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07.覺悟
Ch07. 覺悟
《琴酒成為五人組的教官後》
文/系田
降谷零用摩斯電碼叫來了松田陣平,對方不能進門,需要有人把炸彈的線路圖展示給他。
畫圖的人選引發了很大争議,大廳的人們像上課時害怕被點名回答的學生紛紛低下頭。畢竟大家在想獲救之餘也不願意把百來號人的性命背負在自己身上。
琴酒見狀嗤笑了聲,長腿一邁徑直走向某處。
角落裏,鼻青眼腫的醫生正半蹲在地上用繃帶為綁匪頭子的肩膀包紮。
忽然他感覺身後一股強大的威壓,來不及回頭就被琴酒抓小雞似地揪住後衣領提了起來。
“你來畫。”琴酒一錘定音地說。
小醫生吓得連手裏的繃帶都掉在地上:“我,我不行。”
剛才還鴉雀無聲的大廳也炸開了鍋。
“就是啊,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怎麽能交給個年輕人?”
“他現在這副樣子能不能看清炸彈都是問題!”
琴酒不緊不慢地勾唇:“但剛才只有他站出來對抗不是嗎?”
他掃了眼地上被捆成螞蚱的綁匪們,視線又回到醫生臉上,“如果現場的各位中有誰能成為拯救大家的英雄,非他莫屬。”
實際上比起那位大名鼎鼎的專家,琴酒更相信眼前這家夥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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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子裏的子彈位置危險,貿然手術很可能癱瘓。
而癱瘓對他而言,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現場的議論聲陡然變低,隔了好幾秒,才有人別過臉嘟囔道:“現在和剛才又不是一回事兒。”
降谷零也有自己的思量,他不是質疑眼前醫生的能力,但有警察在場,不應該讓一個普通群衆背負這麽大的責任和壓力。
他正想搶先一步奪過黑澤手裏的紙筆,卻見對方端起□□頂在醫生腰間,趕鴨子上架似地把對方怼到人字梯前。
大廳的LED屏被幾根鋼索支撐着從天花板懸下,需要爬上梯子才能看清炸彈的全貌。
琴酒的贊譽像從天而降的大帽砸得醫生暈暈乎乎,身後的槍口又讓他驟然清醒。
他明知道身後的男人是個警察,但看着對方沉郁的雙眼,不知為何也确信自己再磨蹭,真的會被槍殺。
他壓抑狂跳的心髒,手腳并用爬上人字梯,炸彈的模樣展現眼前—
那纏繞其上的線路少說也有十幾條,都是毫無希望、泥濘的灰色,在昏暗的環境裏根本分不清它們的走向。
醫生的手不斷顫抖,低下頭咬緊唇,直到上面出現斑駁的血跡才勉強畫下第一筆。
耳邊充斥着各種聲音,是底下人對他的叫嚣和質疑,也是他和所有人生命一分一秒的倒計時。
滴答、滴答……
其實他醫考的筆試和實操成績都很不錯,導師也誇他的人體結構圖精準又流暢。
他原本想成為像沼田教授那樣用手術刀化腐朽為神奇的外科醫,父母卻勸他CT醫的危險性更低。
醫生回憶着畫人體結構時的感覺,一邊忍耐疼痛一邊分析線路,小心翼翼地一筆筆畫起來。
他手中的筆仿佛化作那把不敢違背父母意願無法再握起的手術刀,鋒利地想要刨除所有的病竈。
一定、一定要拯救大家。
就算我不會拆彈也要把線路原原本本地畫好。
但焦躁的人群沒有那麽多耐心,有人喊道:“畫這種圖果然還是應該找經驗豐富的專家來吧?”
“對啊,我們不是有沼田教授嗎?”
“沼田教授人在哪兒呢?”
大家這才發現德高望重的專家仿佛從未出現在人群。
降谷零也在尋找,大廳一張張陌生面孔裏并沒有那位教授。
不知是誰起的頭,人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窩蜂朝沼田的辦公室湧去。旁邊的黑澤往降谷懷裏扔了把槍,對上青年疑惑的視線說:“保護好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
降谷零神色一凜,難道……
他驅使疲憊的身軀,趕在衆人前面沖到辦公室,打開虛掩的門,沼田果然躺在血泊中,失去生的氣息。
怎麽會這樣?
