一帆低頭,對上葉歆遙微怒的眼眸,趕忙搖頭。

“聽見了不說話?考驗我耐心呢?”葉歆遙嘟囔了兩句,從上而下看,臉頰略微有些鼓,讓人不自覺想要上手捏一把。

楊一帆抿了抿唇,看着紅色的藥水順着自己的手指滴在她的手指上,就好像在兩人的手上系了一條紅線。

“好了。”傷口不大,但葉歆遙很少做伺候人的事,藥水弄得到處都是。

她懊惱地擦了擦手,正準備收拾被攔住。

楊一帆推開她:“你先去吃飯吧,這裏我來弄就好了。”

葉歆遙也不跟他争,只是說道:“那你注意別碰到傷口了。”

她走後,楊一帆轉身背對着餐廳的方向,低頭看着被染得亂七八糟的手,唇角微微翹起。

半分鐘後終于忍不住了,肩膀狠狠顫抖,極力按捺住聲音,笑個不停。

“你怎麽還沒吃?都涼了。”看着她面前一個沒少的蝦餃,楊一帆略微忐忑,“不喜歡吃嗎?”

“都能燙傷,哪那麽快就涼了。”葉歆遙示意他坐,“你也還沒吃吧。”

等楊一帆坐下了,葉歆遙才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蝦餃蘸了蘸姜醋放在嘴裏,含含糊糊說道:“你還住在公司宿舍?”

“嗯。”楊一帆倒了一杯熱水,放在她的手邊,點了點頭,“四人宿舍,之前我都是一個人住,不過聽說公司又簽了一個小樂隊,打算放在這邊。”

說着他皺起了臉:“不過據說是個四人樂隊,這個宿舍就剩下三個床位了。”

如果是之前,他可能還會擔心公司把他攆出去,給別人挪位。

但自從他接到工作之後,他在公司裏的地位大大提高。

雖然背後确實有不少人嚼舌頭,胡亂指指點點,但當面還是要對自己客客氣氣。

楊一帆聳聳肩:“我大概要搬出去,但公司肯定不會不管我的。”

葉歆遙抽了張紙擦擦嘴,突然說道:“你把你的東西收一收,住過來吧。”

“咳咳咳!”一口氣嗆在氣管裏,楊一帆咳得眼淚都出來了,好半晌才緩過來,胸口都在隐隐作痛。

“你、你說什麽?”他見鬼似的盯着葉歆遙,嚴重懷疑剛才自己出現幻覺了。

“怎麽,不願意?”

“不,當然不是。”楊一帆忙不疊搖頭,“就是,就是會不會太打擾你?”

“你現在還不夠打擾我嗎?”

楊一帆被怼一臉,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

好半晌,才讷讷說道:“我會打掃屋子,洗衣做飯的。”

葉歆遙似笑非笑:“很想住進來?”

楊一帆:“!”

他心虛地低下頭,不敢讓葉歆遙看到自己眼底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狂喜。

努力壓制着聲音,說道:“我的戲份都集中在後面,對于人物把握還有很多不太明白的地方,要是能住進來的話,請教起來也方便。”

“是嗎?”葉歆遙一聲輕笑,聽得楊一帆心尖一跳,忍不住想要擡頭觀察她的臉色。

她是不是看出來了?

不會的,如果真看出來,肯定不會收留自己住下來的。

楊一帆垂在桌下的手緊緊握拳,深埋着的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認真和堅定。

他一定要努力上進,混出個成績來證明自己,然後……跟她表白。

“葉小姐就這篤定,我一定會合作?”肖然和曾耀一樣,都是大型娛樂公司的老總。

兩家公司商業價值不相伯仲,因為利益的緣故經常出現紛争。

互相幫忙買水軍,将對方公司的明星黑料送上熱搜。

兩人明争暗鬥十幾年了,一直沒分出個上下來。

直到前兩年,曾耀開始打起自家公司內部藝人的主意,小動作多了,疏通的道路也就多了,漸漸開始壓肖然一頭。

面對他的不光彩取勝手段,肖然起先不屑一顧,但等真的丢了幾個合作之後,便開始有些着急起來。

但着急也沒用,他做不到像曾耀那麽不要臉,泯滅人性。

葉歆遙并不着急,她淡定地捏着勺子攪拌咖啡。

熱氣袅袅,香甜的氣味鑽入鼻端,她盯着旋轉的杯面慢條斯理說道:“之前的視頻和黑料都是我放的,你們正在查的不知名黑客就是我。”

