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05.十環
Ch05. 十環
《琴酒成為五人組的教官後》
文/系田
進組織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被精心挑選從小培養的孤兒,另一種是由現有成員推薦,通過考核的普通人。
琴酒屬于後者。
他剛進組織時,被分配到的盡是些簡單的打雜。他不甘于此,每天都去射擊場觀摩其他成員練習。
漸漸地,場內的一個男人注意到他,提出每周花30分鐘時間教他用槍。
射擊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最初琴酒經常連靶子的邊都摸不到,他利用一切時間和資源:飛镖、竹簽甚至是被削尖的的筷子。
公寓雪白的牆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圓孔,他的準頭也從兩環、五環、七環到了把把都能命中十環。
琴酒用一顆子彈連續射穿三個高速移動靶位的那天,也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那位先生”。
先生西裝革履,倚着牆為他的成果贊嘆,即使不懂行的人也能隐約猜到對方身上的布料是多麽名貴奢華。
先生鼓了會兒掌,邁着沉穩的步伐朝他們走來,示意保镖打開手中的錦盒。
錦盒裏裝着一把槍,是前天剛以450萬美元高價成交,震驚世人的隕石M1911。
原來是被眼前的男人買下了。
即使是習慣喜怒不形于色的琴酒在看到這把槍時,也忍不住瞪大了雙眼。先生看出他的渴望,淡淡地笑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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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嗎?”
“但這槍只有一把,就像組織裏射擊最好的人也只能有一個。”
他銳利如鷹的目光在兩人間梭巡,忽然歪了歪頭,狀似煩惱地說:“該怎麽辦呢?”
先生話語裏的暗示再明顯不過。
保镖又把另一把和琴酒手上一模一樣的槍遞給了他名義上的“師傅”。
琴酒不記得比賽是怎麽開始的,回過神,從師傅槍膛中射出的子彈在槍口擦出了縷縷青煙。
他對上師傅巧克力色的眼眸,裏面沒有絲毫波動,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自己花了很長時間教導的徒弟,而是一只無足輕重的臭蟲。
射中四肢是一環,其他部位算脫靶,而心髒、太陽穴之類可以一擊斃命的地方則是漂亮的十環。
師父經常說:“看獵物垂死掙紮很有趣。”
所以一次次将槍口對準琴酒的手腳,讓子彈穿過皮肉,鮮血如泉湧出。
而琴酒平時扣慣了的板機不知為何竟重達千斤。
他拼命逃竄時才知道,原來那些高速移動的靶子根本不足挂齒。
人只有想要活,才會激發出超越一切的速度。
終于他退無可退,狼狽地摔倒在地。
“怎麽了?你想死嗎?”
“還是你手裏的槍只會用來打射擊游戲?”
師傅慢慢逼近的腳步聲猶如死神。
琴酒知道他只有一次機會。在對方想要徹底解決他的那個剎那—
“砰!”
他咬着牙射出子彈,打了漂亮的十環。
而對方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正正好好是九環。
“Bravo!”先生站在不遠處手舞足蹈地喊道。
最後師傅臉上的表情是什麽樣的呢?
琴酒不記得了。
就像他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刻意去記每一個被他處理掉的人叫什麽名字—
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人拿槍指着。
*
久違的記憶被喚醒,琴酒由衷地感謝身後的蒙面人,感謝對方讓他回想起曾經對生的渴望。
蒙面人進到房間,發現倒在血泊中的沼田宇,不可置信地倒吸了口冷氣問:
“他怎麽死了?是你殺的?”
琴酒不置一詞,敞開自己的風衣,表示并沒有可以置對方于死地的武器。
“預謀殺人通常只有三種目的,為錢、為情、為仇。你是哪種?”
蒙面人煩躁地啧了記嘴,用槍口頂住琴酒的腰,“少廢話,不該問的別問。”
“那就是為仇咯。上周死在他手術臺上的人和你是什麽關系?”
蒙面人意料之中的沉默,即使沒說任何話,還是讓琴酒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笑了笑:“如果我是你,會趕在事情鬧大前離開這裏。不過如果有多餘的時間,順點值錢的東西也不錯。”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沼田沾血的手腕。蒙面人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那塊鑲滿鑽石的勞力士,掏出口袋中滋滋作響的對講機說:“老頭死了,你們……”
哦,原來他還有同夥。琴酒瞬間改變了主意。
“你們別上來了。”
“你快動手啊。”他沖着裏面毫無征兆地喊道。
蒙面人一驚,趕忙挂斷對講機,猛地一腳踹向琴酒。
琴酒裝作險些摔倒,乖乖地舉起雙手任由對方提着他的後領,惡狠狠地說:
“別特麽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嗎!想誘導我留下指紋?”
“你去給我把這個表拿下來。仔細點,否則當心你的命!”
琴酒沒有反抗,還有什麽比顯露貪婪的人更容易一命嗚呼?
他彎下腰緩緩接近那塊表。
他曾經在貝爾摩德手上見過一塊一模一樣的。
據那個愛炫耀的女人說,這是全球僅7塊的限量版。以“上帝用7天創造了世界”為理念,整塊表面鑲嵌着7顆貨真價實的7克拉鑽石。
而實際上那7顆鑽石中有一顆上面有細小的裂縫,由此分離出不易被發現的第8顆,從而表達設計師對購買者的期許—
上帝用7天創造世界,而真正從中脫穎的人必然學會了“創造自己”。
琴酒飛快地打量表面,橄榄綠的眼眸微微眯起—
沼田宇這塊表上的鑽石沒有任何裂縫。
盡管勞力士價格昂貴,但對一個享譽國際的頂尖腦科專家也只是九牛一毛。
為什麽沼田會戴一塊冒牌貨?
