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個世界
第二個世界
最後楊一帆總算知道葉歆遙為什麽會約在這家茶館了。
他們要走的時候，葉歆遙撥了個電話，瞬間冒出來不少人。
領頭的那個沖着葉歆遙鞠了一躬，畢恭畢敬說道：“我們家老板說不想髒了眼睛，就不過來了，您有什麽吩咐，盡管告訴我們就行。”
葉歆遙眼神示意躺在地上被打的茍延殘喘的曾耀：“一不小心下手中了些，你們看着給幫忙扔在哪個酒吧的後街，再拍幾張照片，我回去聯系人發個爆料，就說寰藝面臨破産，老總曾耀借酒澆愁惹禍上身被群毆暴打。”
這些人聽了，一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當場挽袖子。
走了茶館，來接的司機停在了巷子門口，葉歆遙爬上去坐在後座，仰着頭閉眼休憩。
楊一帆猶豫了下，已經落在副駕駛座門上的手收了回來，也坐到了後面。
他斜着眼，偷偷看葉歆遙略顯蒼白的側臉。
很累吧，不是身體，而是心累。
剛出道就遇上這種王八蛋，那麽喜歡演戲卻被迫選擇了另一條路，當時很痛心吧。
楊一帆抿了抿唇，想伸手抱一抱她。
但他不敢。
他總有一種兩人真的開始談戀愛了嗎的虛無缥缈的感覺，就好像雙腳踩在雲端，飄飄然的。
她真的喜歡自己嗎？
楊一帆第無數次在心裏這樣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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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有什麽地方值得她喜歡？
或許，她找自己當男友，不過是因為事情快要解決了，一直壓在心上的重擔終于即将消失，仇恨褪去之後随之而來的便是無邊的空虛。
所以她想找個人陪。
而剛好，這時候自己最合适罷了。
楊一帆咬着唇，不斷地懷疑自己，又推翻自己的瞎猜想，催眠葉歆遙絕不是這樣玩弄感情的人，她肯定是喜歡自己的，即便只有小小一點，那也是喜歡。
糾結了半晌，他忍不住開口詢問道：“遙遙。”
兩個字在心上繞了一圈，才從舌尖吐出來。
沉甸甸的。
楊一帆舔了舔唇瓣，為有資格叫出這個稱號的自己沾沾自喜。
覺得心尖甜絲絲的。
“怎麽了？”葉歆遙沒睜眼，聲音疲累。
她擡了擡手，不知道想要什麽。
楊一帆見狀，急忙将手伸了出去。
葉歆遙握住他的手，五根手指逐一插進他的指縫，小拇指還在他的手心輕輕搔刮了一下。
楊一帆猛地坐直了身子，臉上挂着的開心的小哦讓略顯僵硬。
掌心一片滾燙，幾乎要褪下一層皮來。
熱汗有些粘膩，楊一帆擔心她嫌棄自己。
理智告訴他應該放手擦一擦手心的汗，但大腦和手都不允許他松開。
一秒鐘都不行。
“怎麽不說話了？”葉歆遙半眯着眼睛，側腦袋看他一眼，“你剛剛想問什麽？”
她後腦勺蹭了蹭靠背，扭了扭身子覺得坐的極其不舒服。
索性身子一歪，直接躺在了楊一帆的懷裏。
楊一帆：“……”我是誰我在哪兒。
他故意挺直了脊背，端正了坐姿，讓葉歆遙躺的更舒服些。
鬓邊的碎發落下來，搔刮在葉歆遙的臉上。
葉歆遙擡起和他相握的那只手，撥到了耳朵後面。
楊一帆明顯感覺到手指劃過臉頰細嫩的肌膚，觸電一般的感覺。
真的是太不真實了。
“那、那個視頻不是都被你删除了嗎，為什麽還要拿出來放一遍。”
“這視頻當初在圈子裏小範圍流動過，想全部删除是不可能的，指不定哪天就被曝光出來了，我不想讓我的男朋友是在網上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葉歆遙緊了緊放在她肚子上的兩人的手，輕輕晃了晃，“早前就想把這些糟心的事告訴你，但一直沒機會，也不知道從哪說起，思來想去除了這視頻，其他都不怎麽重要。”
“我不希望你誤會我。”
“我不會誤會你的！雖然現在說可能有些馬後炮，但我還是想說，即便今天是從其他人那裏看到這段視頻的，我還是相信你。”
他俯下身，唇瓣貼着葉歆遙的臉頰，輕聲道：“遙遙，我比你能想到的還要更喜歡你。”
不會因為一段視頻就懷疑你，更不會介意你的過去，我只恨自己直到現在都沒能力保護你，還需要你自己趕在前面沖鋒陷陣。
“我知道。”葉歆遙聲音低低。
她側着腦袋，兩人唇瓣相接。
楊一帆立刻加深了這個吻，堵住了葉歆遙還未說出口的話。
我當然知道你愛我，愛到為了我掙脫數據池的限制，跟着我來到了這裏。
葉歆遙還沒查到他是怎麽做到的，但從他過來卻失去了記憶就能猜出來，這項舉措是非常危險的。
一段數據想要沖破池子，本身就是非常困難的，也不知道受到了多少傷害。