肖然瞳孔微微縮了縮,他身子僵硬一瞬,又放松下來。

稍稍後仰,靠在椅背上,輕笑一聲。

“葉小姐真是說笑了,不瞞你說,先前我們也做了大量調查,不是沒懷疑過葉小姐,只是葉小姐履歷平平,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對黑客也感興趣起來。”

“不用試探我,信不信由你,我要做的事沒你也可以。”

葉歆遙臉色平淡,她推出來一個U盤:“這是我的誠意。”

“這是……”肖然挑眉。

“文件夾1是能讓曾耀把牢底坐穿,甚至槍斃的罪證,而文件夾2則是肖氏集團這些年來的賬務。”葉歆遙放下勺子,口氣依舊十分平和,“雖然在您的資料中,這些年我也沒對經營管理和財務感興趣,但這些資料我都看了,非常有意思。”

“咚——”

肖然剛拿起的杯子重重落回桌上,他臉色凝重,氣勢凜然。

看着葉歆遙的眼神就像是一頭正在審視獵物的獵豹。

他徹底沒了之前的耐性,沉了聲音:“你到底想幹什麽?”

“肖總真是貴人多忘事,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想讓曾耀付出代價。”

“你這是在利用我!”肖然和她對視,眼裏滿是暴虐。

他十分不喜歡這樣的被動,更加厭惡被扼住命運咽喉的窒息感,尤其是當對方是一只從未被自己放在妍麗的小雞時。

“放心,我不會卸磨殺驢的。”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你必須相信我。”葉歆遙将U盤推到肖然手邊,指尖點了點,勾唇笑了。

她眉眼精致,漂亮的五官在暧昧的燈光下帶着蠱惑的氣息,饒是見慣了美人的肖然也晃了眼。

她太漂亮了,眉眼深邃,氣勢淩厲,整個人就像是一把鑲滿了寶石的匕首。

肖然眼神掃過她的臉,露出贊賞的目光。

近十年的娛樂圈沉澱讓她身上自帶厚重的底蘊,令人着迷。

難怪都說美人如玫瑰。

妖豔,卻有毒。

葉歆遙說:“這兩個文件是一起打包的,如果是我或者我找人發出去,那麽……”

肖然眯了眯眼:“你有什麽條件?”

“寰藝倒下之後,我手上還有兩個藝人,我們三個都想要簽在肖總的手下。”

聞言肖然松出一口氣。

這就相當于兩人互相交換了把柄,他不必擔心自家公司和寰藝一樣,突然就沖上了熱搜。

肖然:“自然是歡迎的,葉小姐可是近幾年炙手可熱的金牌經紀人,手下更是名人輩出,葉小姐的加盟,正解決了XR青黃不接的局面。”

“只要資源跟得上,也就兩年的時間,我就能讓XR多兩個影帝。”

肖然:“……”大話說的這麽滿,你讓我怎麽圓。

“倒也不必……”只要安安心心待在自家公司,和自家榮辱與共就行。

“肖總還不放心我嗎?”

“……當然不是。”

“那就拭目以待吧。”

“……好。”

正事說的差不多了,葉歆遙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不早了,該回去吃飯了。

肖然端起已經涼透了的咖啡抿了一口,面色不改,但很快又放下了:“這附近有一家還不錯的私房菜館,還請葉小姐賞個臉?”

“不了,家裏留了飯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葉歆遙拿了包,只說了句“肖總,留步”,直接就走了。

肖然盯着桌上的U盤看了半晌,突然輕笑一聲:“有意思。”

“拉皮條經紀人滾出娛樂圈。”

“還不鏟除娛樂圈毒瘤,是想讓整個圈子被發警告整頓嗎?”

“這是……曾總不行了,扭頭就委身其他人了?”