琴酒掩去自己的思緒,小心翼翼地從逐漸失溫的手腕上摘下表,正想遞給身後的蒙面人。
忽然“轟”的一聲,幾顆子彈破門而入。
琴酒眼疾手快地偏頭躲過,其中的一顆擦着他金色的發梢射中面前的窗戶。
玻璃應聲而碎,身後的蒙面人急得大叫:“你要死啊!差點打中我。”
門口的不速之客戴着和身後人類似的可怖面具,說話時卻透着一股憨厚:
“不是你讓我們快上來嗎?”
“你個聾子。誰特麽說過這種話!”
蒙面人猛地頓住,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他意識到是剛才那個破對講機讓同伴把他和這個金發男人的話混在了一起。
真操蛋!
但為時已晚,他錯過了全身而退的最佳機會。
槍擊聲不僅讓大廳裏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也吸引來了門口的守衛。
“喂,你們是幹什麽的!”
*
蜂擁而來的綁匪很快控制住局面,琴酒被用槍頂着一路走到大廳,裏面烏壓壓一片人。
大人的祈求和禱告夾雜着孩子高亢的哭聲,場面混亂不堪。
蒙面人故伎重施,用槍口狠狠戳了戳琴酒的腰命令道:“蹲下去,雙手抱頭。”
沒想到這次琴酒像棵挺拔的松柏,直直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蒙面人頓時怒火中燒。
實際上他覺得面前的金發男人就像一潭看不見底的黑水讓他心慌不已。
他正要端起手中沉重的□□狠狠砸向對方的腦袋,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細弱的呵斥:“住手!你不能這麽做。”
琴酒撩起眼皮循聲望去,替他說話的竟然是片刻前被挾持在廁所隔間語無倫次的小醫生。只見對方面色慘白,瘦弱的身軀不住顫抖,卻依舊堅定地重複了句:“不,不準你們欺負病人。”
“哈?”
蒙面人正愁怒火無處施展,聞言立刻抛下琴酒,氣勢洶洶地朝醫生走去。而他的同伴用紮帶捆住琴酒的手,又加圈麻繩在上面系了兩個死結。
不一會兒大廳裏回蕩起醫生凄厲的哀嚎,一下比一下更尖銳,聽得人汗毛倒立,不自覺別開了眼。
不知何時人質們變得鴉雀無聲,咬着嘴唇默默哭泣,誰都不想成為下一個被發洩怒火的對象。
“說啊!繼續說!你不是喜歡逞英雄嗎?告訴我你們院長的電話,我就饒你不死。”
醫生蜷縮在地上,像奄奄一息的奶貓。蒙面人見狀憤憤地朝他肚子又踢一腳,猛地揪住旁邊護士的長發問:“你想看着他被打死嗎?快給你們院長打電話。”
護士還在猶豫,一旁冷眼旁觀的琴酒忽然發話:“你最好按照他們說的做。”
琴酒的聲音是與局勢格格不入的冷漠和沉穩,混亂中讓護士産生一種錯覺,仿佛只要聽從這個男人的話,他們仍有一線生機。
她趕忙點頭,片刻的忙音後,聽筒裏傳來了院長熟悉的聲音。
綁匪一把搶過電話,告知對方現在的情況并說:“給我們準備300萬現金,不許報警。否則,我讓你的醫院血流成河。”
正在他們洋洋得意時,大廳的自動門打開,一個左臉腫脹的青年慢慢走進來,艱難地把眼睛撐開條縫,含糊地問:
“請問,你們看到過,我的老師嗎?”
*
降谷零被如願以償地縛住雙手,送到黑澤身邊。他熟練地用摩斯電碼傳遞信息:
【已經報警,警方需要了解在場人質和綁匪的數量。】
其實,降谷和松田陣平曾經就誰該潛伏到內部發生過一番小小的争執。松田認為自己慣于扮演吊兒郎當的角色,讓綁匪放松警惕,而降谷則用這張慘不忍睹的臉,獲得了最後機會。
他們都心知肚明,如果誰能在這次解救一同被綁架的黑澤教官,就很有可能扭轉在對方心目中的印象。
降谷拼命按捺下這一刻不合時宜的想法。他仔細觀察周圍,場上共有8名蒙面的綁匪,每個手裏都端着危險性極高的□□。
如果能在警方來之前制造混亂,借機卸去他們的武器,那麽人質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正在這時,他身旁的黑澤教官忽然舉手向綁匪示意:“我想去洗手間。”
為首的綁匪走過來,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黑澤好幾眼。
其實在得知對方是老師的那一刻,蒙面人的心中暗松口氣—
教師要唬學生,擅長裝腔作勢也沒什麽不對。
他揮揮手,指派身後的兩個同夥亦步亦趨地跟着琴酒。
降谷憂心忡忡地望着三人離去的方向,祈禱黑澤的身體還撐得住。
*
廁所裏的琴酒輕而易舉地解決了兩個持槍綁匪。他先是用□□射擊天花板,成功觸發火警,然後借着刺耳的警鳴聲,快速從窗口爬到上一層,找到電箱的位置。
他“啪嗒”拉下電閘,原本燈火通明的醫院頓時陷入黑暗,人們驚慌失措的叫聲順着喧嚣的風飄進耳朵。
但對一個頂級殺手來說,黑暗從來不是障礙,而是最好的保護色。
他原路返回,在被鎖的廁所隔間取回了兩把短暫寄存的槍。
琴酒早就知道身後跟着兩條尾巴,甚至是他故意引誘對方追尋至此。
畢竟還有什麽比警校生在拯救人質的混亂中“意外身亡”,更值得被稱頌呢?
他一手提着一把□□,像條耐心又精于算計的蛇,慢慢地、慢慢地逼近自己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