一段數據要想進入一個新的數據池，極大可能會被當做病毒消滅。
葉歆遙止不住地後怕，要是真的就此消失了，那她該怎麽辦？
傻瓜，謝謝你為了我而努力，謝謝你豁出生命來愛我。
最近微博上腥風血雨，接連爆出了好幾樁大事，吃瓜群衆都驚呆了。
其中最大的一件就是寰藝破産，曾耀入獄。
就在他被捕的當天下午，一個注冊了七年，最開始三年每一天都活在黑暗裏，睜眼時時刻刻都想去死，偶然契機下終于放下前塵，不再用他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努力積極投身新生活，重新融入社會大環境，用全新的姿态迎接未來每一天的微博賬號時隔大半年發了一條長長的一眼望不到頭的博文。
其中細數了曾耀的一百零八條罪狀，每一條都有理有據，證據确鑿。
甚至為了讓網友們更加清晰明了曾耀這個惡鬼在人間犯下的滔天罪行，不惜以自身舉例。
挖開自己的傷口，公布當時被威脅的視頻和短信，以受害人的身份正式向法院起訴。
長文的最後，博主呼籲被曾耀傷害過的兄弟姐妹都能勇敢地拿起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尊嚴和人生。
當然，博主也表示，不強求。
畢竟她深有體會，那種無助的絕望的心境，她絕對沒法再承受一次。
盡管博主說勇敢的站起來，想要躲在避風港等待風平浪靜的也可以。
但沉寂了一個下午之後，午夜零點的鐘聲就像是審判者的判筆，敲響的瞬間便寫下了曾耀的罪狀。
娛樂圈裏的大大小小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紛紛在微博上讨伐曾耀。
有些條理清晰，很明顯是早有準備，而有些則是雜亂無章，甚至邏輯不通，想到哪裏寫哪裏，很明顯是被激蕩的情緒影響，無法自持。
一時間，全國嘩然，微博癱瘓整整半個小時。
“天哪，我捧在心尖上的寶貝，竟然就被這麽欺負？”
“曾耀真的是刷新了我對惡人的下限，這種人怎麽還不被雷劈死。”
“我以前就知道他們玩明星，但總覺得你情我願的事，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麽嚣張，完全不把人命當人命，真是畜生。”
“張柳爾的姐姐也發聲了，快去看哪，天哪，曾耀太惡心了吧，真的讓人想一刀直接捅死。”
“張柳爾，嗚嗚嗚，我的女神，她自殺的時候我消極了好一陣，現在你告訴我她不是自殺，是被人性虐待致死，我要瘋了，還我女神！”
“曾耀，快去死吧，淨化娛樂圈。”
楊一帆放下手中的劇本，看了一眼身旁盯着手機的葉歆遙。
不知看到了什麽，葉歆遙眉梢輕挑，眼神一改之前的漫不經心和淡然，指尖在屏幕上飛快地戳戳點點，像是在回消息。
來回數次後，她唇角微微上翹。
楊一帆也刷了刷微博，看到有幾個站出來詳細說明了自己遭遇但卻因當初太過害怕而直接将視頻和聊天記錄都銷毀了，現在完全沒有證據支撐因而無法提起訴訟的小明星懊惱不已，但轉瞬又在微博上高興地說有人竟然聯系他，說已經有人将所有證據都提供給檢察院，可以讓警察幫忙篩選出自己的部分。
顯然已經完全走出了曾耀的陰影，變成了一個強大到可以保護自己的鬥士了。
“很高興嗎？”看到葉歆遙揉了揉眼睛，慢慢滑到了身子靠在他的腿上，楊一帆才輕輕開了口。
“是呀，這幾年來，每時每刻我都生活在仇恨當中，想曾耀死，但更想他做的那些混賬事公之于衆，讓大衆譴責，讓法律制裁，現在這兩個願望都達成了。”葉歆遙眯着眼睛輕輕笑了笑，“雖然永樂店不太光彩的手段，但感覺爽極了。”
看着她笑，楊一帆不自覺也露出輕快的笑容，拇指摩挲着她的臉頰：“如果那條長微博沒有引起其他人的共鳴呢？”
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多方面的考量。
普通人尚不能接受這種極盡羞辱和名譽損害的事，更不用提一點小事都要被放在顯微鏡下放大的明星了。
他們能這麽齊整地站出來，是楊一帆萬萬沒想到的。
葉歆遙倒是絲毫不驚奇，小手指繞着他的食指打轉：“很多人都跟我一樣，特別恨曾耀，但因為他有錢有權有勢力，再加上視頻握在他手中，根本沒有反抗勝利的丁點可能，所以他們才選擇了忍氣吞聲。”
“但對毀了他們人生的人，他們不怕同歸于盡，他們怕的是自己下了地獄，而惡魔還在人間逍遙快活。這次曾耀落馬，他們分析利弊之後确定曾耀再東山再起的可能，當然要落井下石，出口惡氣。”
“更何況，他們也不知道當初威脅自己的那些視頻流落到哪兒去了，現在出來冒一頭，到時候視頻或者照片真的流出來了，還能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不然被誤會真的是自願的那可就更慘了。”