“說真的,葉歆遙這種問題經紀人怎麽還沒被抄水表?你不說我不說趕明兒大家一起房子塌。”

“葉歆遙不會真要改簽到XR吧,卧槽,哥哥可千萬別給葉歆遙帶,我害怕。”

“誰說不是呢,我家好不容易脫離魔掌,這解約才不到一年,惡霸就跟着過來了,這什麽人間黑暗。”

“XR不像寰藝,上床即上位,再說她也不是小金人,帶誰誰紅,XR根本不要她,趁早歇了這心思吧。”

葉歆遙和肖然會面的照片被拍,立刻掀起了軒然大波。

尤其是兩人碰面的地方還是雖不算情侶餐廳,但受衆基本都是恩愛小情侶的周日咖啡館。

兩人意味不明的笑容,時不時相碰的手,每一張照片都像極了葉歆遙極盡所能勾引肖然,但對方卻氣定神閑,八風不動,甚至還隐隐戒備和排斥。

不到一個晚上,葉歆遙立刻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數萬條惡毒評論分散在營銷號下,XR的官博下,更多的還是在葉歆遙的賬號下。

轉贊評第一詛咒:“葉歆遙,你怎麽不去死!”

接下來也大同小異。

“葉歆遙暴斃。”

“想讓死神收了葉歆遙的贊我。”

還有各種污言穢語,不堪入目。

就在網上鬧得天翻地覆之際,在衆人眼中應當在家抱頭痛哭,羞憤欲死的葉歆遙,正淡定地坐在辦公室,好似什麽都不知道,專心致志看文件。

“葉歆遙,你到底想幹什麽?”門被彭地打開,露出宗堂一張憤怒的臉,助理瑟瑟發抖,“對、對不起歆姐,宗哥他……”

“你先下去吧。”葉歆遙按了按眼角。

助理也早看到熱搜了,生怕葉歆遙太過憤怒無差別攻擊。

聞言如蒙大赦,趕忙離開這個修羅場。

宗堂沉着臉走進來,身後還跟着一臉擔憂的楊一帆。

楊一帆心裏擔心得不行,一看見熱搜立刻就跑來找葉歆遙了。但他不知道這是葉歆遙的故意操作,還是被有心人算計了。

結果一來就看到宗堂臉色陰郁跟助理吵架,還不由分說砸了辦公室的門。

頓時不高興起來。

歆姐才應該是最難過、最擔心、最害怕的一個,怎麽他倒是猴急地上門興師問罪,一點不怕給別人添堵?

是怕歆姐的名聲帶累了他嗎?

楊一帆目露不滿,但此時此刻也沒法說什麽。

而宗堂,在看到那幾張親密照片的瞬間就炸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葉歆遙看着別的男人就胸口憋悶,更不用說她還沖着男人笑的蕩漾又勾人。

在看到葉歆遙主動摸上男人手的時候,理智的那根弦徹底被怒火燒斷,他紅着眼睛就找上了門。

看着用莫名其妙理由把自己攔在門外的助理臉上的心虛,宗堂更是篤定葉歆遙一定有事情瞞着自己。

說不定網上猜測的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宗堂——已經炸成碎片了。

“我想幹什麽?”葉歆遙擡頭,眼角上揚,“你管得着嗎。”

宗堂雙拳緊攥,他強壓着即将噴發的火山:“我是管不着你私下裏生活有多不堪和糜爛,但你看到微博了嗎?你知道其他人是怎麽說你手下藝人的嗎?你不要臉,我們還不要臉了?”

“你胡說什麽?”楊一帆狠狠皺眉,下意識向前一步擋在他的身前,“網上亂七八糟的話你也信,照片也能P,就算不是P的也是借位!”

“楊一帆,你別以為你跟她住了幾天就自以為了解她了,我跟了她兩年,什麽不知道?”宗堂就想是架機關槍,嘟嘟嘟開始無差別攻擊,“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公司那麽多經紀人,怎麽就她的名聲爛穿地心,還連累手下藝人跟着被罵?”