越過降谷的肩膀,許多人都看到了這幅慘狀,和沼田共事多年的同事裏有幾個已經潸然淚下。
是誰殺了沼田?
該不會裝炸彈的嫌犯就在這棟樓裏游蕩?
絕望的情緒在人們心中蔓延。
“诶,你們看!那扇窗是不是能開?”
大家定睛看去,一縷微涼的風拂過臉龐。
原來醫院的窗并不像安保說的都被封死了!
剛才幾乎熄滅的火苗瞬間在胸口熊熊燃燒,人們瘋了似地你推我搡,都想趕在炸彈爆炸前從狹小的窗口爬出去。
“站住!不許往前走了!”
接受過緊急避難訓練的降谷深知,在如此緊迫的時間內比起人們逃出生天,更可能發生恐怖的踩踏。
眼見事态越來越糟,他當機立斷對着天花板扣動扳機。
“轟”的一聲,人們像受驚的兔子驀然安靜。
在這種情況下,擁有武器的人就有絕對的優勢。
黑澤教官是料到會發生騷動才提前把槍給他嗎?
降谷望着人們憤怒的眼神,腦海裏盤旋的卻是另一件事—
雖然現在已經來不及跳窗逃脫,但如果加上他們試開自動門和之前的時間,卻未嘗不可。
黑澤教官為什麽刻意隐瞞?
*
襲警是莫大的罪過,降谷像歹徒般用槍倒逼人群回到大廳,醫生把畫好的線路圖送到手上。
“黑澤教官也檢查過了。”
降谷不動聲色地瞥黑澤一眼,快速跑到自動門前,松田陣平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松田之所以看不慣降谷,除了對方滿口對警察的熱血,還有處處壓自己一頭。
如果說他有什麽地方能超過這個“綜合第一”,也只有拆彈了。就連向來吝啬贊美的鬼冢教官也說,他至少是這10年來最具潛力的學生。
炸彈的複雜程度遠超松田預想,不僅因為那十幾根交錯纏繞顏色雷同的線,更因為在課上的炸彈即使剪錯也不會有致命影響。而現在—
他眯着眼打量大廳裏烏壓壓的人群,難得心驚膽戰。
松田望進降谷被擠成一條縫的眼睛猶豫地問:“黑澤教官,他會拆嗎?”
聽到這話,降谷不由一愣。
他不是那種喜歡強迫人的性格,旋即看向黑澤,沒等說話,黑澤嘲諷地笑了聲:“你啊,果然是個喜歡撒嬌的小孩。”
降谷怒從中來,又想到那扇被對方秘而不宣的逃生窗:“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這麽多人死嗎?”
琴酒漫不經心地回問:“那麽你呢?以後每次危急關頭,都只會想着靠老師嗎?”
這句話讓兩個警校生啞口無言,松田緊緊握拳,看降谷零一聲不發地獨自走向人字梯。
直到此刻,他才終于明白為什麽對方會是所有老師交口稱贊的存在。
“至于你……”
琴酒慢悠悠地把視線對準一門之隔的松田,“我勸你在爆炸前趕快到安全的地方去。”
之後的話,黑澤沒發聲,松田卻從對方翕張的薄唇中輕易看懂了—
【落荒而逃吧,就像你父親那樣。】
“!”
*
身為警務人員,必須時刻對群衆的人身財産安全負責。這是降谷零從入學第一天就熟知的守則,但有如此深刻的體會,還是現在。
他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線路,手裏的老虎鉗似有千斤重。
其實降谷的拆彈技術只略遜色于松田,但他們心中都有相同的擔憂—
一着不慎,滿盤皆輸。而且毫無回旋餘地。
為了獲得片刻喘息,他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玻璃門,那裏早就沒有松田的身影,只剩黑澤閑适地靠在上面。
也對,松田和他們不同,有随時逃離的自由。降谷扪心自問,如果自己是他,或許也會趕在時間清零前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回過神對上黑澤似笑非笑的眼眸,心跳一頓,狼狽地回頭不知第幾次分析起眼前的線路。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留給他的越短就越難理性思考,就當他以為自己快要窒息時,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喂,如果你不行,就下來換我上。”
降谷猛地回頭,看到松田陣平手插口袋吊兒郎當地站在那裏。他面上一喜,只一眼就看出對方眼中和剛才截然不同的熠熠神采。
“你想好了嗎?”