楊一帆想了想，确實是這樣。
他略有些崇拜地看着葉歆遙：“你是不是早就料到這一切了，所以先把曾耀搞進去，然後再號召受害者集合，而不是先集合受害者，利用他們的力量搞垮曾耀？”
葉歆遙沒回答這個，而是又說道：“怎麽會沒人站出來呢，我不是人嗎？”
想到葉歆遙也是受害者，楊一帆眼神暗了暗，又心疼了。
說着，她看向專注盯着自己的小奶狗，忽然開口道：“我現在已經暴露，狠狠挫傷了曾氏集團的左膀右臂，他們不會放過我的，你還……”
不等她說完，楊一帆直接摟住她，堵住她為出口的詢問。
“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是嗎？”葉歆遙挑了挑眉，“不再考慮下？你不是很想當明星嗎？別看我現在有錢，要是曾氏真的對付我，別說現在的財産，就是命我都不一定保得住。”
雖然早就知道楊一帆可能的回答，但親口聽到還是會臉紅心跳，耳朵尖發燙。
她忍不住想要聽更多。
“遇到你之前，當明星不過是一份職業，遇到你之後，當明星是一個工具，用來接近你的工具，目的都達到了，還要工具做什麽？”
楊一帆握住葉歆遙的手：“我不敢保證我一定護得住你，但我發誓，除非我死，不然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葉歆遙捏了捏他的食指，突然興致上頭，手指勾着他的襯衫，湊上去輕輕啄吻。
一下一下，就像是敲門似的。
而城門大開之後，迎接她的則是兵戈鐵馬。
葉歆遙“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了，因為曾耀出事之後，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曝光，寰藝的存在其實是為了掩飾曾氏集團來源不正當的財路。
因為娛樂圈是最容易洗錢的行業了，随便投資幾個電影，就能說自己賺了大錢。
而曾耀涉及的幾樁性侵醜聞甚至是命案，也有不少證據指向了曾氏集團。
就在警察準備成立重案組對曾氏集團專案督辦的時候，內部傳來消息，有人實名舉報曾氏集團貪污受賄等一系列違規違法操作，現檢察院已經受理該案件。
曾氏集團的董事長曾強亞和總經理曾華爍已經被查抄雙規。
據說在曾家的老宅內發現了不少金條和具有收藏價值的古董字畫，折合成人民幣數值高達上億。
這還不包括兩人分散在各處的不動産，基金以及各種股票資産。
甚至有證據表明，曾氏集團竟然和國外眸秘密基地有關聯，目的是為了将國內的高科技技術偷盜出去，簡直罪不可恕。
因此，曾強亞和曾華爍兩人直接被判了死緩，根本案情的調查再進行上訴。
但這麽多罪證擺在這裏，即便兩人的律師手眼通天，也只能争取在緩刑期間減刑，還是要在牢裏待一輩子。
活着好，活着才能遇到更多的生不如死的事。
而曾耀，在入獄之初還奢望曾華爍兩父子能将自己撈出去。
但他的律師帶來的消息卻是曾氏集團已經完全放棄了他，甚至還想将罪責全都推到他的身上，讓他替其他涉案人員頂罪，和他當初想的完全一樣。
曾耀先下手為強，很快招認了自己做的那些肮髒事。
但他将致命的幾個點全都蓋在了曾氏集團身上，将自己摘得一幹二淨。
他先前是做過這種最壞的打算的，再加上葉歆遙暗地裏還幫了他一把，最後也保住了他一條命。
判處終身監禁，和他的二叔，還有表哥住在一起。
住在一個惡棍滿營的監獄，據說裏面關着的都是窮兇極惡的人。
雖然監獄裏不能死人，但每天都會有暴力血腥事件上演。
獄卒也完全沒辦法，只能放任不管。
曾家三個人，除了惡毒狠辣和他們差不多，其他的各方面都比不過。
葉歆遙調過裏面的監控，曾耀和曾華爍被欺負的像兩條狗。
葉歆遙看了半個小時，他們跪伏在地上洗衣擦鞋拖地做清掃，別說站起身，就連頭都沒敢擡起來一下。
已經忍辱負重到這種地步，還是有人路過便踹一腳，好幾次都将兩人直接踹在贓物的水桶裏。
看着他們滿身狼狽哈哈大笑，甚至叫嚣着要他們喝下那漂浮着污濁的臭污水。
而兩人早已麻木，甚至完全不加反抗，只動作緩慢地埋頭進去。
葉歆遙嫌髒，沒再繼續看下去。
至于曾強亞，死不死活不活大概就也就那樣了，沒必要專門去看。
“今天能站在這裏，我感到非常開心和榮幸，能拿到這個獎，我首先要感謝的是粉絲們的支持……”
當初葉歆遙改簽約XR，曾說過一定會捧出兩個影帝。
肖然雖然不信，但看在U盤的份上，很給面子地沒有反駁。
但他沒想到的是，葉歆遙真的做到了。
短短五年時間，宗堂就已經捧回了一座頗具分量的影帝的獎杯，大大小小的榮譽和獎項更是數不勝數。
今年，竟然又抱回來一座最佳男配的獎杯。