“你不要太過分了!”楊一帆口拙,一肚子反駁的話說不出口,憋得滿臉通紅,“宗堂,你這是污蔑,你诽謗!”

“都給我閉嘴!”葉歆遙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冷卻之後的咖啡酸苦加倍,杯子重重落在桌子上。

楊一帆就像是受驚的小雞仔,身子猛地一顫,讪讪閉上了嘴。

一臉委屈地盯着葉歆遙,嘴唇蠕動,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別扭地撇開了視線。

葉歆遙挑眉看向宗堂,眼底極盡輕蔑和鄙夷:“好一個無風不起浪,宗堂,你忘了上次我被黑是因為什麽了?”

宗堂一怔,不自然地轉開了臉,顯然是想到了他對葉歆遙的大肆抹黑事件。

葉歆遙嗤笑道:“我潛規則你,不成之後替你拉皮條,這些也都是我這只蛋裂縫太大,才招惹了你這只惡心的毒蒼蠅?”

宗堂梗着脖子,張嘴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沒資格,沒立場。

敏銳察覺到葉歆遙情緒不好的楊一帆默默走上前,将杯子裏的咖啡倒掉,換上熱的,輕輕放在她的手邊。

葉歆遙吸口氣,剛才還如刺般的視線變得柔和:“加一顆糖。”

楊一帆熟練地打開她的櫃子,找到方糖,放了一顆進去,輕輕攪拌。

咖啡的香味逐漸在辦公室蔓延開來,香甜的氣息讓兩人都慢慢放松下來,除了宗堂。

一陣不見,他發現這兩人的關系突飛猛進,親密了許多。

不同于先前葉歆遙對于晚輩的照顧,兩人之間呈現出一種淡淡的微妙的旁人無法插足的和諧感,就好像——

結婚多年的老夫妻。

默契又合拍。

宗堂內心震驚,面上卻不動聲色。

葉歆遙端起來,吹散了袅袅熱氣,擡頭說道:“這些事都不用你們管,我自己會處理。有時間來找我鬧,倒不如多花點時間磨煉演技。正好你倆都在,我簡單說一下接下來的安排。”

她翻開一份文件,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說道:“上部劇已經殺青了,我不說你們也知道,那部劇巨星雲集,你們能加入一多半都是因為導演跟我的情分,這種情分消耗一分少一分。”

“接下來,還是得靠你們的努力。”葉歆遙簡單說了幾句,直奔主題,“宗堂還是繼續上表演課,等這個禮拜過了,有個試鏡去參加一下。”

頓了頓,她又看向楊一帆,聲音裏藏着自己都沒發覺的親昵:“至于你,就還按照我給你指定的計劃來吧,你的形體和表情管理都太差了,給你一個情緒你都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葉歆遙嘆氣:“這也不怪你,畢竟你是選秀出道,也不是科班出身。”話鋒一轉,她語氣強硬了不少,“但那條路是吃青春飯的,孰輕孰重你也不是分不出來,既然選擇了就要好好練,對着鏡子好好練,直到你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能聽你的調動,聽見了沒?”

楊一帆:“……聽見了。”

聲音有些囔,葉歆遙以為自己說重了,面色不自然了一瞬,挽救道:“上部劇你做的很不錯了,就是還有些不熟練。”

“我知道,我知道的!”楊一帆還是挺喜歡葉歆遙批評自己的,這就說明對方是在乎他的。

他生怕葉歆遙覺得自己态度不好不管自己了,忙不疊搖頭自謙:“上次是你手把手教我的,不算我的真本事,我一定會好好練習的,争取……”他偷偷瞄了葉歆遙一眼,舌尖一動,輕聲道,“不給你丢臉。”

“好。”葉歆遙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那我就拭目以待。”

上輩子的顧肅強硬又霸道,他的頭發也和人一樣,刺猬一般紮人。

但楊一帆的頭發卻是又柔又軟,還有些長了,軟趴趴貼在腦袋上,乖巧地像只小奶狗。

葉歆遙愛不釋手。

宗堂猶如外人一般,站在旁邊看着,心裏就像是被硬生生挖了一塊似的,難受的厲害。

葉歆遙眼底和唇角蓄滿的溫柔笑意,好像一汪溫泉,輕而易舉就能讓人溺斃其中。

但看在宗堂眼裏,卻格外刺眼。

因為三皇子的角色需要,宗堂前段時間過的跟鬼一樣,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暴瘦了二十斤。