不得不承認,松田的出現讓他松了口氣。
降谷把手裏的線路圖遞過去,沒想到松田卻搖搖頭,故意傲慢道:“這種東西,我看一眼就能記住。”
說完他一把搶過降谷的老虎鉗,手腳麻利地爬上人字梯。
松田第一次待在離天花板這麽近的地方,也明白了罪犯把炸彈放在這裏的原因—
高處不勝寒。
很少有人在又高又孤立無援的情況下,還能冷靜思考。
他觀察面前的炸彈,又閉上眼在腦中回想那幅更加清晰的線路圖。
周圍很吵,混雜着求救、禱告、哭泣和自怨自艾。
但松田只專注自己的呼吸,一下下愈發平穩。
倒計時轉眼走到最後十秒。
—10。
—9。
—8……
松田田驀地睜眼,撐開老虎鉗朝自己選定的目标“啪”地剪下。
伴随人們的驚呼,時間永遠定格在了第7秒。
一切聲音消失,世界變得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帶頭喊道:“我們,我們活下來了!”
接着像多米諾骨牌效應,大廳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
人們擁抱在一起,無論是否相識,但這一刻共享劫後餘生的喜悅。
梯子上的陣平呆呆地望着倒計時板,那個永遠不會再挪動的鮮紅數字象征他第一次真正的勝利。
他整個人像洩氣的皮球癱軟,隔了好久才勉強下梯。
等在一旁的降谷零立馬跑上去和他擊掌,又說了那一句“你真厲害。”
“我知道。”他欣然接受,邊說邊用自己的手合上降谷的。
松田的目光掠過一旁冷靜的黑澤,落在鼻青眼腫的醫生臉上:“你的線路圖畫得特別清楚,幫了我很多。”
醫生愣了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啊,其實這是黑澤警官修改後的。”
松田沉默,臉騰地紅了。
虧他剛才還趾高氣昂地無視黑澤。
正當他強迫自己裝得若無其事,不遠處傳來了震耳的警笛。
姍姍來遲的警察沖進大廳,卻意外發現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幾個綁匪被自告奮勇的群衆綁着乖乖往外走,為首那個經過醫生時倏地停下腳步,想用手拍拍對方的肩膀卻被身後的人猛地壓住。
他沒有反抗,而是面露愧疚地說:“對不起,我不該這麽打你。你應該和我差不多大吧?但你和我不同,是個出色的人。如果你是外科醫,大叔他或許就……”
聽到這話,醫生并沒有露出想象中的欣喜,而是渾身一顫,毫無征兆地跪下來。淚水在眼眶堆積,終于無法承重似地砸在地上,他攥着綁匪的褲腳,不敢看對方的臉:“對不起!對不起!”
人們都被眼前的這幕驚呆了。
“你做錯什麽了啊?”
“這家夥無緣無故揍你,你還幫他處理傷口。”
“我們能活下來也多虧你願意挺身而出,畫這麽好的線路圖。”
只有黑澤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在大家疑惑的眼神中慢慢走上去說:
“你是故意冒頭讓他打的吧?”