真是達到了用實力說話的程度了。
頒獎晚會上，宗堂在臺上傾情演講，對着攝像頭游刃有餘地露出紳士的溫柔的笑容。
饒是臺下坐着的都是同行，也被他臉上真誠感謝的笑容所打動，聽得仔細又認真。
而作為宗堂的經濟人，葉歆遙，卻一點沒聽，毫不關注。
她低着頭把玩手機，神情有些焦躁不耐，幾次三番按亮了手機卻沒有解鎖。
最後索性直接塞進了一邊的包包裏，打算眼不見為淨。
但還沒到一分鐘，嘆了一口氣就拿出來了。
像是感應到她的等待似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葉歆遙唇角止不住地上翹，打開果然是楊一帆發來的。
“好無聊啊，到底什麽時候結束啊。”
她咬着唇，側過身子回消息。
“不緊張嗎？最佳男主你也提名了。”
“緊張也沒用啊，緊張這麽多年，全都是在陪跑。”隔着屏幕，葉歆遙都能感受到楊一帆的沮喪。
這五年來，楊一帆進步神速。
當時他參演的第一部劇就拿到了最佳新人獎，後面沒有盲目消耗自己的人氣，而是沉下心來打磨演技，出演了一部以保護野生動物為主題的紀錄片電影。
時長兩個小時四十五分鐘，每一分鐘都是楊一帆用心血換來的。
這部劇沒能在國內上映，但他卻因為這部劇獲得了國外知名獎項的最佳男主提名。
雖然最後沒能獲獎，但就算是提名，那也是對楊一帆演技的認可。
楊一帆高興壞了，對演技更是吹毛求疵，俨然有往中年實力派老幹部演員的方向發展的傾向。
也好在葉歆遙有資源，盡可能給他提供好本子。
這些年，楊一帆雖然戲不多，但質量十分有保證。
亂七八糟的獎項獲得了不少，最佳男主的提名更是一大堆，可從沒得過。
葉歆遙認真琢磨過楊一帆的影視劇，值得圈圈點點。
但不知道是不是倒黴，每次參賽都能撞上大神，相比較之下确實略輸一籌。
今天也是，除了楊一帆，還有一位老前輩也在競争最佳男主。
老前輩是一輩子的實力派演員了，之前一直扮演男配，這還是他的第一部大男主劇。
演技精湛，題材也非常符合當下的獲獎趨勢。
昨天晚上，楊一帆抱着葉歆遙還在嘟囔，根本不想來參加這場頒獎典禮。
不想面對記者的刁鑽提問和同行們或幸災樂禍，或同情憐憫的眼神。
最後還是葉歆遙安慰了他一個晚上，才勉強把人帶過來的。
畢竟也不能讓媒體亂寫他耍大牌，如此重大的頒獎典禮沒有行程安排也不願意參加。
葉歆遙雖然有心開導兩句，但想了想楊一帆這次送去參賽的影片。
是一部武俠片，男主亦正亦邪，結尾還給死了。
若是上映，還得剪切剪切再剪切才能過審，今年得獎的概率确實不怎麽大。
她想了想，敲字：“接下來能休息十天半個月，不用上鏡，不用減肥，晚上去吃火鍋？”
“我又不是你，沒什麽問題不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
葉歆遙笑了笑：“那就兩頓？”
發完又立刻說：“那你到底去不去？”
語氣很兇。
“又沒說不去，去哪裏？”
“檸檬樹酒店下面開了個蜀香火鍋，番茄鍋賊好吃，海帶又大又厚，想想都要流口水。”
“小饞貓，待會結束了在側門等我，我和小劉換個衣服再去找你。”
楊一帆走的雖然不是流量的路，但也紅了，粉絲粘性還特別大。
這種場合外面肯定聚滿了粉絲，他得先出去虛晃一槍，才能甩掉粉絲和葉歆遙出去約會。
一個“好”字還沒有發出去，那邊又傳來一條消息。
但很快就撤回了。
葉歆遙删掉“好”，問道：“你剛撤回了什麽？”
“沒什麽，不小心按錯了。”
“是嗎？”
臺下忽然一陣淩亂，察覺到多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葉歆遙下意識将手機往側邊一放，擡起頭對上臺上人看過來的晶晶亮的眸光。
宗堂凝視着自己，深情款款說道：“要不是你，我不會達到今天的成就，這個獎杯有屬于你的一半！”
他說的慷慨激昂，淚花閃爍。
臺下掌聲轟鳴，眼底滿是豔羨和調侃。
葉歆遙愣了愣，對着幾乎怼到自己臉上的攝像頭，綻放出一個完美的無懈可擊的笑容。
臺上的深情演說似乎停頓了一瞬，葉歆遙來不及仔細聽，趕忙拿起手機。
果然，楊一帆一臉發來好幾條消息。
“他好煩啊，真讨厭他。”
“啊啊啊，竟然有人在說你們倆好配，配個鬼，難道不記得前些年你被他坑害過嗎？”
“我怒了，你怎麽能這樣，對着他還能笑那麽開心。”
“葉歆遙，我自閉了。”
腦海中浮現出價牆角的蘑菇地可愛畫面，葉歆遙忍俊不禁，她趕忙回複道：“你看錯了，我沒對着他笑，我是對着鏡頭。”
“總不能讓我黑臉吧，明天又該穿出來我和他不和的消息，吃虧的還是你。”
只要葉歆遙和宗堂不和，上熱搜的鐵定是楊一帆。
因為兩人不和，所以資源偏向于楊一帆。
即便如此，楊一帆混的還是沒有宗堂好，該扔垃圾桶了。