甚至有不少黑子說自己吸毒了。

以前他算是清瘦,穿上古裝仙氣飄飄。現在看着就像是紙糊的,風一吹就能倒。

而楊一帆,雖然因為控制飲食也瘦了不少,但精神氣十足,面色紅潤。

兩人一個像是富紳家裏的小少爺,一個像是街頭地痞流氓出身的小痞子。

可看着他這幅脆弱的模樣,葉歆遙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張口閉口就是諷刺,要不就是工作。

就連工作……也只簡簡單單一句話,不像是對楊一帆那樣,明明都是些瑣碎的助理也能交代的瑣事,可葉歆遙卻像是怕遺漏了什麽似的,翻來覆去地千叮咛萬叮囑。

自己和她關系最好的時候,她也沒主動跟自己肢體接觸過,更不用說摸頭這種明顯帶着親密意味的行為了。

宗堂心下酸澀,看着楊一帆微紅的臉頰和葉歆遙突然不加掩飾的偏好,眼眶微微發熱。

為什麽?

自己究竟哪裏比不上楊一帆?為什麽她不能也對自己好一點?

嫉妒的毒液瘋狂地腐蝕着他的心髒,宗堂深深埋着頭,雙手緊緊攥拳,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依舊無法轉移心裏的傷痕。

好在宗堂知道現在的葉歆遙不待見他,貿然張口只會引起更大的反感。他肩膀微微顫抖,忍了下來。

不愧是娛樂圈小白花,這幅黯然神傷,受了委屈不說只默默舔舐傷口的小把戲讓助理都覺得心疼了。

他和神清氣爽,進來仿佛吃了清靈丹藥的楊一帆站在一起,隐忍的模樣格外委屈和可憐。

不少人都向他投來了同情的目光,就好像葉歆遙是抛妻棄子,戀上楊公主的葉世美。

宗堂一直擔心葉歆遙給自己穿小鞋,卡資源,但他沒想到的是葉歆遙根本不屑這麽做。

他回去之後才發現,傳到自己郵箱的劇本竟然是姚寧的。

姚寧是三年前橫空出世的天才導演,以一部微電影拿下了金牛獎的最佳導演獎,沉寂一年之後又以一部入圍戛納的暗黑電影閃亮出現在公衆視野中,再然後的一年裏,他只拍了一部網劇。

但這網劇卻創下了歷史輝煌,成為了一代神劇。

他風格詭異,既駕馭得了小清新文藝風,又擅長揭露社會現實,人性黑暗的堕落風格,而叫好的網劇則是懸疑破案風。

是第一位讓人完全摸不着規律的鬼馬導演。

姚寧雖然年紀輕,但導演技術高超,習慣用鋒銳的鏡頭讓觀衆身臨其境,好像在和劇中的任務一起生活在那缥缈但卻極為真實的電影世界裏。

距離上一次姚寧的電影上映已經大半年了,經歷了十幾部爛劇的沖擊,不少網友都在微博上喊話姚寧,求他工作。

“希望我們的姚導演不要忘了,你的本職工作是導演,不是無業游民。”

“姚導演,你要是再不出片,我就要把工資存成定期啦!”

過了許久,就在大家以為姚寧又去哪個山溝溝體驗生活的時候,姚寧忽然村通網,發了一條動态。

“在寫新劇本,請期待。”

猶如一滴水落在滾燙的油鍋裏,全網沸騰了。

宗堂看着電腦屏幕上劇本導演欄的署名,簡直不敢相信。

他現在空有流量,卻沒有一部拿的出手的作品。

當然,三皇子的角色雖然能夠證明演技,但到底只是配角,還是電視劇。

如果他真的能加入姚寧的劇組,即便只是配角,那也是極其有分量的。

她對自己這麽好,這是不是說明,她還是想着自己的?

