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18.退學申請

Ch18. 退學申請

《琴酒成為五人組的教官後》

文/系田

景光在門口喊“報告”時還很猶豫,沒想到黑澤立刻回複“進來。”

他走進辦公室,發現黑澤身後的櫃門大敞,裏面的文件異常散亂。

發生什麽了?

雖然腦海閃過類似疑問,但現在的景光完全沒餘力擔心別人。

他站在黑澤的辦公桌前。對方正右手拿着紅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頭也不擡地問:“你怎麽來了?”

景光深吸口氣:“教官,我覺得自己不适合做學校開放日的代表。”

“投票的時候也讨論過了,大家都認為你冒生命危險沖進火場救外守一的舉動符合一個優秀的警校生的定義。除你之外,我不知道還有誰能擔得起這份殊榮。”

聽到這話,景光臉上沒有喜悅,反而一瞬間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雙手握拳,一字一頓地說:“那麽請允許我鄭重地拒絕這份殊榮。”

黑澤挑了挑眉擡頭看他,右手還悠閑地轉着筆:“理由。如果沒有具體理由,我很難在鬼冢教官面前幫你說話。”

“……你明明知道。”景光飛快地用細若蚊蠅的聲音回答。

正在這時,紅筆從黑澤手中飛出掉在地上。

不知為何,對方遲遲沒有起身。景光只好抿着唇彎腰撿起,放回桌上時,對方遞來兩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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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我劃紅線的部分。”

景光不疑有它,下意識清清嗓子。

他的聲帶在火場中受損,聲音不複之前清亮,而是低沉、沙啞,像被砂皮磨過一樣。

“8月10日天氣陰。今天是我回警校的第一天。大家都在讨論我沖進火場救外守一的事,稱贊我是個當之無愧的英雄。我很……開心。”

景光臉色驟變,這才發現手裏的複印件竟是自己的警校日志。

所謂“警校日志”是學校規定他們每天必須上交的文字記錄。可以寫自己對訓練的感悟、疑惑,也可以寫一些想說但無法宣之于口的話。

批改警校日志是副教官的本職工作之一。

黑澤對他的僵硬視而不見:“繼續。”

“……8月12日天氣大雨。今天鬼冢教官私下找到我,說我的行為能給大家帶來很好的榜樣,希望我做好準備,接受下一次校刊的采訪。我會……好好做的。”

他勉強讀完,哀求似地看向黑澤。

“黑澤教官,別讓我念了。”

“那就換另一本。”

聽到這話,景光如獲大赦,趕忙轉移視線。

他一眼就看出另外一本上的字跡屬于好友降谷零,猶豫了會兒開口道:“8月10日天氣陰。今天我終于在學校重新見到Hiro,大家都在讨論他救人的事跡,稱贊他是個英雄,我也不例外。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不是特別開心,是我的錯覺嗎?”

好友敏銳的觀察力讓景光像被剝.光衣服,如潮的羞恥感淹沒了他。

黑澤語氣冰冷:“學校規定,在警校日志上說謊一旦發現會被立刻退學。”

“你告訴我,這兩本截然不同的日志,誰對誰錯?”

“……”

景光不說話,執拗地站在原地。

好半會兒,黑澤不耐煩地皺下眉一錘定音:“我知道了,是降谷零在說謊。畢竟你是我們全體投票選出的學生代表,怎麽會做這種事?”

話音未落,黑澤啪地起身,景光耳畔掠過一陣稍縱即逝的哐當聲,還沒來得及細究,就聽對方說:“我現在去找他。”

“!”

景光趕忙拖住黑澤的手腕,聲音嘶啞地承認:“別去找他教官!是我……是我在說謊。”

他說着,雙眼漸漸泛紅。

黑澤不以為意,姿勢別扭地從桌墊下抽出一早準備好的退學申請扔過去。

“既然這樣,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景光不可置信地擡頭,洩憤似地更加用力拽住黑澤的手腕,直到對方飛快地皺眉,才察覺手下異樣—

他摸到的不是光滑溫暖的皮膚,而是一個冰冷的金屬突起物。

聯想起剛才耳邊閃過的聲音,景光內心疑窦叢生。

他繞過桌子跑到黑澤身旁,先是看到對方左手袖子下隐隐透出濕潤,按捺內心驚訝,小心翼翼把袖子往上翻時,那冰冷的手铐和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終于暴露在眼前。

景光倒吸口冷氣:“教官,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黑澤面無表情:“我現在在和你讨論退學的事。”

“手铐的鑰匙在哪兒?”

“我不需要一個沒法自救的人來救我。”

景光怔了下,失落地垂眼:“要是鑒定證明他确實有問題……”

“有沒有問題你自己不會判斷?”

聽到這話,景光猛然擡頭:“教官的意思是讓我出庭作證?”