這些言論氣的價楊一帆好幾天看到宗堂的名字就來氣，電視看着看着突然出現宗堂的gg，也會默默黑臉。
自那以後，葉歆遙就非常注重在外面的一言一行，包括表情管理了。
那邊好久才回複，扭扭捏捏的：“那你待會要去跟他參加慶功宴嗎？我不想看見他。”
“當然不去，他大概會跟劇組一起走吧，咱倆要過二人世界的。”葉歆遙知道宗堂得獎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自然是要貼身貼心地陪着了。
“好！”
葉歆遙收起手機，隔着衆人望向楊一帆的方向，沒想到對方也在隔空看向自己。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相視一笑，又相繼轉開。
一切都在不言中。
“最佳男主的得獎主是——《我在江湖》的楊一帆！”
“！”葉歆遙猛地看向大屏幕，果然出現了楊一帆放大的俊臉。
只可惜這張臉滿眼茫然，下意識地轉向葉歆遙的方向，被旁邊人胳膊肘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慌張站起身。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向臺上。
葉歆遙的視線跟随着他的身影，一點一點攀向高處。
鄭重又嚴肅地接過獎杯的楊一帆眼圈有些紅，他對着鏡頭笑了笑，視線掃視了臺下一圈，毫不掩飾地停留在葉歆遙的臉上。
他靜靜等待了一會，就在主持人都忍不住想要提示他說話的時候才慢慢開口。
“我等這個獎，已經等得太久了。”
主持人顯然也知道他一直陪跑的事情，調侃了兩句，又說道：“那今天肯定特別開心吧。”
“是呀，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得到這個獎，真的是雙倍開心了。”
主持人笑：“特殊的日子？能跟大家夥說說這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葉歆遙也挑了挑眉，她也不知道。
該不會是什麽交往一千三百一十四天這樣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去算的奇葩日子吧。
那可千萬別說出來了，真不夠丢人的。
“今天是我求婚的日子。”
主持人當時就傻在原地了，愣了好幾秒，趕忙補救道：“是、是嗎？倒是沒聽說過楊先生是有女朋友了，就已經求婚了？那可真是恭喜楊先生了。”
楊一帆沒接主持人的話，而是直接站頭直直面向葉歆遙，從褲兜裏摸出來一個紅絲絨的小盒子，單膝下跪。
“遙遙，我在心裏跟自己說，等到我拿到影帝，就跟你求婚，許下這個願望的時候我只當拿影帝很困難，沒想到完全就是艱難，真的，要不是為了送出這枚戒指，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麽支撐着我一直堅持下去，好在，我做到了。遙遙，嫁給我，好嗎、”
熱淚潤濕了眼眶，眼前一片模糊，葉歆遙盯着他失真的身影看了好半晌，破涕為笑。
“那我還是盡快答應吧，誰知道下一個影帝是什麽時候。”
“卧槽，不會吧，真的求婚了？”
“還有人驚訝呢？不會還沒人知道楊姓小鮮肉早就跟他經紀人攪和在一起了吧，他的所有資源都是他經紀人一手包辦的，每個都是頂尖資源，你看誰剛出道能和圈內金筆編劇合作？”
“這話說得就有偏頗了吧，我們一帆本來也是有實力的好嗎，只是戀愛而已。”
“快別你們一帆了，誰知道是誰的一帆呢？”
“寰藝倒了這麽多年了，娛樂圈更新換代，日月變遷好幾次了，不少人都不知道哦啊葉歆遙的真面目了是不是？”
“什麽什麽，有什麽瓜，好想吃。”
“葉歆遙作為經紀人拉皮條，靠爬床搶奪資源的這些年.鏈接”
“卧槽，太勁爆了！是不是真的啊？”
“這黑料挂了這麽多年了，曾氏都滅了還沒撤過，你說是不是真的。”
“楊一帆就是那個老實人吶。”
“他算什麽老實人，娛樂圈的夫妻，別想那麽多，他給葉歆遙一個結婚本，葉歆遙給他那麽多資源，各玩各的。”
“太氣人了，我要舉報他們，我要給他們發律師函。”從領獎臺上下來之後，楊一帆就一直處于興奮狀态。
兩人甚至沒去吃火鍋，而是吃了燭光晚餐。
浪漫又撩人。
兩人攜手回家，又度過了一個非常美妙的夜晚。
直到第二天早上，楊一帆看到熱搜上明晃晃挂着葉歆遙那些年，點開細看，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他滿屋子打轉，焦躁不安地重複着：“他們怎麽能這樣，那些都是誣陷，莫須有的黑料非要強加在你身上。”
葉歆遙剛起床，穿着寬松的睡衣，随口問道：“有沒有皮筋。”