宗堂狂喜,不是因為接到了姚寧的劇,而是因為葉歆遙對自己的态度。

他立刻掏出手機,給葉歆遙打了個電話。

“嘟嘟嘟——”電話響了很久,宗堂緊張的手心出了一層的汗,他站在陽臺上,看着無盡夜幕上點綴着的幾顆明亮閃耀的星,心裏的郁悶和滞澀就好像突然找到了宣洩口。

“喂?”電話那頭傳來葉歆遙略微沙啞的聲音,宗堂心尖狠狠一顫。

他耳朵尖頓時滾燙,不知所措地将手心狠狠蹭在衣服上。

“我看到劇本了。”宗堂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下心底的燥熱和沖動,努力平心靜氣地講話。

“哦,只是一個機會而已,或許幾率比三皇子還要小,這兩天你抓緊時間看劇本,最好寫歌人物小傳,或許……”葉歆遙頓了頓,輕咳一聲,嗓子重新恢複清爽,“姚導會問一些在別人看來無關緊要的問題。”

宗堂知道,有些導演非常注重演員對角色的了解程度。

在劇本中可能一筆就能帶過的角色,他也有自己完整的人生。

正确勾勒出這個人生,才是了解演繹這個角色的第一步。

“我知道。”宗堂急急答應了一聲,讷讷問道,“你嗓子怎麽了?病了?”

那邊半晌沒說話,也沒挂斷電話。

一陣古怪的沉默僵持在兩人中間。

就在宗堂以為葉歆遙早就已經丢下電話幹別的事去了,耳畔忽然傳來一道極輕的嗤笑聲。

緊接着就聽到葉歆遙标準的譏諷:“宗堂,你現在是在關心我嗎?”

“我……”

“就因為我給了你這個本子,你這是遲來的讨好?”

一股難言的羞辱湧上心頭,宗堂剛才的喜悅之火被一桶冰冷的水嘩的潑滅,一絲煙氣都不留。

宗堂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想到自己的猜測,硬生生忍住了即将脫口的反駁,好聲好氣問道:“不是讨好,只是關心。”

頓了頓,他別別扭扭問道:“葉歆遙,你為什麽要給我這個本子。”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的宗堂臉色黑了一瞬:“楊一帆呢?他不會也會進這個劇組吧。”

“你問他做什麽?”

“好歹是同事,當然要相互關照了。”

真在嗎?宗堂心底抑制不住地失落,不自覺話裏便夾槍帶棒起來。

“他怎麽可能在。”

宗堂感覺,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坐過山車似的,猛地從波谷竄到了波峰。

他幾乎要按捺不住心底的狂喜,捏着手機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聲線更是不穩:“你……怎麽不給他?”

“給他?”葉歆遙反問道。

“是、是呀。”宗堂心情忐忑,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怎麽給他?”葉歆遙語氣裏帶着淡淡的親昵和維護,“姚寧電影的選角一直以來都是一場看得見硝煙的戰争,他的演技還有待磨煉,這時候推他出去不就是把他架在火堆上了?要是沒過,估計有一段時間就要心情低落了,要是過了,更麻煩,網上輿論不知道又要歪到哪裏去了。”

手機咯吱咯吱的響,宗堂想到答案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但他沒想到現實竟然這麽殘忍。

他啞着嗓子抖着聲線問:“那我呢?你就讓我這麽去?不怕我也就此抑郁,不怕我也被網曝?”

又是一陣沉默,葉歆遙反問道:“宗堂,你跟我說你怕抑郁?怕網曝?你可真有意思。”

“歆姐,雪梨湯炖好了,你趁熱喝點,你的嗓子……”聲音戛然而止,楊一帆似乎是發現葉歆遙在打電話了,吓了一跳,立刻緊張地小聲問道,“我是不是打擾你了?對、對不起。”

“沒事,一個騷擾電話而已,幫我盛一碗吧,嗓子疼的厲害。”

“哎,你快別說話了,我這就去弄。”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嘟冰冷的機械音,宗堂看着黑下來的屏幕,揚手将手機摔在了牆上。

“咚——”的一聲,屏幕四分五裂,就像是他那顆七竅玲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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