黑澤冷嗤一聲:“想定罪有人證就夠了嗎?證據鏈都不完整,你的法律真是白學了。”

“但被大火燒過的現場還能留下什麽?”

“我沒義務回答你每一個問題。具體的事去問那個人。他可是法學系的第一名。”

景光很快反應過來,黑澤說的是自己的哥哥諸伏高明。

他的神情變得微妙,自從得知外守一準備用精神病逃脫法律制裁,兩人就默契地回避這一話題。

之前黑澤來醫院時,還發生了那樣的事……

景光抿抿唇,想起自己鬼使神差的私心,眼神不由開始回避。但黑澤卻在這時攤開另一只手,把銀質的鑰匙遞過來命令道:“現在,幫我解開手铐。”

“啊,好……好的。”

過了幾秒,景光才後知後覺—

既然鑰匙一直在教官手裏,他為什麽任由自己被拷着?

為了提供更好的服務,景光不顧形象地蹲在地上。他緩緩把鑰匙插進孔內,聽到“咔嚓”一聲,解開的仿佛不是手铐,而是一直讓他作繭自縛的東西。

無論是父母被害時躲在牆櫃裏不敢呼吸的自己,還是出了火場前途未明的局面。

沒法自救的人也不能救人。

他捧着黑澤的手,用最輕的力氣把手铐一點點脫出,專注的神态好像對待世上唯一的珍寶—

至少,對他而言是唯一的。

纏繃帶時,景光也看見黑澤手背上那塊焦黑的皮膚,顏色有些淡了,但依舊頑固地呆在那裏。

“醫生說會留疤嗎?”

“你希望自己的聲音變好嗎?”

“我……希望。”

“你又在說謊。”

黑澤毫不留情地拆穿,抽回手:“你可以走了。”

明明對方連句謝謝都沒說,景光卻縱容地笑了。

他走到門口又被出聲從背後攔住:“等等,把你的退學申請拿走。警校不需要軟弱的家夥。”

景光面色嚴肅地走回去,把申請書緊緊攥在手裏,好半會兒擡起頭說:“黑澤教官,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嗯。”

*

臨近一點,萩原研二還在花園裏灰頭土臉地找鑰匙。直到廣播裏傳來冰冷的聲音,通知他去上課。

他急匆匆趕到操場,同學們都身姿挺拔地站着。黑澤背着手看過來,不茍言笑地說:“你遲到了,萩原。去繞操場跑30圈。”

萩原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但看見黑澤的那刻湧上心頭的不是憤怒,而是別的什麽。

是發癢的喉嚨,是躁動的手指,是……

臉上壓都壓不住的笑容。

“好的,教官。”

他規矩地敬了個禮,黑澤已經轉過頭去。

跑完30圈後,是防暴訓練。

學生們被分成兩組,一人拿防暴盾牌,一人拿鐵棍。擊打和防禦都必須滴水不漏。

深藍的防護服很重,加上剛才罰跑的圈數,讓萩原根本挪不開步。但他還是咬牙堅持,作為他對手的是諸伏景光,手裏拿着鐵棍,拼命擊打的模樣仿佛自己不是同學、好友,而是個罪大惡極還企圖逃脫制裁的嫌犯。

他們像氣勢洶洶的鬣狗,互不相讓。

旁邊的同學不知何時都停下來旁觀,目瞪口呆的樣子有趣極了。

“這倆今天發什麽瘋?”

“不知道,看着怪吓人的。”

松田陣平倒很習慣,對着降谷自信道:“八成又是被黑澤教育過了吧。真讓人難辦,黑澤那家夥,是不是不折騰死我們不罷休啊?”

雖然在抱怨,他的語氣裏也有藏不住的笑意。

降谷睨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不遠處面無表情的黑澤陣。

“我不會輸給你的。”他呢喃道。

“什麽?”松田湊近問。

“我說,我不會輸給你的,來吧!”

他作勢重新把鐵棍握在手裏。

“這麽巧,我也是。”

操場上響徹鬼冢班學生的叫嚷聲,他們拼命揮散汗水的模樣讓辦公室裏休息的教官們都紛紛走到窗口,為之側目。

*

訓練結束,萩原研二瞅準時機蹭到黑澤身邊,悄悄問:“教官是怎麽解開手铐的?”

黑澤抱着胳膊瞥他一眼:“從始至終,你确定我把鑰匙扔出去了嗎?”

萩原恍然大悟,他當時太過緊張,不知不覺中被牽着鼻子走了。

“不管什麽時候,都要保持警惕和理性。”

萩原收斂嬉笑的神色,正經道:“我知道了,教官。”

“還有,別忘了你說過的話。”黑澤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盯着萩原,“我的視線永遠只會注視着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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