楊一帆從手上摘下來一個黑色的橡膠圈遞給她，嘴裏還不住地嘟嘟囔囔：“不行，我要澄清，是我追的你，怎麽他們都這麽說你。”
網上亂七八糟的，但大多數都說的是葉歆遙觊觎楊一帆的美色，利用經紀人的權勢強迫楊一帆接盤。
葉歆遙随手将披在身後的頭發紮起，露出脖頸處一小片紅痕：“管他們說什麽，你要是閑得慌，先把你為了資源不惜出賣身體上位那幾條處理了吧，看着怪惡心人的。”
“我本來就是高攀，他們罵我可以，但怎麽能這樣說你呀。”
“你是車轱辘嗎？一句話翻來覆去地說。”葉歆遙蹬掉拖鞋，抱了個抱枕躺在沙發上，拿起來手機刷了刷。
經過一晚上的發酵，輿論愈演愈烈，甚至有楊一帆的毒唯給自己P遺照。
大清早的看到這些，确實不怎麽舒服。
看着昨晚楊一帆發的燭光晚餐的虛影照片，隐約還能看到兩人戴着戒指緊緊相握的手
葉歆遙手指動了動，随手轉發，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愛你，最簡單純粹的愛。”
微博一經發出，各界好友轉屏點贊。
其中不乏影帝和影後，甚至還有半退圈的實力老藝術家。
網友們炸開了鍋，齊齊在自家偶像微博下留言。
“男神，你要是被綁架了一定要眨眨眼。”
“啊啊啊，哥，你不是出國去留學了嗎？就算大家都催着你盡快營業，你也不用這麽糟踐自己啊。”
“小川弟弟，你才二十三歲啊，媽媽不允許你跟這樣的失德經紀人認識啊。”
“半個娛樂圈都在祝福某品行敗壞的經紀人，這說明了什麽？”
“LS不要帶節奏，還能說明什麽，葉歆遙，你是不是對我Idol做什麽了？快把把柄交出來，哥哥好欺負，我們可不是吃素的！”
一個個，像極了當初為宗堂沖鋒陷陣，頭破血流的私生飯們。
但這次——
這些極端粉絲們沒能跳腳，因為他們的正主再一次為葉歆遙發聲，甚至嚴詞警告自家粉絲不要侮辱或人身攻擊葉歆遙，因為——
葉歆遙是他們的伯樂，也是他們的恩人。
影帝在發了支持葉歆遙的微博之後，又寫了一小段話。
“……一個已經入行了五年，卻還停留在演死屍或者背景板的龍套，能有多大作為？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時期，每逢夜幕降臨，我睜着眼睛看漆黑的天際，深深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這個世界并沒有因為我的存在有一絲的不同，而我又活的如此累，那我為什麽還要活着呢，死了不是更好？……我陷入了一個怪圈，總覺得自己要是再這麽頹喪下去，就必須得去死，如果我想活着那就必須幹出點成績來……我很焦躁，我迫不及待想要成功，所以在曾耀聯系我的時候，我動搖了……但我害怕，我很害怕，雖然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麽……是葉歆遙，是她把我從你泥沼中拉了出來，是她拿走了我一直猶豫不決的房卡，是她據理力争讓我脫離了五年前就設計雪藏我，想要我在絕望中喪失自我賣身求榮的公司，是她為我找到了現在的光明……如果沒有她，你們就不會看到現在的我……”
還有一個普通的但卻被影帝轉載所以也被大衆傳瘋了的微博。
“遙遙，謝謝你，雖然我知道我的出現一定會伴随着四面八方傳來的惡意，但我還是要實名對你鄭重其事地說一聲感激……我是個死人，各種意義上的……當初的我毅然決然從樓上跳下來，就算被搶救過來還是不後悔，甚至一而再再而三一心求死……遙遙，感謝你沒和他們一樣讓我堅強面對，感謝你讓那個我死在了大家的面前，感謝你讓我重獲新生，以另一個全新的人的身份活着……時至如今，我還是覺得那個我非常惡心，我喜歡現在的身份，也喜歡你……遙遙，你值得最好的，但人間并沒有能匹配你的存在，所以上天派了他的使者來照顧你。”
“卧槽，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不會吧，我裂開了。”
“天哪，我眼淚出來了，現在的人生都這麽玄幻的嗎？”
“……我看到了什麽，這些年某經紀人都做了什麽，又經歷了什麽？”
“我的天，是馳哥，馳哥當初換了公司一戲爆紅，我們都以為狗公司是因為要捧靠爬床上位的，沒想到裏面竟然還有大的黑幕，果然，狗公司是真的狗！”
“這是什麽劇本，我怎麽就看不懂了，葉歆遙到底是什麽來頭，現在是集體洗白她嗎？”
“樓上醒醒吧，論壇深扒了她那麽多黑料，還能不知道她是什麽來頭？她要是有來頭，還能被曾耀捏住把柄，被逼的只能轉行？如果有來頭，還能被黑這麽多年，毫無招架之力？”
“別的不說，我就佩服她這麽能忍？快十年了，都沒辯駁過。”