“什麽?”衆人倒吸口冷氣。
“因為你的膽子太小了,不像是那種敢見義勇為的人。如果我沒猜錯,你對上禮拜那老頭的診療方案和沼田不同,但你也沒說。”
醫生沒有回答,只是像失去靈魂的木偶一遍遍重複着道歉。
綁匪神情複雜地低頭看他,隔了好半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如果你真的想贖罪,希望你可以記得他的名字。”
“還有……以後做個好醫生。”
即使是文化程度不高的綁匪也明白在這場醫療事故中,眼前的男人沒有任何實質過錯,充其量就是不作為。
他想起沼田宇那句冷漠的“要怪就怪他運氣不好”,不甘地咬着後槽牙,眼淚奪眶而出。
*
百來號人等着做筆錄,一時半會兒輪不到琴酒,他端着杯黑咖在醫院門口若有所思。
如果計算自動門被鎖定到他們發現炸彈的時間差不多是兩分鐘,那麽“7”這個數字在這起爆炸未遂的殺人案中出現頻率未免太高。
到底上帝在創造世界的第七天裏做了什麽?
這起案件的真相又是什麽?
琴酒感覺答案近在咫尺,只等他伸手去抓。
“黑澤教官。”
降谷和松田肩并肩從大廳走出,臉上絕非尊敬,而是興師問罪。
很顯然兩人的關系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琴酒嘲諷地想:蠢貨們的友情總是來得這麽輕易。
“有事?”
松田抿了抿唇:“教官,我覺得你不應該這麽說我的……”
“你做得不錯。”
“什麽?”
松田的表情從最初的震驚、納悶到之後像被陽光照射的破洞,摧枯拉朽地驅散臉上的陰霾。
可沒等他綻放笑容,琴酒猛地揪住他的胳膊反剪到背後:“‘你做得不錯’,覺得我會這麽說嗎?只是這麽一件簡單的事,別沾沾自喜了。”
琴酒銳利的目光如利箭射向一旁呆若木雞的降谷,“一起吧,反正你們跟蹤我不就是為了偷襲嗎?”
“!”
“我們沒有……”
被看穿的降谷還在死撐,下一秒琴酒的腿掃來,他和被壓制的松田對視一眼,竟真的不約而同猛攻上去!
琴酒腦內的系統急得大叫:“唉!他們怎麽可以打老師?”
“還以為你只會偏袒條子。別擔心,他們根本奈何不了我。”
一人一系統溝通間,兩個警校生已經落于下風。就在琴酒認真思考要不要把他們打骨折,方便醫生待會兒磨練技術時,身後傳來焦急的制止聲:“你們在醫院門口幹嘛!”
三人不得不停下手中動作,循聲望去,一個穿駝色西裝戴圓帽的男人急跑過來,盛怒的臉在看到琴酒的剎那笑開了花:
“黑澤老弟,果然是你!我已經聽無數證人說過你今天的英勇事跡了。”
他狐疑地瞥了眼旁邊的降谷和松田,“他們是……”
“我的學生,找我練擒拿。”
目暮點頭,壓低聲音對琴酒說:“黑澤老弟,我知道你不管在哪個崗位都相當勞模。但醫院剛經歷了這麽大的事兒。可經不住吓啊。”
看來他這個前搜一精英和目暮關系不錯,說不定能套出更多信息,正想着,另兩個熟悉的身影也走到眼前。
他目光掠過身材纖長的女高中生,落在一旁戴圓眼鏡的男孩臉上,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說:
“你看到我好像很害怕,覺得我是壞人?”
“怎麽會呢?”毛利蘭趕忙救場,“柯南可能是看到您剛才英勇的身手,所以有點緊張。”
她屈膝朝柯南使個眼色,卻驚訝地發現平時能說會道的小男孩像座雕塑怎麽也動不了了。
“?”
*
幾條街外,伏特加靈活地鑽進一輛雪佛蘭恭敬地說:“大哥,冒牌貨已經被科恩幹掉了。這是我們之前裝在他辦公室裏的竊聽器,看樣子那家夥還來不及洩露我們的計劃。”
駕駛座上的男人低沉地“嗯”了聲緩緩擡頭,後視鏡裏出現一張英俊非常的臉。那雙湖綠眼睛的下睫猶如蝶翼上的紋路扣人心弦。
他拿過聲音副本戴上耳機檢查,隔了一會兒……
“如果我是你,會趕事情鬧大前離開這裏。但如果有多餘的時間,順點值錢的東西也不錯。”
赤井秀一不禁攥緊方向盤,垂下的眸中欣喜若狂—
他終于又一次在現實中聽到了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