“我賭不是劇本，別杠，杠就是你對。就算是資本下場，也集不齊這麽多年共演一場戲吧。”
“我女神不會說謊的，我向之前罵過葉歆遙的跟風舉措道歉。”
“我也道歉，我也罵過。”
“對不起，謝謝，謝謝你保護了我們的哥哥。”
很快，#全世界都欠葉歆遙一個對不起和謝謝#沖上了熱搜，後面帶着小小的爆字，居高不下。
楊一帆的微博從剛開始就滴滴作響，手機都能從茶幾上震動到地上。
滿屏的影帝影後發文@他要好好照顧葉歆遙，甚至還有調笑着說要搶親的。
楊一帆雖然震驚，但也沒像外界那般太過錯愕，畢竟他相信葉歆遙，自然早就猜到網上的那些黑料大多都是捕風捉影，甚至是玄乎其玄，沒有任何依據的。
他也猜到葉歆遙在圈內的人緣很好，不然就算背後有公司支持，也接不到他和宗堂這樣本本保質保量的戲。
但他萬萬沒想到以前的遙遙孤立無援，孤軍奮戰，還做了這麽多。
想到之前她受到的那些誤會和抹黑，再看看網上那些大面積的致歉，楊一帆不禁惡毒地想。
現在對不起真是萬能，不管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只要低頭認個錯，受害人就必須原諒，這件事就必須翻篇，否則就是你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你們為什麽沒被性騷擾，你們為什麽沒被逼的走投無路差點活不下去，你們為什麽沒在最絕望的時候被網暴，你們為什麽沒追着趕着被罵好幾年。
他知道這樣想是不對的，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戾氣不自覺浮到了臉上，他的眼眸兇狠發紅，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雄獅，張着血盆大口露出一嘴尖利獠牙，時刻準備着将自己的獵物撕碎。
察覺到他氣息陡然淩厲，葉歆遙眯了眯眼睛，扒着他的胳膊向上送了送身子，瞄了個大概。
她歪過腦袋在楊一帆嘴角印上輕輕一個吻，轉頭繼續翻看自己的劇本，漫不經心說道：“之前我被罵的時候，很多人想要替我說話，我一一打電話回絕的，當時曾氏集團拿到了政府一個項目，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連帶着曾耀也狐假虎威，嚣張的不得了，沒必要和他們硬碰硬。”
“別想太多，網上那些人我都不認識，随便他們說什麽。”頓了頓，她掀開眼皮，一雙烏黑透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楊一帆，“我只需要在乎我在意的人怎麽看我就行了，比如說——”
“你。”
那天頒獎典禮上，楊一帆突然求婚，就連葉歆遙都沒想到，一臉傻乎乎錯愕的表情被真實記錄在了大屏幕上。
還有人專門做成表情包，配上我什麽都真不知道之類的字樣，傳得不亦樂乎。
更別提一直對兩人關系非常不爽的宗堂了。
每次拿到獎，宗堂都會發表對葉歆遙的感謝，但她的回應一如既往的敷衍，就像是帶了微笑的面具，笑意甚至不達眼底。
如果葉歆遙對每個人都這樣的話，他可能還不會耿耿于懷，但她不是。
盡管楊一帆拿的獎沒自己的有分量，但每當楊一帆提起她的時候，她的笑是從眼底蔓延開的，眼角微微上翹，牽動着面部肌肉，嘴角反倒是最後翹起來的，笑容溫婉又好看。
眼眉彎彎，盈盈笑臉，看着臺上人的眼眸裏，滿目星光，處處璀璨。
恨不得當着衆人就沖上去給對方一個獎勵亦或是鼓勵的擁抱。
每當看到兩人在衆目睽睽下深情凝望，好像全人類都死光了，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似的，黏黏糊糊的讓人不适。
宗堂雖然看不慣，但他也不像剛開始那樣反對。
因為他沒資格，沒立場反對。
但他并不看好這對。
葉歆遙性情淡漠，因為被深深傷過，所以對于外界內心是拒絕的，她需要有一個成熟穩重的成功人士照顧她。
而不是去照顧一個年紀小，社會經驗少，遇事還容易焦慮浮躁的小屁孩。
他想，葉歆遙不過是看上了小屁孩的粘人勁，在小屁孩身上找尋缺失的安全感罷了。
他眼不見心不煩，用工作麻痹自己，不去想兩人的近況，但偶爾也會關注，靜靜等着兩人分手。
但沒想到，等了五年，等來的竟然是兩人即将共一起邁入婚姻殿堂的消息。
不可以，他不同意！
當天晚上，宗堂面對這鏡頭幾乎繃不住得體的微笑，好幾次都差點黑臉。
典禮結束後，他瘋狂地尋找兩人的身影，但卻被劇組拉去慶祝，錯失了最佳的質問時機。
再後來，也一直沒聯系上。
咖啡淡淡的焦糊香味彌漫在兩人周圍，葉歆遙聳了聳鼻子，要了一杯卡布奇諾。
宗堂眼眸晃了晃，要了一杯美式。
等服務員走後他才開口：“你以前都不喝那些的，只喝美式。”
“口味……變了嗎？”
“沒有。”葉歆遙低頭把玩着手機，像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嘴角微微上翹，聲音裏都帶着輕快的笑意，手指翻飛，大概是在寫什麽，頭都沒擡随口說道，“我不喜歡苦酸澀的，先前不喝其他的是因為你要保持身材不喝，作為你的經紀人，我不能誘惑你。”
正好服務生送來了咖啡，葉歆遙抿了一口，眼底流露出一絲享受。
宗堂眼眸暗了暗，回想起先前和葉歆遙相處最和諧的那兩年，靜置在桌上的食指動了動。
“你跟楊一帆……”
不等宗堂說完，葉歆遙像是突然想起，又怕突然忘記似的，趕忙開口打斷道：“對了，我們打算旅行結婚，回來之後再請大家吃飯。”
這些年，她和宗堂的關系說不上緩和，但也沒之前那麽劍拔弩張，針鋒相對了，偶爾也是能像現在這樣，坐下來好好聊天的。
“日子都定了！”宗堂陡然加重了聲音，引得其他顧客都看過來，前臺的服務生也都警惕地留意着他們，像是怕打起來似的。
葉歆遙微微皺眉：“你這麽大聲做什麽？”
“怎麽這麽着急？”宗堂也意識到自己太激動失态了，壓了壓帽檐，湊近了壓低了聲音，同樣壓制的還有他的驚怒。
他略不自在地說道：“他還處在事業上升期，現在就結婚，一定粉絲的流失會影響他的前途，而且……”
“你真的決定好要嫁給他了嗎？”
葉歆遙看了看他，雖然面無表情，但宗堂知道她不高興了。
為什麽不高興了，是因為自己說了反對意見嗎？
“不趕呀，我倆都談了五年了，結不結婚的也就是差一個證。”葉歆遙瞄了他一眼，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唇瓣上方一圈淡淡的水漬，異常瑩潤。
宗堂定定看着她豐盈的唇瓣，注意力全在那抹閃耀上。
“他走的從來都不是流量，本來粉絲就沒多少，再說，他跟你不一樣，诶那麽大志向，對于紅不紅的也不在意，只要有本子，小角色也能賺錢。”
聽着她對楊一帆的維護，抑制不住的酸澀苦辣齊齊湧上心頭。
宗堂張了張嘴，喃聲說道：“可他是真心對你的嗎？”
端起的咖啡還沒送到嘴邊，葉歆遙動作忽然頓住，她盯着宗堂看了半晌，不悅溢于言表，沉着聲音道：“他喜不喜歡我，只要他和我知道就行。以後這話不要再說了，我會翻臉的。”
“結婚是一個女人最幸福的時刻，他連儀式都不給你，婚紗也沒有，你跟他結什麽婚？”宗堂看着她無條件維護楊一帆，嫉妒将他完全淹沒，各種惡毒的話語差點就從嘴裏飛出來了。
“到底是儀式重要，還是結婚的那個人重要？”葉歆遙起身，“你放心，他怎麽可能舍得我受委屈，他只會比你考慮的更多，我們雖然沒有結婚儀式，但會穿着婚紗去往不同地留下足跡，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走之前又說道：“這兩天我要準備旅行結婚的事，可能很忙，暫時別聯系了。”
“你不是也接了一部新戲嗎，好好看劇本。”
“歆遙！”這個稱呼已經很久沒叫了，宗堂覺得非常陌生，好像在叫別人。
葉歆遙停住，一臉不耐地看着他。
“當年的事，你還恨我嗎？”宗堂伸手，想要去拽她的手腕，被葉歆遙閃躲開了。
“可以理解，但做不到原諒，還很。”
宗堂頹然地坐在凳子上，無意識地端起桌上已經冷透了的咖啡，仰脖一飲而盡。
喉頭一陣酸澀，眼眶頓時就熱了。
喉間的酸澀盡數咽下，宗堂扯了扯嘴角，笑的非常難看。
餘光瞄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趕忙轉過頭去。
葉歆遙出去直接朝着一輛不知什麽時候就停在咖啡館旁邊的黑車走過去，她沒有去副駕駛或者後排，而是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
車窗緩緩要下，露出一張憋着悶氣的臉。
不知道葉歆遙說了什麽，那張臉更生氣了，扭到了一邊。
葉歆遙笑了笑，迎着陽光，那笑容燦爛又張揚。
她腦袋湊到窗子裏，親了親對方，那張冷淡的臉才陰轉晴。
一只手從窗子內伸出來，把着她的肩膀深吻上來。
果然是公開了的，當衆都能秀恩愛。
兩人短暫了親了一下便分開了，葉歆遙繞過車頭在副駕坐下，車子緩緩開走了。
但剛才的那一幕，就像是幻燈片似的，一幀一幀地慢動作在腦海中放映。
宗堂薄唇緊抿，眼角一抹淚光閃過，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他不後悔，因為——
後悔，也沒什麽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